广州，张凡夫家，张凡夫的儿子张弓正在院子里擦拭他那辆刚买不久的摩托车，忽然接到省委办公厅打来的一个电话。电话当然是找他爸张凡夫的。“我是他儿子，他上医院去取药了，有什么事能跟我说吗？”省委办公厅的同志虽然犹豫了一下，但可能还是在电话里简单地跟他说了点什么，一下把张弓惊得就像是听说有人马上要到他家来抄家似的。他忙丢下手里的活儿，抓起一团棉纱，匆匆把手上的机油擦拭了，发动着摩托车，就拼命向医院跑去。

医院的大厅里人头攒动，交费处的窗口前排着长队，张凡夫也在弯弯曲曲的队伍里等着交费。

张弓一路狂奔，进了医院大厅，又上下一通乱找，好不容易才在那交费的队伍里找到老父亲。老父亲这时真的已经有一点站不动了，脸色都有点发青了。见到父亲，张弓二话不说，一把把父亲拉了出来，让张凡夫大吃了一惊。但他已经没有多少力气挣扎，只是虚虚地问：“你干啥呢？”张弓根本没搭理父亲的责问，只是拉着父亲向门外走去。拉到大厅外，他问：“老爸，您到底是什么人？”

张凡夫直喘着粗气，嗔责儿子：“你说啥呢？疯了？”

张弓激动地问：“老爸，您好好跟我说说，您到底是什么人？”

张凡夫狠狠地瞪了张弓一眼，不屑跟他多说，稍喘定气，转身又向大厅里走去。

张弓上前一把拉住父亲：“您还要对我隐瞒自己的身份吗？您还有这个必要吗？”

张凡夫甩掉儿子抓他的那只手，直啐道：“张弓，你今天吃错什么药了？”

张弓热泪盈眶地说：“爸，爸，我全知道了……刚才省委办公厅的同志打来电话，他们把情况全告诉我了。宋梓南叔叔向他们提供了您的全部历史情况。现在他们已经查清，您十年前就是副部级干部。退休回广州时，正值‘文革’最乱的时候，您就没去省委办理申领高干待遇。为了躲开群众组织乱斗乱批高级干部的歪风，您对外一直声称自己只是个副县团级干部。您也没让我们知道您的真实身份。您一直就这么委屈着自己……老爸，您这到底是为什么呀？”

张凡夫愣怔了一下，喃喃道：“你小子又在胡说个啥？”

张弓一把拉着父亲直往摩托车那儿跑，一边跑一边还说：“我胡说，我胡说，您自己去跟省委办公厅的同志解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