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调职

签订转让协议的当天下午,黄春平就催着沈念秋去工商局办理股份变更手续。沈念秋答应后,立刻打电话向谭柏钧指示,“公司名称要不要变更?”

“要。”谭柏钧立刻说,“改为天使花园江南春酒店管理公司。”

“好。”沈念秋的动作很快,马上把公司章程、股东会决议等相关材料准备好,然后让黄春平签字盖手印,再赶到天使花园,请谭柏钧和赵定远签名盖印,然后拿着他们的个人身份证明文件离开。她现在已经是天使花园的员工,谭柏钧就没再跟她客气,对她雷厉风行的工作态度很欣赏,也很配合。

沈念秋按捺住心里的雀跃,一本正经地拿着材料出来,刚把车驶出酒店就忍不住笑起来。她以前并不清楚谭柏钧的个人情况,现在有他的身份证在手,出生年月日、家庭住址,全都一清二楚。沈念秋以前做的每件事都是公事公办,只有这一次实在忍不住,在途中找了一家小店,将谭柏钧的身份证复印件又复印了好几份,小心翼翼地保存起来,这才直奔区工商局。

局长办公室在区政府大楼的十楼,黄春平已经事先打过电话,沈念秋直接找过去,客气地把材料交给他。局长显然在业务方面很纯熟,仔细看了一遍,不由得笑道:“不错啊,一次就搞齐全了。”

沈念秋知道在工商局申请执照或变更都是相当麻烦的,很多时候都要跑几趟才能把材料弄齐。她也是以前跑过很多冤枉路,才终于有了经验,这次就把所有文件都做齐了。

局长签好字,拿起电话叫下面的办事人员过来,然后对沈念秋说:“你去跟他拿执照吧。”

沈念秋连声道谢,跟着那个办事员到区政府一楼的办证大厅。她先去缴费,然后就把变更后的营业执照正副本拿到手了。

走出政府大楼,她仰头看了看懒洋洋的太阳,愉快地分别打电话给黄春平和谭柏钧,把已经拿到新执照的事向两位老板报告。

黄春平很满意,“好好好,你跟谭总说一声吧。江南春从今天起就是他的了,他要安排以后的工作。”

“明白。”就是他不说,沈念秋也要汇报。

“你的动作还真快。”谭柏钧有些意外,声音里带了几分赞赏,“这样吧,明天上午九点召开江南春酒店全体员工大会,我会去参加。你如果现在没事的话就过来,我们商量一下,明天的会要怎么开。”

沈念秋立刻说:“好,我马上来。”

谭柏钧的秘书正在办公室里听老板交代工作,拿着一个笔记本飞快地记下要点,看到她进来,谭柏钧微微点头,那个精明的年轻人便起身离去。

沈念秋将营业执照正副本放在大班台上,这才坐下。谭柏钧温言说道:“累了吧?你现在不是客人了,那边有杯子、茶叶,自己动手吧。”

沈念秋开心地点头,起身去饮水机那里给自己沏了杯茶,然后很自然地顺手把他大班台上的茶杯拿过去续满开水,再放回来。

谭柏钧没有客气地说“谢谢”,就像她这么做是理所应当的。他认真地看着手中的营业执照,确认每个细节都没问题,这才微笑着说:“这些东西先放在这边,由总经办保管,等那边正式开业后再放过去。税务登记证也要变更,就让财务部去办,你不用管了。江南春那边从明天起停业,如果还有入住的客人,就派车送到这边来,他们预付的押金都转过来,这事由两边的财务部和客房部一起交接。明天你给我一个名单,在每个员工的名字旁注明职务、进酒店工作的时间、平时表现和你的建议。要留用的优秀员工我都调过来,需要再培训的可以来这边重新学习,要辞退的必须做好安抚工作,应付的工资一分都不扣,一天都不拖。管理人员暂时都留下,我们要做一次全面盘点,对所有固定资产和低值易耗品都登记造册,防止有人趁乱动手脚。你看怎么样?”

