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宜美集团的董事长张美丽和副总经理李相宜按照约好的时间来拜见英杰。她们在里面座谈的时候，白清新和崔静静两个人在外面这间办公室聊天。

白清新这才了解到，原来张美丽在市里有重要领导做后台，怪不得来这里器宇轩昂的。看来，这个项目有戏了。其实，很多项目能不能做，能不能很快就做成，都是领导一句话的事情，就看说这句话的人有没有权威，有多大的权威。

两人聊着聊着就说到了赵岩秋，崔静静似乎对他越来越感兴趣，问白清新：“你们街道是不是赵岩秋最帅？”

“怎么了？看上我男神了？”

“他是你男神？”崔静静满脸不屑。

“你不觉得他很帅，很有修养，很有范儿嘛？是专业里最帅的，是帅哥里最专业的。”这是白清新心里话。

“我觉得他有点娘。”崔静静说的很认真。

“讨厌，在你眼里，每个男人都很娘。”读书的时候，崔静静的口头禅就是“我靠，你有没有觉得你很娘哎”，是著名的女汉子。

崔静静回道：“我觉得跟男人谈恋爱真的好麻烦，搞那么复杂干嘛，两个人合得来，就上床，结婚就行了，结婚不就是为了合法地上床，上床不就是为了合法地结婚。”

白清新笑得牙都快掉了，笑完，叹道：“没那么简单的，人家有老婆孩子了，这种情况，你怎么办？”

“简单，把他老婆轰走，直接上位。”崔静静霸气地说道，然后疑惑地问，“对了，你不是有李想吗？”

白清新哀叹了一声，道：“我俩已经分了。”

崔静静惊道：“真的？”看清新点了点头，便又道，“好可惜呀，我本来很看好你们，多有传奇色彩的爱情，唉，到底还是分了。那你有没有新的猎物？”

白清新看了下四周没人，附耳对她说：“我的猎物是赵岩秋。”崔静静撒娇地拍打着她说：“讨厌，讨厌，不准跟我抢，我喜欢娘的男人。”白清新也撒娇道：“你才讨厌，你才不应该跟我抢呀。”两个人闹了一会，怕惊扰了领导，就沉默了起来。白清新装作整理文件，处理公务，崔静静在玩着手机，小声哼着歌曲。气氛有点异样。

第二天上午，英杰带队到现场调研宜美集团红桥社区的余南宜美城项目，跟队的领导有赵岩秋、石献瑞、宋卫国、李树威、蒋来，白清新也跟着过去了。

在现场，宜美集团的李相宜、崔静静等人早已恭候多时，看到领导中巴车开过来，李相宜赶紧迎上来，跟街道领导一一握手。

崔静静站在李相宜身后，穿着简洁百搭的白衬衫和黑色羊毛单西，精致的灰色包臀裙和黑丝袜，不规则剪裁的造型像唯美的花苞一样，包裹住她修长的腿部线条，简约大气，尽显知性和性感。

崔静静真是超级喜欢包臀裙，因为那最能体现她的翘臀和大长腿，果然是越来越漂亮了，身材远远在李相宜之上，所以领导们过去都特意瞅了她一眼。崔静静也许是因为不认识其他领导，只是职业性地端庄地笑着，等到赵岩秋走过去，她特意点点头，说了句“赵主任好”，赵岩秋看了她一眼就往前走了。

白清新因为一直跟在领导身后，崔静静到最后才看到自己，两人见了面，都露出了原形，崔静静抱紧白清新，哆嗦着嘴唇说：“冻死了，给老娘暖暖，暖暖。”

崔静静的双手冰凉，白清新心想，她变化真大，以前穿衣打扮完全是为了适应天气，以舒服为原则，现在倒好，漂亮冻人，白清新没好气地说：“活该，谁让你穿这么少！”

