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一大早，当陈墨金来到办公室门口的时候，立刻就傻掉了，因为他看到顾凡新正有些局促的站在这里！

李应子老师这么高的效率吗？这才过去了一晚上啊，能够从说服顾凡新，顾凡新办理完离职手续，再出现在这里？这也太神奇了吧！

“陈大哥！”顾凡新见到陈墨金来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摸了摸脑袋，喊了一句。

陈墨金反应过来，失笑道：“效率这么快？”

顾凡新揉了揉鼻子：“这个，我真能来这里上班？”

陈墨金点点头：“嗯，还有国企编制哦。”

顾凡新听到了肯定的答复，和陈墨金一起走进办公室，好奇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旁边陈墨金继续道：“你确定你想好了哈？工资只有一千二百哦！你不会是被李老师给强制逼迫来的吧？”

顾凡新嘴角抽了抽，连连摇头：“没有没有，我一听她说就想来，工资虽然少了点，可没关系，听说这儿是做环保的，这个挺有意义的，呵呵。”

陈墨金翻了个白眼：“一千二百很少吗？当年北钢集团给你六百，你不都觉得很满足了吗？现在我给你翻倍了，你还嫌少？”

“没有没有，不不不，不少不少！我是说。”

“好啦！逗你玩的！”陈墨金笑了笑，“来吧，先坐这里休息，一会儿同事们来了我再给你介绍。”

“好好好！”顾凡新还是有些局促，乖乖的到旁边一个椅子上坐好，就如一个小学生上课模样。

陈墨金失笑的摇摇头，给自己泡好了茶，开始整理工作文件。

不一会儿，同事们陆陆续续都来了，张总和柳裳也先后进入办公室，陈墨金便叫上顾凡新，先去给张总报告。

“张总，这就是我昨天给你说的顾凡新。”陈墨金无奈道。

张总笑了：“顾凡新，不错，小伙子看起来精神。”打量了一下顾凡新，张总又看向陈墨金，“不是，我说你这什么表情？”

陈墨金摊摊手：“我没想到他这么快就来了。”

“早点儿来不更好吗？”张总拿出搪瓷茶盅，准备去泡茶。

“当然好！傻小子愣着干啥，给张总问个好接我介绍什么的啊！”陈墨金拍了拍顾凡新。

“哦哦！”顾凡新太过紧张，双手都捏着衣服，“张总好！我以前是。”

“好了好了，不用介绍，昨天陈总工夸了你半个小时呢！我都知道了，不必客套，也不必拘束，我们洁世公司虽然也是国企，可没那么多规矩，你好好跟着陈总工，好好干就是，熟悉了就好！”张总摆摆手，让陈墨金二人出去，他也好去泡茶。

“好吧。”陈墨金示意顾凡新跟自己出去，来到外面，陈墨金便喊道，“技术部的，会议室开会。”

将顾凡新介绍给了技术部的同事们，众人都非常高兴，总算来了个擅长翻译图纸人，而顾凡新看了看需要重新翻译、转化绘制的图纸，便自信的对众人拍胸脯，说他最擅长的便是这个工作了，不过需要翻译绘制的图纸实在太多，足够数千张，所以到底多久能绘制完，就算有技术部的其他人帮忙，顾凡新也是估算不出来，只能说大家一起努力。

于是，一个上午，柳裳给顾凡新办理了入职手续之后，顾凡新便和技术部的所有人一起，开始分类整体起这些资料图纸来。

下来三点多的时候，张总带了一个好消息回来，他之前去找了秋风市政府的人，已经沟通好了，秋风市第一个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项目，即将落实，现在政府正在商量，看第一个垃圾焚烧发电厂修建在什么位置合适，一定确定，便会举办一个招标会，面向全国招标，这倒是让陈墨金有些无语，明明是洁世公司去争取来的项目，怎么还要面向全国招标，而不是直接指派洁世公司来完成？

不过张总一解释陈墨金也明白了，政府项目，虽然是洁世公司去争取落地的，可说到底，还是政府主张的，所以必须面向公众招标，而且还不会优待洁世公司，洁世公司若想那下这个项目，就必须得自己争取，若是在竞标中输给了其他公司，那只能说明洁世公司的实力不够！

