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的第一周，方舟市有个文化大事件——第十届文博会开幕，余南街道有两个分会场，一个就是稻香村特色小镇，另外一个就是南桥村国画产业基地。

下午两点，英杰、黄东旭、孔德成、唐宏明、蒋来、白清新等人乘坐一辆中巴车来到稻香村，参加特色小镇分会场开幕式。东舟区区政府、迪诗旎集团、江南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三方的签约仪式在3点50分准时举行，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黄国庆、区长侯平文、迪诗旎集团董事长、稻香村村民集体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江南文化发展有限公司董事长等人一起上台启动按钮，随即礼花、音乐响起，三方签署了战略合作协议，为表示诚意，迪诗旎集团月内将注入50亿元启动资金。

整个活动简洁顺利。结束后，英杰和孔德成陪同市领导黄国庆直接参观南桥村国画产业基地，只有唐宏明和蒋来才有资格跟着去，白清新只好跟随黄东旭等领导一起坐中巴车回到了街道。开完班子会和党委会，按照惯例，李树威、唐宏明、蒋来等人就可以到新岗位就任了。目前，唐宏明先带带蒋来，熟悉工作。

六点十分的时候，白清新接到了蒋来的电话，让她把英杰的公文包带到机关领导餐厅。

她立马跑到英杰办公室，找到她那个灰色的包包，一路小跑，就赶了过去。

白清新把包包给了英杰司机刘振华，在餐厅等待领导指示。

餐厅里灯都开了，但较为朦胧，且窗帘已全部放了下来，从外面看不到里面，这是为了防止别人偷拍。餐厅里已有七八人在等候，里面有李树威、宋卫国、石献瑞、廖艳红等处级领导。

白清新明白，这次宴席是英杰一手安排的。本来唐宏明是要带一带蒋来的，但是，英杰说不用了，就把唐宏明支走了，英杰不太喜欢唐宏明，今天参观、接待等事宜全是蒋来协调安排。英杰邀请来市领导黄国庆，让这些处级干部有跟市领导同桌吃饭喝酒的机会，一方面是展示自己的能力，另一方面也是告诉对手们，她有很硬的后台。

这时，一个身穿黑西装、黑丝袜、个子高挑、约莫三十四五岁上下的美女快步走过来，脸上一直挂着职业化的微笑，远远就开始摆手打招呼，白清新知道，她是机关事务管理办的主任，但不熟，叫不上名字，她都不确定对方是否认识自己。

美女亲切地喊：“蒋主任，白秘书，你们好！”白清新笑着礼貌性地回应了一句姐姐好。

美女问蒋来市领导多久到，蒋来说马上，美女就准备忙着去张罗，但临走还不忘轻轻捏捏白清新的手，看着她的眼睛，满含真情地说：“真好，冰雪聪明，美丽动人，可不能再生病了，上次你生病让人多心疼，要注意休息啊。回见。”

说完摆摆手忙去了。蒋来低声跟白清新说：“这个是机关事务管理办主任吴疏影，很聪明很能干，擅长应酬。”

白清新点点头，她其实挺感激蒋来，今天一天，他那么忙，跟领导跟得那么紧，一旦有机会，他就会告诉她这个是谁，那个叫什么名字，同时，也会积极地把她介绍给别人，“这是我们街道英书记的秘书，白清新，才貌双全”这句话他对不同的人说了不下十次，看得出他是真心在帮她尽快适应这个角色。白清新也很佩服他，因为无论是政府还是企业的人他居然都认识。

蒋来又凑近她，捂着嘴低声说：“等下，这场酒喝完了，还有另外一场，你得去。”

白清新大病初愈，不想喝酒，便使用拖延战术，问道：“都有谁啊？”蒋来很聪明，知道她有点为难，说道：“有李树威、唐宏明、吴疏影，还有银行的、医院的，放心吧，有我呢。”“吴疏影”那三个字他特意加重并拖长了发音，他是在告诉她，第二场应酬，不止你一个女的，吴疏影会照顾你。

白清新一听有医院的，立马联想到了父亲治病的事情，便点了点头，满含信任地说：“有主任和疏影姐，我就去。”

