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却6

众目睽睽下,蒋大佬前一秒还得意地要上天,这一秒,清了清嗓子,又怂又温柔地对唐漾道:“在说你可爱多。”

说着,他把唐漾带到身前,毫不心虚地给大家介绍:“这我哥们,唐漾。”

唐漾没听到他之前说什么,用眼神嗔他。

别把可爱挂嘴边,都是职场人士了。

蒋时延不置可否地笑。

蒋时延介绍的人,大家不能不重视,坐在最边上的沈传撑场子,率先朝唐漾点头:“漾姐好久不见。”

唐漾回:“好久不见。”

然后几个微博经常刷出来的小花旦和唐漾抱了一下。

再然后是九江集团法律顾问秦皎,一个高挑干练的女人,戴着耳钉留小平头。

唐漾觉得眼熟:“您是不是有弟弟妹妹啊,我感觉见过……”

“我妹妹秦月,汇商信审副处,就在唐处隔壁办公室,不过她好像一直在出差,也不知道是真出差还是假出差。”秦皎道。

“噢,”唐漾恍然,笑道,“是真出差。”

她和秦月照面不多,但彼此印象都很好,这厢见到秦皎,也觉得亲切。

“叫我唐漾就好啦,”唐漾自黑,“总感觉唐处这个称呼带着味道。”

众人捧腹大笑。

唐漾风平浪静走一圈,还剩最后一个做东的没寒暄。

蒋时延已经把唐漾位置给她拉出来了,唐漾端了座位上的一杯茶,朝程斯然举。

程斯然朝唐漾回举,用聊天气的清淡口吻道:“延狗刚刚说他喜欢你。”

此话一出,唐漾举杯的动作和唇边笑意一起停在原处。

蒋时延瞥程斯然一眼,众人纷纷为程家这小少爷点蜡。

忽至的安静里,蒋时延正想开口给唐漾解围,唐漾又重新笑了起来:“刚刚他还夸我可爱多,他喜欢我不很正常吗?”

程斯然“啧啧”两声,不留退路:“那你喜欢他吗?”

唐漾毫不犹豫:“当然喜欢啊。”

唐漾这干脆利落的态度赢了不少好感,秦皎和程斯然起哄:“抱一个,抱一个。”

唐漾也不拖泥带水,转过身,弯着眉眼朝蒋时延伸手。

知道她在为自己保足面子,蒋时延耳根还是红了红。

“也就你好脾气任他们闹。”蒋时延低声在她耳边说着,回抱她一下。

唐漾做出一个回圈的动作。

她嗅着延狗身上熟悉的木质香,舔了舔唇。

唐漾微垂下眼帘,才发现自己紧张得连杯子都忘了放……

之后有人敬酒,蒋时延和唐漾都喝得少。

别人走来走去推杯换盏,蒋时延就坐在唐漾旁边。唐漾不好意思夹远处的菜,蒋时延一瞅准机会就把她喜欢吃的转过来,给她递纸,给她剥虾,挑了虾线,还仔细蘸酱。

唐漾有包袱,仍旧吃得少。

蒋时延知道她七点才吃晚饭肯定还没抱,索性用自己筷子给她夹。

平常唐漾不在的局,蒋时延就和程斯然几个喝酒打牌荤话连篇,偶尔有妹子去敬酒,蒋总一饮而尽但笑意不达眼底。

今天蒋时延一来就和程斯然“喜欢不喜欢”地闹了一波,这厢,他不和几个大佬玩,反而一脸自得地给唐漾布菜斟水,明明有出了名的洁癖,还用自己筷子给唐漾夹菜……

大家不由多看了两人几眼。

唐漾脸皮薄,在桌下用胳膊肘悄悄捣他腰,这人知不知道这样算间接接吻啊,也不避讳一下。

蒋时延假装没感觉。

他再给唐漾夹过去,唐漾脸热归脸热,还是乖乖吃了。

————

酒过三巡,秦皎组织小姐姐们去泡温泉。

程斯然把唐漾任命为温泉小组副组长,唐漾也只能去了。

女人们一走,包厢里剩一群大老爷们,喝酒的喝酒,打牌的打牌,几个胆大包天的甚至还点了公主进来。

大家起哄让蒋时延先挑,蒋时延越过几个含羞的女人,挂着一副“我先唱就我先唱”的正人君子脸,点了一首歌。

“苍茫的天涯是我的爱,绵延的青山脚下花正开……”