这一点陈墨金倒是自信十足，他之前调查研究国内外相关行业的时候，就已经搞清楚了，国内目前就只有一个海源环境公司涉足了垃圾焚烧发电，其他根本就没有公司进入这个行业，虽然不排除为了这个项目其他公司专门进军垃圾发电行业，可就算如此，洁世公司也十拿九稳，毕竟手里握着世界上最先进的德国路德金技术，还是秋风市本地企业，同时更获得了国家计委的国债专项资金支持，若掌握着这么多筹码的洁世公司都拿不下这个竞标，那就真的没脸见人了！

虽然秋风市政府还没有商量好将第一个垃圾焚烧发电厂修建在哪里，也还没有对外公开这个消息，不过张总已经让陈墨金配合柳裳，开始提前做标书了，同时开始规划第一个垃圾焚烧发电厂的设计方案。

周四，洁世公司在党员大会上，正式宣布设立“秋风市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项目组”，陈墨金任总工程师，对整个项目负责，向张总汇报，魏鑫逸任副总工程师，协助陈墨金处理项目工程，顾凡新任技术总监，主要负责带领技术部其他同事，负责项目图纸的绘制。法国和德国的五位同事，担任顾问，其中德国的莫尔顿先生，担任监理，对项目所有工程、设备质量拥有最终决定权，洁世公司修建垃圾发电厂的所有设备和工程，都必须要经过他的确认，才能通过使用——这是德国路德金公司的硬性要求。

洁世公司自然是欣然接受，德国路德金运营了垃圾焚烧发电数十年，他们对发电厂建设的经验，可以说几乎是世界上最顶尖的，有他们的把控，自然能够让洁世公司少走很多弯路，并且能够保障发电厂的质量达标。

秋风市的项目都还没有公布出来，洁世公司已经开始准备建设了，这办事效率，让陈墨金都失笑不已。

一晃就是两个多月过去，顾凡新已经带领着技术部的同事，翻译、转化好了一百六十多张图纸，虽然相对于数千张的总数来说还是微乎其微的，可这效率，已经算是非常快了，毕竟每一张图纸，还都经过法国和德国同事的验证，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这一百多张图纸，全都是垃圾焚烧炉相关的图纸，毕竟要先从重要部位开始转化，这是垃圾焚烧发电技术的核心，若是第一个项目拿到手，这垃圾焚烧炉，也是需要最先试验试制的。

一九九九年九月二十八日，秋风市政府终于举办新闻发布会，宣布将在秋风市落燕坡县修建一个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用以处理秋风市境内的生活垃圾，面向全球招标。发布会上，秋风市政府宣布，这个垃圾焚烧发电厂，将会得到政府补贴，每处理一顿生活垃圾，将获得六十九元补贴，同时，焚烧垃圾所发的电能，将即使安排上网，秋风市电网将按照一度电零点二八元采购。

发电厂的地址就在落燕坡县城周边的一个工业园区旁，秋风市将免费提供相应地块，长久零费用租赁给发电厂，不过其他建设费用和材料费用，就需要中标公司自行承担。这个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将采取BOT的形式，也就是建设-经营-转让的形式，政府特许中标公司建设经营，在特许期限结束后，秋风市政府将有偿收回这个发电厂的所有权和生产权，毕竟这个生活垃圾焚烧发电厂，不但能处理生活垃圾，还能发电，是属于社会公共基础设施的。

得到这个消息之后，张总立刻召集洁世公司所有高层人员开会，以商讨修改之前拟定好的投标方案。

按照秋风市政府的说法，这次招标，分为技术标和经济标，也就是需要综合考量投标公司的实力，技术标就是看投标公司所拥有的技术实力，政府会根据投标公司所拥有的的技术来给所有公司打分排序。

另外一个经济标，则是需要投标公司自行估算，建设成一个可以投入使用，环保指数又符合国家标准的垃圾焚烧发电厂，需要多少钱，然后发电厂的垃圾处理能力、产生的电能，然后提出一个特许权的时间，有政府考量，根据投标公司的方案，来确定经济标的排序，最后再结合这两个指数，有秋风市政府的专家组来评定最后的中标公司。

会议上，陈墨金站了起来，对众人介绍道：“诸位，结合我们之前的投标计划书和昨天市政府的新闻发布会，我昨夜做了计算，下面给大家汇报一下。”

看了看众人，陈墨金来到会议室的白板前，边说边写道：“我们设计的落燕坡发电厂，由两个每日处理能力六百顿生活垃圾的焚烧炉组成，每个焚烧炉搭配一个12MW的汽轮发电机组，在垃圾供应充足的情况下，我们的经济数据是这样的。”

