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党森林上任

通过一定的组织程序后,党森林上任了。

这几天,他的手机信息比平时多了十几倍,有表示祝贺的,有鼓励加油的,有邀请抽空坐一坐的,有表示想见面认识一下的。

有一条信息是远在苏南市东岭区的一名副区长发来的:“祝贺老哥担任交通局局长,油水多的地方容易滑倒,保重!”接着一串双手抱拳的图案。他知道这是老朋友的关心。地震局一位同事发来信息说:“祝贺局长荣升交通局长。”党森林觉得奇怪,于是回信息说:“都是局长级别,为什么要祝贺呢?”这位同事回信息:“背心改胸罩,虽然是平调,但位置很重要哦!”

还有一条信息是匿名的,到现在也不知道是谁发的:“交通局好是好,就是容易进去哟!”进去?当然是进监狱去!

奇怪,怎么突然这么多人关心、关注自己呢?党森林不知道前面的路是坦途还是沟壑……好在他曾经当过县区交通局长,开展工作的路子是熟悉的;以前他认识的市交通局的几个同事现在还都在岗位,他将要去的不是一个陌生的单位。想到这里,他心里踏实了许多。

党森林是在参加完市上关于“全市齐动员,大力倡导节约型社会”动员会后,在市委组织部一名副部长的带领下,到交通局报到的。交通局老局长魏凡海率领副局长靳高明、成万泉、钟秦州等局班子成员,接到通知后,早早就到交通局大门口迎接。

市交通局位于市政府东面的宜宾大道,这是一条新扩建的繁华街道,道路两旁栽满了银杏树。市公安局、教育局、工商局、财政局、税务局等单位都在这条街上办公。

党森林一行到交通局会议室时,会议室里早已坐满了人。进门时,靳高明带头鼓掌,会议室里面跟着响起稀稀落落的掌声,算是对新领导的欢迎。

主席台上坐了三个人,一个是市委组织部副部长,一个是党森林,另一个是老局长魏凡海。

组织部副部长干咳了两声,喝了口水,敲了敲麦克风,会场即刻肃静了。他首先宣读了两个决定,一个是市委的决定:任命党森林同志为市交通局党工委书记,免去魏凡海同志的交通局党工委书记职务(转任调研员)。另一个是代市人大常委会宣布的任免书:任命党森林同志担任秦州市交通局局长,免去魏凡海同志市交通局局长职务。然后,副部长拿出事先准备好的稿子开始了例行讲话。

“同志们:我讲三点……”

坐在第一排的靳高明又带头鼓掌,会议室里的掌声还是稀稀落落。副部长代表市委,首先肯定了老局长魏凡海的工作成绩,接着介绍了党森林同志的基本情况,然后从班子成员要提高认识开始,讲到要加强团结,再讲到勤政廉政建设……洋洋洒洒讲了二十几分钟。会议室里有的人看手表,有的人看手机,因为这时候已经十一点半了。

副部长的讲话终于结束了。他看了看身旁的魏凡海说:“讲几句,表个态吧!”魏凡海看了看手表说:“时间不多了,我只说两个感谢,一个希望。第一个感谢,是感谢同志们多年来对我工作的支持,另一个是感谢组织又给我们选派来一名称职的好领导,希望大家如同支持我的工作一样支持新领导的工作,完了。”会议室里掌声似乎热烈了一点。

副部长看着党森林,接着说:“下面,我们以热烈的掌声欢迎新局长讲几句!”掌声果然热烈了,大家想听听这位新局长的就职演说。

党森林欠了欠身子,向几个熟悉的面孔点了点头。“那我就说三点。”

怎么又是三点?坐在后面几排的干部开始议论了:“现在的领导都这样,除了三点就不会说话了。”

“说是讲三点,又不知道要讲到什么时候去。”

“都什么时候了,让不让人吃饭?”台下的吵吵声越来越大了。

党森林喝了口水,清了清嗓子说:“我这三点其实就三句话。”下面顿时安静了许多。

“第一句话,要在前任打好的基础上,依靠大家,创新工作,再创佳绩;第二句话,我不爱开会,不爱听汇报,请大家慢慢习惯;第三句话,今后工作要量化分解任务,注重绩效考核,看政绩用干部。就这些。”

