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树欲静而风不止(下)

下午三点左右,一个四十五六岁的女人怒气冲冲地来到了701,她的穿着打扮是城里人模样,但气质却是农村的。

白清新拦住她,礼貌地问道:“请问您找谁?”

女人压抑着愤怒,仔仔细细打量了一番白清新,说了句:“那个贱人……应该不是你。”

白清新很茫然,又很生气,感觉好像是在骂人,便问:“你说什么?”

女人哼了一声,说道:“我找英杰书记!”

白清新问道:“你是哪位?有没有预约?”

女人翻她一个白眼,说道:“没有!咋地?我是杜天鹏的老婆,都不能见英书记吗?”

白清新已经明白怎么回事了,便劝道:“杜天鹏主任在八楼办公。”

女人又瞪了白清新一眼,大声道:“我知道,我刚从那里下来的。”

白清新犹豫了一下,只好说:“稍等,容我通报一声。”说完便敲门进去,请示英杰,英杰正在低头看书,有人进来也没有抬头,白清新便问:“书记,杜天鹏主任的老婆过来想见您一面。”

英杰停下阅读,看了一眼白清新,又看了一眼门外,说道:“让她进来吧。”

白清新便已明白,英杰已经知道了杜天鹏bao养情人的事情,纪委书记陈建国很有可能已经跟她汇报过了,怪不得上午陈建国过来的时候腋下夹着一个大信封,眼神怪怪的。

这时,杜天鹏老婆不请自来了,不管不顾地走到英杰桌子跟前,大声说道:“英书记,你要为我做主啊。”说完就哭了起来,英杰慌忙站起身,从桌子里面绕出来,把女人扶到了沙发上,还给她递过了纸巾,问道:“大姐,你这是怎么了?”

女人哭诉道:“我风风雨雨跟着杜天鹏了三十年,吃了多少苦,挨了多少累,现在生活好了,他当上了领导,孩子也大了,他却在外面养了小三,养了六七年,我昨天才知道啊,呜呜……我要他跟那个贱人断绝关系,他一听,不思悔改不说,还怒气冲冲,非要跟我离婚,我不离,我不能离,我要是离婚了,就遂了他的愿了,于是,他就打我,骂我,你说,这样的党员干部,你们就不能管管吗?我的老天爷啊,这叫什么人呐,枉我辛辛苦苦、全心全意跟了他三十年……”

英杰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问道:“这个事情,你和他好好讲,还是不要闹到单位,影响不好,对你、对你老公都不好。这样吧,我会跟杜天鹏谈谈,你先回去吧。”

女人狠狠抹了一把眼泪,满脸不相信,怒道:“谈谈?你什么意思,你们单位不管吗?他在外面偷养情人难道不违法?你们要是不管,我就告到区里、市里,看有没有人管?!我要让杜天鹏身败名裂,官都做不成。”

英杰皱着眉头,说道:“我们会调查的,并作出处理,你放心吧,先回去吧,冷静一下,好不好?”

正说着,杜天鹏突然闯了进来,恶狠狠地瞅着他的女人说道:“别在这儿丢人现眼了,回去!”

女人回道:“你才丢人现眼呢!”杜天鹏上前拉着她的胳膊就往外走,口里还说着:“真是个傻逼,跑到街道来闹!”

女人一听就急了,霍地站起身,扑上去又抓又挠,白清新赶忙过去试图抱住女人,但无奈女人又粗又胖,白清新根本拦不住,英杰站在一边,冷冷地看着这一切。杜天鹏躲来躲去,脸上还是被挠出了几道血印子,他疼得呲牙咧嘴。女人还不依不饶,跟杜天鹏撕扯在一起。

英杰终于发火了,大声喝道:“够了!这里是党工委,你们成何体统!两口子打架跑到我办公室,不像话!出去!”

杜天鹏和他老婆都被震住了,白清新忙跟着说:“走吧,走吧,出去说。”说着连推带搡地把两个人请出了英杰办公室,然后关好门。

杜天鹏抓住女人的胳膊,要把她拉走,女人坚决不走,被杜天鹏连拉带拽就拖到了701会议室,弄得他气喘吁吁,满头是汗。

他老婆看着他累得弯下了腰,瘫在椅子上,忍不住笑了,嘲讽道:“就你这样,他妈的床上弄不了三五分钟,还养小三?那个贱人才绝对是个傻逼!傻逼!”

