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奇事袭来

春节的早晨,阳光格外明媚。空气中弥漫着欢声笑语和一股淡淡的硝烟味,大街上到处都是烟花、爆竹、鞭炮残留的纸屑。熙熙攘攘的人群个个都穿着新衣服,脸上洋溢着节日的喜气,许多人手中还拎着拜年的礼品。加之不时有舞狮子、耍龙灯的表演添堵,汽车就只能像乌龟一样慢慢爬行。街面上的商店有不少尚未关门,一到九点钟以后,购物者像潮水般涌来,顾客也不像平时那样挑三拣四,看中货,付了钱,就匆匆离开;对一些小店铺,不少顾客为图个吉利和爽快,都不要找零,表现出少有的慷慨。

薛夕坤的家离市委不远,所以他参加“团拜”并未用车,而是在大街上悠然漫步。拜年在汉代就已开始,群臣在大年初一到宫廷朝拜,君臣共乐。文人雅士则流行互送拜帖。拜帖开始时称为“刺”,西汉时为木制,东汉后以纸代木,六朝时简称为“名”,唐代时叫“名状”,宋代叫“门刺”,明清时叫“寸褚”、“红单”。到了现代,政府机关时兴“团拜”。“团拜”的时间和内容也稍有区别。司徒震任书记时,“团拜”的时间是春节前二三天,市四套班子主要领导成员邀请部委办局一把手和知名企业家开个简单的茶话会,然后共进晚餐。祝一鸣任书记时,“团拜”的时间改为正月初三或初四,参加对象除了四套班子领导成员外,主要是在外地工作回家过年的江河市籍副厅级以上干部及知名人士。今年因中央整顿作风,许多地方取消了“团拜”,但薛夕坤与柳晓曼、李毅商量后,决定改用新的“团拜”方式:参加“团拜”的领导成员只有薛夕坤、柳晓曼、李毅、袁圆芝四人。“团拜”内容一是向干休所十位抗日战争和解放战争时期的老同志集体拜年;二是向仍在辛勤工作的部分商业、供电、供水等单位的职工表示慰问;三是走访一些居民,既了解群众过年的真实情况,又体现领导与民同乐的气氛。

上午九点,薛夕坤和其他三位领导都聚集到了江河市委门口。因李毅和袁圆芝都自己开车,这样薛夕坤就座李毅的车,柳晓曼坐袁圆芝的车,四人一起先到了干休所向老同志拜了年,然后向一线职工作了慰问。这两个项目结束后,时间已到十点半,薛夕坤建议自己和李毅、柳晓曼和袁圆芝分两组向居民拜年。柳晓曼嫣然一笑:“薛书记,我看是否改革一下,你带着我,李书记带着袁圆芝。”她的用意是要人们看到她与薛夕坤亲密无间、配合协调的形象,薛夕坤似有所觉察,微微笑着说:“那就听柳市长的。我和柳市长就在附近的‘宰相巷’和‘文曲巷’,你们两人就到远一点的‘乔家巷’。”

薛夕坤所说的这三个巷,都是市区的名巷。

“宰相巷”是解放初被命名的。缘由是这个巷曾出过三名宰相:明代首辅杨一清、明代宰相靳贵、清代宰相张玉书。其中尤以靳贵名气最大。

“文曲巷”相传由清代宰相张玉书命名,寓意此巷出了“文曲星”。唐代诗人柳永、北宋科学家沈括、宋代大书画家米芾等都在此居住时间不短,尤其是孤傲狷狂的米芾在此住了整整十年,留下了不少佳话。

“乔家巷”则古已有之。《三国演义》中说,乔国老有大乔和小乔一对女儿,长得均为国色天香。大乔嫁给了孙策,小乔嫁给了周瑜。他还替刘备做了一次月下老人,假戏真做,最后使刘备娶了孙策的妹妹孙尚香。除乔家之外,这个巷子里还出了个不知名的奇女子。据说乾隆皇帝下江南时私访此巷,见一美少女长得倾国倾城,忍不住上前调戏,被性情刚烈的少女扇了一个耳光。乾隆后来派人来寻,却始终不见踪迹。也许受了历史文化的熏陶,人们如今对此巷的女子都高看一眼。

薛夕坤和柳晓曼在“宰相巷”拜访了两户人家出来,正想着第三户该看哪家,忽从前面十米左右的门中走出一个人来,此人推着自行车,本欲左拐,可能见到了两位市领导的身影,不知出于何故,机敏地调转车头,骑上车往右一拐,瞬间就消失了。薛夕坤因低着头走路没有注意此人,而柳晓曼已把他看得清清楚楚,心中顿生疑团:他不是市公安局的万二球副局长吗?他到这里来向谁拜年?见了领导为什么躲避?于是,她把薛夕坤带到了刚才万副局长出来的那户人家。

春节这天每家的大门都是敞开的,柳晓曼礼貌地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

里面有一位老大爷和一位老太太,两人头发几近全白,年龄在八十岁左右。柳晓曼笑容满面地对二位老人说:“老人家,不知怎么称呼,市委薛书记和我向你们拜年了!”

