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章 一念错爱:谁是真凶(7)

杜蘅次日与北市区公安局刑侦支队联系,接触庄诗玲被害案的承办警察,以辩护律师提交侦查阶段的辩护意见为由,将车健提供的信息反馈给警察。

警察亦是有些意外:

“他之前一直都坚持沉默原则,连讯问都不配合,为什么对你一个辩护律师倒是说了这些?”

警察的问题,是挖好的陷阱。

刑事案件的辩护律师是被公检机关当做对手来防范的,无论是看守所会见,提交辩护意见等等,简直如同过关。

警察的眼里,律师也是另外一类的嫌疑人——会给嫌疑人传递信息,会教嫌疑人狡辩,否认罪行;同时,律师行业也有害群之马,教嫌疑人改变供词,串通证人作伪证等等……于是,警察的堤防对象在犯罪嫌疑之外多了辩护律师。

只是这些是绝对违法违规的。这些问题,杜蘅一听便是明白。

“没有米兰达协定,但是,我也管不了他愿意对我说什么,或者不愿意对您说什么吧……下次会见的时候,我一定转告他,请他务必保持对警官的坦诚,即便没有犯罪,不涉及坦白从宽。”

警察无奈的点点头。

“我笃信我的当事人不是罪犯,我相信你们并没有更确凿的证据报请批捕。我们期待公安机关更严谨的侦查,不管会否错漏犯人,至少,不能够冤枉一位好人……我也会向检察院提交不予批捕的法律建议。我的当事人因为无罪被羁押,我们一定会要求国家赔偿的。”杜蘅说的很笃定。

“放心吧,我们会严谨的侦查,会有充足的证据要锁定真凶的。”

这其实也是一种交锋。在试探彼此的态度,以及态度背后对问题的把握。

而警察的回答显然透露着他们对证据的不确定,怀疑与疑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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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蘅思虑再三,还是通过车健的父母,与庄志明联系。

起初,庄志明高高在上的拒绝任何交流,直接挂断电话,车健的母亲几次接通之后,庄志明不耐烦的接听电话:

“你们现在还有什么可说的?你们再是无知也该知道杀人偿命。他杀了我的女儿,我绝对不会放过他的。他不可能被轻判。不可能和解,不会原谅,我也不想再跟你们说话。”

杜蘅示意车母,拿过来车母的电话:

“庄书记,您为女儿复仇的心切我们都可以理解。可是,至少要确定是谁杀害您女儿的真凶吧。如果让您的女婿含冤入狱,真凶逍遥法外,您的女儿在天之灵恐怕也不得安宁。”

“你是什么人?”

“我是车健的辩护律师,也是他的校友和朋友。您的压力之下,也不免有您的暗示与引导,公安机关很高效的抓捕了车健。可是车健不是真凶,以现在司法环境和对证据的要求,他终究会被释放,可是,也会错失抓捕真凶的机会。”

杜蘅道:“庄书记,事关重大,可否与您见一面?我们沟通一下事宜。即便是您不认可我们所言,也并无坏处。再说,您亲自认可的女婿,您觉得他真的是那种会失去理智激情犯罪的人?还是心狠手辣,蓄谋已久的谋杀?”

杜蘅的话,俨然是诚意满满。

庄志明被杜蘅最后一番话所打动,负罪,疑惑占据了他的内心——一方面,急于惩治凶手为女儿报仇,另一方面,他悔恨为什么选择了车健,会害了女儿的性命。女儿早恋,高中大学也曾都有恋情,都被他反对,及至最后他认可的女婿居然会害死女儿,他并不愿意接受这样的事实。

“好。我见你。下午三点你到北市区和平西路,有一家茶馆。我们在那里见面吧。如果你说不是车健杀人,希望你的证据和辩护能够说服我。”庄志明道,依旧是领导派头十足。尽管他的声音嘶哑无力,心中悲伤甚至万念俱灰,但是,意识中是日积月累形成的,短时间无可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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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对盛怒的庄志明,杜蘅依旧平静温和。

杜蘅并不意外当庄志明听到关于女儿的种种不堪的经历之后的盛怒,即便杜蘅使用了最温和的话语,用最理解的态度和角度去解释这件事情。

庄志明大怒的反驳,气的涨红了脸,颤抖的声音指责着杜蘅。不再是一个领导的威严,而是一个普通的父亲的盛怒。

“你是为了给车健脱罪胡说八道,你肆意污蔑我的女儿,混蛋,可耻……我的女儿,我的女儿不会那样的,你们诬蔑她……杀人凶手……”

庄志明咆哮了许久,最后靠在软软沙发上喘息着,有泪水从浑浊,红了的眼圈中落下。

杜蘅对庄志明反倒是多了几分同情。她沉默着,等待着庄志明渐渐冷静下来。

“我相信您一定希望抓到的是真正的杀人凶手。您是政法界的前辈,一定知道现在的证据有问题,这样的情况下不可能批捕。您的女儿,有追求幸福的权利,应该活下去过更好的人生,错的是他们,该受到惩罚的是真凶。”

“人是被绳子一类的东西勒住脖颈窒息致死的,可是您女儿身体上没有犯罪嫌疑人的指纹;至今没有找到作案工具,嫌疑人没有作案目的……”

“您盛怒之下要追求对您女儿不很关心的女婿,我们可以理解。可是,一个前途光明、需要借助您的力量在仕途发展的青年法官,一个非常懂法律,温和有礼的知识分子,您觉得他会做这么愚蠢的事情么?现场没有留下作案工具和指纹,地板进行过擦拭,明显是由处理现场的。可是,蓄谋犯罪却在自己家里杀人,不进行尸体的处理?您知道,这不是太矛盾,不符合情理了么?”

