第七十四章 销魂又惆怅的幽会

3月8日 星期五

时间过得真快,又到周末了。早上妻子打来电话,提醒我今天是三八妇女节,她们单位的女同志下午放假。这样与明后天的大星期算起来,就有很宽松的休闲时间。可是,我哪里能宽松呢?我告诉妻子,这个星期还是不能回家。星期六、星期天的工作已排得满满的了。这些天真像打仗,一个战役接着一个战役,从星期一至今天,我已先后参加了9个村庄的建房奠基仪式,仅星期二那天,就先后到了里拐村、疙瘩蛋村、老爷岭村3个移民新村,为他们兴建移民新村祝贺、讲话、剪彩、奠基动土。

移民村建房有他们的规矩,先是请风水先生看地方,构设村落布局,再看日子和时辰,一般的时间都在上午,虽然都是上午但并非一个时辰,至于什么时间动土奠基,全由风水先生说了算。

移民新村动土奠基,也是吉庆之日,村里事先请来唢呐队、民乐队、歌舞队,一大早就云集移民新村宅基地。宅基地方拉出一块场地,请来的宣传队伍就载歌载舞起来。特地从山上下来的移民们和当地的村民,就成了当然的观众,把演出的场地重重围了起来。场地的一端,摆好桌凳,拉上横幅,写上“××乡××移民新村奠基典礼”的字样,这就是庆典仪式的主席台了。场地四周,有电线杆处会装上高音喇叭,无论是领导的讲话,还是文艺队的演出,都通过悬在高空的喇叭,传播到方圆一带的村落。庆典仪式的主席台上就座的人物是移民村和安置村的支书或村长、移民乡镇和安置乡镇的书记或乡镇长、移民局长、主管市长,当然,这里最高的官员就是我了。照常规,是下边的人把什么都准备妥当,最大的官方才出场。我的汽车开至现场,电视台记者、报社记者就纷纷赶来,我一落座主席台的正中位置,主持人立马宣布庆典仪式开始,放炮,奏乐,讲话,小官先讲,依次排列,大官最后讲,待我的讲话一结束,就是剪彩。有人引我站到该站的位置,有人递来剪刀,指着该从何处下剪。之后,就有人引着我走至立碑挖土的奠基地方,又有人及时递给我木把上拴系着红绸的铁锨,只那么挖上三两下,就有人接过我手中的铁锨,告诉我,任务已经完成。整个过程,电视台记者扛着摄像机,围着我狠劲地扫描。接下来,在场的乡镇长们就美言客套,留我午餐,我就告诉他们,下边还有某村等着我去动土奠基,实在不能留下……

一个星期下来,就这样重复着一次又一次的奠基活动,就这样讲着放之任何村皆可的讲话稿,虽然没有了新意,但心里还是舒服多了,毕竟工作顺了,农民们不闹了,大家都比赛着去动土奠基,去早日建房,没有人再挑三拣四,软顶硬抗,死活不搬迁了。细想想,这事挺有意思,这种转机是从前十几天才开始的,一共20来个移民村,至今已经有一半动工了。

形势急转,前路分明闪现出了曙光。

我暗暗为自己的决策庆幸,暗暗庆幸自己已掌握住了命运,左右住了局势,找到了治服移民的“药方”,找到了某种感觉。我算了算,这样下去,金远二期一批的2万多名移民可以提前1个月搬迁下来,不觉得先前压在心头的阴云就慢慢地散开了,穷急的情绪荡然无存了。看看田局长送来的移民新村奠基动土日程表,下个星期20余个移民新村就全部开工建设新房了。下个星期的最后一天是3月17日,照农民建房的速度,满打满算,两个月建成他们的新房没有问题。这样,5月底移民们就可乔迁新居了。

我已不再怕有人要换移民市长了,我该出击了。

我叫老阚约请电视台台长、报社总编到我的办公室来,我要给他们布置宣传移民工作的选题,要把移民工作的重要性说足说够,要用舆论压压邪气,正确导向下一步工作。本来,宣传的事应该通过宣传部长去布置,这时候,要把工作做快做扎实,在这个小城市,已不适应按部就班的程序干活了。许多事,都是靠不规范的程序做下去的。