蒋来微笑了一下，建议她说：“等下，外面有两桌是司机、秘书的席位，你先吃点，垫垫肚子。”白清新说好，她觉得蒋来很有亲和力，总是能看透你的心思，比自己仅仅大六岁，但却老练很多，怪不得这么年轻就做正科满两年了，确实是有能力，会察言观色。

几分钟后，黄国庆驾到，身后跟了一群大大小小的官员，自八项规定以来，街道机关餐厅已经很久没有接待过如此高级别的领导了。白清新虽然不知道里面这些领导在说些什么，喝了多少酒，但她明白，这样的场合不需要你喝多少酒，说多少话，你往那里一坐，同桌的有市委常委、区长，那你的身份就不一样了，有的处级干部，待在基层一辈子，从来都没有以如此放松的方式和上层领导如此接近。宋卫国、石献瑞等人应该很感激英杰。

宴席七点十五就结束了。按照规矩，市领导走，要由区领导送，区领导走由街道领导送。但今天，黄国庆走的时候，区长侯平文和英杰一起送，这个意义就不一样了，明眼人都知道，三个人彼此很熟悉，毕竟都是规划国土出来的，盛传现任区委书记很快就要进市委班子，下一任区委书记就是侯平文，而黄国庆也很有机会接任市长职位，那么英杰进入区委班子也是指日可待，有人说她就是在余南街道过渡一下，任职履历上多一条基层“一把手”的经历罢了。

最后把英书记、孔德成、宋卫国、廖艳红、石献瑞等街道领导送走，已经是七点四十了。

领导终于送完了，大家长出一口气，该自己去放松了。于是，白清新、吴疏影和蒋来一起坐上李树威的车子，赶往余南街道办辖区最好的酒店——南湖大酒店。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白清新知道，今晚会是一场大战。

庆祝李树威高升的聚会安排在南湖大酒店三楼VIP包房。现场已有多人在等候，看到李树威驾到，各个立即笑容满面，然后客套一番，无非是对李树威进行恭贺和恭维，这当然是一件值得庆贺的事情，从正科升到副处的位置，这是绝大部分公务员一生都迈不过去的坎儿，谁让你是寡妇睡觉——上面没人呢？

李树威坐在最中间，左边是虎背熊腰的执法队副队长张晓波，右边是唐宏明，然后依次是蒋来、吴疏影、白清新，红桥派出所副所长史冀东、余南人民医院办公室主任刘云飞、浙商银行湾水支行副行长吉鸿。大家坐下来，又是一番寒暄，互相介绍，互相吹捧。白清新跟各位都一一做了认识，收到了医院和银行的名片，她仔细装进了口袋，这些人将来会对自己有用。

这时，大家都来邀请李树威讲话，李树威刚刚在机关餐厅已经喝了不少酒，于是借着酒兴，端起洋酒杯，慢慢站起来，眉毛上扬，抬高下巴，志得意满的样子，把酒杯往高处举了一下：“感谢老板，感谢各位支持，一句话，感谢，都在酒里，干杯！”大家呼啦啦地站起来，把酒干掉了。酒席刚开始，状态没上来，所以这个时候就会突然冷场，等到都喝得差不多的时候，气氛放松了，大家才会放得开，场面混乱嘈杂，醉态丑态毕露。

酒过三巡，场面终于热闹起来。大家基本上都离开了席位，端着酒杯，找人敬酒。白清新还没有挨个去敬酒，但也喝了好多杯，幸好之前按照蒋主任的吩咐，吃了面条和牛奶垫肚。

白清新觉得时机差不多了，就端起满满的盛酒杯和自己的洋酒杯，来到李树威面前，笑靥如花：“李队长，恭喜您高升，以后请多关照呀！”

李树威看到她过来敬酒，并没有站起来，摆出一副领导的架子，大声说：“小白姑娘，喝洋酒？不错哦，有前途！”喝完第一杯酒，白清新立即用手扇着舌头，装作不胜酒力的样子。她明白，在官场，一定不能让别人知道你的酒量，如果知道了，你以后每次都会喝醉。

