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上天入地2

唐漾眼里满是不敢相信。

延狗在做什么?延狗竟然掀了她的裙子?

唐漾还没回神,蒋时延已经倾身而来,他掰开她另一条腿,稍稍腾身,视线垂下,望向她纤白的身段。

蒋时延修长的手指划过她腰部皮肤,勾在蕾丝中央的蝴蝶结上,他朝上拉起蝴蝶结,松手,轻轻弹下,再拉一次,再弹……

部位太私-密,唐漾喝止化作脸颊烫意,声音喃喃着发软:“蒋时延……”

蒋时延压眉低笑了声,直接埋头覆了唇。

窗帘哗啦啦轻响,灯光在地上拉出一道极长极长的影。

唐漾小脸臊得通红,想扶着他脑袋起来让他别这样,可蒋时延太重,他不想起她没办法。她手在空中飘萍般晃了一会儿……电脑、耳机先后掉地。

“哐当”清脆,但没有惊破湿润的暧昧声。

一会儿后,蒋时延稍微撑起身子,唇角含笑,他伸出舌尖缓缓舐着微润的上唇,“舒服吗?”嗓音哑哑的,宛如从砂石中磨砺而出。

唐漾两颊红得快出血,撞见他漆黑深邃的眼眸,应得细若蚊蝇:“嗯……”

蒋时延朗声笑开,他双手朝上、分握住她细软的小手举过她头顶。

他伏在她敏感的颈窝,沉着眸色缓慢喘息:“我可以让你更舒服……”

唾液相濡时,两人的唇舌扭缠,相贴的身体变得格外敏感,每一下都如覆了猫爪般百爪挠心。

七月的夜晚天气诡谲,前一秒还是和风微暖,后一秒有风大作,吹得广告牌“噼啪”作响,残败的树枝也被卷到空中,那些树枝没了依靠,飘飘荡荡,最后“啪”一下砸到高层的落地窗上。

闪电赤烈,却没有打断里面彼此索-取的火热,裹着欲意,也裹着爱意。

抵到最深沉沦间,堆攒的疲惫好似随着大雨冲刷得一干二净。

————

第二天是周四,雨后空气清润沁人。

秦月养尊处优多年,很少像前两天一样疯狂奔波,现在腿疼得只想窝在办公室。

唐漾经过蒋时延各种按摩,腿几乎没怎么酸,她在后跟贴了两张创可贴,给敖思切打了个招呼,又戴着口罩帽子顶着中午大太阳出了门。

午餐外卖是唐漾请的,范琳琅给在同一个办公室打游戏的敖思切和秦月送过来。

“唐处这几天好像经常出去,”范琳琅朝门口瞟了一眼,把饭放桌上,“有什么事吗?”

秦月头也不抬:“周末有个国际贸易的博鳌论坛在A市办,唐漾读博那导师好像和法国那经济学家关系特好,”秦月用法语念了个名字,“唐漾是她博导的得意门生……”

范琳琅悻悻碰了一下鼻尖,没了声音。

她和秦月、敖思切两人岔开话题闲扯两句,转身出了门。

“咔哒”,落锁清脆。

秦月抬眸望着那扇门,确定了唐漾怀疑过的一件事:周自省或者说汇商高层,确实想提拔范琳琅。因为压根没什么博鳌论坛,而范琳琅平常连财经新闻都不关注?

然后秦月很奇怪:周自省和那几个高层都是学院派出身,范琳琅也不过在信审处待了四年,然后才升的副处。信审处还有好些来了两三年,硕士学历的同事,为什么不提其他人?

越朝高走,从某些层面来说,专业能力就越是显得基本而重要。

为什么高层们想提拔的人偏偏是曾经和甘一鸣有千丝万缕联系的范琳琅?

其他人,包括当时恋爱经验不怎么丰富的唐漾都察觉不到甘一鸣和范琳琅若有若无的暧昧,可秦月不一样,她长期混迹**,勾搭过的小鲜肉都是用卡车装,甘一鸣和范琳琅一个眼神,一句对话,她基本就能看个七七八八。

思索罢,秦月收回视线,问敖思切:“她上午下班之前去了趟顶楼?”

“嗯,”敖思切点头,“范副周一出了趟短差,好像是上去述职的。”

唐漾和秦月亲,敖思切也和秦月亲,说着,敖思切眨了眨眼睛,“秦副,你刚刚说的那名字不是个乡村歌手吗?”敖思切有些不明白,“难道歌手和经济学大牛同名?这么巧?”