蒋时延骚腔骚调好一波,最后三个“最自在”吼得又土又浪把大家都吼嗨了,他潇洒地捋两把头发,功成身退窝去角落打游戏。

程斯然在舞池里酣畅一波,也缩到了延狗身旁。

吊顶上五光十色的灯光伴着节奏放肆旋转。

明灭变幻间,给角落留下一隅隔绝的昏色。

“是不是觉得听她说了喜欢比她不说喜欢还难受?”程斯然戳了戳他胳膊。

唐漾明显给是给自己面子,可谁要她给面子啊。蒋时延心里叹了口气,面色如常:“还好啊,她总是为我着想。”

蒋时延手上飞快操作着躲枪子,程斯然一边观战一边分析:“要换普通的喜欢人追个人那就放心追,大不了分手了老死不相往来,但你和唐漾明显不可能,算你十四岁遇到她的话,今年28,刚好半辈子。”

“你们俩起点本来就比别人奇怪,而且漾姐明显不喜欢你啊,”程斯然觉得唐漾抱蒋时延的样子不像是动了心,他同情,“所以你更得下些功夫。”

蒋时延没出声。

程斯然想了想:“那种熟着熟着忽然冷落一两天的套路在你俩身上肯定不管用。”

因为会很自然地觉得对方在忙。

“但万变不离其宗。”

程斯然看蒋时延三个队友全部挂掉,他自己被一群人包围在高地。程斯然手搭着延狗肩膀语重心长:“嘘寒问暖必不可少,除此之外,你得经常在友谊的边缘试探,时不时过过界撩撩火,漾姐再理智再清醒终归是个妹子,你有空还可以去逛逛论坛贴吧好多攻略。”

连狙六个,十杀吃鸡,蒋时延终于回归正常次元。

他偏头问程斯然:“追人是用攻略追吗?”

程斯然依仗自己十几段失败的感情经历:“虽然攻略翻车的多,但有用的也多。”

蒋时延露出一个极其蔑视的笑容,然后,用手机缓缓拂开程斯然搭在自己肩上那只手,一字一顿地:“用,心,追。”

语罢,他哧一下,施施然起身。

程斯然吐血欲亡。

————

另一边,温泉池旁。

唐漾不喜欢硫磺的味道,没下去,裹着浴袍和秦皎在岸边喝夜茶。

唐漾以为秦皎帅成这样还单着,因为肉眼看上去,她不像凡夫俗子能收服的。

“你这是在夸自己吗,”秦皎好笑,“我闺女都好大了,她超喜欢谢耳朵,她也会弹特雷门琴,”秦皎说,“你下次来做客可以让她给你表演。”

“好啊。”

两人说话间,蒋亚男回来,对唐漾道:“漾哥今晚挨着我睡可以吗?”

“怎么了?”唐漾看她之前还好好的,出去拿个饮料脸色就差了。

蒋亚男冷笑:“让某人冷静冷静。”

“嗯,”唐漾先应下,然后软声问,“吵架了?”

蒋亚男:“他态度有问题,没意识到自己哪儿做错了,就会疯狂甩锅,我说他一句他听着不就好了,他还要回你一句,”蒋亚男越说越气,“那他的意思就是我错咯,他没错咯。”

蒋亚男气得炸毛,唐漾一下一下帮她顺:“你们为什么吵?”

蒋亚男:“就是为了,为了钥匙还是程程……忘了为什么吵,反正就是吵了。”

蒋亚男极其嘴硬,唐漾也依着她:“我东西还在房间里,我们住的隔得远不远?那我现在回去拿?”