当然，更重要的是，要学会隐藏自己，永远不能露出你的真正实力和意图。

李树威很关心地问了她年龄、家乡，扯着扯着居然扯出了亲戚关系，原来，李树威的老婆和她是同一个县的，又都是姓白，按辈分算，白清新要叫他老婆为表姐，算是半个老乡加远房表亲了。

在大家的怂恿下，白清新又倒满了一杯酒，恭维道：“李队长真有眼光哎，好福气哦，我们县的姑娘都可好了。”

李树威得意地笑了，调侃道：“还包括你是吧？”

白清新笑得很开心，略带撒娇道：“那当然的啦，这样说来，您就是我姐夫，姐夫，敬您！”两人都干了，白清新欢呼雀跃。

众人又来起哄，说这么亲的关系喝两杯怎么够，再来一杯。白清新知道李树威已经喝得差不多了，便轻轻往他杯子里倒了一点，给自己倒了大半杯，说道：“姐夫，再倒一杯，永远不累；再来一瓶，步步高升！”

众人都哈哈大笑，称赞其有才。

李树威终于站了起来，笑得合不拢嘴，便豪爽地给自己加满，命令白清新也加满，白清新心里无比后悔，但也只能豁出去了，二话不说，就加满了酒，两人酒杯碰的很响，酒洒出去不少，然后一饮而尽，李树威把酒杯底亮出来给大家看。

白清新装作快要晕倒、肚子难受、头也痛的样子，但被吴疏影抱住了，只见李树威摇头晃脑，豪气地拍了一下桌子，大声对大家说：“小白呀，这个，小白，豪爽！从今往后，就是，她就是我妹妹！我是他姐……姐夫，她有什么事情，就是我有什么事，拜托各位，你们怎么关照兄弟我，就怎么关照她。”说完拱起双手，看着各位，说：“能不能做到？搞不搞得赢？啊，搞不搞得赢？！”

大家端起酒杯，站起来，异口同声：“必须的，必须的！”众人集体干了一杯。

李树威不知从哪里找到一个盛酒杯，里面盛满了酒，拉着白清新的手，来到大胖子张晓波面前，给张晓波倒满酒，又给白清新倒了半杯，给自己倒了半杯，说：“波哥，小白，我妹妹，给面子不？”

张晓波哈哈大笑，满口答应：“老板，你是折煞我了呀。”

李树威故作生气状：“你他妈的还知道我是你老板！喝酒！”张晓波一口干了，李树威又给他倒了一满杯，叫上白清新，一起干了。

唐宏明在旁边看得呵呵笑，李树威走过去，给唐宏明加满了，厉声说道：“你笑什么笑，喝。”唐宏明是个老油条，他也不怕李树威，跟他纠缠了半天，到底是只喝了一杯。

下面是蒋来，他乐呵呵地走过来，亲切地喊了声：“老板。”

李树威说道：“要感谢大老板，英书记是最大的老板！”三人喝了两次。

到了吴疏影，她早已喝得满面绯红，招架不住，李树威说：“女人要喝酒的呀，喝了酒的女人最美！吴大美女，我说的有没有道理？”

吴疏影哈哈大笑：“您说的没有道理，是真理！”三人干了一杯。

李树威又拉起白清新的手，放到吴疏影手中，小声说：“我妹妹，交给你，我放心。”又是一杯酒。到了史冀东，李树威拍拍他的肩膀，对白清新说：“这是我的好兄弟，史冀东，他妈的他第一次跟我喝酒，就把我喝趴了。”

史冀东连连赔不是：“老板，哪有？我先倒的好不好？您大人不记小人过，我跟您赔罪。”说完连喝两杯。

终于轮到了余南人民医院的刘云飞，白清新想，今晚其实就是为了跟他喝酒。

“我兄弟！刘大主任！”李树威吐沫星子喷出很远，“酒要喝，但是医院就不要去，你说是不是？但是呢，如果有需求，跟他讲，没问题。”

白清新本想在私下讲，但终究是没忍住，悄声对李树威讲：“姐夫，我这边真是有事请您协调。”

