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 明枪暗箭一道袭来

2月18日 星期一

从星期六忙到星期天,哪里还有休息的时间,有些事是计划中的急事,有些事没列入计划,却也十万火急;有些事是想像不到的,属突发事件,但又是燃眉之急;还有些事就不该发生,却发生了,发生了就必须处理。

一连几天都忙活着火急火燎的事,不时还有移民上访,简直叫我精疲力竭了。这时候田局长来了。

他说,今天有三拨客人到金远,其中有市移民局的顶头上司,有移民工程的设计部门,还有上级审计部门,他征求我的意见,是否陪他们吃饭。我正在忙乱中,又有这么多不顺心的事压头,就信口说,你们陪吧,我身体不适,席间可代我敬客人几杯酒。

这两天,从几个方面证实,有人向我放暗箭,我又想起省委组织部秦副部长的谈话,那些破事副部长都知道了,正部长肯定也已知道了。思来想去,我决定给省委组织部郑部长写封信,一来表明对他的尊重和信任,二来表明我的清白。倘若在这个时候把我从主管移民的位置上换下来,以后再对我考察,就会有个污点性的结论,对我的前程是非常不利的。这时候,能争取郑部长的支持,就尤为重要了。办公室电话不断,又不时有人闯入,这时候,我实在不愿与任何人谈工作之外的事情了,我有一种危机感。

我吩咐接待办的同志在市宾馆开一个套房,要去那里办公。在政府吃过晚饭,司机小石把我送到市宾馆。

住进宾馆后,我嘱咐接待办的人,不要对外人说我在这里。

夜静下来,第一次向省委组织部长写信,这信一定要写好。这信该怎么称呼部长,尤其重要,当然是既不卑不亢,又亲热诚恳。是否这样,称敬慕的郑部长,唉,敬慕有种距离感,有敬而远之之嫌。那就改为敬爱的郑部长,唉,怎么能敬爱呢,这样有一种言过其实之感,对很高级的人物才如此称呼,这样写叫人觉得不真诚。那就用尊敬的郑部长吧。

屋门门铃响了,我走过去开门:“啊,柳局长?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我有点惊讶,惊讶得忘记问他有什么事。

“打听了一个钟头,才摸过来了。”柳钱的神色恍惚,耷拉个脑袋无力地向我介绍跟在他身后的一个人,“这是孤边乡的副乡长邱仁。”一听邱仁,这名字我有印象,邱仁是孤边乡负责移民工作的副乡长,这人很能干,为他们乡的移民办成了不少好事。我没有让他们坐,只是想叫他们言简意赅地阐明来意,立马走人了之。

“俞市长,今个这事都怪我,是我非叫柳局长去陪池主任的,谁知纪委来人给录了像,要曝光哩!”什么事?要曝光,我被他弄得摸不着头脑了。

柳钱看我一脸迷惑,就说:“池主任前些时曾给咱孤边乡的财产做过评估,这回他带着三四个人来看看咱,陪他们吃过晚饭,人家孤边乡要安排客人到歌舞厅放松放松,就这,田局长有事,白局长有病,我只好上场了,谁知刚跳上两曲,就有人一脚踢开了门。”“怎么,踢开门?”我打断话问。

“是包间,包间的门一般都关着,大厅人太多、太乱,就这,咱弄了俩包间。”邱仁接答。

“镜头就对准了我,嚓——嚓——嚓就录下了我跳舞的镜头。”柳钱说。

“跳个舞怎么了,录就录呗。”我生气地说。

“唉,要说也没啥,就是有俩小姐陪着。”邱仁说,“听说明天就在市电视节目上曝光,这多不好。”“叫人生气的是,别的包间都不去录像,就录咱包的包间。景远可以作证,他也在场。”“哎!小景科长,一看有人摄像,机灵得像个兔子,俩手捂着脸跑了,恐怕把他也录上了。

唉,这一弄不是把人家池主任也惹了,跳个鸡巴舞咋了,又没干啥坏事。”邱仁在为柳钱开脱。

“谁管这事?哪个领导?”“纪委检察室的小牛,是他带着摄像的人去的。”柳钱说。

“要能给纪委的领导打个招呼,说明情况,不要给咱曝光就中。”邱仁说。

“得把录像带毁了才中。”柳钱补充说。

“知道了,还有什么事?”“对不起了,俞市长,这事不找你不中,才来打扰你,对不起了……”我看着他们一前一后退出了房间,像有一片阴云压在头顶。明天一上班,得到纪委去一趟。

看看表,已10点了,又开始接着写给郑部长的信。大约是在11点的时候,电话铃急骤地响起来,深更半夜的,怎么又有突发事件追踪过来了?

