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

陈太后揉了揉眼睛,柳蓉笑着走上前一步。

陈太后又揉了揉眼睛:“这……不就是苏国公府的大小姐吗?”

她瞥了一眼许慕辰,心中有几分不满,不是都扔了和离书给苏大小姐?如何又求着要娶她?看起来许慕辰脑子有些不正常啊。

柳蓉笑着向陈太后行了一个大礼:“太后娘娘安好。”

“苏大小姐,快起来。”陈太后抬了抬手:“你不是与许侍郎和离了?上回你来宫里,态度还很坚决呢,说不要再跟许侍郎在一起,如何现在又改口了?”

陈太后笑吟吟的看着许慕辰与柳蓉,暗自好笑,好一对欢喜冤家,分明相互喜欢,可却装出一副矜持的模样来!

柳蓉正色道:“太后娘娘,我不姓苏,我姓柳。”

“什么?”陈太后吃了一惊:“你不是苏国公府的大小姐?”

“民女还没那样的好命哪。”柳蓉笑靥如花:“民女自幼生长在终南山里,跟着师父一道生活,去年才到京城来逛一回,连苏国公府的大门都没进过。”

“此话当真?”陈太后更是惊奇不胜:“霜清,快些去苏国公府,传了苏大小姐进宫来,哀家倒要瞧瞧,苏大小姐与柳小姐有多像。”

哼,欺负她年纪大了眼睛不好使?她瞧着分明就是苏锦珍,许慕辰难道是想捉弄她不成?

苏国公府听着说太后娘娘要穿苏锦珍进宫,一个个紧张了起来,苏老夫人一脸疑惑:“这好端端的,太后娘娘怎么要传珍儿进宫?”

苏大夫人揣测了一番:“莫非太后娘娘想给珍儿赐婚?是不是觉得皇上那次太过唐突,以至于误嫁了许慕辰那花花公子,今儿想另外赐份好姻缘给珍儿?”想到此处,苏大夫人激动了起来,站起身子:“我要去给珍儿挑件好看衣裳,免得她总穿得那般素净。”

苏锦珍望着苏大夫人塞到她手中的银红色衣裳,脸色都白了一片:“母亲,我不要太后娘娘赐婚。”

“珍儿,你在说什么呢?太后娘娘赐婚,这是何等荣耀?别人求还来不及呢,你怎么能推辞!”苏大夫人有几分紧张,紧紧拽住苏锦珍的胳膊:“你可千万别做傻事,太后娘娘赐婚,你就高高兴兴接旨。”

“不。”苏锦珍满脸悲哀:“母亲,我要嫁王郎。”

“唉,你怎么又提起他来了?你祖母是万万不会同意的。”苏大夫人摇了摇头:“珍儿,你快别想这么多了,赶紧穿好衣裳进宫去罢。”

“母亲……”苏锦珍双眼含着泪水,楚楚可怜,只不过苏大夫人虽然同情她,可也不能由着她使小性子,强令丫鬟替苏锦珍换衣裳:“绫罗、锦缎,你们两人是傻了不成?还不快些给小姐打扮起来,难道想要太后娘娘久等?”

绫罗锦缎打了个寒颤,赶紧走上前来,挽住了苏锦珍的胳膊:“姑娘,你可不能抗旨。”

苏锦珍默默坐了下来,由着两人给她梳头发,涂脂抹粉。

慈宁宫里热热闹闹,柳蓉正在卖力的给陈太后表演杂耍,看得陈太后连连惊呼:“哟哟哟,柳小姐,你是怎么做到的?这球怎么就没一个掉地上的?”

柳蓉拿了四个球正在轮流的往空中抛,四个球的颜色各异,不断的在空中飞旋,成了一个颜色鲜艳的圆圈,就如流星不断的飞驰而过,一个接着一个,绵绵不绝,四个球环环相扣没有一个掉下来。

“太后娘娘,这个要眼到心到手到,只要三样都到了,那就很容易啦。”柳蓉停了下来,双手一捞,四只玉球全在手中,滴溜溜的转个不停。

“真的吗?很容易?”陈太后忽然来了兴趣:“柳姑娘,你教教哀家。”

慈宁宫里的人都震住了,太后娘娘这是怎么了?被鬼附体了吗?说好的雍容华贵呢?

“娘娘,这是桩技术活,您还是不要轻易尝试。”大嬷嬷站了出来,出言相劝,照顾好太后娘娘是她的职责,自己怎么能坐视不管?要将四只球抛得滴溜溜的转,可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没有几年功夫,能做得下来吗?万一太后娘娘没有玩好,一只球从天而降,忽然砸到了头顶上,那那那……大嬷嬷一边想着,腿都软了。

“哀家这么些年都没见着什么好玩的东西了,好不容易柳小姐带了新玩意过来,你却不让哀家练?”陈太后有些不乐意:“那你先练级下给哀家瞧瞧。”

“是。”大嬷嬷打了个哆嗦,斑驳的银丝里的翠玉簪子都要掉下来了。

柳蓉笑了笑:“嬷嬷,你别紧张,其实很容易的。你左手拿一只球往上抛,到了一半,赶紧右手抛一只,等着左边那球到了头顶,右边这球到了一半,再抛左手的第二只球,懂了吗?”

大嬷嬷战战兢兢的接过四只球,手都在发抖,柳蓉看她那可怜样儿,决定让她只抛两只。抛两只比抛四只容易多了,才一阵子,大嬷嬷便掌握了技巧,将两只玉球抛得团团转,一边笑得前俯后仰:“没想到这么容易。”

柳蓉趁机进言:“太后娘娘,经常练习抛球可对您的身体有好处,既活动了身体,又调整了眼神和思考能力,练得久了,人久会觉得全身都有力气,而且想事情敏捷多了。”

“真的吗?快拿一对球来,哀家来练练。”陈太后已经将许慕辰请求赐婚的事情扔到了一旁,大跨步走到了柳蓉身边,缠着让她教自己抛球。

故此,苏锦珍走进慈宁宫的时候,大殿里站着十来个宫女,陪着陈太后在抛球,各色小玉球此起彼伏,欢声笑语,好不热闹。

这都是怎么一回事?苏锦珍迷惑的看了看,一眼就扫到了站在大殿中央,正在指指点点的柳蓉,瞬间那颗提起来的心就慢慢的落了下去,太后娘娘传自己进宫,不一定是要给自己赐婚的吧?肯定是柳姑娘将她们两人换了身份的事情告诉了太后娘娘,太后娘娘觉得新鲜,才将她来看个究竟的。

陈太后玩得开心,根本停不下来,许慕辰见着苏锦珍来了,在旁边小声提醒:“太后娘娘,苏大小姐来了。”

“唔。”陈太后有些不满的看了许慕辰一眼,恋恋不舍的将一双玉球收了起来:“咦,真的长得很像。”

苏锦珍与柳蓉并肩站到一处,高矮胖瘦都一样,脸也如同是一个模子里倒出来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无一不同。若是要说有区别,就是两人的神色,一个眉间带着些哀愁,而另外一个,朝气蓬勃,眼睛里闪动着快活的光彩。

“没想到这世上真有这般相像之人。”陈太后惊叹了两句,看了看许慕辰:“许侍郎,你确定要哀家给你赐婚?”

