牛清谷在海鲜楼中狂喝乱嚼。在这桌子上，他是老大，桌上每一个人都得看他的脸色。他高兴喝多少就喝多少。他爱骂谁的娘就骂谁的娘。几个心腹手下也变着法儿讨他的欢心，尤其他的司机曹丹，嘴特甜，一杯一杯劝酒，美酒和马屁话一起把他灌得晕乎乎。他口齿都有些不清楚了。

“弟兄们，你，你，你们说，川南，谁最大？”

一个干警捋着袖子说：“梁胖子呗，梁书记最大。”

曹丹把一杯酒倒进嘴里，瞪着布满血丝的双眼说：“牛哥，你最大！我就服你，你就是老大！”

“屁，屁！你放屁，你，你也放屁！我哥，孙区长，才是老大。梁胖子，屁！刘全他娘的更是个屁！跟你们说，我哥，大家都要听我哥的……”话没说完，一骨碌摔到地上。

大家七手八脚把他抬到车上，嘱托曹丹把他送回家。

“别，别回家，到宾，宾馆去。”牛清谷含混不清地说。

曹丹把他送到海川宾馆，开了房间，用热毛巾帮他擦了一把脸，扶着他喝下一大杯开水，还帮他脱下衣服鞋子。办好这一切，正想离开，牛清谷却开口了。

“去，去十美洗脚城，把那个妞给我叫来，莲子，我要她按摩。”

经过曹丹这一番摆弄，牛清谷醒了过来，“天上人间”所受的憋屈又涌上心头。越想越火，他娘的，老子一番好意，你袁行舟好心当做驴肝肺，居然还在众人面前羞辱老子，呸，好货老子自己享受！

曹丹驱车来到十美洗脚城，抓下警帽往吧台一拍，气势汹汹地对老板娘说：“莲子呢，快点叫出来，我们老板要她去按摩。”

老板娘认得这恶煞般的人，忙解释道：“曹sir，莲子是我女儿，过了年才十四岁，还在读书，不是这里的小妹。我们这里的小妹没有外出服务，您能不能把老板带过来，我给您安排一个服务最好的，您看行吗？”

“少跟我废话，十四岁的小姑娘能长那么大的奶子？骗鬼吧你？我上次来这里还是她洗的脚，快点，没工夫和你闲扯。”

老板娘暗暗叫苦。莲子不爱读书，晚上一般都呆洗脚城里，在收银台帮忙，有时生意忙不过来的，她确实也去救过急。

“曹sir，换一个，好不好，我给您免单。”老板娘几乎在哀求。

“去你妈的，你还想不想在这里干了，惹得老子不高兴，砸了你这破店你信不信？”曹丹的眼里几乎滴出血来，红得吓人。

老板娘迫于淫威，只好叫出莲子，但她坚持要陪莲子一起去。

到了海川宾馆，老板娘跟莲子一起走进牛清谷的房间，却被牛清谷一脚轰出去。

“滚，谁叫你来的！”

曹丹一把拉过老板娘，一直拉到一楼大厅，凶巴巴地说：“要么老老实实在这里陪我喝茶，要么回去！”

老板娘坐立不安，神情焦虑，搓着手走来走去，伸长脖子朝楼上张望。

“不要在我眼前晃来晃去，叫你别来别来，你非得死皮赖脸地跟来，臭鸡婆，坐着，别乱动！”曹丹又瞪圆了眼。

老板娘在大厅焦灼地等待。莲子在楼上遭受着痛苦的折磨。牛清谷逼她脱光衣服按摩，她不肯，脸上被重重摔一巴掌，衣服被强行扒开，牛清谷像一头恶狼扑向洁白的胴体。

“叔叔，不要啊……痛……”

莲子弱小的哀求声反而更加激起牛清谷的兽欲，变着法儿肆意蹂躏这只可怜的羔羊。

终于发泄完，牛清谷抓着几张纸揩下身的污物，看着躺在床上簌簌发抖的莲子，捏了一把她细嫩的脸，咧着满嘴黑牙笑道：“果然是个雏，真他娘的爽！”突然脸色一变，掏出一张一百元人民币，扔到她脸上，恶狠狠地说，“这是小费，拿去！管好自己的嘴巴，不要乱讲，不然把你全家都关到监狱！”

电梯门打开，莲子扶着墙壁走出来，脸色苍白，眼神惊惧，看见母亲，屈辱的泪水马上喷涌而出，“妈——”瘫软在母亲的怀里。老板娘一看，什么都明白了，眼前一黑，打了个趔趄。

母女两人互相搀扶着，走到门外，叫了辆的士回洗脚城。一路上，莲子都在低声啜泣。

“妈妈，那个人还讲，以后要我随叫随到，不然……不然就要砸了我们的店，妈妈，我好怕……”回到洗脚城，莲子抽抽噎噎地向母亲哭诉她的遭遇。

老板娘欲哭无泪，真想马上报案，控诉那只魔鬼般的恶狼。但是，她不得不强忍住心头的悲愤，吞下苦咸的泪水。这些年，她一个外地女人在海川苦心经营，天天面对各种各样的骚扰、敲诈、盘剥，不仅要忍受地痞流氓的滋扰，还要装出笑脸应对各个部门的检查，周旋于各色人物之间，小心应付，如履薄冰，受了多少委屈，吃了多少苦，才做出今日一点模样。可谁知，灾难还是无情地降临。她恨自己，不该将女儿带到身边，更恨那个负心的男人，一走了之，十几年不见踪影。女儿还没有十四岁，就这样被糟蹋了。她痛苦地抽打着自己的脸，恨自己连女儿都无法保护。