二位老人耳朵不背,身板硬朗,忙起身相迎:“哎呀,恭喜发财!薛书记,劳驾您向我们老百姓拜年,真是荣幸之至,快请坐,快请坐!”

薛夕坤向老人介绍了柳晓曼,老人又是一阵客气。

就在两人准备坐下时,从房间内走出一个人,朗声笑道:“书记、市长二位大人,新年好!没想到你们会到我父亲这里来拜年,真是蛇年巧事多,十分感谢,我也在此向你们拜年了,祝你们在新的一年里身体健康,万事如意!”

薛夕坤和柳晓曼都吃了一惊——此人竟是赵德龙!想必这里就是赵德龙父亲的家。不过,二人的惊讶有些区别:薛夕坤在惊讶中立即想起的是赵德龙以“正义战士”写给他的信和附带的资料;柳晓曼在惊讶中最先想到的是那本赝品“金农册页”!

尽管在此相遇纯属偶然,并且各方都有些尴尬,但春节相见,免不了坐下相互寒暄一番,显得其乐融融。赵德龙说,我除夕才回来,本想在父母这里拜过年后抽空去看看二位领导,感谢你们对我的特别关心和栽培。对赵德龙话语中蕴含的意义,薛夕坤和柳晓曼都有各自不同的解读。

赵德龙的父母因不知儿子与这两人之间的微妙关系,为薛夕坤和柳晓曼倒上甜茶后,一个劲地夸市委市政府领导爱民如子,特别是前段时间端掉了霍严旺这股黑势力,老百姓无不拍手称快,年也过得安稳。赵德龙听得心中发酸,又无法解释,只能对父母说,我与二位领导有公事要谈。你们先到房间休息一会儿吧。

赵德龙的父母知趣地进了房间,但赵德龙并没有说“公事”,而是吹了一些机关的奇闻趣事。薛夕坤笑而少语。柳晓曼则害怕赵德龙无意中说出不该说的话,不时地插科打诨,显得兴致盎然而又有些紧张。

就在这时,外面走进一个中年妇女,身材颀长,长得清雅文静,进来后没有与薛夕坤和柳晓曼打招呼,只是朝赵德龙亲热地道了声:“哥,新年好!”随即朝房间里走去。

赵德龙对薛夕坤和柳晓曼说:“这是我妹妹。”

柳晓曼问:“她在哪工作?”

赵德龙说:“她大学毕业后就留在北京工作了。”接着把妹妹叫到了桌前,向她介绍了薛夕坤和柳晓曼的身份。

赵德龙的妹妹连忙向二位领导鞠了一躬:“抱歉,进门还没打招呼,真是有眼不识泰山,原来是我们的父母官呀,幸会幸会,小女子向你们拜年!”

柳晓曼觉得在什么地方见过她,便问道:“请问您在北京何处高就?”

赵德龙的妹妹说:“哪敢说高就,在一个会所打工而已。”

柳晓曼顿时想起她在北京那个与“首长秘书”见面的高档会所见过她,便报了那个会所的名号。

赵德龙的妹妹说:“正是在那里打工。”她显出一副从来没见过柳晓曼的样子:“难道柳市长经常去哪里吗?”

柳晓曼耸耸肩:“只闻其名,难觅其踪,今后如有机会去那里,一定会拜访您。”她心中却在思索:这个女人一定不是一般身份!

赵德龙怕冷落了薛夕坤,也怕她俩说多了露出蛛丝马迹,便招呼妹妹帮薛夕坤点了一支烟。

薛夕坤把烟抽完,站起来道:“我和晓曼还要去拜访几户人家,今天就只能蜻蜓点水了,今后有机会再叙吧。”

赵德龙心领神会,立即把自己的父母从房间里请出,一家人非常热情地把薛夕坤和柳晓曼送出了门。

随后两人到“文曲巷”又向四户居民拜了年。这时的柳晓曼,尽管脸上笑若桃花,两个浅浅的酒窝楚楚动人,但话语少了许多,因为她在想着心事:今天的奇遇好像是老天刻意安排的!赵德龙城府深不可测,不管是谈吐还是表情上都没有透出丝毫异样,难道他真的会善罢干休?赵德龙的妹妹像个幽灵,自己与“首长秘书”见面的事是不是她暗中做了手脚?那个万副局长知道赵德龙在其父亲家中并过来拜年,可见他们关系之深,难道万副局长就是龚春阳身边的内鬼……

两人走到巷子口,柳晓曼的车已停在那里,她问薛夕坤下面怎么安排,薛夕坤说:“我与李毅联系一下,看看他们那里的进展怎么样?”

薛夕坤与李毅接通了电话,李毅告诉他:“我们刚拜访过几户人家,就遇到了一个意外情况,有一家老两口带着一个十四五岁的孙儿,孙儿早晨开始上吐下泻,人已处于昏迷状态。他们与医院联系救护车,医院说值班的救护车在外地途中,我和圆芝就只能送他到医院抢救。现在,我们人在医院,郑院长已安排好一切。”

薛夕坤说:“要不要我和晓曼来一下?”

