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30.价格、品牌、服务,所有的极值加在一起,就叫作利益

向郅军既然答应了向前的请求,便全心全力想办好周末的家庭聚会。

他又主动给向中打了电话,让她周六家来吃饭。

向中约了王玉溪周六去他家撸猫,午后才去应约,若是匆匆赶回来晚饭,她不知前路如何,到底心存不甘。

向中在电话里“嗯嗯啊啊”地敷衍着,一边陷入了天人交战。

“爸,我回去和邓海洋商量一下,然后再给你答复吧。”向中先拖延。

“嗯。跟女婿说下。”

向郅军挂了电话,又钻进房里,趴在地板上,琢磨起床下的藏酒。

三个女婿一齐回来吃饭,向郅军这个老岳丈决不能小器。

摸索了半天,他才扶着老腰掏出一盒落满了灰的茅台。

想想这瓶酒,还是他退休的时候,厂里看在他为单位贡献了大半辈子的青春,由工会赠送,既是嘉奖也是留念。

向郅军拿抹布仔仔细细地擦了擦这瓶酒。

这是他这个当爹的,唯一能为大女儿向前做的了。

希望小女婿会领情。

想到这儿,向郅军捧着酒叹了口气,这都什么逻辑。

向中坐在工位上,琢磨着是否跟王玉溪改个时间,可谁知和王玉溪一说,他却说周末要去参加一个什么培训,只有周六有空。

“姐,你是周六有事儿么?”王玉溪温柔地替向中着想,“要不改下周?”

“没。”向中心猿意马,嘴里却回答得干脆。

王玉溪疑惑地看了她一眼,转过转椅,回头继续去做自己的事。

向中的心情像在油锅里煎。

晚上,她带着忐忑的心情,把她爸喊他们回去吃饭的事儿给邓海洋说了。

邓海洋一听有吃的,立刻两眼放光道:“爸妈喊吃饭?太好了!欸,你妈炖的那肉肘子,别提多嫩了,还有你爸炒的酸辣土豆丝儿,简直是饭店大厨级别的!正好我也好久没碰见高平他们了,是该大家聚在一起好好喝一杯。”

“可是……”向中垂着眼睑,假意摆弄着手机,口内踟蹰道,“可是,我这周末可能要加班。”

她撒谎了。

虽然脸红心跳,但向中确实是跨越了内心最后的一道障碍,向欲望屈服,对她最亲近的两个男人撒谎了。

从小到大,向中经常骗向郅军,逃课和男同学钻个小树林去网吧打个游戏,就跟家常便饭一样。

可是,自从前年,向中发现向郅军的额鬓染上了几层鬓霜之后,便不再主观地去骗他了。

向郅军老了,他最近几年对向中说的最多的一句话就是——“别和我耍心眼,你过去耍得那点心眼,还不是跟我学的。你爸老了,你现在再跟我耍心眼,我是真看不懂了,由得你去。”

至于邓海洋那个憨憨,向中平时也没有欺骗他的必要。

他对向中,能包容的都包容了。

向中和同事同学出去泡吧唱歌,半年间,总有那么一晚不回来睡,或是去闺蜜家睡,他从不过问。

在夫妻关系中,邓海洋对向中,早已超越了信任,对她是迷信。

她说啥便是啥,不是也是。

这一次,她把他俩都给骗了。

从打电话的语气里,向中明知向郅军特别看重这次的家庭聚会,似乎强行组局里还夹杂着什么事儿,爸特盼团圆。

可她……

“加班?”邓海洋很奇怪,“你那单位加什么班儿?别人是996,你们是955吧?朝九晚五,一周五天。”

是了,向中的脸更加红了。

他们这单位就是以清闲出名,每天五点半下班,从不加班。

邓海洋内心坦荡,所以压根没看出向中心虚,他还在那儿端着茶杯走来走去地啧啧称奇:“我靠,现在社会已经内卷成这样了吗?连你们那都要加班儿了?太TM可怕了。”

向中被他晃得烦,狠了狠心,再不纠缠了,咬死了就是要加班。

“那我咋办?”邓海洋驻足问,“我一个人,去还是不去?”

邓海洋确实犯难,虽然他在三个女婿中最得老丈人和丈母娘的喜爱,可他若是单刀赴宴了,向前和向南都成双成对的,他会显得既孤单又多余。

“你当然得去了!”

向中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勇气,竟撺掇着邓海洋独自“回娘家"。

“我爸这次点名了,是全家人聚会!三家人都得到场的。”向中噘着嘴道,“我这不是因为加班实在到不了嘛。你要再不去,我们老二这一家,岂不是就缺席了?”