苏锦珍听说赐婚两个字,心都要从喉咙口里跳了出来,她不住的摇头:“太后娘娘,臣女不想再嫁许侍郎。”

柳蓉朝许慕辰一呲牙,看,人家都嫌弃你哪,亏得你还把自己当成宝贝。

许慕辰一副委委屈屈的小模样,当时自己这般作践名声,都是皇上故意整他的!唉,所以说交友不慎,后果不堪设想啊!

陈太后笑了笑:“苏大小姐,你别着急,哀家不是给你赐婚。”

“啊?”苏锦珍一愣,这才开心了起来,抿嘴笑了笑:“太后娘娘,是臣女心急了。”

“许侍郎,柳小姐人很好,就连哀家都很喜欢,可你能确定你祖父祖母会答应?毕竟柳小姐出身乡野,这身世还欠了些……”陈太后有些惋惜的看了看柳蓉,虽然她也觉得柳蓉与许慕辰很搭,可这身世却是个问题,她懿旨赐婚,镇国老将军与他的夫人会不会埋怨自己乱点鸳鸯谱,把不合适的都凑到一块儿去了。

“太后娘娘,您可是大周地位最尊贵的人,您下懿旨赐婚,还有谁敢说不是?”许慕辰有几分焦急,赶忙朝陈太后行礼:“太后娘娘,您已经答应过慕辰了的,可不能食言而肥。”

陈太后坐在那里想了想,叹了一口气:“好罢,哀家就给你们两人赐婚。”

自己要是不赐婚,许慕辰被逼真的勾搭上皇上怎么破?陈太后决定让皇上给柳蓉赐个封号,反正不过是一个封号,俸禄什么的又不让她来操心。

许明伦被请到了慈宁宫,走进大殿的时候,表情是痛苦的。

他知道柳蓉今日会进宫,故此一直刻意回避,一个人躲在盛乾宫里舔伤口,就像一只受伤的猫。

可偏偏他的好母后不肯放过他,许明伦整个人几乎是崩溃的。

竟然,还要自己赐柳蓉一个封号,好让她顺顺当当的跟许慕辰成亲,亲娘咧,你是在朕的心窝子上插刀子啊!

陈太后兴致勃勃:“皇上,也不宜封得太高,就封个县主便是,封号嘛……”她手中两个玉球在不住的转来转去,陈太后眼睛一亮:“就叫玉球县主好了!”

玉球县主……柳蓉似乎遭了雷劈,一动也不动的站在那里。

她可以想象到人家听到这个封号,目光会不自觉的往她某处看了过去的场景……太后娘娘,您能不能不要目光这般短浅!就是玉石县主都会比这玉球县主好听吧……

玉……球,柳蓉有深深的绝望。

赐婚的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亏得许明伦看懂了柳蓉的悲伤,在下旨的时候,用的是玉簪县主,听上去立即高大上有木有!玉簪哎,可以说是头上的首饰,也可以说是那盛夏夜晚静静开放的花卉,怎么都比玉球好听。

陈太后有些不开心:“嗯,哀家赐的那名不好听么,玉球……”她一伸手,掌心两只小球在不住的转:“你瞧瞧,瞧瞧,这玉球多么精致。”

许明伦坚持己见,赐了封号玉簪,见着柳蓉眼中感激的目光,许明伦顿时觉得跟母后顶撞很值。

许慕辰笑得合不拢嘴,总算是放心了!

柳蓉拉了拉呆呆的站在一旁的苏锦珍,压低声音道:“听说你们家不同意你跟王公子的亲事,为何不趁着太后娘娘心情好,求她也赐个婚呢?”

苏锦珍得了提醒,忽然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臣女斗胆,请太后娘娘为臣女赐婚。”

陈太后惊得睁圆了眼睛:“怎么又来个求赐婚的?还当我是月老了不成?”

柳蓉笑得甜甜:“都是太后娘娘心肠好,苏大小姐才敢请求太后娘娘赐婚,否则换了旁人,一张脸孔板得像上了浆子,谁还敢来求呢?太后娘娘是民女这一辈子见过的最和蔼最亲近的人了,就连那大肚能容天下的弥勒佛都没太后娘娘这般宽的心!”

这是在说他的母后吗?许明伦瞪大了眼睛,表示不相信。

许慕辰也不相信,他对太后娘娘太了解了,太后娘娘的胸怀只比那纽扣大一点点。

只不过很显然陈太后却相信了,满脸笑容,乐得嘴都合不拢:“柳小姐真是了解哀家。苏大小姐,你快些起来,且和哀家说说,你想嫁谁?”

苏锦珍听了这话,大喜过望,规规矩矩给陈太后磕了三个响头才爬了起来:“臣女想嫁的是京城城北王家村里的一个读书郎,他去年秋闱已经中了举人,就等今年二月的春闱了。”

“王家村?”陈太后心里头直嘀咕,这门第又是个不对的,即便苏大小姐和离了,可毕竟还是国公府的小姐,怎么能嫁到小乡村去?

“太后娘娘,臣女非他不嫁,还请太后娘娘开恩。”苏锦珍见着陈太后犹豫,知道又是那门第问题,心中着急,眼泪珠子吧嗒吧嗒的落了下来,眼圈子红红,看得让人都觉得有些心痛她。

许明伦望着苏锦珍,虽然她与柳蓉长得一模一样,可却丝毫引不起他心中的悸动,只不过瞧她楚楚可怜的模样,许明伦还是有些于心不忍:“母后,你就替苏大小姐赐婚罢,只有跟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这日子才会过得有滋有味。”

陈太后深深的看了徐明伦一眼,皇上这话里有话啊!看起来他决定让步了?看着许慕辰喜欢上了柳姑娘,他最终还是决定放弃了?一瞬间,陈太后只觉得自己的儿子真是风格高尚,为了让自己深爱的人幸福,竟然主动放手。

唉,哀家的这一颗心啊,也就放下来了。

既然许明伦都发了话,陈太后也就不再坚持,大笔一挥给苏锦珍也赐了婚。

苏锦珍目瞪口呆站在那里,又是欢喜又是感激,眼泪汪汪,都不知道该说什么才好。柳蓉在旁边一伸手,将苏锦珍按着跪到了地上:“还不快谢恩!”

自己这位姐妹还真是有些反应迟钝呢,柳蓉暗自想着,莫非是在苏国公府呆久了,人都磨蹭起来了?好在自己放养惯了,天性未曾泯灭,故此这般机灵聪明又大方!

“蓉儿,咱们等着你师父师爹回了京城再办亲事。”得了赐婚的懿旨,许慕辰总算是放下心来,情意绵绵的握住了柳蓉的手:“你要什么聘礼,只管开,我们镇国将军府不说是大周首富,还是有些家底的。”

他深知柳蓉爱财如命的个性,当然要投其所好。

柳蓉点了点头,毫不客气:“等我师父师爹回来,我们一家三口商量了再说。”

别以为在深山老林里住着就眼皮子浅,师父见的好东西多着呢,终南山的小屋子下头,还有一间地下室,埋了不少金银珠宝,都是师父与她多年积攒下来的。师父是大财迷,她是小财迷,师徒两人齐心合力的奔走了这么多年,攒下来的东西不一定会比不上镇国将军府的富庶哟。

玉罗刹与空空道人在半个多月以后回了京城。

她们带了一群暗卫出去,回来的时候,绳子拴蚂蚱一样,带回来一大串人。

许慕辰瞪着眼睛看来看去,不见宁王,有些奇怪:“前辈,那宁王呢?”

玉罗刹嘴角抽了抽:“挂了。”

“挂了?”许慕辰一着急,生要见人死要见尸啊!