“好,我同意。厨师班子大概是不能留了,一山不容二虎,你们这里的厨房肯定不缺厨师,他们就得走,而且按规矩要当天结清工资。”沈念秋认真思索着,“至于其他人,能到天使花园来工作,一般员工都是求之不得的,只有管理人员可能会有些想法,譬如领班和主管,他们到这边来,如果不能保留原有的职位和待遇,或许就留不住。”

“厨师的工资会立刻发放,这没问题。”谭柏钧毫不犹豫地说,“好的领班和主管不容易找,如果真是优秀人才,我肯定会以原职位留用,这方面他们可以放心,即使职位有所变动,待遇也不会降低。”

“那就行。”沈念秋点头,“毕竟他们都很年轻,过来多学点东西也只有好处,没有坏处。”

“那么,这个工作就由你去做了。”谭柏钧微微一笑,“两边的人员调动、清点移交资产、接收账目等工作还有其他杂务都由你负责。我会派我们的人力资源部经理和财务部经理过去。你是副总经理,他们都听你指挥,总经办主任也会全力协助你。后勤方面你有什么需要,只管给她打电话。”

沈念秋有些意外,“这……合适吗?”

“怎么?怕了?”谭柏钧看着眼前这个灵秀的女孩子,唇边隐含笑意。

沈念秋微一沉吟,冷静地说:“我需要尚方宝剑,不然有可能镇不住。毕竟江南春是分店,他们来自总店,如果当自己是钦差大臣、八府巡按,很可能我这个副总经理在他们眼里就成了七品芝麻官,很难指挥。当然,我是就事论事,绝不是乱说别人的是非。”

以前天使花园酒店只有一家,自然没有总店一称,但现在有了江南春分店,那这里就应该是总店,她自然而然地这么称呼,让谭柏钧感到很愉快,也觉得这种说法比较恰当。他微笑着点头,“你说得不错,这样的情况是有可能发生的。明天我去开过全体员工大会后,会留下管理人员再开个会。在会上,我会宣布对你的任命。沈小姐,不知道你对天使花园酒店董事长助理这个位置有没有兴趣?”

沈念秋惊愕,片刻之后才反应过来,“谭总,能跟着你学习我当然求之不得,可是,这个职位很重要,我怕自己能力不够,会力不从心。”

“人都是从不会到会的,关键是人品、悟性与做事的风格。”谭柏钧向后一靠,潇洒地做了个“你行”的手势,轻描淡写地说,“你在这一行做了六年,成绩斐然,我想,这跟你的教育背景、悟性和冲劲是分不开的。说实话,服务性行业的文化水平普遍不高,你毕业于复旦大学,在我们整个公司里,你的学历最高,这样的人才我当然不能放过。”他这话并不夸张,虽然酒店里的管理人员有不少是大学本科毕业,但普通大学与名牌大学是有很大差别的。

这些年来,沈念秋在事业和做人处事上都可圈可点,夸她的人不少,她一向只是谦逊几句就算了,这时面对谭柏钧的赞扬,却第一次觉得难以应对。听着听着,她的脸慢慢地红了。

谭柏钧淡淡地说:“我一直没有助理,人力资源部招了两年都没招到让我满意的,这个位置就一直空着,平时都是赵总抽空来帮我,可现在我们的生意越做越大,他负责的事情也很多,实在抽不出时间来。如果你同意,我想调你来做我的助理,级别相当于副总,待遇暂时不变。”

沈念秋不再犹豫,痛快地点了头,“好,既然谭总愿意给我这个机会,那我就试试。”

“不是试试,要全力以赴。”谭柏钧倾身向前,曲肘撑住桌面,严肃地看着她,“我相信你能做好,希望我没看错人。”

沈念秋心里一热,不禁脱口而出,“我一定会尽全力做到最好,绝不让你失望。”

谭柏钧微微点头,“这段时间我也会在江南春那边上班,你当然也在那里……”他的话还没说完,沈念秋的手机响了。

她掏出来看了一眼来电号码便接起来,“喂。”

话筒里传出吴瑞弘的声音,他显然很紧张,“沈总,朱力刚刚死了,他老婆把病房门反锁住,在里面又哭又闹,坚决不让把死者送到太平间去。医院的保安都来了,但不敢用武力破门,怕事态扩大,不好收拾。我们在外面劝了半天,她怎么也不听。她哥哥也在里面,嚷着要领导过来,不然他们就不开门。”