李毅说:“不必了,我和圆芝在这里就足够了。有什么情况我再向你们汇报。”

薛夕坤这才放下心来,对柳晓曼说:“可能有人到我家拜年了,我得回家一趟,路不远,我步行就行了。”

柳晓曼说:“那哪成?我送你回去。”说完帮薛夕坤开了门。她要送薛夕坤,一是出于胜利者对俘虏的优待姿态,二是想看看是谁上他的门拜年的。

薛夕坤在距家二十米左右处下了车。柳晓曼虽没有见到他家门口站着人,但一眼就看到停在侧面的一辆车,车牌尾号是五个“8”,江河市场面上的人都知道这是韦大海的车。

薛夕坤到家后,韦大海拎着几包礼品跟了进去。一进门,韦大海就说道:“薛书记,这么多年我向不少主要领导拜过年,唯独司徒震和您我没拜过,因为你们的脾性我晓得,弄得不好会大家难堪,所以,今天上您家只带了点土特产。”

薛夕坤把礼品看了看,见除了一包冬笋和一包发好的海参外,还有几瓶好酒几条好烟。他在给韦大海泡了茶后说道:“韦总,我也不驳你的面子,冬笋和海参我收下了,其他东西还得全部拿走,新年头上大家不要搞得难堪。”

韦大海说:“上次我请您帮助向重点项目推荐我的新产品,后来进展很顺利,按理我送您几套房子都是应该的,这点塞不了牙缝的东西您都要我收回,这不是打我的脸吗?”

薛夕坤给韦大海剥了一个花生糖,道:“我帮助推荐新产品,这完全是为了地方企业的发展,是我的职责所在。如果每个掌握权力的人干了他本职工作范围内的事都要拿好处,那我们这个国家就没有希望了。所以,今后我欢迎你常来交流,但不欢迎你带礼品。”

韦大海点点头:“行啊,我照您的规矩办。今天我除了向您拜年,其实顺便还代张旭东来与您商量事情的。听说张小虎和薛韵的婚宴原来定在元宵节中午。现在你家里……这样的情况,张旭东也知道您没把精力放在婚事操办上,所有的事务都由男方包了。不过,按照这里多年的礼数,办婚事前双方孩子的父母总得面谈一下。”韦大海刻意回避着提到杜莲英,“女方就由您照个面就行了。我就是想了解一下您什么时候有时间,以便张旭东来拜访您。”

薛夕坤喝了口茶,左手托着下巴:“韦总,为了这桩婚事,你这个大忙人竟当了跑前跑后的媒婆,真也有点委屈你了。既然要讲礼数,那我就上张旭东那里去,为什么非要他上我这里?本来就不该有官贵民贱的思想,何况又成了亲家?他长我几岁,所以应该我去看他。你叫他定个时间,我好作安排。”

韦大海嗫嚅道:“薛书记,这……这样恐怕不合适。不说门第,按常规也该是男方到女方家来登门求婚的。”

薛夕坤摇摇头:“我家小韵和小虎是自由恋爱,两相情愿,谈不上谁求谁,不必有求婚的俗套。我去看张小虎的父母,这是我的礼数,要是他们尊重我,就给我这个面子吧。”

话说到这个份上,韦大海再也不好坚持他和张旭东原来的想法了,双手往胸前一合,道:“薛书记,那就全听您的,假如今晚您有空,我叫张旭东全家恭候您的光临。”

薛夕坤想了想说:“那就定在今晚吧。我得说两个条件:一是只能家中吃便饭,不要到外面去操办;二是除了小虎和他父母,别的沾亲带故的人就不要叫了吧。你呢,当然要参加,媒人嘛,按规矩将来是要吃火腿的。噢,对了,你们‘江河三怪’是结拜三兄弟,我不能把文怪夏中华撇在一边,让他一起参加,这样气氛就热闹了。”

韦大海连连称好,掏出一包极品“红双喜”(这种烟市场价二千元左右一条),给薛夕坤递上一支,说:“春节加上喜事,这烟您非得要抽。”

薛夕坤无法推脱,接过烟抽了起来,抽到半支左右,突然想起一件事,对韦大海说:“韦总,有件事得向你请教一下。我儿子人虽出来了,但他的公司我不允许他再开了。我想请您帮着关心一下,把这个公司盘给人家,公平交易,不要夹带私情,你看行不行?我对我儿子今后的去路已经跟他说了,要么老老实实上班,要么就到外地去闯。”

韦大海沉思片刻,弹了弹烟灰,道:“您讲到这事,勾起我一段回忆。想当初,我对这家监理公司也是动了心思的,想收购后成为我集团的一个子公司,但您夫人出了面,我哪还好意思去竞争?我记得当时的收购价是六百万元,这是把秤杆翘上天的价格,要盘出去翻一番肯定没问题。但我为您考虑,如果价格真的翻了一番,不知又会给您招惹多大的麻烦。干脆,我按原价盘过来,公司在外面的债务由我来偿还,您儿子当我集团公司的副总裁。他要是满意,可一直干下去,他要是不满意,再到外地去创业也不迟。我帮助他的不是金钱,而是教给他管理企业的经验,正如本地的俗话所说,不给他送鱼,只教他钓鱼的方法,您看如何?”