空空道人慢吞吞道:“许侍郎,你别着急,尸首我们给运回来了,因着他太胖,又还要用棺椁装着,故此行动迟缓,要回来得慢些。”

“哦哦哦,这就好。”许慕辰擦了一把汗,脸上露出了笑容:“前辈,宁王是怎么死的?”

柳蓉也急不可耐,拉着玉罗刹的手晃了晃:“师父你把他杀了吗?”

玉罗刹冷冷的哼了一声:“你师父我是什么人物,怎么会屑于动手去杀这样的人!”

空空道人宣布了答案:宁王看见了宝藏,心里头高兴,大笑了三声,一口气没提上来,蹬了蹬腿,就这样挂了!

“唉,我还做了不少准备,设下机关,没想到还没用上来,他竟然就自己挂了!”空空道人说出来都觉得郁闷,好像伸出拳头去打人,结果拳头还没挨着那人的身子,那个人就自己倒地身亡了。

空空道人精心设计了一个局,他与玉罗刹带着暗卫一道跟踪宁王到了苏州,打算在宁王找到财宝的时候,他与玉罗刹两人依旧化装成金花婆婆与雪岭老人的模样现身,以鬼魂的身份来向宁王讨债,说他过河拆桥,自己给他想出了好主意,没想到却被他关在密室,活活被闷死。

来投靠宁王的那些江湖人士多的是贪婪之辈,本来也不是一心一意跟着宁王走的,若是听到这番煽动,肯定会有人临阵反水,一巴掌扇过去,将宁王弄死,然后再来平分宝藏,这时暗卫现身,一网打尽。

设计很完美,可老天爷却很残酷,连让他们露面的机会都没有。

两人带了暗卫追踪着到了南峰寺的石壁,埋伏在洞口倾听里边的动静,选择适合的时机好冲进去,可万万没想到,他们听到几声大笑以后,里边乱糟糟的一团,有人大喊:“王爷不行啦,快来人!”

等他们冲进去,宁王已经躺在地上,嗝了屁。

许慕辰听着,心里头有些难受,宁王说来说去还是亲戚,皇上的亲叔叔,也是自己的堂叔,为着心中那点阴谋,将自己给葬送在寒冷的山洞里头。

柳蓉见许慕辰神色黯然,有些奇怪:“宁王死了,你干嘛这模样?”

“唉他是我堂叔,想想小时候也曾经逗过我,那时觉得他好和气。”许慕辰叹了一口气:“真是世事难料。”

“哎,他那么胖,就算不死在藏宝洞里,说不定哪天喝口水都会被呛死了呢。”柳蓉拍了拍许慕辰的肩膀:“你难道没有比宁王更重要的事情跟我师父师爹说?”

“哦哦哦!”许慕辰忽然想起来要与柳蓉成亲的这桩事情来,脸上瞬间又是神采奕奕:“前辈,我有个好消息要告诉你们。”

“是不是皇上奖励了金子给我们?”玉罗刹眼中冒着金光。

“这……”原来蓉儿是跟着玉罗刹学的啊,一提到金银就快活。

“前辈,我跟蓉儿要准备成亲了。”许慕辰的脸红了红:“还想问前辈想要什么样的聘礼,我好回去与家里人商量,快些置办好送过来。”

“什么?成亲?”玉罗刹大喊了一声:“怎么没媒婆来找我?”

“前辈,是太后娘娘赐婚。”许慕辰见着玉罗刹面有不悦,心中一慌:“前辈,赐婚的懿旨蓉儿也有一份。”

“哼,我才不管你这么多!太后娘娘赐婚怎么了?这成亲也是要三媒六聘的好不好!我将蓉儿养了这么大,怎么能随随便便的将她就这样嫁出去?许大公子,我原来瞧着你是个不错的,现儿看来也很不靠谱!”

玉罗刹当年在金花门痴痴的等着苏国公府的大公子遣媒人来求亲,没想到等了几年,却只等到苏大公子另娶他人的消息。对于玉罗刹来说,不管谁赐婚,没有媒人就不算是一桩被人认可的亲事。柳蓉虽然是她从苏国公府偸来的,可这么多年养育下来,就如她的亲生女儿一般,她只想给柳蓉最好的,一切都要按照正常的程序来走。

许慕辰被玉罗刹的严厉谴责唬了一跳:“前辈,那在下马上去找京城最有名的官媒来上门提亲。”

玉罗刹神色稍霁:“这还差不多。”

大堂那边打门帘的小丫头正坐在走廊上说着闲话,两人眼睛一瞥,就见着一个人影快步朝这边走了过来。

“大公子安好。”两个小丫头赶快跑到门边,每人撩起一幅双面锦夹棉的门帘儿,笑微微的将许慕辰送了进去,甫才放下门帘,两人就凑到一处使了个眼色:“大公子好像有些着急哪,眉头都皱在一处。”

“大公子就算皱眉也很好看。”另外一个小丫头低低的嘀咕:“就不知道太后娘娘赐婚的那位县主能不能配得上咱们大公子。”

“太后娘娘赐婚,应该错不了。”前边开口的那个叹息了一声:“可惜咱们出身不好,只能远远的看着大公子,心里头爱慕一下罢了。”

许慕辰有些心急火燎:“祖母,京城里最好的官媒是谁?”

许老夫人抬起眼皮子来看了他一眼:“辰儿,你总算知道要派媒人去人家府中提亲了?”

许慕辰一摊手:“我怎么知道还要派媒人的?太后娘娘赐婚,我以为直接成亲就行。”

“辰儿,你不是说这亲事你来弄,不用我们插手?”许老夫人嘿嘿一笑:“什么时候又想起来找祖母了?”

许慕辰语塞,他想全部包办,主要是怕想许老夫人发现柳蓉只不过是出身草莽,到时候会在婚事上头轻慢她,故此将柳蓉的身世瞒得密不透风。

许老夫人将太后娘娘的懿旨看了又看,上边也是写得含糊其辞,只说玉簪县主,温婉贤惠,堪为良配,根本对这位要进门的新媳妇一无所知。许老夫人拿着京城名媛册翻了好半日,都没有找到一个有玉簪县主这个封号的,琢磨来琢磨去,估计困难会是外地的贵女。

多半与太后娘娘沾亲带故,要不是她怎么会这般热心?许老夫人想着,太后娘娘不是个不靠谱的,想来这孙媳妇应该是个不错的,辰儿要一手将亲事包揽了,也是怕自己操太多心,这可是孙子的一份孝心吶,许老夫人于是索性将这亲事丢到一旁,不想去管。

没想到自己这孙子真是不知世事,竟然连媒人都没打发,姑娘家里还不知道会多生气呢。许老夫人有些紧张:“京城里官媒最好的是北门那边,姓岳,你明儿赶紧打发人去请她出面,这纳礼也得丰厚些,别丢了咱们镇国将军府的脸面。”

许慕辰拖着许老夫人的胳膊:“祖母,快些教我,还要做什么?”

许老夫人叹了一口气:“我说过了我来帮你操办,你又不肯。”

“不用不用,您只管歇息着,我都这么大年纪了,还不能对付?”要是许老夫人接手来办这亲事,一看要到深山老林里去提亲,还不得被吓呆?