沈念秋立刻说:“好,我马上就来。”说着,她起身就走。

以前在江南春,黄春平一般都不在酒店,杀伐决断全由她自己做主,这时便习惯了,直到走出门才反应过来,赶紧转身想向谭柏钧道歉,却意外地看到他就在自己身后。

谭柏钧已经听到电话内容,见她毫不犹豫地便要赶过去处理,心里的赞赏又多了几分。现在有很多人都认为不过是打份工,见了事就往后躲,能正面顶上去、不推诿、不逃避的很少,更别说她只是一个年轻的女孩子,怪不得行内有人提到她时会击节称赞,说她在工作上比男人还强悍。

看着她惊讶地睁大眼睛,他忍不住笑起来,温和地说:“我们一起去,我来开车,你在路上休息一下。”

“哦,好。”沈念秋对他的体贴入微很感动。这一天跑来跑去,动脑、动手又动口,她确实有些疲倦。

现在已是晚饭时分,路上很堵,这里虽然离烧伤医院不远,但也用了将近半个小时才到。谭柏钧将车驶进医院里的停车场,然后跟着沈念秋走进住院部,上到三楼。

过道上聚集了很多人,有几个穿着保安服,还有一些穿着白大褂。那位烧伤科主任也在,皱着眉头正跟吴瑞弘说话,显然对出现这种状况很不满意。

沈念秋快步上前,派来陪护朱力的男服务员最先看到她,那神情如见救星,马上叫道:“沈总。”

吴瑞弘听到了,便不再与那位主任解释,立刻奔过来,抬手指向旁边紧闭的门,“沈总,就是这一间,他们就在里面。”

沈念秋点点头,上去敲了敲门,见里面没有动静,便厉声喝道:“王淑芹,开门,听见没有?”

里面本来歇斯底里的女子哭声顿时降低,变成了轻声抽泣。

沈念秋严厉地说:“你锁住门做什么?想要挟谁?酒店为朱力的伤花了几十万,医院也尽了全力。他是O负型血,非常稀少,我们还通过省卫生厅向全省各城市求援,组织血源。你还想怎么样?难道我们做得不够吗?朱力的伤是他自己造成的,我们依然不遗余力在抢救,你出去打听打听,有哪家私营企业会这样对待一个普通员工?我限你一分钟内开门,否则的话,你自己考虑后果。”

整个过道很安静,她铿锵有力的声音在空气中回荡,有种不容抗拒的威严。片刻以后,反锁的房门打开了。

护工与保安涌进去,把已经蒙上白布的死者推出来。王淑芹头发零乱,捂着脸泣不成声。她哥哥阴沉着脸,对沈念秋说:“沈总,你们对朱力全力抢救,我们是看在眼里的,你还主动帮我们做了工伤认定,跑前跑后地帮忙,我在这里谢谢你。现在朱力去了,丢下我妹妹孤儿寡母的,以后的日子会很难过,我希望你要讲良心,别让朱力在地下也不安心。”

“你放心。”沈念秋的口气缓和很多,措辞却滴水不漏,“政府有规定,我们会按照相关法律法规对死者家属进行抚恤。”

那个三十多岁的男人看起来凶,其实并没有底气,对政策和法律什么的都不清楚,只是在医院里听别的伤者家属说得太多,这时才硬挺着坚持一下。沈念秋腰板笔直,目光坚定,他顿时落了下风,再也出不了声。

沈念秋转头吩咐,“吴主任,你陪王先生去买殓衣,一切都按他的要求办。你身上带的钱够吗?”