陈墨金在白板上写下这一串数字，而后转身，对众人解释起来：“根据德国路德金技术数十年的经验评估，焚烧一吨垃圾，能够发电二百三十千瓦时，我们的发电厂，一天能够焚烧一千二百吨垃圾，也就是能发点二十七万六千度，按照市政府每度电零点二八元上网计算，我们每天发电能获得七万七千二百八十元，而焚烧掉一千二百吨垃圾，能获得八万二千八百元环保补贴，加起来就是十六万八十元，若暂时不考虑将残渣无害化处理后加工的地砖等建筑材料的销售额，我们一年的入账就是五千七百六十二万八千八百元，算上地砖等其他收益，可能会达到六千万元，而我估算了一下成本，根据法国拉斐尔公司和德国路德金公司的资料，日处理能力在一千二百吨垃圾的发电厂，需要用到的天然气、水的成本大约是五万元左右，发电厂运营后，配备大概二十名员工，人力成本每天在一千元左右，处理废气和残渣的环保成本，在三万左右，其他杂项，再加一千吧，也就是一天的成本，可能在八万二千左右，一年的成本，就是三千万左右，这样算的话，一年，这个发电厂的纯利润，可能是三千万。”

看了看张总和顾凡新，陈墨金继续道：“而建设这么一个垃圾焚烧发电厂，我们之前估算，要花费大约五年时间，研制设备，根据顾凡新转化的图纸，让秋钢集团生产，再有路德金公司评估验证，我们姑且按照最坏的打算，试制焚烧炉的成本，按照八千万来计算，那整个发电厂，各种材料加上人力、机械成本，可能就会达到是二点八亿，想要在投入运营后收回成本，可能就得四年多的时间，将近五年。”

陈墨金将这个数据摆出来，众人顿时都有些惊讶了，这么久？

知道众人的反应，陈墨金笑道：“其实也不算久，五年不到，就能收回二点八亿的成本，已经非常厉害了，所以，我的建议是，我们的标书就写预计投资二点八亿，不过，特许权，我们要十年，发电厂投入运营之后，我们洁世公司经营十年，然后无偿、免费转让给市政府，这样我们大概能够在这个项目上，赚取三亿左右的纯利润。”

众人都开始思考，陈墨金也没有继续说话，等了一会儿，张总喝了口茶，开口道：“按照墨金的思路，我们的在技术标上，是肯定无可争议的能够获得最高得分，而经济标上，我们投入二点八亿，十年特许权，免费移交给市政府，我觉得同样有竞争力的，柳裳，你说下收集到的其他公司的情况。”

柳裳点点头：“据我们所知，北京、河北和上海，都有企业打算进军生活垃圾焚烧发电领域，而他们并没有引进技术的想法，和之前的路德金公司、美国的阿尔法公司一样，他们是打算从国外购买完整的设备来直接建厂，这样的好处是建设时间可能比我们要短，但坏处，就是他们投入的资金必然比我们更大，比如现在刚刚动工的上海浦东的一家生活垃圾焚烧发电技术厂，就是从亚瑟王公司购买的设备，他们预计的投资是六点八亿，我们足足少了一半还多。他们的建设周期是三年，我们估算的是五年，比他们长两年。他们要求的特许时间是三十年，并且特许期截止后，政府还要出资两亿，才能收回发电厂。所以，我们投资二点八亿、十年特许权、免费移交的方案，竞争力也是相当强大的。”

张总笑道：“对了，墨金，那海源环境的发电厂怎么样了？”

陈墨金叹息：“已经停工了，他们试制的设备根本用不了，意大利那家公司的技术本来就是不成熟的技术，海源环境也没有先进的制造工艺，听说他们花了不少钱，试制了两个版本的焚烧炉，都根本无法点燃垃圾，更不要说发电了。”

众人都沉默着，张总放下茶盅：“放心，我们洁世公司，可不会这样，秋钢集团拥有国内一流的铸造技术，德国路德金技术，又是世界上最先进的垃圾焚烧发电技术，我们没道理点不燃这炉火，技术标和经济标，我们都领先，也没道理拿不下这竞标！”

陈墨金也笑了，补充道：“对了，还有一点也是我们的优势，柳裳，你记得一定要在标书中体现出来，莫尔顿监理说，我们要做，就尽可能的做到最好，路德金技术的环境指标，可是符合欧盟标准的，而不是我们国内的标准，也就是说，我们的排放，是按照欧盟标准来制定的，远远领先与国内标准，这一点，我相信其他公司也达不到。”