杜天鹏翻着白眼瞅着他的婆娘,喘着粗气,不说话了,一脸绝望的表情。刚歇过来劲,两个人就在里面放肆地吵了起来,白清新只好把会议室门关上了,还是能听到里面在激烈地吵架,但听不清楚了,因为他们开始用家乡话吵了。

吵了半个多小时,两个人才走出来。杜天鹏黑着脸在前,女人伤痛欲绝的样子,抹着眼泪,跟在后面,走楼梯去了八楼。

过了几分钟,杜天鹏匆匆忙忙回到了英杰办公室,拱手道歉,英杰不说什么,也不请落座,就让他那么站了半分钟,这才放下手里的工作,慢慢地从台面的文件里抽出一个信封,扔给了杜天鹏,冷冷地说道:“你自己看看吧。”

杜天鹏从里面摸了半天,只拿出一张照片来,他快速地看着照片,脸都白了,又看看英杰,呆呆地说不出话来。

英杰说:“你看要不要报告给区纪委?”

杜天鹏仿佛从睡梦中惊醒,忙道:“英书记,别呀,这……这种事……这……对街道影响不好。”

英杰哼了一声,说道:“你知道影响不好,就把你老婆管好!把自己管好!”说完停了一下,胸有成竹地问:“这事怎么办,你什么意见?”

杜天鹏皱着眉头,想了想说道:“我能有什么意见?服从组织呗。另外,我保证,以后再也不跟那个女的来往了。”

英杰挑了一下眉毛,点点头,平静地说:“区里最近可能会在各街道之间进行轮岗交流,你去仓远街道吧。”

杜天鹏听后愣了一阵,一脸的不情愿,说道:“仓远街道离我家太远了,我不想去。”

英杰微微愣了一下,把身子靠在了沙发上,脸上挂着冷笑,说道:“你还有得选择吗?”

仓远街道是东舟区最偏远最落后的街道,离方舟市繁华地带超过60公里,领导干部调到那里等于是发配边疆。杜天鹏沉默了一会儿,坚定地说:“反正我不去。”说完也不告辞,就快步离开了。

英杰从座位上站起来,转过身走到窗前,看着外面,若有所思。她一定很生气。

第二天,杜天鹏老婆大闹街道办的消息就传开了,杜天鹏成为笑柄,传得最多的是他老婆骂他床上弄不了三五分钟的事情,从此,杜天鹏除了“天蓬元帅”这个绰号,又多了一个“三分钟元帅”。当然,还有人说,英杰手段不硬,缺乏威望,没有人听她的话。

冯晋说得对,黄东旭为首的“四大天王”的确嚣张跋扈,势力强大。古希腊有句流传甚广的话:上帝欲使之灭亡,必先使之疯狂。白清新相信,杜天鹏一定不会有好下场。

这天,英书记下午在区里开会,就没有回来,白清新这才得以六点正常下班,在食堂简单吃点饭,然后坐地铁回家。

到了桂平地铁站,地铁出口右拐穿过一条连廊,就是银河百货商城,她看时间还早,便进去逛逛。对于白清新来说,里面的衣服鞋子都很贵,除非折扣折到六七百元以下,她才会舍得买。这次也不例外,她逛完了三层几乎所有的衣饰店,结果还是两手空空。

终于逛累了,于是就准备回去,经过周生生珠宝首饰店门口的时候,她看到里面有两个熟悉的身影,那不是杜天鹏和徐安丽吗?两个人十指相扣,动作亲密,表情甜蜜,杜天鹏顶着个大肚子,徐安丽的肚子比上次见到时更大了,还穿了孕妇装。

杜天鹏让销售小姐挑选了一条项链,然后小心翼翼地帮徐安丽戴上,那是一条闪闪发光的钻石项链,徐安丽对着镜子顾盼生姿,满面春风。白清新赶紧躲到了柱子后面,摇头叹息,果然如自己所料,两个人又和好如初,或者说,懦弱的徐安丽永远逃不出杜天鹏的手掌心,关键是,自己撺掇徐安丽举报到纪委的事情不知道有没有败露。

白清新伸出头继续偷看,杜天鹏正大摇大摆地跟着销售小姐往结账处走去,突然,徐安丽转过了身,往自己这里看了一眼,白清新慌忙缩回身子,但已经晚了,徐安丽一定是看到了自己,她明明看到徐安丽看这里的时候,满脸的惊慌和羞耻。

白清新便准备离开,刚走了几步,就听到了徐安丽在喊自己:“白清新,白清新。”

白清新装作没有听见,头也不回,继续往外走。

徐安丽追了上来,白清新便知已经躲不过了,索性停住脚步,回头看,果然是徐安丽,立即调整情绪,故作惊喜,笑着说:“徐老师,真巧呀。”徐安丽急忙打了一个嘘的手势,把白清新拉到柱子后面,握紧她的一只手,眉头紧锁,神情慌张,快速地说:“白清新,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我跟杜天鹏……我……唉……一时半会说不清……”

徐安丽没有说完,就接到了杜天鹏的电话,说找不到她了,问她去哪里了。

徐安丽忙回复道:“我碰到一个朋友,聊两句,马上回来,周生生那里等我。”

白清新略带嘲讽地说:“徐老师可真够忙的。”

“我想和你好好聊聊,可是现在不行,等会儿,我去你家好不好?”