啊,不到一分钟!完了?等大家回过神后,会议室里响起一片掌声。

党森林摆了摆手,接着说:“今天人到齐了,我在这里还要传达一个会议精神。上午来这里以前,市委、市政府召开了一个动员大会,主要精神就是:全市齐动员,大力倡导节约型社会。会议有文件,有具体要求,文件可以发下去。怎么贯彻呢?我认为每个人在家里怎么节约,在单位就怎么节约,我不相信谁家里有长明灯的现象,有二十四小时开空调的现象,有水龙头不关的现象……就这些。”总共不到两分钟。会议室里又响起一片掌声。

这是什么节奏?以往市委、市政府召开这样的会议后,各部门是一定要专门召开会议传达的,市里还要派专人检查会议落实情况,像这样三言两语就打发了一个会议精神的,在交通局还是第一次。这个见面会,新局长给大家留下了果断、干练、务实的印象,同时也隐隐约约感觉到了一种说不出来的压力。

会议结束后,魏凡海陪着党森林在局里楼上楼下转了一圈。交通局办公楼有四层,由于临街,一楼的大部分门面出租给一个名叫“海珍轩”的酒楼做餐饮生意,楼后面是个小院子,侧面开了个大门,职工上下班走大门。二楼是各科室办公,三楼是局领导和局办公室,四楼是一大一小两个会议室。在三楼,魏凡海指着一个大办公室说:“这是你的办公室,我把东西已经搬到隔壁办公室了,你先看看,需要什么就叫办公室同志给你配置。”党森林看到这是一个较大点的办公室,除了文件柜、办公桌以外,还有一个小会议桌,开小型会议、看图纸研究方案都很方便。办公室的墙上挂满了全国地图和省市区交通规划图。魏凡海说:“如果方便,今天下午就给你把工作移交一下。”

“咚咚!”有人敲门,魏凡海正准备起身开门,靳高明和办公室主任王宝山推门进来了。王宝山说:“中午在楼下海珍轩订了一桌饭,现在去吃饭吧!”党森林抬头看了一下墙上的时钟说:“哦,十二点了,就在职工食堂吃饭吧!刚才转到食堂,看见中午好像吃面条,挺好的。”靳高明连连摆手说:“不行、不行,局长刚到,应该接风才对,怎么能在职工食堂凑合呢?”魏凡海说:“准备好了就去吧,这也是惯例,一般干部调动,也会去饭店接风或者欢送,何况是您呢!”说完,魏凡海向办公室主任挥了挥手,叫下楼准备。

党森林本来想回家吃饭的,在地震局工作期间,每天三顿饭都是在家里吃,妻子在市工商局工作,父亲前年去世后,老母亲就和他们在一起住,两口子谁回去早谁就帮老母亲做饭。此刻,他们以接风为由,反复劝说叫他到饭店就餐,这也是好意,他想拒绝他们,可又觉得初来乍到,这样做会伤了他们的面子。纠结中,他们几个推推搡搡地把他拉下了楼。

机关食堂在楼下的东边拐角,是四间平房,机关干部职工的早饭和午饭都在这里吃。

“森林!你把事干大了,来吃一碗油泼面。”

谁这样直呼其名,招呼新局长吃饭?大家的目光一齐投了过去。只见食堂门口一个端着一碗面条、身材魁梧的中年汉子,冲着党森林咧着嘴大笑。食堂里吃饭的职工,听见有人喊局长的名字,好奇地纷纷走了出来。党森林愣了一下,很快认出了喊他的人。他撇下魏凡海等人,三步并作两步,直奔这个人而去。

“憨牛!怎么是你?知道你当兵去了,好多年也没有个音信。”党森林说着,用拳头在这个叫憨牛的胸脯上打了一拳。憨牛趔趄了一下,手里剥好的几瓣蒜掉到了地上。

从党森林失态的一拳,靳高明看出这两个人关系不一般。他连忙介绍说:“这是局里开面包车的王师傅,技术好得很,是部队转业的,刚分配到局里。”