不知什么缘故,午饭后也无心小憩,只是一股劲地把工作往前赶,匆匆地批阅了几份文件,又用电话布置了工作,大概因为在日月霞工地,有个欧阳瑞丽。看看表,是下午3点半钟,我叫司机小石把越野三菱吉普开过来,我要单独出去。也只有今个下午,我还能掌握自个的行动,到明天和后天,都已安排了“群体”性的活动。

4点钟,我驾驶着三菱吉普出了政府,开往市西大街的一家鲜花店铺门前,店里正出售玫瑰和郁金香。鲜花店的小姐马上认出了我,热情地说:

“您好,俞市长,您是要郁金香,还是红玫瑰?”“都挺漂亮的。”我走至一丛红玫瑰花束前,弯下身子,细细地凝视。

“这是中午刚进来的红玫瑰,拿回去至少能开25天,若保养好了,开的时间更长。”“照你说,这玫瑰能活一个月了。”“那当然。如果插个花篮,照时浇水,生命还能再长。”“噢,那就插个花篮吧,配上两朵白玫瑰,点缀一下。”“好哩!”小姐纤细灵巧的小手,娴熟地把玫瑰花儿插进花篮底部的花泥中,不大会儿,一篮风姿绰约、雅趣盎然的花丛呈现眼前。“俞市长真有艺术眼光,看,这花丛该叫什么?”小姐自言自语。

“该叫什么?”我故意逗卖花的姑娘。

“这不是红衣丹心嘛,鲜红的衣衫包含着两颗清纯的丹心,是不是?”“哈哈——你挺有想像力的,姑娘。”我抱着艳丽又芳香的玫瑰进了汽车。我小心翼翼地把花篮放在驾驶舱右侧的底盘上,汽车就直奔日月霞工地。50分钟之后,汽车进入了施工区,我方与欧阳瑞丽通上电话,告诉她,我已到了她的身边,至于要干什么,我自己也不知道。我想马上见到她。像有一种默契,她很清楚此时此地我的心情似的,只是吩咐我把车开到工地指挥部西北隅的停车场,她把手边的事处理一下就过来。听到她颇有韵味的声音,我和我的汽车就开足了马力,在宽阔平坦的工地沙石公路上狂奔起来,尽管有洒水车不时向道路喷洒,还是盖不住狼烟飞扬的粉尘,汽车终于找到了她指定的停车点。大约等了20多分钟,她来了,是特意徒步来的。远远地注视着她,她走路的姿态也叫我欣赏不已。以往我没有注意过她的走步,也许是她的穿着总是那么不寻常吧,平实之中点缀着华丽,朴素里面闪烁出高雅,色彩的搭配和谐柔美,传统与新潮的融会显现着诱人的妖娆。她轻盈漫步,她挥手微笑,那分明是舞蹈的韵律,哪里是平常的行动。是我对她过于偏爱?还是她的神态完美地成了艺术化身?我不知道,何以她的一举一动使我心旷神怡,悠然陶醉。她走来了,面孔带着微笑,我跳出车门向她表示欢迎,她却说,让让位,后边坐去。

“怎么?”我不解。

“为了市长的安全,我来开车。”她微笑着,微笑得很是放松,话语却不容置疑。

汽车发动了,我坐在后排向前张望,汽车调头,转向,爬向工地指挥部大楼东侧一片陡峭的山坡。汽车拼足马力,嗡嗡地叫着往山上拱去,然后在狭窄的盘山道上左转右拐,沿着屡屡出现急转弯的蜿蜒崎岖的山道,起伏跌宕地向前俯冲,终于有惊无险地进入一片深深的幽谷之中。透过车窗,看见高低起伏、凸凸凹凹的山峦腹地里,错落有致地布设着一座座农家庭院。造型现代的两层小楼,这大概是乡村新贵的住舍;平实的普通瓦房,这应该是大多数农民的家园;裸露的原始式的窑洞,这是农户遗弃的住所,还是尚未脱贫的山民栖息的蜗居?各种模式的建筑依山就势地镶嵌在田园之中。

汽车开至一座院落停了下来。她顺手拔下汽车钥匙递给我,就跳下车。我抱起了“红衣丹心”花篮,就锁好车跟她走到小院门口。她把目光凝聚在玫瑰花上,像是故作惊讶地说:“大市长还有这种闲情逸致啊?”我看看冷落的四周,问:

“这是什么地方?”“施工区的移民村。这些农民的耕地已经成了施工区,”她指着下边沸腾的工地说,“那里永远不能种庄稼了,他们都搬迁到市郊了。”她边用钥匙开着门,突然像想起了什么,“怎么,你个抓移民的市长,这事还用问我?”“噢!”想起来了,移民村太多了,我还是没全部走过来,只是听过汇报,这是最早搬迁的那个叫金小屋的小村子,他们村600多口人都移到城郊平原乡了。这些房子就作价或出租给日月霞的施工人员了。

这是一个占有5分多地的农户,院子中间有一个压水井,两棵茁壮的枣树给小院平添了生机。我随欧阳走进屋子,迎面是个不大不小的客厅,简易沙发、茶几、电话、电视机、电炉、坐椅等家什摆放得很有条理,客厅一侧通向内室,一侧通向餐厅。

“坐吧,市长,这地方不比你们大政府,条件差。”她示意让我坐下,边把电炉插上电源,边顺手将一个原先就盛满水的铝壶放在电炉上,准备为我沏茶。

“楼上呢,干什么用?”我的目光注视着室内的楼梯。

“也是这样,还有间放资料和书籍的,这里是我们公司最早租赁的办事处。”我从沙发边站起来,透过玻璃窗,方发现厕所和厨房都在院子一侧,就好奇地问:

“怎么,你一个人在这里?”“哪会,公司驻日月霞的人多数住这里,办公也在这里,人多时大家照顾我,住工地宾馆。我是领你来看看,看我们的同志是怎样生活的。”“人呢,你们的人呢?”“这几天都外出了。”“好,这地方倒是幽静别致,远离闹市,换换空气,挺好的。”我随意说着。

“是啊,换换空气挺好的,若叫你成月成日地住在这儿,不知会有何感觉?到了夏季,就这院子的旱厕,恐怕你做市长的都习惯不了。”“人,这动物,就是这山望着那山高,乡村的人想着城市好,城市的人住久了城市,烦了,腻了,还想去乡村换换口味。”“是嘛,你也只是想换换口味,不一定真爱这地方。”“说心里话,这地方也许并不怎么吸引我,可是,我是爱屋及乌啊,瑞丽,你说,这地方有了你,就大大增加吸引力呢,哈哈……”“嘿嘿……你这脑瓜真会随机应变,为讨好我,是吗?”“哪里是讨好,是真心话,真的。”这时我的目光又转向楼梯,“上边布置的什么?能看看吗?”“怎么不能呢?对你大市长,有什么要隐蔽呢?”她就转身往楼梯上走,我紧跟在她的身后,上了楼,步入一个不大的客厅。这里采光不是很好,可能是客厅不临窗子,她推开正前的一扇木门,走进去,一番别有洞天的感觉,迎门的墙壁上挂着一个长长的穿衣镜,写字台上放着电脑,两个铁皮文件柜排在东边的墙壁前,柜顶上放着一把小提琴,北侧的墙壁横卧着长长的三人沙发,几把休闲木椅随意地摆着,一盆人造蝴蝶兰煞是抢眼,就摆放在南侧的窗台上,还有一台小录音机。明朗的光线透过宽大的玻璃窗子,把它的倒影印在地板上,有一幅摄影作品镶在红木框子里,红木框子挂在房间西侧的墙壁上,那是室内四重奏的图画。

怎么,这不是欧阳瑞丽嘛,正持一把小提琴,专心致志地拉着……

我走过去,几乎是贴在摄影作品上,细细端详,是疑问?是惊讶?

没等我说话,欧阳先答复我了,她说这张室内四重奏照片,是几个同窗毕业时的分别留念,如今,照片中的3位同学都在大洋彼岸闯世界,其中那个英俊又很稳重的小提琴手,是某国某乐团的首席小提琴,那位女中提琴手进入某国的一所音乐学院任教,拉大提琴的年轻人改了行,在美国办了一家华人律师机构。

“怎么,音乐学院的学生当律师?”我不解了。

“当然了,这个同学太聪明了,在学校就是专业学习的尖子,到美国又重新上大学主攻法律,取得了学位和文凭,就改行做律师了。”她说起这个同学,表情很是专注,还有点滔滔不绝。她的举动言辞真有点叫我吃醋了,我没好气地说:

“你们的同学怎么都不爱国,大学毕业就往国外跑,唉!”“咳,没想到,你也这么狭隘,难道一个李政道、丁肇中,一个贝聿明、袁家骝的价值小吗?他们虽然在国外发展,可是,对人类、对国家的贡献小吗?显示个人的价值,在什么地方工作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在哪里才能发挥作用。”我抱怨自己,不该对欧阳瑞丽说这种话,就转一下话题:

“那也不该舍弃自己的音乐专业,又重新去修法律,太吃力了吧,也太可惜了。”“也不尽然,想一想,是让理想适应社会,还是让社会去适应理想?我的这个同学到了美国,就发现在那里不懂法律寸步难行,能驾驭法律的人才,在那里更有用武之地。所以,他又考进一所专攻法律的大学。简直不可想象人的适应能力、转换能力是那样的强,听说他已成为小有名气的律师了,特别是咱们的美籍华人,在海外打起官司多么需要这样的人才啊。

你说,干吗非要抱住固有的专业不放呢?”“也是的,瑞丽,你这同学算有出息的,我听说过,不少国内人才到国外被迫改行赚钱,有那拿手术刀的变成了拿切肉刀,有那高等学府的声乐老师变成了三等酒吧的乐手,岂不太可惜了。”“闯世界本身就具有风险,那是真正的实力、机遇、毅力、智谋综合的考验和挑战,即使有失败者、失落者,也毫不奇怪,世上的人会都成为胜利者、成功者吗?平庸的观念就这么可怕,为躲闪风险而失去成功的机遇。”蓦然,我有种怅然若失的感觉。瑞丽,眼前的她,是否在为出国做铺垫、造舆论呢?

“那么,我当属于害怕风险的平庸者啦,是吗?瑞丽。”我强迫自己轻松地笑着,注视着她的面颊。

“你——当然不是,你是市长,在中国,该属凤毛麟角的运气极佳的人物。全国才有多少市长,市长当然能显示个人的价值,对一个市长来说,这时代是他们的才华焕发的黄金岁月。所以,站在市长的位置上,就不理解闯世界的人的心。我也接触过不少官员,并不是政府官员都像你这样有专业、有思想、有抱负的,有一些官员是混日子的,是浑浑噩噩地做官的,可是,他的被领导层面的人物,有抱负和有才华的人物,哪里能屈就在一个浑浑噩噩的王国?

他们当然想冲出去,到另一个能展示抱负的天地去。”这时,楼下的水壶叫起来,是电炉上烧的水开了。她马上下楼,不大会儿,就掂着一个暖水瓶上来,沏上两杯花茶。我端起茶杯,回味着她的话的含义。我发现有一种使我担忧的信息,正在她的话中流露。我呷口茶,说:

“你这样深刻地理解他们,你也要出国吧?”“如果哪一天,我出去了,你不应该感到意外。”“噢——”像沉重的闷棍击中了我的头部,也许是我的狭隘,我的自私,我的爱,我怕这种结果出现,我茫然了。我大口大口地喝完了杯中的茶,她马上掂起暖瓶为我添水。

“瑞丽,你在日月霞的业绩已经很辉煌了,这正是你的用武之地啊,瑞丽,何必要走!”“谢谢。这些对我无所谓的,俞阳。”她愈这样说,我愈有一种要失去什么的感觉,也就愈觉得她的境界清纯,她的可爱可贵。

“你为什么这样可爱,瑞丽,你叫我爱得总怕得不到,这是为什么?”不知怎么,我真的不知道,这时候我怎么会说出这些既没涵养、又很直白的话语。

“那是你的一种错觉,我曾给你说过,爱,往往在向往和梦幻中才显得灿烂辉煌、诱人醉人,一旦它进入了你实实在在的生活,一切就趋向平常平凡又平平。”“不,瑞丽,我不这样认为。”“这是你的命运之路与爱情之路太笔直了,我说过,梦境不是现实,艺术不等于生活,真正的爱情只能是痛苦。俞阳,它会把你毁掉,真的,陷入爱的深渊的男女,那是两匹脱缰的野马,爱慕一旦冲进自由王国,还有什么禁锢与束缚?危险的游戏啊。”她的态度有点严肃,话语有点凝重,口气有点深沉,显然,她不是在开玩笑。