杜蘅条陈情况,一字一句的说道。

“别说了……”庄志明打断杜蘅的话,连声叹息着。

显然,他是听进去了。

“如果可以帮到您,我很愿意做一些工作的。”杜蘅缓缓说道。

“不必了,我一定会查清楚我女儿被害的真相的。不管是谁,绝对不会原谅,也绝对不会放过。”庄志明道。

庄志明是踉踉跄跄的出去的,步伐虚浮,似乎下一步要摔倒,然而,他还是坚定的站住,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出去。

在现行的法律制度下,作为犯罪嫌疑人的辩护律师,案件侦查结束之前,杜蘅接触不到案件的卷宗和证据材料,很多的情况并不是知悉细节的。现实不是电视剧,她根本不可能去追查真凶。就所知悉的情况与侦查案件的民警以及庄志明沟通,催促他们尽快高效的工作,是她能做到的为数不多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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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之后,陆陆续续收假开工。

尽管车健的案件悬而未决,但是,杜蘅依旧回京参加了许安集团的会议。

年后,可以确认的比较好的消息是,在经过了三四个月对新政策的适应期后,房地产行业开始回暖,无论是北京还是山东,市场开始稳定下来,房价稳中有升。受此影响,许安集团的股价也开始稳定下来。从许安集团,尽管没有立竿见影的效应,但是可以看到希望。

只是,这是开始,却改变不了之前的既成事实。财务部门初步确认许安集团近两个会计年度的净利润为负值,是亏损状态,即便是进行合理的会计调整也无法改变亏损的情况。只待会计师事务所审计之后披露,上报证监会。那么,许安集团被ST是不可避免的一难。

许乐康面对的依旧是沉疴难起的集团。

许安集团山东的项目公司再度开始清算,同步,许安集团山东项目公司投资诈骗案,通过警方接洽沟通,也开始正式受理受害者的申报,确认损失等等。

许乐康、杜蘅积极与公安机关,王皓白等涉案人员的家属沟通,追回来赃款九千余万,有效的挽回了一部分损失。

经过评估公司评估,山东两个项目的房产价值预估为2个亿。许安集团与山东一家房产企业签署协议,将山东项目公司转让给该企业,股权转让价格为1.7亿元人民币;同时,许安集团与山东项目公司投资诈骗案受害者签署了协议,约定许安集团山东项目公司的所有的债务均由母公司许安集团承担,实现了债务转移。

根据化债协议,许安集团在两年内分批偿还涉案的六亿元人民币。

至此,许安集团山东公司的“转让”基本完成。然而,转让之后的结果是许安集团承担了2个亿的债务。

许安集团披露处理结果,一方面是舆论媒体的称赞,表彰是良心企业,有担当,有作为,同步的是股价应声下跌了百分之九,被证券类媒体视为对投资者的不负责任。

犹如经历了一场大战,满地狼藉。杀人一千,自损八百。

许乐康问杜蘅:

“你怎么样看待这结果?”

“风起青萍之末,不过是刚刚开始,哪里是结果?原就是意料之中,发展也全然可控,又何必在乎一时的评价?”杜蘅扬眉,莞尔一笑,说道。杜蘅极是诚恳,满满鼓励。

许乐康远远的伸手,杜蘅默契的鼓掌。

然而,许乐康却一把抓住了杜蘅的手,趁着杜蘅一愣的时候,将杜蘅拥入怀中。

杜蘅如触电一般,身体僵直,一动不动。

“只有你是知我者……”

许乐康将柔弱纤瘦的杜蘅拥抱的紧紧的,心中胸臆起伏。

从年会醉酒时候两个人的相依交谈,从一言一行的心领神会到大事大非的决断,两个人都有着同样的认知,感受,评价。

彼此眼中的欣赏,追随彼此身影的目光是瞒不了人的,许乐康第一次笃定自己的感情,也笃定杜蘅对着自己的感情。

此前,他曾经有很多次的心动与欲望又强自压抑;有很多机会一亲芳泽又选择抽身而去。而这一回,是第一次,他主动的想去亲近杜蘅。

他的做法冒失,有些生硬,却是满满的深情。

许乐康的头埋在杜蘅的浓密的垂耳短发上,略是激动——他有过不同的“恋人”,却是第一次爱人。

杜蘅愣愣的,良久才反应过来。她想拥住许乐康的腰际,却悬空着手,迟疑着。

杜蘅的电话铃声响起,她仓促的推开了许乐康,慌张的接电话。

一个陌生的号码:

“蘅衡,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