李树威拍拍胸口，粗中有细，压低声音附耳对刘云飞说：“这事算我的，办不好，以后不要见我！”三人碰杯，喝干。

刘云飞马上就低声问白清新：“白秘书，你说吧，什么事，能力范围内，绝对不含糊。”

白清新看到大家喝得高兴，互相敬酒，并没有人注意他们，于是就压低声音，把父亲要做换股骨头的事情告诉了他，刘云飞听完若有所思，点点头，端起酒杯，眼神坚定：“这事包我身上了。”

李树威也听到了只言片语，又交代一番一定要办好，三人又干了一杯。最后是浙商银行湾水支行的副行长，虽然不在余南辖区，但以前他是在余南支行做过的，而且大家都知道，英杰的老公是湾水支行的行长，问道：“吉总，财神爷，怎么样？开心不？”

吉鸿瞪圆了双眼：“开心呐！老板高升，我他妈的老开心了！”

马上第一杯就喝完了，李树威把吉鸿搂进怀里，对着他耳朵说：“别把兄弟们忘了，兄弟们还等着你发财，是不是，妹妹？”白清新傻乐地点头。

吉鸿笑道：“不敢不敢。”

李树威接着说道：“明天，就明天上午，九点，晚一分一秒都不行，刘总你亲自去701办公室，50万，我妹妹需要50万，然后……”转过脸，跟白清新说：“姐夫给你作担保，有钱赚，工作好好干，替老板排忧解难，但也要把生活过好！”

刘云飞一直点头称是。白清新却没有明白怎么回事。喝完这一圈，李树威彻底醉了，瘫坐在椅子上，不停地喊着“开心，就要他妈的开心”。这一轮下来，白清新的手被李树威握得生疼。

刘云飞举着杯子找到白清新，低声说：“白秘书，你有没有做过信用贷款？”

白清新摇摇头，一脸茫然。刘云飞呵呵笑了，悄悄说：“明天我去找你，给你放50万，最低利息5厘，按月支付利息，每年还一次本金，李总刚才说了，你拿这个钱去找他，他做担保，帮你放出去，估计最低2分，一个月，你可以有7500元的收入。”

她快速地算了一下，是这么个道理，但心里犯嘀咕，这个是不是风险很大，而且李树威喝得醉醺醺的，他说的靠谱吗？

众人一直喝到十二点，后来又到KTV包房唱歌，继续喝啤酒，又喝到凌晨两点。白清新这次是真的喝多了，头疼欲裂，浑身轻飘飘的，但意识是清醒的，她抑制不住的就是开心，想笑。这就是酒精的作用，能让你忘却烦恼，哪怕说出来的是伤心事，却还是会让你开怀大笑。

白清新胃里翻江倒海，偷偷跑到厕所吐了一次，晚上喝的基本上全吐出来了，吐的时候很难受，但吐完就舒服多了。

她洗完脸，漱完口，回到了包房，却发现只剩下了唐宏明、蒋来和吴疏影，蒋来和吴疏影两个人不知在讨论着什么，说一句哈哈大笑一通，吴疏影果然是个火辣的川妹子，西装都脱了，扔到了地上，穿着短衬衫，脱了鞋子，盘坐在沙发上，头发散乱，肩上、胸口的内衣带子都露了出来。

唐宏明抽着烟，眯着眼看着他俩笑。白清新知道，李树威等人已经先走了，他们是在等她。

四个人出来时，服务生已经叫好了出租车。

四人你扶我我搀你就上了车。唐宏明坐在副驾驶，他基本上是清醒的，回头问白清新：“小白你住哪儿？”

白清新说桂平地铁站。蒋来表示很关心：“买的还是租的？”

白清新说，租的，一个月3500元。

唐宏明和蒋来都看了一眼吴疏影，吴疏影立即明白了什么意思，拉着白清新的手摩挲着说：“清新，姐的错，宿舍问题，这周就给你解决！”

蒋来嘿嘿笑个不停，放声高歌：如果大海能够带走我地哀愁，就像带走每一条河流，如果往事你已不再留恋，就让他随风飘远……最后的高音没上去，破音了。

众人哈哈大笑，一起唱起来。白清新心想，如果能住宿舍那简直太好了，又省了3500元。白清新去年刚来上班，就填了个表格申请街道单间宿舍，但是排了一年队都没有轮到她。暗自感叹，果然问题都是在酒场解决的。