吴瑞弘有些迟疑,“只有三百多,怕不够。”

沈念秋伸手就去掏钱,站在后面的谭柏钧比她手快,已经从衣服内兜里拿出钱包,把里面的所有大钞都拿出来,递到吴瑞弘面前。沈念秋没有客气,对吴瑞弘说:“你先拿着,把数目记好,回头报销了就还给谭总。”

吴瑞弘答应一声,便和王淑芹的哥哥一起到医院门外购买收敛死者的物品。

沈念秋看向站在一旁的那个男服务员,神情变得很温和,“小秦,辛苦了,你先带王姐回酒店,让李大姐她们照顾一下。”她从钱包里拿出一百块钱递给他,“打车回去吧,别挤公交了。”

那个还不到二十岁的男孩从没见过死亡,本来一直很不安,这时看着她关切的目光,竟奇迹般的安静下来,听话地点了点头,从她手中接过钱。

沈念秋看着情绪已渐渐安定的王淑芹,轻声说:“王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是事情已经出了,你要坚强。你还有两个孩子,她们还得靠你,所以你不能倒下,更不能冲动。一切都好商量,没有什么事是解决不了的,对吧?你先回去,洗个澡,吃点东西,休息一下。明天我们再讨论朱力的后事和抚恤事宜,好吗?”

王淑芹一听这话,就像找到了靠山,眼泪又掉了下来,混乱中本能地扑到她怀里,抱着她放声大哭。沈念秋一手扶着她一手轻拍她的背,轻言细语地说:“你还年轻,未来还很长,不要尽往窄处想,毕竟活着的人更重要,对不对?”王淑芹连连点头,听话得像个孩子。

等她哭了一会儿,渐渐收了声,沈念秋才温柔地将她推开,揽着她的肩走出病房,掏出一包纸巾放到她手里,然后对那个男孩子示意,“小秦,你带王姐回酒店吧,路上好好照顾。”

“是。”那个服务生答应着,小心翼翼地带着王淑芹离开了。

很快,过道上的闲杂人等都走得干干净净,沈念秋这才慢慢放松下来,和谭柏钧一起离开。她一边下楼一边轻声说:“谭总,我想尽快处理死者的后事,否则时间拖长了不好办,你看呢?”

谭柏钧第一次看到沈念秋处理突发情况,而且是重大事件。死者家属闹事是政府都拿着头疼的事,很难办,可她一到便迅速解决问题,作风硬朗,挥洒自如,判断准确,反应得当,非常精彩。他对她的印象进一步加深,自然同意她的判断,“我没意见,就按你的思路去做吧。”

“好。”沈念秋想了想,问道,“明天要不要让公司的律师也来?”

谭柏钧思索了一下,“我等下打电话问问律师,如果他认为有必要从一开始就参与,那就来,如果他觉得没必要,就由你负责跟家属谈。”

“行。”沈念秋长出一口气。走出住院部大楼,天已黑尽,寒风迎面而来,她不由得打了个寒颤。

他们两人出来得急,大衣都忘在了办公室,只穿着衬衫和西服套装,刚才精神紧张,还不觉得,这时放松下来,顿时觉得寒气袭人。谭柏钧立刻对她说:“走,赶快上车,别冻着了。”

他们离停车场还有段距离,谭柏钧身高腿长,一加快速度沈念秋就有点跟不上。谭柏钧放慢脚步,回头看着她略显单薄的身体和苍白的脸色,抬手就解西装钮扣,打算给她披上。

沈念秋大惊,急得猛冲过去抓住他的手腕,“谭总,你本来穿得就少,这样会生病的。我没事,不冷。”

谭柏钧只觉得她的双手冰凉,但也知道她绝不肯让自己脱下外套,便不再坚持,对她说:“那你回楼里去,我想办法把车开进来接你。”

“人家规定不能开车进住院部。”沈念秋笑道,“我们也别装斯文了,干脆跑步前进吧。”

谭柏钧被她的话逗笑了,“好,我们跑过去。”

沈念秋放开他,说了声“走吧”,便与他一起跑出去。

寒风在楼与楼之间呼啸而过,医院里的很多人都呆在楼房中不肯出来,路上只有干枯的落叶在银色的路灯下随风滑动,他们两人并肩飞奔,一个像豹子,一个像羚羊,轻灵快捷,充满活力,矫健的身影成为阴霾中一道亮丽的风景,吸引了一层层窗户里不少人的视线。

跑到车边,两人都急促地喘息着,呼出的热气冒着长长的白烟。热血在周身奔流,让他们再也不觉得冷。他们同时拉开门上车,谭钧柏打火,强劲的暖气随即喷出来。

沈念秋问他,“我们还要不要商量明天的工作?”