坤包挂在墙上,游戏间隙,秦月从包里摸出快巧克力,递给敖思切,隐含深意地瞥她一眼:“小孩子家家,多吃糖少说话。”

敖思切懵懵懂懂地点头。

出办公室后,她后知后觉,在唐漾最近几天外出事由栏上写了指向模糊、极其保护唐漾的“项目调研”。

————

周五,唐漾和秦月基本走完了九江财报上显示的几百家慈善单位。

下午,秦月去唐漾办公室,反手锁上门。

26度中央空调制冷效果好,空气里夹杂着清新剂淡淡的薰衣草香。

蒋时延闪送过来的果盒被解决得差不多了。

两人并排而坐,两台电脑并排放置,秦月手边放着一摞厚厚的财务资料,而唐漾手边则是一张打印过的A4纸,单薄轻飘。

情况大剌剌摆在两人面前:九江财报明确写着有一笔数额巨大的流动现金用于慈善,但他们上报的慈善单位几年内都没有收到九江任何资金支持。

如果唐漾她们上次没去到临江城福利院,考虑到九江地产在外界营销的良好形象,可能也就忽略了这个情况。

可她们上次去了,恰恰就去了。

还有电脑上这几天走访慈善单位的调查结果……

秦月眼里没什么焦距,她把玩了一会儿腕上的镯子,取下,道:“之前几次贷款专案估计也有人发现了这个问题,”她用镯子指着屏幕上某一处,“你看五年前这次贷款专案,也是这个时间,停留了特别久,”秦月说,“但最后记录上并没有显示这个点,说明大家都在装瞎,”秦月用手虚虚圈着镯子,“虽然那些营销号写的职场鸡汤都有毒,但有的事情吧,确实是,较起真来可能会很累,累并且不讨好,就显得很鸡肋……”

唐漾也看到了五年前这个异常的时间记录,她没说好,也没说不好。

沉默好一会儿,唐漾将垂落的发丝撩到耳后,用叙述天气的语气道:“你知道那天去临江城福利院,我遇到个什么事儿吗?”

秦月思绪飘忽:“啊?”

唐漾:“我去洗手间,时靳跟着我。”

秦月慢慢回神,但没开口。

唐漾接着道:“之前负责人一直说时靳成绩不好,和社会上的混混伙在一起,抽烟喝酒还拿刀砍过人,尤其他胳膊上还有一条很深的疤……”

秦月呼吸慢了。

唐漾假装没发觉,自顾自地说:“我当时就很怕啊,以为他要敲诈勒索或是其——”

“他不会。”秦月很急地打断唐漾。

“他当然不会,”唐漾同样抬了尾音,“因为我这样猜测他,他居然是想还我一条项链,”迎上秦月视线,唐漾点头,“就是蒋时延妈妈送我那天,萃钻的,他用纸包着给我还回来的。”

秦月没出声。

唐漾缓了缓,道:“临江城福利院和其他几个福利院还有个不知名的ZX在撑,但其他已经倒闭的、马上倒闭的,他们该去找谁?”

唐漾:“对慈善单位来说,他们冠着九江的名,慈善资助本来就是他们唯一的经济来源,可这笔钱都没有了,他们怎么运作?”

唐漾:“然后对很多时靳那样的人来说,甚至很多人没办法像时靳一样去打零工,对他们来讲,这些福利院和基金会就是他们唯一的庇佑。”

顿了几秒,唐漾道:“我不是什么好心人,也没太多闲工夫普度众生,”她垂长的睫羽轻轻颤动,“但我没办法接受九江钻慈善的漏洞,更没有办法接受我看到了还熟视无睹。”

唐漾说:“这好比走在路上,我看到畸形人躺着要钱,我不会给,他们背后有集团,他们境遇放在那,我给不给没有任何改变。但如果走在路上,看到一个外来漂泊或者来寻亲的老年人,确实饿得奄奄一息,而我手里恰好拎着一袋馒头,如果我不给,我少得可怜的良心真的会……”

唐漾话没说完,秦月把镯子搁在桌上,扯过唐漾面前那张纸,拧开笔盖,刷刷落笔。

纸上内容是申请彻查九江财务、申请获得九江内网更内部更全面、没给到银行的数据,希望周自省批准。

唐漾一个人申请的话,分量堪堪。

但如果加上秦月,加上一个背后靠着一个庞大财团的秦家二小姐,一个负责九江专案监察部分的副处,可行性明显大了很多。

秦月字体娟秀,与性格不符,落在唐漾名字旁。

“唐漾”笔划平直,大气磅礴。

“秦月”颇有小鸟依人的意味。

秦月举起来瞧了瞧:“唐处君临天下啊,好像您来了之后我确实随您合群不少。”

“别贫。”唐漾捞起申请拍了一下秦月脑袋。

秦月装模作样抱头:“壮士,饶命,好运。”

“准备唱rap出道吗?”唐漾亦笑着出了办公室。

————

唐漾和秦月查慈善单位的事,只有两个当事人知道。

为了安全起见,唐漾在申请理由那一行随手找了九江去年某处融资细节作为借口,并没有写明真正原因。

去顶楼的电梯上,唐漾心情颇明朗。

周自省不批准的可能性极小,而批准的理由可以有很多——一是九江这个项目在汇商已经做了快半年,基本不可能中途转给其他银行;二是周自省当初把这个专案钦点给她,那说明他对自己有一定的偏好,加之秦月签了字,周自省如果找不出合适的理由就拒绝,那他是自己抹自己的面。

周自省是个注重形象的人。冬天冷,不少同事都到了办公室才脱羽绒服,而周自省下车裹着羽绒服,踏进汇商大楼的前一秒一定会脱掉,在有监控的任何角落他都是西装革履。

周自省身体不好,唐漾调回A市经常见他秘书买中药,但他办公室从来没有丁点药味。上次聚餐时,周自省秘书解释,周行要在办公室见很多人,担心年轻人闻不惯药味,他每次喝中药都是去厕所里,关着门喝了,等药味散完才开门出来。