薛夕坤又接上一支烟,一直到快要燃尽,才拍着韦大海的肩膀说:“怪不得别人把你称为‘江河三怪’之一,你的思维方式和为人处事就是与众不同,韦总,你的人品我信任,你的想法有道理;你的用心很善良。我完全同意。不过,我还得跟儿子把道理说清楚。”

李毅和袁圆芝在“乔家巷”向居民拜年时偶遇一男孩昏迷,他们用自己的车把男孩送到第一人民医院抢救。由于郑院长亲自指挥,男孩一到医院就进了急救室。按照医院的规定,危急病人在抢救时需要填写患者及其责任承担者(一般为直属亲属或夫妻关系)的名字。男孩的奶奶已吓得神情呆滞,爷爷虽然稍显镇定,但他说不识字。无奈之下,李毅只得代为签字,这时候他才知道孩子叫霍生兴,其爷爷叫霍大发。

在孩子抢救期间,李毅和袁圆芝陪伴安慰着其爷爷奶奶,李毅有些疑惑地问道:“霍大叔,孩子身边为什么只有你们二位老人,他的父母呢?”

霍大发痛苦地摇摇头,流下一串老泪:“唉!老天报应,一言难尽啊!”

“如果方便的话,有什么难处您说出来,市委李书记和我都会尽力帮助的。”袁圆芝插话道。

“说出来真丢脸,他爸……他爸……就是我的不孝之子霍严旺。”霍大发说。

李毅和袁圆芝都大吃一惊。

霍大发继续说道:“生兴这孩子真是命苦。他爸干了伤天害理的事往国外一跑,他娘很快就与他爸离了婚,从此人无踪影,孩子就只有我们老两口照料了,这真是作孽呀!老天惩罚也不该找孩子,要找那两个孽畜呀。”

李毅感到其中有些蹊跷,安慰道:“霍大叔,不管霍严旺犯了多大的罪,孩子还未成年,他是无辜的,有什么困难您可以直接找我们,我们一定会全力帮助的。”他把自己和袁圆芝的手机号码写在一张纸片上给了霍大发。

“李书记,你们……你们真是共产党的好官呀,不搞株连,还对我们一家老少掏心掏肺,生兴这条命是你们救的,你们就是他的再生父母。我这把老骨头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这个孽畜,劝他回来向政府和老百姓谢罪,向你们谢恩。”霍大发声音颤抖地说。

李毅看得出霍大发还是个比较正直的人,与他儿子霍严旺不可相提并论,他在与袁圆芝商量着如何帮助老人和孩子度过目前的困境。

这时,医院值班主任从手术室出来告诉李毅,孩子是食物中毒,我们已对他进行了肠胃清洗和对症用药,生命危险是没有了,不过,到病房后需要有家人陪护。另外,按他这样的情况,要预收三千元费用,郑院长已交待过了,费用怎么解决全听您的意见。

李毅把一千元钱交到值班主任手中,说:“我和圆芝身上只能凑到这么多,先替他垫付着,最后怎么解决看孩子的医治情况,过几天我与郑院长商量。”

值班主任连连点头,不好意思地收起钱,写了一张收条。

霍大发“扑通”一下跪下,对值班主任说:“大夫,这钱您无论如何不能收,我身上虽没带,但砸锅卖铁也会把费用交上。”

值班主任犹%地看着李毅和袁圆芝。

李毅向值班主任做了个把钱收起的手势,扶起霍大发对他说:“霍大叔,只要孩子平安,钱的问题您不要看得太重,我们先垫下的这部分,你家里要是有,待孩子出院后再还给我们;您要是经济上有困难,我们帮您想办法。另外,你们二位老人年龄大了,不适合长时间在这里陪护,能不能来个年轻一点的亲戚?”

霍大发说:“按理说亲戚之间打断骨头连着筋,应该相互帮助的,可如今人心难测呀!那孽畜神气时,是人是鬼都巴结,他一出事,原来的亲戚朋友连我的门都不敢上了,生怕沾了腥气。我有一个侄女还算有点良心,她马上就到。李书记,钱,我以后是一定要还给您的。你们事情多,先回去吧,再陪在这里,我心中不好受啊。”

李毅一看表,已是下午两点,自己连午饭也没吃,加之晚上还有宴请,这里的事既然基本上安排就绪,看来是可以回去了。他向袁圆芝征求了一下意见。

袁圆芝说:“李书记,您先走,我待霍大叔的侄女到了以后再走。”袁圆芝作为市委的“内务总管”,知道自己在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哪怕他比李毅迟走五分钟,也表现出了他的良好职业操守和对领导的尊重。其实,他早已与白玟约好下午在国际饭店的一个套间内幽会,现在为了顾全大局,他只能请白玟把时间推后一小时。