“那就让你母亲帮衬着。”许老夫人看了看许慕辰,有几分怜惜:“辰儿,看你为这事情操心,人都瘦了一圈。”

“没事没事,我能办得好。”许慕辰赶紧逃之夭夭。

要母亲给他办,那……更惨了,母亲比祖母更看重门户,而且还很固执,若是让母亲来办他的亲事,还不如让祖母来呢。

许慕辰一刻也没停,赶紧骑马飞奔去了北门,找到那岳媒婆,将来意一说,岳媒婆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好好好,我明日就去提亲。”

太后娘娘赐婚,镇国将军府的大公子,对方是有封号的小姐,自己这一趟出马,肯定能赚得盆满钵满,半年都可以不用出山。

“我给你一千两银子。”许慕辰摔出一张银票,看得岳媒婆一愣一愣的:“许大公子,这是要我去替你去买纳礼的么?”

“不,是给你的酬金。”

“啊?”岳媒婆脚下一软,捧在手心里得银票飞了出去,眼见着就要落到炭火盆子里头,她奋不顾身飞身扑了过去,整个人将炭火盆子压住,一边招呼旁边被吓呆的小孙子:“快些,将那银票捡起来。”

许慕辰一弯腰,将那张银票攥在手心,弹了弹那上头的灰:“岳媒婆,我给你这么一笔银子,可是有条件的。”

岳媒婆灰头土脸的从炭火盆子上爬了起来,胸前的衣裳已经被火给烤出了一个黑洞,伸手捻一捻,窸窸窣窣一阵响,几片焦黑焦黄的碎屑掉了下去,还伴着一股烧糊了的气息。

“许大公子,什么条件?你说,你说。”岳媒婆顾不上换衣裳,只是催促着许慕辰快说条件,一千两银子哩,她两年才能挣得回来,这一笔就能挣这么多了?高兴得她的一双手都在打哆嗦,眼睛巴巴的望着许慕辰,不知道他会开多为难的条件。

“你去提亲以后,不能去镇国将军府复命,去刑部府衙那边找我,玉簪县主的一切事情,都不能透露给任何人听,你明白了吗?”许慕辰很严肃的望着岳媒婆,目光渐渐冷了几分:“若是你敢说一句多余的话,我可不会饶你!”

岳媒婆打了个冷颤,连连点头:“我知道了。”

“知道就好。”许慕辰将银票递了过去:“你且拿稳了,明日我去买好纳礼,后日你就出发去终南山,我会让我的长随领着你去的。”

“什么?终南山?”岳媒婆大为好奇:“玉簪县主难道是生活在山里头不成?”

“你多嘴了。”许慕辰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岳媒婆赶紧伸手捂住了自己的嘴巴,眼睛惊慌的望着许慕辰一掌下去,木头桌子掉了个角:“第一次,我拿你们家的桌子试试掌力,第二次……”他的眼睛一瞟:“你知道的吧?”

岳媒婆靠着墙,大气都不敢出:“我知道,我知道。”

这许大公子可真凶啊,岳媒婆看着许慕辰远去的背影,伸手抹了一把汗,赶紧回自己屋子去找衣裳换。虽然心里头害怕,可见到银票还是美滋滋的,到了女方家中说媒,到时候还能拿一笔钱呢,也不知道会有多少。

经过差不多半个月的长途跋涉以后,上呕下泻的岳媒婆总算在富贵的带领下到了终南山。

她总算明白了许大公子为啥给她一千两银子了,实在太不好赚了!

岳媒婆今年五十有六,为了家中的几个孙子要娶媳妇,她不得不继续挺着身板来给人家说媒,年轻时候喜欢戴一朵大红绒花到耳朵边上,这把年纪也不好意思戴了,只能包布插个银簪子。

人年纪大,乘船坐车的实在有些受不了,富贵建议她骑马,岳媒婆唬得脸都白了:“骑马走这么远的路,我这把老骨头索性就埋到终南山算了,都不用回京城啦。”

一千两银子做丧葬费,还不知道够不够呢。

但是,与长途跋涉相比,上终南山才是更恐怖的事情!

现在已经是二月时分,终南山上已经有了点点春意,枝头到处都是新绿,叶子嫩得似乎吹口气就能化掉,而早春的桃花已经开了,淡淡的粉红粉白颜色在山间小径上飘来飘去。

岳媒婆一边走一边欣赏着眼前风景,正是心旷神怡的时分,忽然就听到一阵可怕的呼啸“呜呜呜呜……”

那呼啸声,阴冷又尖锐,让人听了心里头发抖。

岳媒婆的一双脚被牢牢的盯在地上,全身打着哆嗦:“富贵,这是啥在叫唤哩?”

富贵也在抖个不住:“好像是狼……是狼吧……”

岳媒婆“嗷呜”一声,转身就往后边跑。

儿子,媳妇,这里太可怕了,麻麻我要回家!

才走一步,旁边的树丛里传来一阵哗啦啦的响声,岳媒婆大叫一声,眼睛一翻,身子软绵绵的就倒了下去。

富贵站在那里,也是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眼睁睁看着岳媒婆马上就要跟地面做亲密接触,这时从旁边的树林里蹿出了一个人,在岳媒婆还没摔个狗啃泥的时候,一把将她扶住:“阿婆,你还好吧?”

岳媒婆虚弱的睁开了眼睛:“多谢你……”

呼呼的热气朝岳媒婆脸边冲了过来,一条柔软的东西带着水迹从她脸庞扫过,岳媒婆努力睁眼一看,就见到一个毛茸茸的东西,一双碧绿的眼珠子正瞪着她。

岳媒婆哼都没哼一声,直接晕倒过去。

玉罗刹拍了拍身边的狗熊:“大灰,你怎么能故意吓人呢。”

那只狗熊有些委屈的坐在那里,扭过脖子,沉默而坚持,就是不朝玉罗刹看。

我不过是想来试试,看这个老婆子死了没有,怎么说我吓人呢,大灰愤愤不平,主人总是误会自己,每次下手都好重!

空空道人胳膊底下夹着两只狼钻了出来,笑逐颜开:“阿玉,你瞧瞧,一次捉了两只,我厉害不厉害?”

富贵站在一旁脚发抖,好不容易稳住心神颤着声音问:“两位,请问这里跟半山腰的竹林还有多远?”

玉罗刹转头看了他一眼:“你们找那竹林作甚?”

“我们从京城来的,替镇国将军府的大公子来向玉簪县主求亲,我们家大公子交代,说玉簪县主的娘家就住在终南山半山腰的竹林那处。”富贵战战兢兢的看着玉罗刹有空空道人,又是熊又是狼,自己还能不能有活路?

空空道人看了一眼富贵身边放着的几个礼盒,心里头高兴,将两只狼放到了地上:“阿玉,是来向蓉儿提亲的哪!”

两只狼得了自由,抖了抖身子,欢快的朝富贵蹿了过去。

“啊……”山间传来惊恐万分的呼叫声,久久盘旋不绝。

岳媒婆睁开眼睛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一张炕上,她摸了摸脸,又摸了摸身体与手脚,发现没有哪地方缺一块少一块,这才放了心。

“大娘,你醒啦?”玉罗刹很歉意的朝岳媒婆笑了笑,这是许大公子派过来的媒人,竟然被自己养的大灰给吓晕了,可真是对不住呀。

岳媒婆战战兢兢的看了玉罗刹一眼,见她三十多岁年纪,一张脸生得白净,唇边还有浅浅的笑意,不像是个穷凶极恶的歹徒,这才放下心来:“大妹子,我那同伙哩?”