两人跟在领导后面掐来掐去、咯咯地笑个不停，直到李相宜生气地叫她还不赶快拿过来！原来街道领导要看该片地块的规划图则、红线范围。

宜美集团的两块地并没有相连在一起，中间隔着一块地，成长条形状，还有几栋工厂宿舍，两块地总共占地面积1.5万平方米，上面被分割成了三块，一块是一家小型驾校练车场，一块是几个废品回收站，另一块最大，是一排由帐篷搭建的“房子”，里面有四十多家商贩，帐篷前面是空地，地上很脏。周边有工厂，有城中村，有商业住宅区，垃圾回收站旁边10米处是五栋厂房宿舍，200米外就是地铁站。

李相宜介绍说，这里的地是他们公司1999年通过拍卖竞价得来，因为受城市更新政策制约一直没有开发，原本租给一个叫王仲亮的来经营，前年已经到期，我们没有跟他再续签，他就赖着不走，这几家垃圾回收站和帐篷都是违建，都是他搭建起来又转租给他们的，一个月收取租金8万多元。

英杰问李相宜：“目前谈判进展如何？”

李相宜回答说：“只有练车场谈妥了，他们不会要求补偿，我们随时进场他们随时搬离，就只有王仲亮这里死活不搬。”

英杰点点头，示意往前走。众人跟着她往垃圾回收站里面去，回收站里味道很难闻，乌七八糟地堆满垃圾，垃圾站里面搭建了一个窝棚，有床，有罐装煤气灶，还有做饭工具，地上的一个红色塑料盆里胡乱放着早上吃过饭后的碗筷，还没有洗刷，苍蝇在周围忙着觅食。另外几个垃圾站基本上也是这种情况，纸箱、塑料、胶带、木板等易燃物品胡乱堆放在一起，最高处有四五米那么高，摇摇欲坠，有个垃圾站的工人嘴里还叼着烟，愣愣地看着领导们，早被李树威过去骂了一顿，赶紧把烟给摁灭了。

而旁边工厂宿舍楼的消防通道被垃圾堵成了一个小路，消防车是无法进入的。看到这一切，英杰皱了皱眉头，招手叫石献瑞和李树威过来，李树威正在跟别人谈笑风生，白清新正好站他在旁边，赶紧提醒他过去，李树威屁颠屁颠地跑到英杰面前，弯着腰喊了声“书记”。

英杰有点生气，对他俩说：“今天过来调研，昨天都发了通知，你们肯定是叫人已经整顿过了，都整顿过了还这样，像话吗？这里三个问题要马上解决，一定要做到三个必须：第一，垃圾站必须马上整改，彻底整改，不准做饭，不准睡觉，不准抽烟，易燃品必须及时清走，不准有易爆品，安监办牵头；第二，消防通道今天必须打通，这是生命通道，这几栋宿舍，里面少说也得住了500人吧，如果这里发生火灾，火势蔓延过去，后果不堪设想，安监办落实；第三，这里有多少是违建，有没有审批，必须尽快核实清楚，及时整改，李树威牵头落实。”

白清新和蒋来都一一记在了笔记本上，宣传部的同志也拍了照片。

接着，李相宜引领着大家来到帐篷地带，这里情况更为严重，商铺连着商铺，里面也是睡觉、做饭、经营“三合一”，有的一家老小七八人住在一个十来平方米的空间里，电线网线乱拉乱扯，帐篷后面一排连着十来家门店，一旦发生火灾，就会火烧连营，存在重大安全隐患。

英杰第一次来看现场，看完整个地方，她脸色凝重。李相宜趁机向她报告说：“书记，我们这个项目准备修建一座大型商业综合体，有超级购物中心，有娱乐餐饮，国内顶尖大型儿童游乐场所，电影院等，还会配套修建幼儿园，这是周边片区最需要的，也能提升这一带的业态；另外，就是想走城市更新的路子，修建商住公寓，地下三层是停车场，地上三层是商业，上面25层是商住公寓。我们集团公司准备投资10个亿。请您多多指导啊，书记。”

英杰听完若有所思，赵岩秋很会察言观色，明白领导想听专家的意见，于是快步走过去，对英杰说：“书记，其实，如果统一规划走城市更新比较慢，因为这两块地不是连在一起的，中间有块地，就是刚才消防通道那里，关键还不是宜美集团的，按照现行政策和实际情况，估计很难行得通，我倒建议，帐篷这一块，可以修建立体停车场，走PPT模式，垃圾回收站可以做成商业＋公寓，这样最快，也最合理。”