李毅也不再与袁圆芝客气,与值班主任和霍大发夫妇打了个招呼便离开了医院。

肖雪请她的朋友吃饭要李毅作陪,她本准备放在初二或初三的,但李毅都有安排,就只能放在今天晚上了。她所请的朋友仍是固定的“两对半”,“一对”是留仙中学校长徐志才和他的夫人刘妍;“一对”是她的闺蜜胡静和她的丈夫何光明,“半”即是她往日的老师、自称永远独身的李烨。其实要从人头上说起来,“两对半”已不太确切,因为胡静还带来了两个月大的“小太子”。

李毅到肖雪家时,这“两对半”客人都已聚齐,他与客人相互道贺后便一个人在小桌上吃起了“午饭”。

李教授陪着亲家到外面散步去了。

与这些老友在一起,肖雪的心情开朗,说话无拘无束,她首先拿李烨开起了玩笑:“李老师,您要是把您那位请来,今天正好是四对,坐在八仙桌上正好是八仙。”

不等李烨回答,心直口快的胡静接茬道:“现在有我儿子在,不也是八仙吗?李老师要是跟她那位生个‘太子’或‘公主’,这桌上就成十全十美了!”

李烨不愠不火地说:“十全十美那是我们中国人的哲学境界和美学追求,按我那位老师的观点,十全十美往往会陷于虚幻之中,造成这样那样的痛苦和烦恼。欧洲冲破中世纪的宗教人格化束缚后,从文艺复兴开始,大胆追求个性的自由和张扬,画作中所有的神包括爱神维纳斯都是残缺的,且带着人性的目光与渴望;连神都是残缺的,何况是人呢?每个人所追求的完美包括生活方式的完美,实际上都是个性化的或有残缺的。我不反对你们结婚生子,但我与我老师只相爱而不结婚、不生子,这不也是一种个性吗?”

胡静说:“撇开结婚生子不说,既然你俩都是单身,又爱得这么深,按理春节期间总该相聚一下吧,不是你去就是他来,是不是因为相互都不肯屈尊呀?”

李烨说:“这你就误解了,正因为我俩相互尊重,春节才不能在一起,试想,如果我俩在一起,就一定要见父母,就一定要费许多口舌向他们解释对婚姻的理解,稍有不慎就会引起他们的烦恼,这有什么必要呢?他在除夕夜送了我一份独特的礼物,我就心满意足了。”

“什么礼物呀,方便告诉我们吗?”肖雪问道。

“他用手机发给我一首李商隐的《天涯》:‘春日在天涯,天涯日又斜。莺啼如有泪,为湿最高花。’此中的深情,可谓悠然心会,妙处难与君说。”李烨端庄的脸上充满陶醉。

徐志才想发表意见,但他先瞄了妻子一眼,一碰到妻子目光中的话意,他就知道谈论这类话题自己必须“让贤”——让妻子先说。

笃信佛教的刘研说话总是显得有些玄妙:“禅宗中有一句话叫‘眼内有生三界窄,心中无事一床宽’。三界就是前世、今生、来世。一个人只有道法自然,才能与天地共逍遥。李老师虽不信佛,但她天性就有禅意。我觉得她的生活方式是尘世与禅意的结合,我很钦佩。”

徐志才正要说什么,李毅吃完饭把碗筷往桌上一放,横插了一扛:“刘老师,你如此钦佩李老师的生活方式,是不是想抛弃徐校长,改为独身?”

刘妍瞪了胡静一眼,回答李毅道:“李书记,您别看他场面上对我言听计从的,实际上他骨子里想些什么我根本融不进去,深更半夜经常突然起身,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什么‘论中国农民的政治梦想呀’,‘论农村新的土地革命’呀,等等,反正我既看不懂,也没兴趣,所以,我们之间只有‘形会’而没有‘心会’,貌似恩爱类似独身。他的胡思乱想,可能与想迎合您的政治主张、拍您的马屁有关。”

徐志才这下子可真急了,他一推眼镜,有些结巴地说:“小研,你……你别往自己丈夫身上泼脏水。李书记的政治主张是对我……有影响,可我是在独立思考,想为农民呐喊一下。我尊重李书记但不会拍马逢迎,这辈子我……我……我……除了教书其他什么都不想干。我牢记康熙皇帝的一句话,文人应以才情驰扬天下,不能以才情投机天下!驰扬天下者,可傲然天下;投机天下者,必会被天下所轻。”

众人对徐志才引用的最后一句警世恒言拍手称好,唯有胡静不以为然:“康熙帝这话听起来有道理,但实际上无论是在官场还是其他职业,有几个文人不靠投机而取得成功的?又有几个文人凭才情傲然天下而有好下场的?所以,我的儿子长大了绝不能做迂腐的‘文人’,而要做统治‘文人’的——”她本来想说“朕”的,权衡了一下还是用了“将军”两字。

“不是‘太子’吗?怎么今天降成‘将军’了?再降下去,说不定就成了霍严旺式的人物了。”李毅讥讽道。

“我的儿子要是变成霍严旺式的人物,本宫一定大义不灭亲,手刃骨肉。不过,霍严旺的凶残毕竟是赤裸裸的,他与那些戴着伪善面目、为一己之利置万千百姓于死地的权贵们相比,可就是小巫见大巫了。”胡静似乎振振有词。