玉罗刹伸手指了指旁边屋子:“他还没醒哪。”

原来也被吓傻了,岳媒婆心中暗道,不管男人女人,看见野兽都会心惊胆颤,怎么这个女人一点都不怕?

玉罗刹朝门外边招了招手:“大灰,还不进来给大娘赔不是?”

一只肥硕的熊从外边摇摇晃晃的迈步走了进来,抬起大脑袋,朝岳媒婆“嗷嗷”的叫了两句,岳媒婆瞧着心里头害怕,将身子朝炕里边挪了挪:“大妹子,快些让它走了吧!”

大灰很不满意的瞅了瞅玉罗刹,它本来才不想来道歉呢,自己的主人实在太固执,你瞧瞧,自己一进来,那老婆子好像又要晕过去了一样。

“大娘,你莫要害怕,这是我随便养着好玩的,它不会咬人的。”玉罗刹伸手揉了揉大灰的脑袋,向岳媒婆亲身示范大灰的温和乖巧,人畜无害。

大灰偏了偏脑袋,它的一部血泪史,竟然就被玉罗刹几个字就概括完毕——哪里只是随便养养?它吃过的苦头还少吗?

经过玉罗刹的努力与大灰的配合,岳媒婆总算是放下心来:“大妹子,我想跟你打听个事儿,是不是有位富贵人家隐居在这终南山啊?前不久太后娘娘才给赐了婚,那位小姐的封号叫玉簪县主。”

“哈哈哈,就是我们家呀!”玉罗刹笑着点头:“我是蓉儿的师父,一日为师终生为父母,她就是我的女儿!”

岳媒婆怀疑的看了看这屋子,青砖砌成,布置得很简单,看不出有半分富贵人家的影子……玉簪县主?岳媒婆委实纳闷,这个封号又是怎么来的?莫非这女人是准备冒充,将自己的徒弟冒充送到镇国将军府去?

要是自己将这桩亲事弄砸了,那许大公子还不得将自己砍了?可是……岳媒婆打了个哆嗦,看了看玉罗刹与她身边的大灰,自己现在好像就有危险了,到底该怎么办?

“柳姑娘!”窗外传来富贵的声音,岳媒婆这才松了口气,富贵醒了就好,他认识那位玉簪县主,自然知道是真是假。

柳蓉笑嘻嘻的走了进来:“师父,许慕辰派的媒人来了?”

岳媒婆上上下下打量了柳蓉一番,心中不由得暗自赞叹了一句,这姑娘生得真是灵秀,跟菜地里才长出的水葱一般,站在那里亭亭玉立,一双眼睛又黑又亮,好像是年泓清泉,引着人往那边奔。

“姑娘,你就是那玉簪县主?”

“是。”柳蓉朝岳媒婆笑了笑:“你瞧着我不像?”

岳媒婆犹犹豫豫没敢回答,后边跟着走进来的富贵开了口:“岳媒婆,这就是玉簪县主啊。柳姑娘,你啥时候跟我们家大公子成亲啊?他现在每天都睡不好觉,天天在盘算着怎么办亲事才更热闹。”

玉罗刹听着很满意:“这还差不多,想娶我徒弟,媒人都没有怎么行。”

原来真是正主儿,岳媒婆这才放了心,高高兴兴将怀里的礼单拿了出来:“终南山跟京城太远,来来回回的跑也不去是个法子……”

到现在岳媒婆才恍然大悟,难怪许大公子要给自己一千两银子,要是按着规矩来,这媒婆至少得跑六趟,一趟一百多两银子得跑路费,也不算贵啊,终南山那么远!

玉罗刹点了点头:“那倒是,这三媒六聘也就是个意思罢了,太后娘娘都下旨赐婚了,还用得着去合八字?肯定是十分的好。”

听着玉罗刹不要坚持按着规矩来,岳媒婆松了一口气,恭恭敬敬的将礼单奉上:“大妹子,你瞧瞧,这是镇国将军府开出的聘礼单子,贵府觉得可否满意。”

玉罗刹只是瞥了一眼就交给了柳蓉:“蓉儿,你自己瞧瞧,看看东西合不合意,齐不齐全?”

柳蓉也懒得看,交给了空空道人:“师爹,你瞅瞅。”

空空道人将那张大红烫金礼单接了过来,仔仔细细来来回回的看了好几遍,满意的点了点头:“不错不错,没什么遗漏,该有的都有。”

“那好,咱们就商量日期吧。”玉罗刹笑了起来:“许大公子瞧着还真是诚心。”

当下就将成亲日期订了下来,许慕辰心急,让岳媒婆带了一个好日子过来,三月十八。岳媒婆心里头估摸着该是许大公子自己看的日子,哪有这般匆忙的?现在都二月中旬了,离成亲只得一个月,人家姑娘还得备嫁妆,终南山到京城,嫁妆挑子那么多,走官道挨挨停停的,怕是要差不多一个月,即便走水路,也得二十来日。

“三月十八就三月十八。”玉罗刹笑道:“蓉儿,你明日送岳媒婆去京城,免得许大公子心里头不安,眼睛都要望穿!嫁妆你别着急,我跟你师爹置办好了就会赶着送过来,保准不会耽搁你的事情。”

岳媒婆的嘴巴张得老大,这玉簪县主家是恨嫁不成?她还觉得许大公子选的日子太早了,没想到人家就打算直接把姑娘打发出门了!

空空道人在一旁不住点头:“这心里头彼此喜欢,就恨不得每一日都能见着对方,像那时候,我每日不过来看你师父一趟,就觉得心里空荡荡的不好受……”

“呸,你够了。”玉罗刹举起手来将空空道人的脑袋扭到一边,脸上飞起了一片红晕:“闭嘴。”

“好好好,我不说了。”空空道人心里头美滋滋的:“阿玉,你用了我给你新做的那个凝脂膏?多用用,你手指那些粗皮就能去掉了。”

“你是嫌弃我的手粗?”玉罗刹白了他一眼,空空道人赶紧摇头:“阿玉,我怎么敢嫌弃你?这一辈子我就是要陪着你,让你每日都过得高高兴兴的。”

岳媒婆与富贵听着两人说话,感动得不行,眼泪珠子都快掉下来了,柳蓉叹了一口气:“师父,师爹,你们要恩爱到旁边屋子去嘛。”

……

这位玉簪县主真是不拘小节啊!

岳媒婆在终南山住了一个晚上,第二日跟着柳蓉动身回京城,临别之际,玉罗刹笑吟吟道:“大娘从京城过来一趟也真是辛苦,我可得厚厚的给你送上一份大礼才是。”

“大妹子实在客气。”岳媒婆听着有东西拿,心里头也欢喜,这玉簪县主家里瞧着穷,可几十两银子总能拿得出来吧?

“呜呜呜呜……”外面传来一阵嚎叫,跟岳媒婆昨日听到的叫声一样,阴冷刺耳。

岳媒婆打了个寒颤,那、那、那是什么?

空空道人一手拎着一只狼的脖子走了进来,脸上露出了快活的神色:“捉了大半夜,总算又把它们捉住了,还想跑,跑到哪里去!”