冷静下来之后，她作了一个决定。叫来一直跟随她在海川创业的表妹，让她暂时打理店铺的生意，近期内逐渐把服务员一批批悄悄遣送走，然后找个合适的人把店铺盘了。她收拾好一些衣物细软，租了一辆车，带着莲子，连夜回广江省胡州老家。那只恶魔她惹不起，只能躲，躲得远远的。

凌晨四点，到了广江省翁州市，出租车司机再也不肯往前开了，让她们换车。空荡荡的站前广场，寒风阵阵，母女二人冷得直发抖，正想找一家旅社住下，巡逻的民警见二人神色可疑，便把她们叫到派出所讯问。一开始，老板娘咬定老家有事，急着赶回胡州。而莲子从见到警察那一刻起，便不停地哭，一句话也不说，满眼尽是恐惧。警察越发生疑，认定这其中必有隐情，搞不好又是一起拐卖妇女案件。于是大声呵斥，威胁老板娘，再不老实交代，就让她到拘留所过年。

老板娘终于心有余悸地讲出了女儿被海清省海川市川南区公安局副局长强奸的遭遇。警察开始还不相信，叫了两个女警员，把莲子单独带到一个办公室进行讯问。确定是这么一回事后，觉得案情重大，连夜向领导汇报。领导指示，为了慎重起见，先安排她们住下，待天亮后再查证川南区公安局是否有一位姓牛的副局长。

翁州警方高度重视这起案件，经查证确有其人后，正式向海川市公安局通报了案情。

刘全接到市公安局的案情通报时，已是下午快下班时。他怒不可遏，拍案而起，肺都快气炸了，真恨不得立马就将牛清谷捉拿归案。但这些年的历练，很快使他从愤怒中冷静下来。必须找到确凿证据，才能将牛清谷绳之以法。他当即小范围召集几名得力干警开会，部署了秘密调查方案。会后，专案组立即赶赴翁州。

专案组马不停蹄赶到翁州，老板娘母女却不见了踪影。根据当地警方笔录留下的地址，专案组再赶赴胡州，还是找不到她们，案件调查顿时陷入僵局。

原来，老板娘做完讯问笔录被安排住到公安招待所后，瞪着眼睡不着。都说这天下乌鸦一般黑，警察还会抓警察？她越想越怕，叫起莲子，悄悄溜出招待所，多付一倍的车费，租了辆车回胡州。

而牛清谷清晨醒来后，心里有点不踏实，便打电话给曹丹，让他去十美洗脚城一趟，进行恐吓和威胁，绝不能让老板娘在外边乱说乱动。曹丹到十美洗脚城后，发现老板娘和莲子已经消失，立马将情况报告牛清谷。牛清谷感到事情不妙，连忙交待曹丹，说几句重一点的话给洗脚城主事的人听听，敲山震虎，让老板娘母女永远不敢出现在海川。这些事情做完后，牛清谷还不放心，召回曹丹，订下攻守同盟。

老板娘刚回到胡州老家，便接到表妹打来的电话，吓得带着莲子躲到省城表妹家，足不出户，避灾躲祸。因此，专案组到胡州还是迟了一步。

面对这种情况，刘全只得采取外松内紧的策略，让调查组先撤回海川，调查情况严格保密，绝对不能透露半点风声。同时，他乔装打扮，亲自来到十美洗脚城。

老板娘的表妹已如惊弓之鸟，看见不熟悉的人相当警惕。刘全以要谈洗脚城转让的名义，约她来到憩园茶楼。她显得格外小心翼翼，涉及生意以外的事闭口不谈。

刘全拿出工作证，向她亮明身份，耐心细致地做她的思想工作，晓之以情、动之以理，打消其顾虑，终于，从她嘴中得知老板娘当前的详细住址，并掌握了曹丹事后到洗脚城恐吓威胁的情况。

回到区公安局，刘全立即召集专案组成员开会，决定兵分两组，一组北上广江省，寻找老板娘和莲子；另外一组秘密拘捕曹丹，从曹丹那儿先撬开突破口。同时，加强对牛清谷的监控。

对曹丹的拘捕很顺利，但他一口咬定那天只是把莲子叫到宾馆按摩，先给牛清谷按摩，再给自己按摩，两人还一起付了一百块钱的小费给她，绝对没有做出任何出格的事，并矢口否认自己曾经到十美洗脚城进行威胁恐吓。曹丹本就是块臭硬的石头，对牛清谷忠心耿耿，他坚信牛清谷的本事，死扛着不松口。

早上九点，广江方面传来令人振奋的好消息，办案人员顺利找到老板娘母女，详细讯问了当晚发生的一切，更为重要的是，老板娘提供了莲子当晚穿在身上的粘有牛清谷精液的内裤。

刘全下令，立即拘捕牛清谷。

然而，牛清谷却失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