“我家……我租的房子唉,太小了,很乱……再说吧。”她才不想其他人进入到她的蜗居。

徐安丽又说:“咖啡馆也行,这里不是有一家音乐咖啡馆吗?等会儿我给你电话。我走了,再见。”说完对白清新歉意地笑了笑,匆匆走开了。

白清新看到她几乎是跑着回到了周生生的店铺,杜天鹏热情地迎上去,扶住了她,两人有说有笑。

白清新鄙夷地瞥了一下嘴,匆忙离开了商场。

晚上十一点,白清新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徐安丽果真打过来了电话,声音很恳切:“清新,你出来一下好吗?我有事跟你商量。”

她不想再掺和他们的破事儿,便说道:“我都睡下了。再说,你自己的事情,自己做主吧。”

徐安丽沉默了几秒钟,一阵叹息,突然又哭出了声音,说:“求你了,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我现在没有人可以寻求帮助,只有你呀清新,你是个好人,一定要帮我的呀,求你……”

白清新到底是心地善良,听到她哭泣,心一下就软了,便说道:“好吧,好吧,去哪里?”

徐安丽说道:“我在银河商城后面的紫悦精品酒店808房,你过来可以吗?”

白清新立马警惕起来,问道:“你怎么在酒店?杜天鹏也在吗?”

“他开的房,不过他现在不在,他说晚上有公务活动,可能后半夜才能回来。”

“还是咖啡馆吧,银河商城那家,十一点二十分见。”徐安丽说:“好,谢谢,谢谢。一会儿见。”

白清新只好重新穿好衣服,简单拾掇一番,戴上蓝色的棒球帽,戴上了隐形眼镜,晚上光线不好,有时候不戴眼镜看不清。

走路五分钟就到了那家音乐咖啡馆,白清新进去等了三分钟,徐安丽才到。

徐安丽点了杯咖啡和一些甜品,白清新要了杯奶盖紫椰莓果。

徐安丽满脸歉意,说道:“真不好意思,这么晚了还要麻烦你。”

白清新淡然一笑,说道:“徐老师,说吧,我力所能及。”

徐安丽咬着嘴唇,想了一会儿,噗嗤笑了,说道:“本来想着找你来,跟你好好聊聊,现在却突然又不知从何说起了。”

白清新看了一眼她脖子上光芒闪烁的钻石项链,说道:“那就从杜天鹏给你买钻石项链说起吧。”

徐安丽羞涩地一笑,低下了头,摸了一下脖子上的项链,喃喃说道:“其实,不是你想象的那样。怎么说呢?项链是杜天鹏花了一万八给我买的,我也很喜欢,真的很喜欢,从来没有戴过这么贵重的东西,但是是他执意要买的。他之所以要买这个项链给我,是因为,是因为他知道我怀孕了。”

服务员把饮料端了过来,放到了桌子上,白清新拿起吸管,狠狠吸了一口,她心中竟然划过一丝嫉妒,谁不想戴上这么漂亮的项链?!

看到服务员走远了,徐安丽接着说道:“从东盐县后回来后,我就一直躲着他,但你不知道,你越躲,他纠缠得越厉害,我很怕他跑到学校找我,让我男朋友知道我们的事,所以,没办法,就……就依了他开房,他真的是……每天都要,我实在受不了,就跟他说,我怀孕了,还给他看了医院的检验报告、胎监等证明。我以为他会发飙,谁知道他高兴得跳了起来,他天然地以为那孩子就是他的,然后带我去医院查了男女,是个男孩,他高兴坏了,因为他只有一个女儿,他们老家那种传宗接代的观念特别严重。后来,我跟他说,医生说怀孕三个月后不能行房事,他竟然没有再碰我,而且还很体贴,这不,今天还拽着我来买了这条项链。”

说到项链的时候,徐安丽脸上流露出一种满足感,这就是女人,物质是征服她们的最犀利的武器。徐安丽跟杜天鹏纠缠了这么多年,杜天鹏一定有让徐安丽喜欢的地方,比如富有,或者并不是很富有但舍得为她花钱。

白清新相信她说的都是真的,这个女人不是那种心机重、城府深的人,一旦撒谎,脸上一定会表现出来。

白清新便问道:“那你到底有没有举报给纪委?”