玉罗刹随手抓过一只——真是随手那么一抓,一只张牙舞爪看起来愤怒异常的狼就被她提在手里:“大娘,这乡里也没啥好东西,你带着它们回去吧,自己养着玩也好,剥了皮做衣裳穿也行。”

狼的眼珠子恶狠狠的盯着岳媒婆,她手脚都有些发软:“这礼物真是太厚了,我可不能收。”

“别客气啦,大娘。”玉罗刹很热情的将狼往岳媒婆手里头塞:“不过就是两只狼,要是大娘多住几日,我最少要给你弄□□只来。”

岳媒婆都快要哭了,她真不想养这些狼啊,看着那白森森的牙齿,岳媒婆的手指都抖动了起来:“大、大、大妹子,你还是留着吧,我真不用。”

推过来推过去的好一阵子,玉罗刹见着岳媒婆坚决不收,很是惆怅:“好吧,那就算了。”

岳媒婆感激得眼泪汩汩的往外流:“我这就走了,大妹子,你别送啦!”

玉罗刹还是坚持送到了山脚下,很热情的挥着手:“大娘以后有空来玩啊!”

岳媒婆的内心完全是崩溃的,以后有空都不过来!

这次回去有柳蓉带路就顺畅多了,直接包了条船,拐进大运河里到京城,这春水才涨上来,东风又强劲,也就十五六日便到了京城。

岳媒婆小心翼翼看了一眼柳蓉:“玉簪县主在京城下榻哪间客栈?可是福来?”

这亲事还有不少的后续事情要做,总得要知道柳蓉的落脚点。

福来客栈乃是京城最好的客栈,在里边住的人,都是外地的土豪,岳媒婆想着,虽说这位县主出身乡野,可怎么样也是皇上亲封的,总得要住到那种地方去,方能显示自己的身份。

“福来客栈?”柳蓉愣了愣,连连摇头:“我在京城有地方住。”

真是财不露白呢,真正有钱的,根本不会显山露水,岳媒婆不住感叹自己的见识少,只看这玉簪县主身上没戴什么首饰,却不想人家在京城有豪宅。

一行人从码头下车,富贵坐在车辕上指路,不多久便到了义堂。

岳媒婆:……

这就是豪宅么?到时候玉簪县主出阁,要到这里接亲?

“是啊,我就住在这里,不成吗?”柳蓉浅浅一笑,唇边开出了一朵花来。

院子里一群小孩子正在追逐玩耍,有个跑到了门边,一抬头就见着了柳蓉,他高兴的大喊了起来:“蓉姐姐回来了!”

正在打打闹闹的孩子们都一窝蜂的冲了出来:“蓉姐姐!蓉姐姐!”

顿时耳边好像有千万只鸭子在嘎嘎的乱叫。

大顺那群孩子里头挤了出来,一把抱住柳蓉:“姐姐,姐姐,呜呜,你回去了这么久,大顺好想你!”

柳蓉笑着摸了摸他的脑袋:“姐姐这不是回来了吗?”

大顺吸了吸鼻子,有些伤感:“姐姐,他们都说你要跟许大哥成亲,到时候你住的就是大宅子,还有好多人伺候你,穿的是绫罗衣裳,每天能吃好多好东西。姐姐,我们都好羡慕你,为你高兴!”

“为我高兴怎么还哭啦?”柳蓉瞧着大顺和周围孩子们的脸色越来越不好看,有些奇怪:“你们到底是为我感到高兴还是难过哇?”

“姐姐,呜呜……姐姐,你成亲以后就不会到义堂来看我们了!”大顺憋着气说出了这句话,转过身子抹眼泪,旁边的孩子们也眼泪汪汪的看着柳蓉:“蓉姐姐,我们都好舍不得你,真希望你不要成亲。”

岳媒婆听得目瞪口呆,赶紧开口:“男大当婚女大当嫁,你们的姐姐到了年纪该要嫁人了!许大公子有钱又生得俊,这样的如意郎君,打着灯笼都找不到哇,你们怎么就不替你们的姐姐想一想呢?”

大顺身子背对着柳蓉,肩头不住的耸动:“我阿爹阿娘死得早,好不容易多了个姐姐,才过了半年好日子,姐姐也不要我了!”

柳蓉蹲下身子,拿出帕子来给他擦眼泪:“姐姐怎么会不要大顺呢?大顺那么乖,又这么聪明,姐姐很喜欢,才不会不要你呢!”

“真的?”大顺的眼里全是泪:“姐姐,你成亲以后还会来看我们?”

“那是当然!义堂就是咱们的家!”柳蓉点了点头,她才不想到镇国将军府里住着呢,成天被关在院子里头,实在闷气得慌。

“太好咯,太好咯!”孩子们欢呼了起来,又蹦又跳,一脚跨进门的许慕辰有些莫名其妙:“什么太好了?”

大顺看了许慕辰一眼,心里有稍许不高兴,开始他瞧着许大哥是个好人,还暗地里替姐姐绣了鸳鸯的帕子送给他,可现在一想到他竟然要将姐姐带走,心里就有些不爽:“许大哥,我姐姐说不跟你成亲了,她要留到义堂照顾我们。”

“什么?”许慕辰大惊失色,走上前去,一把攥住了柳蓉的手:“蓉儿,你可不能出尔反尔,咱们不是说好了的吗?要一生一世都在一起,你怎么就忘记了呢?”

柳蓉瞧着他那着急模样,有些故意捉弄他:“我觉得我那时候想错了。”

“蓉儿,你想的说的做的都不会错!”许慕辰拉着她的手摇了摇:“你怎么就给忘记了?咱们订了条件的。”

“是啊,我姐姐想的说的做的都不会错,她刚刚说的那句话就是对的了咯?”大顺贴在柳蓉身边,一双眼睛盯住了许慕辰,脸上有着挑衅的神色。

许慕辰一头雾水,不知怎么了,大顺对他的态度忽然发生了转变,原来一直亲亲热热喊他“许大哥”,还将柳蓉绣好的帕子偸出来送给他,怎么现在就改了态度呢?这里头到底有什么问题?

岳媒婆笑着道:“许大公子,他们都担心玉簪县主成亲以后就不会再来照顾他们了。”

原来是这样!许慕辰长长的吐了一口气:“大顺,你们放心,成亲以后,你们的蓉姐姐还是跟成亲前一样,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我绝不会干涉她!”

“真的?”大顺将信将疑:“可是,听管事大叔说,你们家里规矩很严,做你的妻子以后都不能出院子了,要出去,除非是参加京城里达官贵人府上的宴会,想要到义堂来,那是不可能的!”

柳蓉伸手拍了的脑袋一巴掌:“你信他瞎说,腿长在我身上,爱到哪里就到哪里。”

要是许老夫人与许大夫人不答应她出来,自己也懒得向她们去请示,镇国将军府那道围墙,还拦不住她。

“真的?”大顺破涕为笑:“太好了,太好了!”

许慕辰拉着柳蓉就往一旁走:“蓉儿,好久不见你了,咱们到旁边说说体己话。”

“有什么好说的?”柳蓉白了他一眼,见着他两条眉毛都快耷拉下来,就像师父喂的那只大灰一样,“噗嗤”笑出了声:“好好好,我听你说话。”

许慕辰越来越有师爹的那气质了,跟打不死的小强一样,柳蓉见着许慕辰那黏糊糊的两道目光,心中疑惑,是不是师爹向许慕辰面授机宜,教了他的“忍者神功”。

“蓉儿,你都不想我么?”许慕辰开口说话,带了些哀怨,柳蓉激灵灵打了个寒颤:“许慕辰,我得先去穿件衣裳,怎么听你说话,我全身发冷呢?”

许慕辰一把将她抱住:“蓉儿,这样不冷了?”