出租车先把白清新送到桂平地铁站，吴疏影让司机先送两个男人回去，她要把白清新送到家里面，然后自己打车回家。

蒋来脸上挂满放荡的表情，开玩笑说：“不着急，你俩慢慢来，我们等你，一个小时就够了，不要太久。”

吴疏影嗔怒道：“讨厌！”白清新不知道这句话有什么黄色内涵，但也不方便问，吴疏影多聪明一个人，看出她不懂，但又觉得跟她说了不合适，就搪塞道：“这两个老男人，思想不纯洁。”

说罢，吴疏影和白清新手挽手往前走去，没走多远，吴疏影抬头看了一下四周，突然惊喜地叫出了声：“哎呀妈呀，你住桂园啊？”

白清新点点头：“怎么了吴姐？”

吴疏影高兴坏了：“缘分呐，我以前就住这里。你可能不知道，十年前，我们的收入比现在高，科员一年都20多万，我从四川来到这里上班，第二年就全款买了这里的房子，那时候好便宜，3000元不到。”

白清新惊叹：“那时候工资比现在高好多！”

吴疏影突然情绪有点低落，低下了眼眉，语气里略带伤感：“后来我就把这个房子卖了。哎呀，那时候多好啊，一年还有几次国外、国内旅游。妈呀，你看，这大门没有变，里面的花草都还是老样子，游泳池还在12栋那里，就是车多了，人多了，感觉好挤。”

她幽幽看着小区里的楼房，感叹道：“真是物是人非啊！”

白清新从来没有觉得这里有什么好，因为房子不是自己的。

吴疏影被白清新带着往右拐了，她瞪圆了眼问白清新：“你住哪栋楼？”

“13栋。”

“几层？几房？”

“13栋14层A房。”

吴疏影惊呆了，紧紧抱了下白清新，又立马松开，盯着她的脸看了半天，竟然有点语无伦次了：“妈呀，怎么办？天下有这么巧的事，你的那个就是我的，不是，你现在住的那间房，就是我以前买的——一句话：缘分！”

白清新感觉好神奇，拍手称好巧。吴疏影拽着她加快了步伐，说你要是不介意，我想现在就去看看房子，怀怀旧。白清新都被她拽着走了，当然不能拒绝了。

两人很快就来到了白清新租住的房间，是个单间，只有40平方米，但对一个女孩子来说，足够大了，卧室、卫生间、厨房、阳台都有，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吴疏影在里面转来转去，兴奋无比，她快速地给白清新介绍着当初她是如何买的房子，如何自己一个人辛苦地装修，最令她欣慰的是，她一手打造的浪漫装修风格至今没有变。

她来到阳台，突然安静了下来，站在那里，怔怔望着外面，白清新倒了一杯热水过去，却发现，吴疏影已是泪流满面。白清新赶紧把纸巾递给她，摸着她的肩膀，柔声问道：“吴姐，你怎么了？”

吴疏影抹了一把泪，又笑了：“你知道，我当初为什么买这间房吗？”

白清新摇摇头，吴疏影说：“因为它是1314A，一生一世的爱。那是我的初恋，我们在这里住了三年，可是没有成，分了，我就把房子卖了，没想到，你……”话没有说完，她就趴在白清新肩上哭出了声音，白清新被感动了，她也好想哭，两人就这样哭了一阵。哭完，相视片刻，吴疏影又哈哈大笑起来，白清新也破涕为笑，但她的笑声清脆，不响亮。

吴疏影看下手表，时间不早了，就准备离开，家里地方小，白清新也不便挽留，就送她到电梯口，临上电梯，吴疏影告诉她：明天，宿舍的事我帮你搞定。

吴疏影走了，终于可以躺下了，白清新疲惫不堪，不想洗澡，不想换衣服，只想一觉睡到周末。但是，她还是艰难的爬起来，进入浴室，拼命地用水冲洗自己。她感到恶心，感觉很脏，很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