徐安丽观察了一下四周,把身子靠近白清新,低声说:“我按照你说的,有投诉信,有照片……”

白清新想起来,英杰拿给杜天鹏的信封里只有一张照片,问道:“你确定写了举报信?”

徐安丽睁大眼睛,确定无疑地说:“是的呀。”

白清新点点头,说道:“那就好。”实际上,白清新一直很后悔,不应该告诉徐安丽写投诉信,有照片其实就够了,因为投诉到纪委,早晚会转到杜天鹏手里,他一旦看到投诉信内容,就会知道是徐安丽写的,很可能会伤害徐安丽。

英杰是个聪明人,或者说心善,她没有把投诉信给杜天鹏看,只给他看了照片,这是在保护徐安丽。这个小小的细节,彰显出英杰的过人之处,恰好也掩盖了白清新和徐安丽的过失,其实徐安丽自己也应该明白,写举报信对她意味着什么,她居然没有考虑后果就按照白清新说的去做了。

白清新越发敬佩英杰了。

她回过神,便问:“那杜天鹏老婆怎么会知道呢?”

徐安丽说道:“我给你们街道纪委举报后,一直没有回音,杜天鹏还是那样,特别难缠,我就有点着急,想把事情闹大。我听杜天鹏说过他老婆,当年他们俩是一个村子里的,从小就好上了,后来就跟着他来到了方舟,没有文化,素质不高。以前,杜天鹏跟一个下属闹绯闻,她就跑到街道找到最大的领导闹架儿,结果,街道就把那个女下属调走了,杜天鹏还受到了党内警告处分。所以,我想让他老婆也去闹一闹,试了好几次,才鼓起勇气打通了他们家的座机,用的公共电话,接电话的是他老婆,我说我是杜天鹏的情人,说他只爱我之类,我是颤抖着声音说的,当时我真的是好紧张,没等她骂回来,就慌忙挂了电话。我知道,这种女人,肯定会逼杜天鹏承认的,他俩闹得越凶,我越解恨,对我也越有利。”

白清新心想,徐安丽这一招确实管用,经过她老婆一闹,原本街道想不了了之,现在却不得不调查处理。

白清新又问:“那你现在准备怎么办?”

徐安丽深深叹口气,说道:“所以我来找你呀,我不知道该怎么办,唉,一团乱麻,没想到,杜天鹏老婆死活不跟他离婚,他又抓住我不放,我男朋友又催着我们结婚……”

白清新仰靠到沙发上,想了半天,实在想不出来万全之策,徐安丽满含期待地看着她,等着她说话,她只好转移话题,说:“那个,杜天鹏今天晚上干什么去了?”

“好像是什么拆迁吧。”

“大半夜的搞什么拆迁?”

徐安丽想了一下,说:“听他打电话说是你们街道一个违建,什么刘老头……”

白清新一下子明白了,杜天鹏带队要搞突然袭击,深夜强拆刘本昌违法加建的楼房。

但是,英杰在从东盐县扶贫活动回来的路上已经明确说过了,不能拆,先稳住,等研究后再做决定。然而,一个月快过去了,英杰只在班子会上明确要求不能强拆,要研究出一个方案,妥善解决,会议纪要已经印发了,白清新做的记录,拟的稿子。

此后,英杰再也没有提及此事,刘本昌也没有再加建,执法队也没有行动,双方就这么一直僵持着。白清新不明白英杰为什么这么重视这件事,但又为什么不行动,也许她把这件事忘记了吧。问题是,忘记一件重要的事情,不是英杰的风格。难道真的是和稀泥,或者说她找不到折中的办法?抑或是英杰用缓兵之计,逼迫黄东旭和杜天鹏先出手?

白清新装作不清楚这件事,便问道:“他有没有说多久回来?”

徐安丽说:“他快十一点出门走的,走前他说大概两个多小时,拆完还要跟队员一起吃个宵夜,慰问一下。”

白清新第一次听说执法队半夜拆除违建,有点匪夷所思。不过,执法队应该会向英杰报告吧,问题是,如果向她请示,她肯定不会同意强拆,难道杜天鹏先斩后奏?这事是不是先了解一下,然后报告给英杰?