“这碗面你先吃吧,刚调好的。”王军瀚说着,把手里的面递给了党森林。

“不用了,咱们一起到食堂吃吧!”党森林说完就进了食堂。魏凡海看党森林进了食堂,也就和其他人一起跟着走进了食堂。

职工食堂里,平时很少有领导来吃饭,今天几个领导都来了,大家匆忙给他们腾出来一张桌子。几分钟后,几碗飘着辣子和葱花香味的油泼面端了上来,党森林看桌子边还有空位,就叫王军瀚和几名职工坐了过来,大家边吃边聊。党森林问大家平时伙食什么样;一般情况下有多少人吃饭;单位补助多少,个人掏多少;如果晚上加班,有没有加班饭,等等,一些吃完饭的职工也围了过来,大家对局长的提问一一作了回答。

这时候,一个打扮时髦、胸前别着海珍轩工牌号的年轻女士走进了食堂。她径直来到副局长靳高明身旁,小声说了几句话,靳高明压低声音说:“饭退掉,已经上桌的,我签字。”显然,这位女士是饭店的工作人员。

吃完饭,王军瀚看了看手表,离上班时间还有一个多小时。他对党森林说:“时间还早,我们到周围转转?”

“好吧,顺便熟悉一下情况。”

食堂后面是一片小杨树林,职工们饭后都喜欢在这里转悠。

这个季节,杨树上的叶子由深绿变成了黄绿,再是浅黄,最后成为深黄,微风一吹,翻着跟头,像一只只蝴蝶飘然飞了下来,落在地上,好像铺了一层黄地毯。他们踩着厚厚的落叶,边走边聊。突然,身旁几只觅食的鸽子被惊飞了。党森林看着飞去的鸽子,再看看身旁这个一米八的个头、脸上棱角分明、面色黝黑、身穿黄军裤的昔日好友,一幕幕往事涌上心头。

憨牛本名叫王军瀚,上世纪七十年代末,党森林和王军瀚一同被招到益阳区农业机械厂当了工人。党森林是知青分配来的正式工,王军瀚是农村招来的临时工,当时也叫副业工。一块儿进的工厂,就统称青工。青工分配时,他和王军瀚被分到了钳工车间。工厂里有句流行语叫“紧车工,慢钳工,吊儿郎当是电工”。能分到钳工车间是他们的运气和福分。在这里工作不是太紧张,还能学到许多知识,因切削加工、机械装配和修理作业中的手工活儿都要钳工来做,所以就必须要学会锉削、锯切、套丝、研磨、矫正、铆接等技术。总之,就是要掌握机械制造中的金属加工技术。

到车间后,他们给同一个师傅当徒弟。师傅姓刘,河南人,五十多岁,是个八级钳工,烟瘾很大,脾气很倔,平时不爱说话,干活时烟不离嘴。他抽的烟,牌子五花八门,据说都是徒弟们送的。他抽烟的技术很高,在他专心干活时,你看见烟马上就要熄灭,而且快要从嘴角掉下来了,可他嘴角一翘,猛吸一口,烟就着了,而且又稳稳当当地夹在了嘴角。当徒弟的要学会给师傅递烟、点烟,有时候两个徒弟碰巧同时递烟,他会把其中的一根夹在耳朵上。

师傅在他们心中是至高无上的,要想学会技能,必须尊重师傅、讨好师傅,甚至巴结师傅;除了递烟、点烟,还要手勤、眼勤。师傅干活,你要目不转睛地看;师傅伸手,你要立刻递上所需要的工具,有点像手术台上助理医生给主刀医生递医疗器械的情景。你如果递错了,师傅不打你也不骂你,只是会把嘴里的烟蒂“噗”地一下吐到你的脸上,速度之快、力度之大、方向之准,堪称一绝;你若躲闪不急,脸上必定会火花四溅。下班了,徒弟要给师傅端来洗手水,还要把洗衣粉撒在师傅的手上,等师傅用洗衣粉把手上的油渍洗净以后,再换一盆清水。师傅走了以后,徒弟要打扫车间的卫生,并且把当天用过的工具清洗干净,放入工具箱。几个月里,他们从师傅那里学会了锉削、划线、攻丝、套丝、铆接等技术,关系也慢慢地处得和谐了。