何光明觉得妻子在领导面前说话有些过分,连连咳嗽示意她收敛一点。

李烨接过话头:“说到霍严旺,我就更加看到了人性的复要性。他的凶残自然不必多言,可他送儿子跟我学画时,对我倒是十分恭敬的;另外,他把儿子看得比自己的性命都重要。他儿子也真太可惜了,本是个杰出的绘画天才,父亲一出事,他孤苦伶仃,幼小的心灵受到了沉重的打击。我很同情他,也很喜欢他。李书记,如果您认为没有太大的政治影响的话,我想收他为干儿子。”

李毅本想与胡静沟通一下,听李烨谈到霍严旺的儿子,心中豁然一亮,便暂时抛开胡静,对李烨说:“李老师,对你刚才提出的问题,我想跟你单独聊聊。”他向肖雪和在场的客人打了个招呼,带着李烨来到他和肖雪的卧室。

两人在沙发上坐下后,李毅把霍生兴生病住院的事向李烨说了一下。

李烨显得很焦急,说吃过晚饭后一定要去看他。

李毅说自己会派车送她去,但他想先了解一下有关情况。他问李烨:平时送霍生兴学画,一般是霍严旺还是他的部下或家人?李烨说,开始时都是他的部下,学了半年后他看到儿子进步神速,又听我说他儿子是个绘画天才,就开始经常自己送了。霍严旺潜逃出国后,他儿子便一个人打的来我这里。李毅问:霍严旺出国后有没有以什么特别方式与你联系过?李烨说没有。李毅说:你收霍生兴为干儿子有政治风险,一定要郑重考虑。李烨沉思良久,说:有件事从情义上我不该对您讲,但从社会责任上我又不得不告诉您。据霍生兴讲,霍严旺临出国前对身边的人包括妻子、父母、亲戚、部下一个都不信任,唯独信任自己的儿子。他给儿子脖子上系了一个白玉挂件,要儿子二十四小时不离身,不对任何人透露,如果哪一天儿子听到他被人追杀或被政府处决,就把这个挂件亲自交给江河市委书记薛夕坤,说这件东西可以救他的命。霍生兴一是因为担惊受怕,二是因为把我既当作老师又当作母亲,就把这件东西交我保管。我之所以要收他做干儿子,重要原因之一就是要对得起他对我的这种信任。但是,我知道这件东西可能隐藏着极大的秘密,不对您说出来心中不安。

李毅听了李烨的叙述,接连吸了两支烟,语气郑重地对她说:“李老师,感谢你对我的信任,把这么重要的事告诉了我。关于个人情感与国家大义的位置,我相信你分得清、摆得正,再说霍严旺现在已身处绝境,这件东西应给政府。两天内我会陪同薛夕坤书记来你这里取。考虑到官场上关系复杂,希望你除了我和薛书记外,再也不能对其他任何人透露此事,包括霍生兴本人,因为他毕竟还是个未成年的孩子。这样做既是保密的需要,也是为你和霍生兴的安全考虑。”

李烨表示同意。

这时,楼下响起了肖雪清脆的声音:“请二位加快密谈进程,下面等着开席!”

李毅道:“快结束了。你是不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怕我与李老师密谈时间长了出什么事故?”

肖雪格格笑了起来:“你俩在一起要是能出什么事故,这就是世界第九奇迹了,我巴不得好好欣赏呢!”

贺元下了决心,今年的春节一定要与欧阳皓在一起过。他先向欧阳皓提出请求,要她随他到老家天津过年,让父母见见未来的儿媳,以解他们心中之忧。欧阳皓因内心并不爱贺元,对结婚有些麻木甚至恐惧,只是由于贺元穷追不舍,自己又曾在无奈时承诺,知道一味推脱实在难合情理,便将了贺元一军:你要与父母团聚,我也要与父母团聚,你若对我真心,那就陪我回杭州老家过年好了。贺元一咬牙,向父母作了解释后,便随欧阳皓于除夕这天下午来到了她父母的家中。

欧阳皓的妈妈姓曹,多年从医,长得端庄秀丽,是个典型的贤妻良母。父亲是个中学语文老师,外表清瘦儒雅,骨子里倒有些大男子主义。贺元本来准备重点进攻丈母娘的,与欧阳皓父母一见面,一交谈,才感到未来的老丈人在家中说话分量更重。他除了给二位老人带了丰厚的礼品之外,还显出了百般殷勤。来后不到半小时,就主动帮着打扫卫生。见家中没有春联,便自己挥毫写了一幅,上联为“上有天堂,下有苏杭”;下联为“杭州西湖,苏州山塘”。这是范成大的名句。欧阳皓的父亲见“毛脚女婿”联选得很有寓意,字也颇有颜体风骨,便已给他加了分。