英杰点点头，对李相宜说：“李总你觉得呢？这里停车位那么少，你们建个收费停车场，也是不错的，这样就不涉及规划图则调整，上面容易批。”

李相宜笑了，但是笑容成长方形，代表她是不满意的，她是商人，眼里只有收益，不会考虑停车场项目的，她说道：“这样也行呀，关键是上面都是违建，我们现在规划的再好，也进不了场。”

英杰似乎对这里的复杂情况已有所了解，所以没有立即表态，问李树威：“这些违建为什么没有拆呢？”李树威有点难堪，解释道：“这是，这是历史遗留问题，我刚接手执法队，回去我会调查清楚，给书记、李总一个交代。”

后来，英杰又强调了几点意见，现场调研就这么结束了。回去的路上，英杰问赵岩秋：“岩秋，这个王仲亮什么来头？”赵岩秋如实回答：“据说是张启明书记的战友。”英杰点点头。回到办公室，英杰让白清新把张启明叫过来，张书记效率很高，一分钟后就昂首挺胸地赶了过来，英杰大概是交代张启明要配合处理好这些违建。

下午，张启明牵头召开了协调会，宜美集团、王仲亮及街道有关部门领导参会。崔静静用手机给白清新进行了文字直播，她说基本上还是以前那样，张启明站在王仲亮这边，王仲亮有恃无恐，漫天要价，无论如何都不会少于80万，司法所的所长一个劲的说要我们打官司，只有赵岩秋建议友好协商，说这些违建和垃圾站就是定时炸弹，一旦出事，后果严重，王仲亮负有主体责任，是要坐牢的，建议互相让步，谈好补偿价格，尽快启动项目建设。

李相宜说，我们不会补偿，地是我们的，你霸占我的地，每年收一百万的租金，我们没要一分，还要再倒贴给你们80万，哪有这个道理？

白清新回复她，讲道理谁都会，但有些事情不是讲道理就能解决的，你们最多出多少？崔静静回复：30万。

白清新觉得挺多了，为什么王仲亮还不满足？崔静静回复：贪欲。到底还是没有谈妥，王仲亮一怒之下，拍了桌子，说少于70万免谈，扬长而去。

李相宜都快气疯了，决定死活不再给你一分赔偿。街道领导脸上也都有点挂不住。崔静静说，感觉张启明怕这个王仲亮，是不是他有什么把柄在他手里？或者是霸占这些场地，是不是他俩合伙的？

白清新回复：别瞎想。这句话倒是提醒了白清新，她联想起那些举报张启明的信，觉得这个张启明看上去刚正不阿，实际上腐败堕落也未可知，被查处的贪官很多都是人前一套背后一套。

崔静静回复：开完会了，我们去赵主任那里。等会儿来找英书记。

白清新看着“我们去赵主任那里”几个字怔了一下，心里多少有点酸酸的感觉。这两个女人，一个风骚，一个火辣，赵岩秋，你可不能动心啊。转念又一想，自己有什么资格限制他的自由？赵岩秋送20万过来，还救过你一命，你自己什么都没有给人家，世界上真有这么便宜的买卖？

两人就这么不冷不热的僵在那里，都死死的控制着冲动，压抑着情感，谁也不肯主动打破两人之间的那堵墙。

五点的时候，李相宜带着崔静静风风火火从楼道那头杀了过来，白清新其实不希望她们再去找书记，因为很明显，英杰也很为难，张启明横在中间，他不明确表态，就不敢强拆，毕竟也是街道副书记，英杰不能轻易因为一个企业施加压力就乱了方寸。

但是，她还是进去请示了，英杰稍显不耐烦地问了句：“她们什么事？”

白清新就明白了她是不想见她们的，于是便说：“还是上午的事，我跟她们解释一下吧。”英杰点点头。

白清新出来后一脸歉意，对李相宜说：“抱歉，李总，英书记等下要跟区委书记电话汇报工作，今天就不是很方便，要不改天？”