“会还是要开的。”谭柏钧一边将车开出去一边说,“时间上可以改动,你定吧。”

沈念秋想了想,“那就下午开吧,上午我跟死者家属谈话。”

“行。”谭柏钧忽然想起,“你的大衣还在我的办公室。”

“对,那还是回去吧。”沈念秋笑了笑,随口问道,“江南春停业以后,你有什么计划?”

“我跟赵总商量过,有些初步的想法。”谭柏钧把音乐关上,以讨论的口吻认真地说,“虽然当初政府说地铁的工期是两年,但根据惯例,肯定会在节庆期间竣工通车。我问过一些知道内情的朋友,估计经过江南春的地铁一号线会在五一通车,因此,我们也暂时定在明年五一正式营业。离现在还有半年时间,我打算先把没利用的那块空地开发出来,修建一幢十二层的楼,一到三层搞餐饮娱乐,上面九层做普通客房,只弄标间和单间。这样的话,我们就可以在商务别墅里多做套房,适当把价格调高。另外,翠微楼里的那些服务性部门都移到新楼去,将那幢别墅也装修成客房,计划是全部做豪华套房,这样可以兼顾各个消费层次的客人。基本构思就是这样,旧楼改造、重新装修,在半年时间里完成,修建新楼可能要晚一点,但九月前必须全面交付使用。”

“好。”沈念秋赞同,“不过,土建方面我不是很懂,装修什么的还行。”

“赵总比较在行,让他负责。”谭柏钧轻松地说,“我们的发展战略是走连锁经营的路子,除了自营店外,还接受加盟店,这方面需要你协助我做很多工作。”

“好。”沈念秋很有信心地点头。

“等江南春那边的交接工作完成,你就到总店来。”谭柏钧忽然想起,便问道,“你那部车是公司的还是你个人的?”

沈念秋已经办了过户手续,这时便理直气壮地说:“是我自己的。”

“哦,那要不要公司重新给你配部车?”谭柏钧一副理所当然的味道。

沈念秋想了想,问他,“公司有现成的没人开的车吗?”

“没有。”谭柏钧笑着摇头,“去买新车吧。”

“那就算了。”沈念秋摆摆手,“我还是开自己的车吧。”

“那也行。”谭柏钧淡淡地道,“按照公司的规章制度,如果不要配车,每个月会给你一笔交通补贴,油费还可以报销一定数额。”

“哦,那太好了。”沈念秋很高兴,“公司的福利真好啊。”

谭柏钧见她为了一件小事便开心得像个孩子,不由得感觉很愉快,“小钱我们不计较,主要是希望员工能全心全意地投入工作,别为了一点汽油钱闹情绪,反而多的都耽误了。”

“是啊。”沈念秋连连点头,“没了后顾之忧,我们干起活来也有劲得多。”

谭柏钧又忍不住笑起来,他已经好几年没这么无所顾忌地开怀而笑了。他一向冷峻严厉,下属员工没人敢在他面前谈笑风生,都是规规矩矩地汇报工作、听取指示,赵定远虽然喜欢逗他,但两人太熟,他已经免疫,根本笑不出来,只有旁边这个女孩子与众不同,让他很多时候都能放松精神,不再冷冰冰。更为可贵的是,她虽然性格幽默,闲谈时用词诙谐,但始终很有分寸,没有逾越上下属关系的雷池,让他丝毫不觉得威胁或压力,因此他会抛开不用女性助手的原则,调她来做自己的助理。

两人说着话,很快回到酒店。进了办公室,沈念秋拿起大衣,习惯性地问:“还有什么事要交代吗?”

谭柏钧想了想,“暂时没有了,如果我再想起什么,就给你打电话。”

“好,那我先走了。”沈念秋请示道。

谭柏钧点头,关切地说:“酒店里晚上也有员工餐的,好像味道还不错。”

沈念秋腼腆地笑了笑,“今天有点累,得补补元气,我看对面有家巴西烤肉馆,打算去那儿大吃大喝一顿。”

谭柏钧失笑,“那我请你吧,一起去。”

“好啊。”沈念秋勉强收敛笑意,严肃地指出,“你的钱包里似乎已经没有钞票了。”

谭柏钧这才想起,不禁笑出声来,“那里应该能刷卡吧。”

沈念秋笑容可掬地说:“如果不能刷,我可以借给你。”

谭柏钧点头,“行,那我就放心了。”

那家烤肉馆跟韩国烧烤不一样,不用自己烤,只要坐在那里,就会有厨师把烤好的各种肉食、水果、蔬菜拿过来,转着圈地给每个客人削下一片,如果顾客表示不要,他就不给,很方便。

因为是自助餐的形式,服务员写完单就要先付钱,倒是不贵,两个人总共九十六。

谭柏钧问她,“能刷卡吗?”