“好！”柳裳点点头，对洁世公司中标充满了信心！

随后，顾凡新又对焚烧炉具体的设计和制造进行了讲解，众人对投标书上的内容细节进一步的商定，花费了差不多一个上午，才总算将标书的各个细节全部敲定。

不过等其他人离开之后，张总单独将陈墨金和柳裳流了下来，会议室就只剩下了他们三人。

“张总，是有其他问题吗？”陈墨金问道。

张总叹息道：“问题到不是大问题，你也知道，计委的国债专项资金，只有一千万元，这根本无法支撑我们修建落燕坡发电厂。”

“难道集团真不打算给我们资金支持吗？我们到底是不是秋钢的子公司？我们是在给集团探索非钢产业，而且还有政府的支持，经济效益也摆在眼前啊！”陈墨金有些没弄明白。

“哎。”张总又叹了口气，“不是你想的那样，现在集团的领导，大部分当然都支持我们公司了，就算心里不支持，可表面上，也不会反对了，董事长更是非常看好我们，不过，你也知道，秋钢集团的业绩是一年比一年差，甚至已经是亏损运营了，每年都靠国家补助数十亿元才能生产经营，这么大个盘子摆着，自身难保，根本拿不出太多的资金给我们，我昨天就问了董事长，他说最多只能投入六千万给我们。”

“加上我们一千万的国债资金，也只有七千万。”柳裳接了句，“可我们的总投资估算在二点八亿，还差两亿多。”

陈墨金沉默了，这话没错，秋钢集团自身难保，已经开始亏损运营了，能拿出六千万给洁世公司，已经非常不错了。

“那怎么办？难道我们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陈墨金有些不甘。

“自然是不能放弃，所以留下你们来商量商量。”张总喝了口茶，“我的意思是，引入其他资金方，事实上，我已经联系了中国环境集团，对方对我们这个项目，很有兴趣。”

陈墨金疑惑：“中国环境集团？”

“八五年，国家环境局发起成立的综合型环保公司，背后就是国家环境局，资金实力雄厚。”张总解释道。

陈墨金眼睛一亮：“那合作方式？”

“由我们洁世公司、秋钢集团和中国环境集团组建联合体，向秋风市政府投标，竞标成功后，由我们洁世公司负责建设、运营和维护，秋钢集团和中国环境集团只享有经济股份，也就是所谓的分红股份，我们出资一千万元，秋钢出资六千万元，中国环境集团出资二点一亿，分红方面，按照2.35：1.7：5.95的比例分红，他们没有管理、干预的任何权利。”

陈墨金站了起来：“他们愿意？”

张总笑道：“我已经初步和董事长，还有中国环境集团那边沟通过，虽然具体的分红比例还没有谈妥，但对于只拿分红股，他们都已经答应了，若是墨金你也觉得这样没问题的话，我接下来就把中国环境集团的人遇到秋钢集团去，一起协商。”

陈墨金摆摆手：“我自然是没有意见的，只要这个项目能真正的立起来，这些事情张总就全靠你了，我是真的帮不上忙。”

张总伸手点了点陈墨金，笑道：“对了，还有一个事儿，我之前在想，我们洁世公司，是环保产业全方位发展呢，还是专注垃圾焚烧这个领域？墨金你有什么建议？”

这个问题，其实陈墨金也相国，并且之前好像也在洁世公司内部提出来过，不过一直没有一个定论，想了想，陈墨金道：“张总，这种战略性的方向，还是得你来把控，如果非要我说的话，我觉得不如先专注垃圾焚烧发电领域，暂时不要贪功冒进进军其他环保领域，等我们建好了第一个发电厂，第二个第三个，等洁世公司有了真正的盈利能力，我们再看情况，到了那个时候，真有能力的话，可以将洁世公司升级成洁世环境集团，现在的洁世公司则改成洁世垃圾发电公司，每个发电厂都设立分公司，进军其他行业，也单独设立专门的公司，只有这样，才能让每个公司专注一个领域，把事情给做好。比如美国的阿尔法公司，就专注在垃圾焚烧发电领域，后来居上，短短二十多年时间，达到了和路德金公司八九十年差不多的成绩。”

张总点点头：“和我的想法差不多，我也是这么想的，哈哈哈哈。”

陈墨金：“张总，竞标没问题吧？”

摇摇头，张总笑道：“谁知道呢？不出意外，应该还是十拿九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