刘师傅有一个爱好,就是喜欢养鸽子。家里养了二十多只,都是信鸽。他给每个鸽子的脚上都戴了个脚环,是用牙膏皮做的那种,上面有用钢錾子打的号码。党森林和王军瀚随师傅到外地干活时,师傅总会带上几只鸽子,到了目的地以后,将鸽子放飞,鸽子也一定会准确无误地飞回去。

一天,一个边远地区的公社打来电话,请求机械厂派技术人员修理拖拉机,刘师傅那天有事,就派党森林和王军瀚俩人去。临走时,师傅抱来一个纸箱子,说这里面有五只信鸽,到了塬上就放飞。他们两个既兴奋又好奇,兴奋的是,把放鸽子这样重要的事情交给他们去办,这是对他们多大的信任啊!好奇的是,平时师傅放鸽子时都是自己亲自放飞,他们只是在旁边看,这次自己要亲手放飞,不知道是什么感觉?他们向师傅保证:一定完成任务!然后背上工具包,抱上鸽子箱,向师傅挥手告别了。

公社离城区四十多公里,开往公社的班车是一辆解放牌卡车,乘客从后面的铁梯子爬上去,车厢里有两排座位,顶上有帆布篷。这天班车上人不太多,他们上去找到了座位,王军瀚小心翼翼地把鸽子箱放在两腿中间。上塬了,汽车开始颠簸,鸽子在箱子里面“咕咕”直叫,车上乘客交头接耳,四处探寻,始终没有人找到声源。在一个小站,汽车停了下来,下去了几个乘客,又上来十几个乘客。上来的多数人没有座位,只好抓住扶手,摇摇晃晃地站着。在王军瀚面前站着一个胖女人,背对着他,手里提了一个竹篮子,好像装了半篮子土豆。汽车又颠簸了半个多小时,快到目的地了,公社所在地的村庄依稀可见,道路也似乎平坦了许多。王军瀚站起来伸了伸懒腰,正准备坐下,突然,汽车来了一个急刹车,车厢里的人没有任何准备,东倒西歪,乱成一团。王军瀚还没有坐下,前面的胖女人就一屁股坐在了王军瀚脚下的箱子上,只听箱子里“扑通扑通”乱响了一阵子,没有了声音。王军瀚和党森林连忙打开箱子,一看,惊呆了!五只信鸽三只已经不动弹了,只有两只扑腾了几下翅膀,挣扎着站起来了。这怎么得了?王军瀚拎起胖女人的衣领就要打,党森林连忙上前阻止,说:“不是故意的,不是故意的,打也没用,算了算了。”车厢里恢复了平静,胖女人弯腰捡拾起撒落的土豆。大家纷纷指责司机水平太差。司机熄了火,走到卡车后面,撩起帆布对大家说:“走不了了,终点站也快到了,你们下车吧!”

下车后,大家才发现,原来是一头毛驴突然横穿马路,司机尽管来了个紧急刹车,但还是来不及躲避,把驴撞飞了。驴嘴里和鼻子正往外冒着血泡,四蹄抽搐着,一会儿就不动了。驴的主人是一个七十多岁的老汉,拿着烟袋指着司机边跳边骂,最后干脆躺倒在了车前面的轱辘旁。乘客们见状,只好下车徒步了。

王军瀚抱着鸽子问党森林:“这下可怎么办呀?怎么给师傅交代呢?”“怎么办呢?先把两只活的放了再说吧!”党森林此刻也没有了主意。

他们两个走到路旁的玉米地里,打开箱子,小心翼翼地抱出两只活着的鸽子,学着师傅的样子,先把鸽子羽毛梳理一下,然后抱到胸前沉默片刻,突然双手往上一举,嘴里喊声:“走了!”鸽子就拍打着翅膀,飞向了蓝天。

“这三只鸽子给师傅拿回去吧?”王军瀚瞅着箱子里面的三只死鸽子说。

党森林蹲了下来,拎起一只死鸽子看了看,说:“干完活明天回去,鸽子就臭了,干脆到公社把它们煮着吃了,回去再说吧!”