那个年轻女孩看着眼前这位高大俊朗、风度翩翩的男人,完全失去了语言能力,喃喃半天,却不知所云。谭柏钧经常遇到这种事,不免有些无奈,但仍然好脾气地没有不满的表示。沈念秋微笑着掏出钱包,拿出一百块递给那个小姑娘,温柔地说:“妹妹,给你,我要发票。”

那个服务员这才回过神来,顿时脸涨得通红,赶紧答应一声,不好意思地匆匆离去。

沈念秋轻笑,起身说:“我去拿东西。”

谭柏钧点头,先让她去餐台,自己守在座位上。沈念秋做了一份生菜沙拉就回来了。等她坐下,他才起身过去。

那个服务员小跑着过来,把发票和找回的零钱递给沈念秋,却没看到坐在她对面的那位帅哥,眼里便有一些失望的意思。沈念秋心里默念着“真是祸水”,把发票放进钱包里,便拿起刀叉吃东西。

她饥肠辘辘,吃了很多肉食,胃口好得让谭柏钧吃惊,“我以为女孩子都不肯吃肉,怕胖。”

“哦,我是那种怎么吃都不会胖的体型。”沈念秋开心地大快朵颐,“我不怕胖,而且需要能量,所以从来不节食。”

“这是个好习惯。”谭柏钧轻笑。

他也在吃,小羊排、大虾、香猪肉、鱼丸、牛舌、鸭胗、鸡翅、牛腰肉,来者不拒,却仍然给人优雅斯文的感觉。

用纸巾轻轻抹了抹嘴角,他淡淡地说:“把发票给我。”

沈念秋一怔,赶紧解释,“我可没想拿这发票报销。消费要发票,这只是习惯而已,来我们酒店的客人可都是要了发票的。”

“我知道。”谭柏钧温文尔雅地说,“把发票给我。”

他的声音温和,却有着无法抗拒的威严,沈念秋壮着胆子顶住压力,略带调侃地恳求,“老板,请给我个机会请你吃一顿吧。”

谭柏钧笑了,“今天说好了是我请客,回头就还你钱。”

沈念秋没办法,只好拿出钱包,把发票抽出来放到他手上。他塞进口袋,又继续吃东西。沈念秋虽然没能抢到主动权,却仍然很开心,不断抬头看向那些拿着美食穿梭来去的厨师,顺便偷瞧对面的帅哥。

刚吃到一半,她的手机就响了,是吴瑞弘打来的,声音很急,“沈总,朱力的老婆不知怎么的,突然发起疯来,在自己身上浇了汽油,抱着孩子堵在酒店门口,想要自焚。”

沈念秋一惊,“保安呢?”

“刘队长已经扑上去夺走了她手里的打火机。”吴瑞弘急促地说,“沈总,你快来吧,他们一直闹着要见领导。”

“好,我马上就到。”沈念秋放下电话。谭柏钧听出她语气有异,便抬头看向她。她低声说,“死者的家属闹事,堵在酒店门口要自焚,我这就赶过去。”

“嗯。”谭柏钧点头,态度很冷静,“需要我一起去吗?”

“不用。”沈念秋摇头,“不能他们一闹就把董事长要挟来了,这会助长他们的侥幸心理,在谈抚恤金的时候趁机勒索。我先去处理,如果有什么问题,再给你打电话。”

“好。”谭柏钧与她一起走出店门,“我的电话从来不关机,你可以随时联络我。”

沈念秋点头答应,随即匆匆上车,向酒店驶去。

谭柏钧看着她的车迅速融进车流里,这才在寒风中向自己的酒店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