“上下层,你再泡会我去帮你拿,顺便把冯辣鸡的行李扔过去。”蒋亚男道。

“也行。”唐漾和蒋亚男交换了房间锁的密码。

————

蒋亚男是个行动派。

这边,她把冯蔚然黑色的行李包扔到唐漾和蒋时延的房间,把唐漾的黑色行李包拎着刚上一侧电梯,另一侧电梯门开,提前撤退的蒋某人从里面出来。

他对程斯然怼归怼,却也觉得有些字眼戳到了心坎。

蒋时延一路思索到门口,按下密码锁。

进门后,他脱掉西服外套,长指解开衬衫最上面两颗纽扣,瘫在沙发上看了好一会儿手机,然后叫了一份宵夜。

宵夜送上来快十点,唐漾还没回来。

蒋时延也不急,洗了个漫长的澡干干净净出来,又吹了个头发,他站到镜子前。

男人脸如冠玉,狭长的桃花眼里好似蒙着层水雾。

他赤脚踩在地毯上,腿极长,黑色浴-袍在腰-间松垮垮系了个结,露出一片肌肉线条流畅的胸膛。

蒋时延把浴-袍领口稍微拉低了些,还是觉得哪里不对。

他环视四周,视线落到一处。

蒋时延过去翻出香水,在领口和腕口喷两下,又解开浴-袍带子,以更宽松诱-人的方式系上,左看右看,这才满意了。

宵夜点的鲜虾培根披萨,唐漾很爱吃,蒋时延还特地嘱咐厨房多放一点芝士。

接下来的环节,蒋时延想得很清楚——

他听到外面有脚步声,就把红酒倒上。

外面人走近,他就把主灯关了,只留两盏夜灯。

外面人站在门口输密码,他就到门边。

双手抱胸吗?

蒋时延试了试,没办法显出身材,他又换成斜倚墙面托脸的姿势,好像有一点娘炮。

蒋时延左动右动,最后选择了双手抱胸,再斜倚着墙。

然后唐漾推门,他要问什么呢?

“漾哥你回来了?”“漾哥玩得怎么样?”“漾哥你怎么这么晚”……

这些不重要。

重要的是,唐漾说一个字,自己就虚捂住她眼睛,抱着她轻巧又浪漫地转一个圈,然后把她搁到沙发上,放下捂她眼睛的手。

虽然漾哥不排斥自己的拥抱和亲近,但这样做肯定越过了友谊的边界。

如果漾哥生气了,蒋时延想,自己就有无穷无尽的理由去哄她,她愿意哄一天就一天,一年就一年,一辈子就一辈子。

如果她没生气的话,自己就……等等。

蒋时延转念,如果她没生气,那是不是说明……

蒋时延喉咙滚了滚,还没有想明白,便听到外面传来人字拖曳地的声音。

他们的房间在最边上,所以一定是,是的。

蒋时延飞快倒好红酒。

脚步声停在门口。

蒋时延刷刷关掉主灯开上壁灯。

外面响起“嘀嘀”按密码的声音。

蒋时延站在镜子前把头发弄乱了些,飞也似地跨去门旁,倚好了不动,又仿佛云淡风轻。

融融暖光度在房内,玄关一片昧暗。

“咔哒”一声,门被推开。

“玩得怎么样?”蒋时延压低了嗓音问。

大概温泉泡久了,对方嗓子有点哑。

对方“啊”地疑问词刚发出来,小小的一团刚进门,蒋时延捂住来人的眼睛一把将他打横抱起。

冯蔚然被老婆撵去和大舅子睡。

刚输了密码推开门就听见大舅子问话,他“啊”一声还没发完,便双脚腾空陷入一个温暖的、有淡淡木质香的胸膛……

冯蔚然结结实实懵在当场。

光线实在昏黑。

蒋时延抱起来人时,眉头不着痕迹地皱了皱。

这漾哥怕是有点重噢!

蒋时延被压得手抖,仍旧倔强又艰难地抱着来人转了个笨拙的圈,然后把人放到沙发所在的光亮里,累得呼吸略重,“漾……”

看清来人,蒋时延没了声音。

冯蔚然不高,被蒋时延撑在怀里。从冯蔚然的角度,刚好可以看到男人修长的脖颈,喉结起伏,顺着朝下,是浴-袍巧饰下将遮未露的胸-膛,一路绵延,至隐约的人鱼线,泛滥出欲语还休的性-感味道……

当然,这得忽略掉男人凝滞的神色。

男人背后的桌上,是红酒,宵夜。

宵夜旁边,一朵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粉玫瑰好似在冲人笑。

冯蔚然吞了吞口水,怕怕地朝后缩:“延,延,延哥……”

一秒,两秒,三秒。

蒋时延腾地直身,捂住额头:“日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