柳蓉奋力挣扎:“放开我,万一大顺他们跑到后院来,看着咱们这样子……”

“干嘛去管别人,你只要管我就可以了!”许慕辰缠缠绵绵的将脸贴了过来:“蓉儿,一日不见如隔三秋,你算算,我们都隔了多少秋了?”

“我算术不好,你自己算去。”许慕辰这嘴巴上涂了蜜不成?柳蓉听着这话只觉得心里忽然慌慌的一片,可又觉得很熨帖,再加上许慕辰那粗重的呼吸在耳畔此起彼伏,更让她有些心旌摇摇,不能自己。

“蓉儿,咱们已经有将近四十日没见面了。”许慕辰声音哀怨:“算起来都有一百二十余秋啦!你怎么也不说想我,我可每日都想着你,一闭上眼睛,眼前全部是你,对我笑和我说话,想你想得我晚上睡觉都睡不好。”

柳蓉有些惭愧,她好像没这感觉哎!

这些日子在终南山,她的身心全部被师父的宠物大灰占据了,为了跟它增进感情,她每天都要花大量的时间与大灰呆在一起,带它出去觅食,跟它玩耍,还努力的与它沟通,每日里头玩得筋疲力尽,上了床眼睛一闭就呼呼入睡,睡得又香又甜,一觉睡到大天亮,揉揉眼睛又是新的一天了。

想起许慕辰,是每次师父在絮絮叨叨:“唉,蓉儿,你就要出阁了,虽然那个许大公子是个不错的,可我心里头怎么就这样不踏实。”

玉罗刹提起许慕辰的名字,柳蓉有些赧然,心里甜蜜蜜的,可等着与玉罗刹讨论完毕,她带着大灰出去玩耍以后,就将许慕辰抛到脑后了。

空空道人也跟柳蓉提及过许慕辰,只不过他是对柳蓉进行各种虐夫指导:“男人不能惯着,三日不打,上房揭瓦……”

柳蓉嘻嘻一笑:“师爹,这是你的亲身体会?”

“是啊,要不是我怎么追到你师父的?”空空道人一点也不觉得羞愧,继续详细讲解:“首先你不能让许大公子觉得你少了他就过不下去,一定要让他有一种……呃……”空空道人拍了拍脑袋:“让他觉得自己是一块抹布!”

“抹布?”柳蓉有些好奇:“为什么?”

“想要拿来擦桌子的时候就会去碰他,平常不用太把他放在心上!”空空道人大力点头:“只有这样,许大公子才会有危机感,才会想尽量讨好你!”

“哦,师爹,我明白了,就是让他心里觉得有些悬,觉得我随时都能将他扔到一边?”柳蓉点了点头:“师爹,你可真是说出了你的肺腑之言啊!”

空空道人满脸微笑:“蓉儿真是聪明!”

于是,在有小灰占据了她的日常生活,有师父师爹轮流教她各种御夫之术以后,柳蓉成功的将许慕辰塞到了一个小角落里边,只有看到许慕辰站到自己面前,才惊觉其实自己还是挺喜欢她的,忽然间就对自己的没心没肺感到有些不好意思。

许慕辰完全不知道自己已经被人算计,还在一脸痴情的问柳蓉:“蓉儿,你肯定一直在想我,对不对?我瞧着你身子又清减了,肯定是因着想我想得太多。”

真的,你想得太多……

只不过柳蓉还是决定让他心里头好受一些:“嗯,我偶尔还是会想起你的。”

“只是偶尔?”许慕辰有几分失望。

“那你还想要怎么样?”柳蓉撇了撇嘴:“你又不是大灰!”

“大灰是谁?”许慕辰咬牙切齿:“告诉我,我去把他大卸八块!”

“大灰啊……”柳蓉忍着笑,翻了个白眼:“大灰长得可俊了!我好喜欢他那傻乎乎得模样!每次一见到它,我就开心得很,跟他在一起,旁的事情都忘得一干二净了!”

“他住在哪里?”许慕辰的俊脸上已经结了一层寒霜。

“它跟我师父师爹住着,上次你去终南山,应该见着它了吧?师父说是十月末在山里逮到的。”柳蓉朝许慕辰眨了眨眼睛:“怎么了,你怎么就这样不待见一只可爱的大灰熊?”

嘶哑的长生嚎叫仿佛在耳边萦绕,许慕辰忽然想起那次去终南山的时候,玉罗刹怪空空道人设陷阱不给力,本来想逮兔子,结果却抓了一只熊。

“真是那只大灰熊?”许慕辰忽然有些不好意思,扭扭捏捏了起来。

天哪,他竟然在跟一只大灰熊抢醋喝!

柳蓉到京城约莫五六日,玉罗刹与空空道人也赶了过来。

他们不仅仅是两个人进京,身后还跟了一支长长的队伍,义堂的院子瞬间就停满了无数马车,车夫们从车辕上下来,一个个拿着脖子上挂着的毛巾擦汗,眼睛却只是从玉罗刹的脸上掠了过去,有些战战兢兢的样子。

柳蓉目瞪口呆:“师父,你怎么带了这么多东西过来?”

不就是成亲吗?镇国将军府那么多聘礼,师父还打发她这么多东西,到时候她跟许慕辰那小院子里能不能放得下来?

“蓉儿,你是师父在这世上唯一的亲人了。”玉罗刹眼圈子红红,一只手搂住了柳蓉的肩膀:“当年你还是一个尺把长的小小婴儿,师父抱着你都有些手脚发软,只要你一哭,师父就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不过不管怎么样,你总算是慢慢长大了,现在都要成亲了呢。”

空空道人有些不满:“阿玉,我就不是你的亲人了嘛?”

玉罗刹反手将空空道人推到了墙角:“别打岔!我跟阿玉的感情,跟你的不一样。”

“那你对我是什么感情?”空空道人满脸兴奋,又跟着贴了上来,柳蓉暗自叹气,果然许慕辰就是学到了师爹的精髓,脸皮厚得惊人,不过这脸皮厚也有脸皮厚的好处,师父这么强势,师爹却一点都不觉得委屈,反而甘之如饴。

“我先跟蓉儿说完话,你到旁边好好站着,等会我再来告诉你我对你是什么感情。”玉罗刹白了空空道人一眼,拉住柳蓉的手,眼中略带伤感:“蓉儿,你在师父身边长了十七年,真舍不得你离开,师父跟你说,以后那个许大公子要是敢给你气受,你就赶紧回来!你是师父眼珠子,这么多年一直如珠似宝的爱护着,怎么被别人欺负!”

闻讯前来的岳媒婆刚刚走了过来,听着玉罗刹谆谆交代,一张脸都垮了下来,不是该教如何贤良淑德,怎么还没成亲就教着让她回娘家?

“要是你那婆婆,还有祖婆婆对你不好,说要给许大公子添什么姨娘贵妾,你别理睬她们!那些高门大户里头的条条道道,你可别一样样的捡起来,自己活得累!”玉罗刹又开始唠唠叨叨,她本来不是个喜欢说多话的人,可这些日子,忽然间就多愁善感起来,心里头好多的话,就像沉积千年,要瞬间爆发。

“大妹子,这高门大户有高门大户的规矩……”岳媒婆想来想去,自己还是该要尽到媒婆的职责,好好提点一二,要不是到时候玉簪县主嫁过去,真按她这个不懂世事的师父说的去做,京城里多了一对怨偶,自己这金牌媒婆的招牌不是要被砸了?

