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齐童和两个便衣警察均被马寺煤矿的保镖打伤。齐童眉角开裂,缝了五针。两个警察不同程度地受了点皮外伤,幸好及时鸣枪,没造成大碍。

胡易明和两个保镖到了派出所才醒了酒,对刚刚发生的一切大呼冤枉。

胡易明根本没见过何书林,更谈不上与何书林有什么交往。

严家岭坐在军区招待所房间的床上,眉头紧锁,盯着自己的伤脚,一下一下地喘着粗气。

何书林啊何书林,果真是名不虚传的狐狸精!

陈之行接到专案组的汇报后,火速赶往宏远,在省纪委召开了紧急会议,部署了下一步的工作步骤和工作重点。

因为刚刚发生的这一切,会议室的气氛有些沉闷。

陈之行看着头缠纱布的齐童,心疼地问:“怎么样,还疼吗?”

齐童笑着说:“谢谢陈书记关心,不疼,没事儿!”

见陈之行还是不够放松的样子,齐童又说:“陈书记,我刚刚发现了一些情况,想跟大家通报一下。”

齐童给大家带来了一条令人咋舌的“新闻”——何书林被双规时,身上的那身行头就有400万!

何书林脖子上的那条不起眼的项链时价300多万,而值钱的并不是那条白金链子,而是链子上的翡翠挂坠。那块小小的说不清是什么形状的和拇指指甲差不多大小的翡翠为翡翠极品——老坑玻璃种。此种翡翠非常稀罕,价格昂贵,何书林戴的那一块更是难得一见的极品,是没有上限价格的。

何书林的那件貂皮外套,是意大利Fendi牌的紫貂。紫貂是比较昂贵的貂种,而Fendi牌的紫貂女装又是最有名的。何书林的那件是当年的新品,设计精美,做工考究,柔软伏贴,针毫必现,时价25万。

何书林手腕上的那块不起眼的手表是伯爵白金镶钻表,价值25万。冷看眼,白花花的一片,不懂行的还以为是普通的不锈钢手表呢。实际上,这款手表正是以“低调的奢华”著称的。

而何书林随身携带的那个更低调的黑色女包竟然价值33万,是世界女包中最著名的——HermesBirkin!

严家岭听齐童说了一句英语,就追问:“你说什么?”

齐童就用汉语强调了一遍:“爱马仕铂金!”

专案组的另一个小伙子说:“怎么没听说过?”

齐童说:“我们这样的老百姓,当然很少会关注这个品牌,也没啥可能会用到这个品牌。爱马仕铂金包是众多好莱坞女星的最爱,也是港台女星追捧的奢侈品,最便宜的也得五六万呢!这种皮包得预定,世界上每家爱马仕专卖店,都有一个长长的等待名单,最普通的牛皮包,起码也得等上一两年才能到货。何书林手上的这款鳄鱼皮birkin,还要等更久!”

齐童介绍完情况,会场陷入暂时的沉寂。陈之行想了一会儿,对齐童说:“有什么想法,尽管说!”

齐童说:“我想,我们这几天跟何书林谈话的时候,可以以她的这身行头为切入点!”

陈之行问大家还有什么意见。

大家都赞同齐童的想法。

按照何书林的供词,向她行贿的还有三个人,接下来是不是还要继续向这三个人取证呢——这是大家目前最难以确定的问题,所有的人都期待地看着陈之行。

陈之行回答得很干脆:“暂停。”

严家岭点点头,说:“我赞同陈书记的意见。”

陈之行说:“鉴于何书林的态度如此恶劣,同志们再跟她谈话的时候,是不是要适当地改变一下工作方法和工作策略?”陈之行像是在陈述观点,又像是在启发大家的思维。

会场又陷入静默,所有的人都在思考。

严家岭说话了:“我有如下几个想法,一、何书林的项链、手表和背包一定能反应出某些问题;二、针对她的不良表现,加大谈话强度,负责谈话的同志要做好连续作战的准备,并事先理清思路,拟好谈话提纲;三、用何书林的丈夫和儿子做文章。”