李相宜是聪明人，既然领导不想见你，你硬要见，会适得其反。她表现得很坦然，说：“好吧，下次再来，谢谢你了小白美女，欢迎你到我们湖滨宜美城做客。”说完叫上崔静静就走了，走路时高跟鞋的声音很响，听得出来是很不满意，崔静静这回也没有跟她“么么哒”。

晚上，白清新收到崔静静一条微信，上面写：刚才回来的路上，李总发飙了，她恨死了张启明，简直不共戴天，她说：不在沉默中爆发就在沉默中灭亡。

白清新回复道：什么意思？

崔静静答道：她很厉害的，天不怕地不怕，你知道吗，我们张总的老公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我担心，红桥那边早晚会出事。

白清新回复道：这算是对英杰的威胁吗？

崔静静答道：滚。然后又发一条：我是作为好闺蜜冒着生命危险给你透露重大商业机密啊。

白清新答道：其实我也挺担心。

崔静静答道：我们都是普通草民，却操着中南海的心。老娘还有文案要准备，爱你么么哒。后面附了一个大大的红唇表情。

白清新看着电视上的《笑傲江湖》娱乐节目，一点都乐不起来。

12月28日，星期日，赶赴上海、常熟、南京考察文创产业、城市建设等的外出活动终于如期举行。

计划28日乘高铁到上海，然后4日从南京再乘高铁返回，共八天，但工作日只有四天，其余都是节假日。以往，街道每年各个部门都有两次全国范围的考察交流活动，其实就是旅游，会专门避开节假日，现在则不同了，各部门不能单独组织外出，只有“一把手”、“二把手”这样级别的领导才能享受一年一次到两次外出的机会，外出天数也严格限制，要求尽量选择节假日。

这次外出活动，共有14个人参加，有英杰（女）、孔德成、赵岩秋、廖艳红（女）、蒋来、稻香村股份合作公司董事长张大龙、江南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稻香村特色小镇）刘江南、中南村管理办公室主任肖智雄、商会会长陈聪、迪诗旎集团公司稻香村项目总经理郭达志、白清新（女）及两名商会办事员。活动由商会组织、出资。

众人早上九点钟在街道办门口聚齐，然后坐上中巴车，赶到火车站，乘坐高铁二等座赶赴上海。在火车上，大家简单吃了点东西，到达上海所下榻酒店时已是下午两点了。

蒋来带着白清新及郑军珂、曹慧两个商会办事员，大包小包地从车上卸载箱包，服务生也来帮忙，并由他们送到各个领导房间。白清新不放心，亲自拉着英杰的箱子跟着她上了电梯，别人的可以不管，一定要照顾好英杰。

英杰出来考察，表情终于有所放松，她居然主动聊天，问白清新：“今年多大了？”

“26岁了。”白清新7月份过的生日，但其实就自己一个人过的，没有告诉别人。

“结婚没有？”

“没有呢。”

英杰点点头，又问：“哪个学校毕业的？”

“四川大学。”

“四川大学，和我是校友啊。”

白清新表示很荣幸，以为她还会继续聊下去，谁知道她开始研究电梯上的英文，便不再说话了。领导总是让你捉摸不定，这就是他们的魅力所在。

英杰的房间是豪华套房，卧室，阳台，客厅、卫生间都很宽敞明亮，装修豪华，这是一家五星级国际酒店，他们会在这里住两个晚上，考察周边六个项目，随后去外滩附近住两个晚上，届时会有外滩新年钟声倒数，一号去常熟，二号晚上到南京，四号从南京回来。

帮领导安排妥当，白清新便准备去自己的房间，却突然被英杰叫住了，她用一个精致的衣服袋子装了一套外衣、睡衣、内衣及一套化妆品，交给她，说道：“晚上我可能不回来住，你先帮我带着。”

白清新接过来，说了句“好咧”就整整齐齐地装进了自己的双肩背包。

由于领导们不分男女都是每人一间，商会的两个女办事员两人一间，结果白清新就只能自己单独一间，而且安排在英杰的斜对面，方便照顾领导。更令白清新开心的是，赵岩秋就安排住在她正对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