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原局长坐了萝卜,新局长上任

5月9日 星期日

还没起床,电话来了,是秘书长老平,说缪书记找我,看看表,才7点钟。我想,什么事,非要星期天去办。

大约7时30分,缪书记的秘书小栗又来电话,说缪书记急着找我,我便胡乱吃了早饭,打传呼叫司机小石过来,告别了妻子和还在梦里的儿子,就匆匆上路,直奔金远。市委院子很静,缪书记独自一人端坐着,他示意我坐在办公桌对面的皮椅上,开门见山地说:

“移民局长的人选定了,是山丘区的党委书记田知厚。”这时缪书记抽出一支三五烟,点上吸起来,看着我,意思是想听我的意见。我知道,这时候即使有意见,也不能使缪书记改变主意,就表示出一种赞许和同意。缪书记很沉稳地说:“知厚同志人品好,廉洁,懂规矩,有工作经验,当过8年的乡党委书记,又晋升到区里任一把手,5个年头了。山丘区管金远市的6个山区乡镇,实际上金远的移民工作一开始,老田就接上火了,他与省和国家的移民领导同志的关系都很好,现在有了关系,工作就好做,你说是吗?俞市长。”“缪书记,你这一讲,田书记是当然的最佳局长人选了,可谓天时、地利、人和三者齐备。”我附和着缪书记的话说。

“还有,谢暮和鄂川都不适合留在移民局了,鄂川和谢暮两个副局长前天已被检察院放出来了,没有什么原则问题。鄂川是一个老领导的亲戚,这人本事不大,还有点牛气,他若留任,可能会使你不好工作。至于谢暮吗,这人下边也有反映,把他们调出去,事情要好办些,你看呢?”我别无选择,只有附和他的决策。细想一想,自己一时也拿不出比缪书记高明的方案。

晚上7点钟,在市移民局的会议室,召开了全体职工会议,会上,由市委贺副书记宣布了移民局班子任免名单,并强调了几条规则,如下级服从上级,个人服从组织,特别是强调了组织原则。大家必须无条件服从……

之后是新上任的田知厚的简短讲话,可谓就职演说了。最后我讲了几句官话和套话,这是不可少的话,尽管它很没新意。

我从移民局回到政府,已是晚9时30分了,路过值班室时,老同学祝贝运与画家季青突然出现在面前。显然,他俩在值班室已等了我不少时间。

俩人今晚又来这里,就显得随便多了,进了屋,就自己拿起暖瓶,倒水,点烟。老同学很随意地说:

“听说了没有,程局长为啥出不了检察院?要说程局长这人并不坏,也不贪,这次进检察院,都是移民局里边的人自己捣的,实际上,程局长没有啥大问题,却坐了萝卜。唉,这事也怨他程烈没主心骨,太软,还没关他3天就承认了,哪个局送他3000元好处费,哪个单位送他块瑞士表。睤,现在这年头,三千五千的事,根本不在册。”“怎能说三千五千不在册呢,政法部门明文规定,5000元就要立案呀。”“事就坏在这里,你老程自己都承认了,人家检察院有啥办法,人家不把你扣起来,当成案来办行吗?看人家谢暮局长,这回进检察院,人家一硬到底,啥都没说,最后对人家谢暮的哪一项问题都落实不了,只好无罪放人。没听说嘛,坦白从宽,牢底坐穿;抗拒从严,回家过年。”这时屋门突然被拧开,是古方,他边进边说,他是在邓大白市长那里聊天,听到这里的高谈阔论,就过来了。邓大白与我的办公室是一墙之隔,祝贝运的话古方都听见了,他就抬起杠:

“你说那不对,抗拒从严,可不是都能回家过年的,只要检察院坚决治事,过个睤吧!没听说矛盾市移民局的事吗?不管你是坦白,还是抗拒,都给治了,几个局长,一个吓瘫,一个罢官,一个坐监,一个逃窜,就剩一个纪检组长,也不敢上班,怕检察院找她谈事。我准备去矛盾市采访采访,写一篇移民官员全军腐败记,肯定畅销。”“我说古方,你趁早打消这馊主意,现在哪有人去捅这马蜂窝?小心有人撂你黑枪。”季青提出异议。

“去睤吧,腐败已是社会热点,咋个不能写?”古方不服气地反击。

“好了——好了——你俩是老抬杠搭档了,叫我说,你古方想写就写,想采访就去采访,那是你个人的事,你爱说你是自由撰稿人,自由嘛。不过,对咱俞阳兄可是只能烧香,不准拆庙,明白吗?”“不明白。”古方并不赞成祝贝运的看法,“俞市长刚到金远市,根本就没伤疤好捅,移民里即使有些破事,也不是人家俞市长弄的。明讲吧,矛盾市办的《矛盾文学》杂志还三顾茅庐请我去写这文章,这家杂志的主编是我大学同学。”“好了——好了——不争论,不争论。”我有意地躲开矛盾,这本来就是个争论不清的事,况且,谁说的都有道理。若想去做,就有想做的道理,若不想做,就有不想做的道理,争论个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