何书林的儿子在加拿大读大学二年级,目前还不知母亲何书林已被双规。

而何书林的丈夫肖炳昆,可就说来话长了——有一种传说是,何书林的儿子是祝铁金的孩子,怀了孕的何书林在祝铁金的亲自操作下,嫁给了承新锻造厂的技术员肖炳昆。肖炳昆是离过婚的,性格古板木讷,唯一的优点就是顺从,唯一的缺点也是顺从。前妻嫌她窝囊,跟一个来北方卖电子表的广东小贩私奔了。肖炳昆是锻造厂的大好人,年年被评为“先进工作者”,还上过报纸。市委书记祝铁金从报纸上得知了他,亲自做媒把比他小12岁的年轻美女何书林介绍给他,对他来说,真是做梦都不敢想的事儿。肖炳昆对何书林一见钟情,一度把能娶到何书林当做一桩无限荣光的事情。何书林生下儿子后,对肖炳昆的态度就冷淡了。肖炳昆还以为妻子得了产后抑郁症,整天淘弄中药方子给何书林熬汤药。何书林也是来者不拒,喝了两年汤药后,容光焕发,越发年轻美丽。只是,喝完了汤药后,对肖炳昆的热情却有减无增。

肖炳昆渐渐地觉出了异样,又不知这异样源自哪里。某一年春节前夕,锻造厂组织了一次职工会餐,肖炳昆本来是从不喝酒的,因为心情不好破了例,几盅白酒下肚,就醉了。醉了酒的肖炳昆又哭又闹,说了一堆酒话——这些酒话暴露了他和何书林夫妻关系的全部隐秘。

肖炳昆被几个工友架着,拖到了职工休息室,在休息室里哇哇地吐了一阵子,就睡着了。

肖炳昆醒后,愣了好半天,不知自己身在何处。一直守着他的,也是跟他关系最亲密的徒弟小牛连忙起身给肖炳昆倒了一杯热水。肖炳昆要起来,发现自己头疼欲裂,就又躺下了。

小牛眼神忧伤地看着肖炳昆,不知说些什么。

肖炳昆揉着跳痛的额角,问小牛:“我是不是喝多了?”

小牛说:“是。”

肖炳昆说:“我说错话没?”

小牛犹豫着,不吱声了。

肖炳昆瞪着小牛,又问:“我是不是说错话了?!”

小牛支吾了一会儿,说:“师傅,其实,一个人要是心里憋闷,说出来倒好了。”

肖炳昆咣咣地敲着自己的脑袋,重重地叹息了一声,说:“牛儿啊,你咋不拦着我呢!”

小牛红着脸,说:“我拦了,拦不住啊!”

肖炳昆一下子坐起来,双手掐着小牛的肩膀,说:“快告诉师傅,我到底说啥啦?”

小牛是个非常实在的小伙子,见肖炳昆急眼了,连忙说:“师傅,你别生气,我说,我说……”

肖炳昆不敢看小牛,愁眉苦脸地看着地面,等小牛说话。

小牛说:“你说,你们家嫂子不让你碰,你心里憋闷,你还说你是乌龟王八,活得遭罪……”

肖炳昆伸出右手,狠狠地擂着床板,痛心疾首地对小牛说:“牛儿啊,师傅求你,可别把这些话传出去啊!”

谁料,实实在在的小牛却一如既往地说了实话:“师傅,我不传别人也得传啊,你说这些话的时候,老多人都听见了!”

从那天以后,肖炳昆没治好妻子的抑郁,自己倒抑郁了,本来就少言寡语,后来干脆就傻傻地很少说话了,而且丢三落四,魂不守舍。有几次,几个工人当着他的面嘲笑他,他还动手把人打了,打得鸡飞狗跳,何书林只好给肖炳昆办了病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