徐安丽在一旁催促道:“清新,你帮我出出主意吧,我的这些事,也不能告诉家人亲戚,所以就只有向你求救了。”

白清新还在想着拆违的事情,听到她的话,愣了一下,马上反应过来,皱着眉头想了一下说道:“我看真不如你跟你男友坦白,然后领证结婚,你好好跟他沟通,大不了,你俩一起辞职离开方舟。”

徐安丽立即否决了白清新的提议,快速地说道:“不行,不行,我男朋友要是知道了,肯定不会跟我结婚,我太了解他了,倒不如,先领证结婚,再告诉他。”

白清新说:“这样做不是对他伤害更大?要先说清楚,坦诚布公,才能结婚。”

徐安丽又开始了唉声叹气,说:“唉,我肚子还有个孩子呢,你说,这怎么办呀?”

白清新喝了一口饮料,用简短而有力的语气说道:“你到区纪委举报吧。”

徐安丽疑惑地看着白清新,颤抖着声音问道:“我……我不敢呀。”

白清新冷冷说道:“那就没办法了。”

“你确定杜天鹏不会知道谁举报的?”

“你写举报信,可以以旁观者的口吻写,用打印纸,附上照片就行了,而且,区纪委会帮你保密的,你考虑一下,我去趟洗手间。”说完,白清新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拿起手机就去了洗手间,到了那里,发现并没有旁人,便慌忙翻出唐宏明的电话,刚要打过去,在未接通之前立即挂掉了。

她转念一想,问他核实情况不合适,自己并不了解他,据说他也是黄东旭一手提拔起来的,还做过黄东旭的秘书。

白清新又想起了赵岩秋,他的立场比较明确,也很善良、亲民。白清新便拨通了赵岩秋的手机,手机铃声是一首英文歌:BetterMan,很好听,直到听到第二遍,赵岩秋才接了电话:“小白?”听声音是从睡梦中被吵醒的。

白清新忙说:“是我,赵主任,不好意思打扰您休息了,我有重要事情向您汇报。”

赵岩秋悄声说:“你等一下,我出来。”

白清新明白,赵岩秋跟他老婆睡在一起,现在要下床走出来,不打扰他老婆休息。

白清新还是有点失落,赵岩秋很在乎他老婆。等了一分钟,赵岩秋才说:“行了,你说吧。”

白清新说道:“我收到消息,杜天鹏今晚凌晨要强拆刘本昌的房子。”

“是吗?我怎么没有听说?”

“所以呀,我觉得杜天鹏主任有可能是先斩后奏。”

”不可能,这种事情,没有街道主要领导议定,不可能会实施的,而且也不会晚上拆……”

白清新忙说:“对呀,所以我怀疑杜主任也是受领导指示呀。”

赵岩秋呵呵笑了:“小白,你想多了吧,我倒觉得你这个消息不靠谱。”

白清新急了,说道:“真的,主任,我的消息绝对准确。”

“你的消息从何而来?路边社还是路透社?”

“这是个秘密,反正你要相信我。”

“行了,我们聊点其他的吧。”

“聊什么?你老婆不在身边吗?”

赵岩秋回道:“在。你说聊什么?你半夜打电话过来,难道不是为了聊天?”

白清新这才明白,赵岩秋以为自己打电话过去,就是为了跟他聊天,原来男神也有自作多情的时候。白清新忙解释道:“我就是要给您汇报这个事情,可是您不相信我呀。”

赵岩秋说:“我可以相信你,但是总要第二人佐证才行,我又不分管执法队,这大半夜的我找谁问呢?我问谁也都不合适呀。”

白清新说不出话来,拆不拆其实跟赵岩秋没有什么关系,自己干嘛一定要跟他打电话呢?

怪不得赵岩秋自作多情,自己本身就不该找他汇报这件事。问题是,连赵岩秋都不相信,自己怎么能向英杰汇报呢?万一是个假消息呢?

白清新只好嚅嚅说道:“我明白了,主任。不过,您告诉我刘老头那里的具体地址好吗?”

“你问这个干什么呀?”

“我有空去看看现场呗。”

赵岩秋忙说:“太晚了,不要去了,你一个女孩子太危险。”

“我都是死过一回的人了,怕什么呢。”

“听话,早点休息吧。”

白清新撒娇道:“主任,你告诉我嘛。我明天白天去好吧?”

赵岩秋说:“好吧,南桥村五巷二十号。”

“谢谢,好了,主任,您休息吧。”说完两个人对着话筒,沉默了十来秒钟,赵岩秋先挂了电话。

白清新想象得到,赵岩秋一定是像自己一样,拿着手机愣了半天,然后回到房间,看到熟睡的妻子,无声无息地躺下,但内心却波澜壮阔。

白清新看下时间,已经十二点十分了,她心一横,决定冒险去现场看个究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