“所以,你就埋葬自己的感情,就要离开我,远走异国他乡。”“我早已不是孩子,俞阳,我不会因为外部世界的冲击改变我行我素的人生轨迹。”她没有正面回答我。

“怎么到现在还没有改变你对爱情绝望的观点!”“怎么到现在,你还不明白爱情是什么?”“是什么?”“是天堂里的悲歌,是地狱中的欢笑,是黄楝树下弹琴——苦中作乐。爱情,痛苦永远大于欢乐,不信吗?”“所以,你要逃避爱情。”“我要弹琴,但不在黄楝树下。”“我真佩服你的思辨,咱们这样争论着,太累。”“都是你要刨根问底,我哪里想给你开辩论会。”说话间,她把录音机打开,一首优美的《北国之春》就跳荡出来。

我顺手把几把坐椅推到屋子一隅,中间就留出一片空地,就拉着她进了“舞池”。在我的强力裹挟下她当然地就范了,我带着她,在小小的舞池中自由地走步、滑动、转身,天地虽小,却只属于两人的世界,设施简陋,幸有知音相伴,不知什么时候,我们已跳进月光小夜曲,不知什么时候,我的双臂把瑞丽搂在怀中,瑞丽轻轻地贴着我的胸怀,踩着音乐的节拍向那个遥远的境界走去,一步,两步,三步,四步……跳了几首曲子,瑞丽就从我的怀中挣脱出来,坐在沙发上小憩,她的额头上已沁出汗珠,我坐在她身边。录音机中又播出贝多芬的G大调小步舞曲,这是一首古老又年轻的乐曲,优美欢快、抒情跳荡的旋律诱发出强劲的冲动,感情的潮水迅猛上涨,我有力的臂膀搂住了身边的瑞丽。我不顾一切,我行我素。她的面颊红润起来,头发凌乱起来,呼吸紧促起来。是一种爆发力,突然降临两个人的王国,弹拨出了醉人的声韵,那是一首幽灵般的神曲,神曲如诉如说,娓娓动听,从平淡的音符进入华采的乐章,从抒情小调进入交响奏鸣,从小桥流水终于到大江东去……我和她步入艺术的经典,她与我进入经典的艺术,是浪漫与现实的结晶,是天空与大地的融会……

愿美好的时光不要流逝,我们用双手,不,是用整个躯体,是用全部的灵与肉紧紧握住它,企盼生命永远注入盎然生机,企盼世界停留住这个美好的瞬间。

两人的王国要征服大千世界,宇宙把空间凝固,一切都化为不动的现状,两人享受着精神的陶冶,真善美已融入血液和骨髓。

时间固执地流逝,光阴悄然地赶路,一双无情冷酷的孪生姐妹啊,从来就不体谅有情人的祈祷与祝愿。

是谁唤醒了这凝固的世界,月光洒进了窗子。欢快的乐曲和歌声从工地生活区断断续续传来,这里的夜生活开始了。

瑞丽依偎在我的身边,我的臂膀搂住了她的腰肢,就像拥有了整个世界。是啊,月光下的小屋,屋里的你我,心心相印的爱恋,这就是爱情,这就是世界,这就是一切和所有……

“我很难爱,俞阳。”“噢。”我心灵深处也有同感。

“我不愿意这样,我希望不要再发生了,俞阳。”“不——不——”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千万不要再这样了,俞阳。”她的面颊已分明写上了一种忧伤。

“不,瑞丽,我们不应该这样悲伤,瑞丽。”有一种缠绵的忧伤,已悄然注入我的心田。我的情愫复杂起来,我明白我的劝告对她是苍白无力的。

“可是,如果是这样,痛苦却是长久的、终生的,我们宁愿不要这种瞬间的欢乐。”晶莹的月光如水般流过窗子,凝聚在她多情的眼睛里,我注视着它。啊,它哪里是一双普通的眼睛,那是深深的海洋,我明白了,倘若我不顾一切地进去,是会被淹死的……

心地多纯美的女人啊。

是为了我,也是为了她。她是在强压住心房的烈火,那是欲望的火,一旦燃着了,真不知道它要烧到何时何方。瑞丽啊,一个真正的女人。我又何尝不该做个真正的男人呢!我本来就是一个真正的男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