吃年夜饭时,欧阳先生给自己和贺元倒上茅台酒,给妻子和女儿倒上本省的“花雕”黄酒。

贺元不好意思地对欧阳先生说:“叔父,请别见笑,我平时从来不喝白酒,应酬时只喝一点红酒或啤酒。”

欧阳皓的妈妈啧啧称赞:“烟酒不沾,人又聪明勤快,这样的男人实在难得,不像我家这位老太爷,烟酒齐全,家中油瓶倒了也不扶一下。”

欧阳先生抿嘴一笑:“我说你呀,总是喜欢把我贬得浑身毛病,一钱不值。男人嘛,总得要有一点男人的爱好、男人的趣味、男人的个性。小贺呀,你今天可别被她的迷魂汤灌倒,破个例陪我喝杯白酒。千古文人,皆有醉名。汉代的蔡邕为‘醉龙’,晋代的谢玄为‘醉虎’,唐代的李白为‘醉仙’,宋代的欧阳修为‘醉翁’。你我联手,桌上就是二比二,势均力敌。”他无意中把贺元拉进了自己的阵营。

贺元暗暗窥视了一下欧阳皓,见她毫无表情,就决定不让未来的泰山孤单,说:“那我就听叔父的,不过,我的酒量有限,您可得杯中留情。”

欧阳先生满心喜欢,举起酒杯,第一杯全家喝了个团圆酒。

贺元在敬酒时,先单独敬了欧阳皓的父母,接着又请求欧阳皓与自己共进了一杯,语虽不露,其意明了。欧阳皓事先与父母打过招呼,在桌上不要提什么时间结婚之类烦人的事,所以她的父母回敬时也只能含糊其词地祝他们“恩恩爱爱、和和睦睦”。

欧阳先生二两白酒下肚,精神十足,话也多了起来,他想趁着酒兴考考未来女婿的才学,一抹嘴说道:“小贺,你在大学里是学哲学的,应该懂得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渊源和关系吧,我想听听你的见解。”

贺元正愁缺少表现自己的机会,听到这一问题,略一思索,便侃侃而谈:“依我看,中国传统文化有儒道佛三大思想体系。儒家思想的核心是一个仁字。道家思想入世而出世,核心在于一个道字。佛家思想的核心在于一个空字。这三种思想的汇合,融成了以重视群体与强调和谐为特征的中国传统文化的主流。”

欧阳先生击掌称道,早把女儿事先打的招呼抛在了九霄云外,兴致盎然地敬了贺元一杯:“小贺,你有真才实学,又谦和恭顺,可谓德才兼备,我为有你这样的女婿而骄傲!什么生辰八字、良辰吉日,我看统统免掉,结婚越快越好!”

贺元感到受宠若惊,喝完酒一边谦逊地说:“叔父您过奖了,我还是初出茅庐,今后许多事还得靠您指点。”一边用余光看着欧阳皓和她妈妈的反应。

欧阳皓的妈妈喜形于色,尽管没有用语言表达,心中对这位未来的女婿已作了内定。

欧阳皓心中很不愉快,但碍于除夕之夜,不便在父母面前耍性子,只得旁敲侧击地说:“爸,您看您,饭桌倒成了你们的论坛了,您要是有兴趣聊,明天单独与他聊个够,饭桌上就不要高谈阔论了;再说,人的德才光靠清谈就能看出来吗?”

女儿这么一说,欧阳先生有所收敛,转而谈起了家常,但谈家常中仍文气十足,尤其是谈到“欧阳‘姓氏的来历时,更有炫耀之嫌:欧阳源于姒姓,为禹王的后裔。禹子启建夏朝,传至少康,封支庶子于会稽,建立越国。战国时越王无疆亡国于楚,受封于乌程欧阳山之南。古时以山南为阳,故称欧阳侯亭,其子孙是谓欧阳氏。其后大部分布于江西、湖北、四川等地,江浙沪一带的多为客家……

年夜饭吃完后,欧阳皓的妈妈作了住宿上的临时调整:她家住的是一百多平方米的复式楼,下层一个房间,上层两个房间,只隔着一层帘子。因为女儿毕竟没有成婚,她原来与丈夫和女儿商量的方案是:自己和女儿住下层,丈夫和贺元住上层。但这顿饭使她和丈夫改变了主意:贺元这么优秀,女儿的岁数又不小了,当务之急是催促他们赶快结婚,把这小两口安排在上层两个房间,面子上过得去,至于怎么住就由他们去吧!