“高门大户啥规矩?”玉罗刹有些不解:“这人生在世,不就是要过得快活?做啥事都还要顾及着一个破规矩,还不如不要活了。”

“咳咳,小门小户的,随随便便也就算了,可人家可是镇国将军府,做什么事都有自己的套路,哪里能由着你们来?”岳媒婆连连摇头,决定为了确保柳蓉在婚后不与许慕辰吵闹,必须先好好的给她上一课。

“首先,要孝敬长辈。”

“这是肯定的了,百事孝为先嘛。”玉罗刹点了点头:“我们蓉儿可是有孝心的孩子。”

“晨昏定省这些不消说,长辈要你做什么你就要做什么,不要去反抗,要做个贤惠识大体的媳妇。”岳媒婆板着手指头道:“方才说要纳姨娘,长辈赐,不敢辞,怎么能不收下?高门大户里头,哪个男人没有三妻四妾?”

“屁话!”玉罗刹暴躁了起来,想到了自己当初与那苏大公子相恋,苏国公府那些老家伙一个劲的反对,说什么她身份太低,无父无母,哪里能做苏国公府的当家主母,到了最后那个没骨气的就娶了别人,这就是岳媒婆说的孝敬吧?

柳蓉抓住了玉罗刹的手:“师父,你别急躁,岳媒婆说的一般是这样的,可事情总有例外,若是许慕辰敢纳妾,那我便回终南山就是,让他去跟那些姨娘们过日子。”

“蓉儿,咱们还没成亲呢,你怎么老是想着要回终南山?”许慕辰急急忙忙朝这边扑了过来,眨巴眨巴了眼睛:“你听别人胡说八道作甚?”

“什么是胡说八道?你听听人家怎么说的?”玉罗刹指了指岳媒婆:“她是你们家派过来的媒婆,说的话自然是代表了你们家里的意思,可怜我蓉儿还没嫁过去,就来了这么多条条道道绑住她,我看啊,这亲事还不如不办!”

许慕辰很严肃的看了岳媒婆一眼:“岳媒婆,谁叫你来多嘴多舌的?你再胡说八道,就把那一千两银票退回来!”

我这不是为你好吗?岳媒婆委委屈屈的看了许慕辰一眼,不敢再说多话。

“蓉儿,你要相信我,要是我有二心,就叫天打雷劈,不得好死!”许慕辰举起手来当众发誓:“我许慕辰心里头只有柳蓉一个,别的女人对我来说都是浮云!”

柳蓉瞧着许慕辰那一本正经的模样,笑着点了点头:“你别着急,我相信你。”

玉罗刹也被感动了:“许大公子别再说啦,你是个好人,我知道的。”

许慕辰这才放下心来,用手揉了揉胸口,他这些日子过得真是提心吊胆,别人都说成亲之前,准新娘会彻夜难眠,对亲事各种担心,现在可全是反了过来,他实在害怕柳蓉忽然撂下一句话:“我不嫁了!”

岳媒婆默默退散,好吧,既然人家乐意做个妻奴,自己也没啥好说的了,只要两人和和气气就好,她依旧是金牌媒婆李岳氏。

“来来来,蓉儿,看看我与你师爹给你准备的嫁妆。”玉罗刹笑容满脸,引着柳蓉往那几十辆马车旁边走了过去:“你师爹心思比我细,全是他写下来,我再去弄……”

“师父辛苦了。”许慕辰赶紧拍马屁,溜溜的。

马车夫见着玉罗刹走过来,脸上惊恐的神色愈发的深了,玉罗刹淡淡道:“你们都给我到一旁去歇着,没叫你们别过来。”

“这些人都是路上的强盗。”空空道人指了指畏手畏脚走开的车夫,向柳蓉解释:“我们本来是跟了个商队一起走,没想到一伙不长眼的山贼还想要来抢嫁妆,打死打伤了好几个人呢,你师父一生气,就把他们都捉了过来,每人喂了一颗蝎毒丸,让他们赶着车马过来了。”

“哼,竟然想到老娘手里抢东西!”玉罗刹脸上有薄薄怒意,柳蓉很多嫁妆都是这些年她千辛万苦收集过来的,件件精品,他们竟然想染指?做梦去吧!

这些歹徒,自己先弄了他们做苦力,赶马车抬嫁妆,到时候再把他们送去官府,为民除害!

玉罗刹觉得,自己虽然也做抢劫的事情,可她抢的都是为富不仁的人家,她那可是劫富济贫,她是女侠,正义的化身!像这一群没骨气的,只会埋伏在半路上拦截过往路人,算什么玩意,统统都得去官府呆着,送到西北去做苦役!

蝎毒丸?师爹又弄出啥新鲜玩意来了?

柳蓉眼睛往空空道人身上一扫,他走了过来,低声道:“咳咳,现做的,临时捏出来的泥巴团子,里边拌点有颜色的粉末,看了还是有些像毒丸的。”

玉罗刹揭开盖在马车上的帆布,露出了一个个精美的箱子,她随意拎出一个,将盖子打开,熠熠光华顷刻间便跳了出来,地上有无数的光影闪动。

岳媒婆吃惊的蹬着那尊拖在玉罗刹手上的雕刻,这是什么做的?她以前从来就没看见过,晶莹剔透,从这面看过去就能瞧见另外一面,玉罗刹穿着的浅绿色的衣裳不时的在雕刻后边飘扬,一会儿添了点底色,一会儿又变得十分纯净。

这可真是好宝贝,自己也去过不少高门大户人家,可都还没见识过这般晶莹透亮的东西,岳媒婆疑惑的看了看玉罗刹,莫非是真人不露相,这才是真正的富家高门?

玉罗刹又打开了一个箱子,里边装着成串的珍珠,大小差不多,打磨得圆溜溜的,上头那层淡淡的粉色不住的变幻着光彩,还有一些散装的珍珠,玉罗刹随意的抓起一把来摸了摸:“你可以拿了磨了粉子吃,你师爹说要多吃这个,肌肤才嫩。”

作孽哟!岳媒婆看了只是心疼,药堂里卖的珍珠粉,哪里是这样的珍珠磨出来的粉末?那些都是又小又不去规则,哪里像这种,一看就知道是上好的东珠,颗颗有指甲盖大小,而且都是差不多大小,一颗少说也要上几百两银子吧?就这样磨成粉末,吃了,吃了……岳媒婆心疼得一抽一抽的,虽然不是她的东西,依旧心疼。

玉罗刹揭开另外一个箱子,里边全是整整齐齐的金锞子,一个约莫有十两,打成各种各样的形状,什么花开富贵、花好月圆,都是吉利话儿,岳媒婆略微估算了下,一箱子里头应该装了三百多个金锞子,一箱子下来就该有三千两金子。

“大娘,你上回实在是辛苦了,还不要酬金,实在不好意思。”玉罗刹从箱子里随意捡出两个金锞子来:“拿着吧,给家里的孙子去玩。”

岳媒婆激动得满眼都是泪花,紧紧的攥着金锞子,连声道:“许大公子与玉簪县主可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天下早也没有比他们更相配的一对了。”

许慕辰脸上露出了笑容:“岳媒婆你这句话倒是说得没错。”他拉住柳蓉的手,深情款款的望着她:“这世上,真没有像我们这样般配的人了。”

空空道人站在一旁耸了耸肩,他要是开口,阿玉肯定会打他,只能自己想想了:我与阿玉也是天生一对地造一双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