综上,周自省基本不会拒绝。

唐漾下电梯后核查了一遍申请的内容,然后勾着笑意轻轻敲门。

“叩叩叩。”

“进来。”周自省在里面道。

唐漾推门,在门口颔首:“周行。”

周自省周五很少加班,唐漾去时,他正在吩咐秘书把今晚几个无关紧要的安排推到周末。

秘书记下,周自省挥手,秘书出去时,停在唐漾身旁,朝她礼貌唤:“唐处。”

唐漾亦颔首。

秘书离开并把门带上。

唐漾上前一步,把手里的申请呈到宽阔的办公桌上。

唐漾没说慈善漏洞,而是一本正经地扯了个无关紧要的理由:“九江核查收尾途中,我们注意到他们去年商住房融资那块部分数据存疑,想申请查看九江内网资料的权限,如果她们那边允许的话,我们这边还可以配合做彻查。”唐漾指道,“信审处的流程和章我已经走完了,您觉得没问题可以在这签字。”

“那个有问题的融资项目汇商有参与吗?”周自省问。

唐漾心跳滞了一拍:“没有。”

“其他部分存在纰漏吗?”周自省道,“主要看他们大体状况以及和汇商的往来,看看流水、贷款偿还这些板块。”

唐漾语速放慢:“正在核查中,已核查的部分没有。”

周自省面色先前严肃,随着唐漾这句话出口,他颊上肌肉几不可查地放松下来。

周自省:“那就没必要了。”

唐漾表情凝固成贴画。

周自省端起杯子啜了口茶,放下水杯,他状若平常道:“八月放款,本来应该六月底完成,但因为九江那边临时提出修改额度,所以我们也推迟了进程,但最迟七月也要做完。”

周自省说:“我们这边走流程很快,可九江地产那么大个公司,你外部人员要看人家内网加密资料,没半个月批准手续都走不完的。”

唐漾:“如果小于半个月的话,就完全可行。即使需要半个月,我这边查看他们内网细节也只用半天,”唐漾不愿放弃,“半天足够——”

“太耗时耗力,你提的点和汇商无关,而且这样的要求涉及甲乙双方的信任度,汇商和九江合作多年,他们旗下楼盘开盘住户那些房贷、商铺贷款都是在汇商做的,”周自省把申请推回给唐漾,“没办法签。”

唐漾没接。

周自省打了一巴掌又给一颗糖道:“你去年十一月人事变动下调令,今年五月升处长,现在七月,”周自省道,“不出意外的话,你九江这个案子做完,会去风控部走三个月,风控部轮完零售部,零售部过了差不多就是顶楼秘书处。”

周自省仔细看过唐漾简历。

唐漾面色没怎么变,她手缓慢地垂到那张申请上,没落下去。

周自省继续说:“你在食堂吃饭,看到其他同学从菜里挑了根头发,你会去要求检查食堂后厨吗?”

唐漾抿了一下唇,松开:“不会。”

周自省:“你下次还会去食堂吗?”

唐漾:“可能会。”学生时代亦或工作,食堂都是价廉安全的代表。

“一样的道理,”语罢,周自省抬头眺了一眼壁钟,“晚上或者周末有约吗?”

唐漾先前犹疑要不要告诉周自省慈善漏洞的事,思忖良久,她仍是没说:“有。”回答问话。

“那好好放松一下,”周自省和蔼道,“要学会劳逸结合,女孩子体能本来就不如男孩子,得更加注意健康……”

周自省以长辈的姿态唠叨,唐漾一一应下。

转眼五点半,同事们陆续撤退。

唐漾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电梯爬上顶楼。

电梯空间狭窄,四面驳光。

唐漾平视前方,看不出情绪。

下到信审处,秦月还等着,唐漾用眼神示意她到办公室,秦月跟进去,合门。

“没答应?”秦月已然猜到。

唐漾攥着那页纸张:“他说耗时耗力,涉及信任,还提了ddl(项目截止日期)。”

秦月倚着唐漾椅背:“很可能前几次也是这样被驳回?”秦月以前上班是玩乐心态,能混则混,不和自己沾边的更是绝不参与,她听唐漾的上上任说过九江,可完全没去关心。

唐漾抬手,就着那张纸缓缓覆到胸口。

“我心跳得很快。”唐漾蹙眉,略微发怔道。

不知何时,窗外聚拢了乌云,堆得层层卷卷不留缝隙。

天地混沌,灰白天幕被乌云挤成一缕破碎的边缀,商圈其他大楼刺入黑云,又好似被黑云遏住了咽喉。大厦切颈而断,狂风第一次在黄昏大作,黑幕下的嘶吼好似裹挟着某种危险的隐喻。

办公室空间宽敞庞大,两个女人身形纤小似点。

秦月垂眸思索。

唐漾望窗外黑云。

她隔着那张纸按了按心口,闷闭压抑,她忽地有些喘不过气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