由于父母的态度十分坚决,欧阳皓又是个孝女,她只得听从妈妈的安排,违背自己的意愿与贺元住到了楼上。临睡前,欧阳皓警告道:“你要当君子,可别当小人。”

贺元嘴上满口答应,可对丈母娘这样的安排早就心领神会,想入非非了,熄灯后怎么也睡不着,外面此起彼落的爆竹声和酒精的余威既引起了他的遐想,也壮了他的胆。他在上床半个时辰左右后,终于蹑手蹑脚地起身走到欧阳皓床前,见欧阳皓背对着他,便迅捷地钻进了她的被窝,一把把她紧紧抱住。

欧阳皓在似睡非睡中惊醒,既不能大声叫喊,又无力掰开贺元的双手,只得轻声斥责道:“嘴上是君子,暗中是小人!”贺元也不反驳,双手箍得更紧,说了声:“亲爱的,我就算是你的小人吧,我实在忍受不住了!”便把火热的双唇封住了欧阳皓的嘴,腾出一只手急火火地伸进欧阳皓的内衣,抓住了她那饱满润滑的乳房。欧阳皓平时对他的亲密行为十分反感,可今天也许是新年的氛围,也许是父母对贺元的青睐,也许是贺元不俗的表现,她反抗得有些软弱。她一直紧咬着的牙关终于松开,贺元的舌头立即就像蛇一样游了进去,搅得她浑身发软;而后,她的上衣和胸罩被扒光,贺元的舌尖慢慢地游移到她酥软的肩、高耸的胸、坚挺的乳头,一股原始的冲动充斥她的全身。可是,当贺元坚硬的阳具贴近她的花蕊时,心中的屈辱感使她猛地翻身而起,压低嗓门道:“你再敢放肆,我就下楼!我同意你不离开这个被窝,但你如果真的爱我,首先要信任我,我有几个问题要你回答。”

贺元一股邪劲过去,稍一冷静,对欧阳皓还是敬畏的,他说:“好吧,我一定如实回答,没有半句虚言。”

“你与柳晓曼是不是有私情?”欧阳皓单刀直入。

“这个……这个……什么叫私情?她一手培养了我,无微不至地关怀我,我能对她不感激吗?有时候我把她当姐姐,有时候我把她当母亲。”

“你送给我的所有奢侈品香水,是不是柳晓曼给你的?由于特殊的原因,我知道整个市委市政府大院内只有她使用这种品牌。”欧阳皓咄咄逼人。

贺元尽管不知道欧阳皓说的“特殊原因”是什么,但他早已感觉到她对这款香水有怀疑,因而无法抵赖,回道:“是她送的。但这完全是为了满足你的要求,为了不放弃我对你的爱,是我请她帮的忙。”

“你跟她如果没有肌肤之亲,身上怎么会有她的香水味?还记得中秋那天晚上我们在‘秋瑾茶楼’约会,我闻到你身上这种香水味问你是什么品牌,你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吗?”欧阳皓穷追不舍。

贺元今天终于明白了欧阳皓向他要这种香水的真实原因,到了这个地步,他只有守住最后的底线了,回道:“她是对我有亲密举动,但这是她的一厢情愿。当我和你确立了恋爱关系后,心中除了你,没有别的女人,我再也没有给过她亲密的机会。我可以对天发誓!”

欧阳皓虽然不知道贺元的话是否完全真实,对男人的誓言更是不感兴趣,但贺元的坦诚和他对自己的痴情使她有些许感动,她缓了口气,接着问道:“你既然与柳晓曼如此亲近,那你应该知道她有没有做过伤害李毅的事。”

贺元听了这话,转守为攻:“你怎么老是念念不忘李毅,你难道不知道外面有许多关于你俩的桃色新闻吗?”

欧阳皓坦然道:“我不否认我一直暗恋着李书记,但这只是暗恋而已,我俩之间清清白白,没有任何越轨之举。我知道他爱他妻子,更知道他在道德上自我约束很严,不可能对我有非分之念,所以,我对他曾经的暗恋完全是我个人的事,与他没有任何关系,你如果连这一点都不相信我,那以后就有多远滚多远!”

贺元急忙解释道:“我只是把外面的误传说给你听听罢了。我对你信任,包括刚才说的每一句话,那是毋庸置疑的;对李书记的品德和为人,我也是敬佩的。柳市长可能对李书记有什么意见或把他作为竞争对手,也可能会做出伤害他的事,可这一切她是瞒着我的。她的真正铁杆只有龚春阳。”贺元这段话完全是肺腑之言,为什么会在瞬间喷薄而出,他自己也不清楚,也许这是他对曾经扮演过的肮脏角色的一种自我反省吧。

欧阳皓凭直觉感到贺元的话比较真实。他身上尽管有这样那样的毛病,但还不至于完全与柳晓曼成为一丘之貉。她对他的同情在增强,同时感到自己有责任让他逐渐摆脱柳晓曼的控制。至于自己的婚姻,已经无法理想化了,只能偏重于对父母的一种安慰和对李毅暗恋的一种解脱而已。她主动地抓住贺元的手,柔声地说:“我今天向你所问的几个问题,是我对你最大的心病,你的回答加深了我对你了解和好感,我们之间只要在相互信任和尊重上进一步发展,婚姻会水到渠成,希望你有一点耐心。不过,婚姻和爱情对我来说并不是一回事,这一点我必须真实地告诉你。”

贺元激动地把头埋到欧阳皓的胸前,喃喃道:“小皓,我今天第一次感到我们像一对恋人。有人说过,对男人来说,有时候任何力量都敌不过一个女人,你对我就是如此。”

报晨的鸡鸣响起,两人迷迷蒙蒙地进入了梦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