“哪里?”我问。

“你管不管你的人,俞市长,告诉你,现在你的人正在××酒店××房间弄异性按摩哩。

““啊,你是谁?”“别管我是谁,你现在就去,×××号房间、×××号房间、×××号房间,都是你的人。你这个主管市长,管的啥,连个鸡巴都管不住,还移民哩,先把鸡巴移好吧。”电话啪的一下挂了。

我茫然了,着实没有预料到,这也属突发事件吗?我无力地放下话筒,却无心继续浏览给部长的信了,点燃上一支香烟,我在思考。

我是否已被监控起来?我的前面布满陷阱。

这还是个谜吧!是个谜吗?

时间已很晚了,我有些疲惫,就躺了下来,似睡非睡的,脑子却静不下来。有一张无形的网正包围着我。要警惕!宣战的信号一个接着一个。我开始回忆,哪些地方可能出现问题,对手正在从哪个方位进攻。我的头顶正云集着一块块浓重的乌云,随时都有暴风雨袭来了,眼下不是已电闪雷鸣了,我的脚下是看不清的一个个陷阱,稍一疏忽,就失足啊!我的前边又布设了暗礁,稍不清醒,要触礁啊!我在提醒自己,要十二分警惕起来,要百分之百地做好预防性准备;我在给自己打气,命运应该是在自己手中,不管外部如何风起云涌……

可是,思来想去,有些事还是想不通。有那办案的人瞒上欺下,不执行政策,动手动脚,威胁恫吓,不叫睡觉,不叫喝水,蹲马步,架飞机……弄的被审人受不了,顶不住,就屈打成招了,数字凑够了5000元以上,就批捕了。这叫坦白吗?当然也叫坦白,白纸黑字,自个亲笔写的嘛。

坦白了,对罪行供认不讳,当然照刑法办案,该判成啥是啥,这叫法制。抗拒不说,实际等于没有什么,不承认有罪,办案人拿不到证据,想治你也治不成,这也是法制,最后只好无罪释放……不知什么时候,我在昏昏然中走了出去,走进了一片芬芳的草原,草原的前面有一个偌大的湖泊,湖泊岸畔散落着漂亮的蒙古帐篷,洁白的绵羊、矫健的骏马、生动的梅花鹿们,在湖畔嬉戏跳跃,追踪奔跑。我骑上了一匹棕色骏马,它正奋力追踪前边的一匹洁白的骏马,马上坐着欧阳瑞丽,腾空的骏马像飞跃的云朵,尽管我快马加鞭,紧逼不舍,依然望尘莫及。洁白的马儿跑到一座乳白色的独体别墅前,欧阳飞身下马,向我投来了恬静的微笑和胜利的傲慢,我终于赶到她的身边,两匹马方释以重负,自由自在地在草原撒欢儿。

欧阳说,这是她的度假别墅,请我到这里休闲。一种强烈的欲望推动着我说,我要永远在这里休闲下去,行吗?

“当然,可以,我早就觉得你该离开官场。”“是啊,做市长,自己并不属于自己。唉,不仅这些,做市长,太累!你说是吗?瑞丽。

““是的,你应当有自己的精神世界。”欧阳是在附和着我。

“有首诗最能阐明我的心,瑞丽,你想听吗?”“当然。”“不要笑话,这是仿前人的诗套出来的,听着:

做官诚可贵,家庭价更高。

若为爱情故,二者皆可抛。” “哈哈,哈哈——”欧阳笑得前俯后仰,直不起腰来,“真没想到,哈哈——”她依然笑着,却不说为什么。我迷茫了,我看着她放肆地大笑着,与她平时温柔文雅的举止已大相径庭,就暗暗地责怪,你知道什么,你又没做过官,哪知道做官也能做烦的……

“俞阳,是喝醉了,还是睡迷糊了?怎么又回到少年了?哈哈——太浪漫了。”我用手掌拍打自己的脑袋,是醉了?是迷糊了?蓦地,一翻身,差点掉到床下,啊,身边哪里有欧阳瑞丽,看看表,已是凌晨4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