“啊?煮着吃了?你也太胆大了吧?!”王军瀚对党森林的主意大为吃惊,但他又不知道应该怎么做,看着党森林胸有成竹的样子,也就只好抱着箱子和党森林一起往公社走去。

农机站和公社在同一个院子里。通常,技术员来修拖拉机,公社食堂是要特殊招待的,但一般也就是炒两个鸡蛋而已。炊事员看见他们拿来几只鸽子真是喜出望外,当天下午就拔毛下了油锅。他们到公社后,马不停蹄地干起了活,一个下午就把两台拖拉机修好了。晚上吃饭时,农机站长专门拿来一瓶白酒,表示犒劳。他们吃着鸽子肉喝着白酒,白天压死鸽子的事情和怎么处理鸽子的纠结,早就被抛到九霄云外去了。

第二天,他们坐着早班车赶回来了。

下午,他们来到了车间。王军瀚的眼睛一直注视着师傅,观察师傅的脸色,党森林知道他心虚,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制止。

“怎么,走了一天不认识了?”刘师傅感觉到奇怪。王军瀚脸红了,他猜想师傅接下来一定会问鸽子的事情了,可奇怪的是,师傅看了他一眼,又继续开始干活了。

第三天,王军瀚看到师傅还是老样子,丝毫没有要问鸽子的意思。又过了一天,他实在憋不住了,就问党森林:“师傅是不是知道了真相,等咱们主动交代呢?”

党森林心里也没谱,心想还是问一问师傅吧!于是,他走到正在拿着锉刀干活的师傅身边,试探性地问道:“那几只鸽子是不是按时飞回来了?”

师傅一听说鸽子,脸上立马堆起了笑容。他用秦州河南话说:“回来了,回来了,俺训练的鸽子能不回来吗?”所谓秦州河南话,就是河南话中带有秦腔味儿。

“都回来了吗?”王军瀚抢着问了一句。

党森林用胳膊肘顶了他一下。

师傅看了王军瀚一眼,放下锉刀,点燃一支烟,熟练地吐出几个烟圈,说:“咋啦?你不相信我的鸽子?”

王军瀚脸色“唰”地一下变白了,他结结巴巴地说:“不是,不是……”

党森林马上接过话茬说:“经过严格训练的鸽子都能飞回来!”

师傅看着党森林,满意地点了点头,说话的声音好像是在唱豫剧:“都飞回来了,都飞回来了,还引回来两只小鸽子呢!”

这句话,惊得王军瀚张开大嘴,半天没有合拢。党森林愣了片刻,回过了神,学着师傅的腔调说:“那就中,那就中,师傅亲自训练的鸽子就是不赖。”

师傅的回答叫他们如释重负,也叫他们哭笑不得。他们总觉得做了亏心事,但此刻看到师傅洋洋得意的神情,倒觉得亏心不亏理了。王军瀚后来还对党森林说:“要知道是这样,那天就应该把五只鸽子全部吃掉!”这个秘密他们两个至今一直隐瞒着。

后来党森林考上了大学,王军瀚当了兵,从此两个人再也没有见过面……

“这里的鸽子都是没有主的野鸽子,没有咱师傅养的鸽子品种好。”王军瀚看着惊飞远去的鸽子说。

“我刚才还想起咱俩那年吃师傅鸽子的事情呢!”

“不知道师傅现在怎么样了?”王军瀚好像在自言自语,也好像在问党森林。

“机械厂后来破产了,工人解散了,听说师傅回河南老家了,后来去世了。”党森林心情沉重地说道。

“你到这里当局长,我很高兴,只是……”王军瀚欲言又止。

“怎么了?快说说。”

“只是……这个单位水很深,问题不少,困难很多,你要有思想准备。”

“那就在这里练练水性,有你这样的哥们儿在,保准淹不死。”说着党森林又在王军瀚的胸脯上重重击了一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