邓海洋眨巴了两下眼睛,还是不甚情愿。

肘子土豆丝儿虽好,但胃自在总敌不过心自在。

向中心里打着自己的小算盘,若是自己周六出门,邓海洋独自在家打游戏,一定会觉得时间特别漫长,总盯着时钟盼她回来。

倒不如直接把他打发到自己娘家去,和大家一起热闹热闹,不觉时间流逝,自己也能在外头待得定心些。

“你去吧!正好年前我单位分了两瓶油,你给咱爸妈拿去!”向中开始吩咐了。

邓海洋犹豫了下,看了眼墙角的油,不置可否。

“哎呀,你放心吧,我要是结束得早,肯定也会赶过去,不会让你一个人落单的。”向中亲呢地搂上邓海洋的脖子,故意扭捏着身段,柔言软语地哄他。

哄完,还在他油光光的脑门上“bia-ji”了一口。

邓海洋哪吃得消向中这么磨,立刻“嗯嗯嗯”点头如捣蒜地答应了。

向中现在一个月都不给他碰一次,今天突然这么主动地央求自己,邓海洋瞬间找回了当大男人的错觉,他觉得自己又行了。

……

……

在滨江。

向前入柴进的办公室,如入无人之境,连“打劫”的口号都不用喊,就可以从他办公室里顺走任何东西。

就算是要柴进的人头,他也会立马砍下来,给向前拿塑料袋套上带走。

唯有一样,酒不行。

可向前偏挟天子以令诸侯,从酒柜里抽出这瓶酒掂了掂,又拔出那瓶研究研究包装上的年份。

柴进当即就给女王陛下跪下,求天恩浩荡,务必给他的血条留点血。

向前抽出一瓶“轻井泽”,柴进当场血溅三升!

“舍不得孩子套不找狼。”

向前劝他想开点。

柴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地死死攥住向前的裤脚。

向前甩了他一脚,直接昂着头走人。

柴进这是自作孽不可活,是他非要咬死了洪江的。

这点代价,委实不算什么。

一切准备就绪,向前在自己办公室里,将销售的方案和话术又演练了好几遍。

她总不能在自家饭桌上演示PPT吧,她必须将滨江的核心竞争力用家长里短的人话给描述出来。

她不相信盈润先下手为强就能取得江宏斌的新任,季纯的姿色,在江宏斌的眼里,也就平平。这背后肯定是许下了筹码。

向前要做的,就是让江宏斌知道,滨江肯押的砝码,不比盈润的轻。

价格、品牌、服务,所有的极值加在一起,就叫作利益。

……

……

向南自从接了大姐的电话,兴奋得不行。

虽然江家和向家在同一座城市,甚至就坐落在毗邻的两个区,她还是没日没夜地忍不住想家,想父母,想姐姐。

向南窝在卧室,先搭配好她和江宏斌周末回家要穿的衣服,又钻到地下储藏室,扒拉些礼品带回去。

向南看了看,格挡上有一箱燕窝还有两个月就到期了,便取了下来,又抽出一盒子铁壁风斗。

向南兴高采烈地提起东西便往楼上走,可她却忘了,今天是周五,江梓涵下午三点就回来了。

楼梯上,向南和江梓涵正撞了个满怀。

江梓涵头戴耳机,嘴里叼着棒棒糖,正优哉游哉地双手插兜。

冷不防地,被自己“小妈”这么没头没脑地撞了一下,立刻气不打一处来!

“你走路长点眼睛!撞尸游魂,赶着投胎啊!”

江梓涵超级大声地凶向南,全然不顾大厅里还有司机保姆没有退出去。

向南先撞了人,于是也先道歉道:“对不起,我光顾着拎东西了,没看见你。没撞到你哪儿吧?”

说着,向南放下东西,去拉扯江梓涵,想看看她身上蹭到灰没有。

江梓涵也不是吃素的,平时没事还要寻隙后妈,她觉得向南明面上单纯,其实背后就是骚,不然怎么能勾搭上他爸。

今天向南确实冒犯了她,江梓涵更加得理不饶人,直接一巴掌“啪!”一声,重重打掉了向南的手。

“对不起。不好意思。”

向南继续道歉。

她只想息事宁人。

江梓涵是块爆碳,你越点,她越是火星四溅,把自己炸得噼啪响。

向南索性伏低做小,由着她欺负,她觉得折腾得没意思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向南索性伏低做小,由着她欺负,她觉得折腾得没意思了,自然也就消停了。

但这回,江梓涵却没那么容易消停。

她冷眼瞥了向南脚边的两盒东西一眼,蹙起眉脚,双手抱胸,阴阳怪气地便嘲讽:“哟~又把我们江家的东西往娘家搬呐?来来来,正好让我看看,你又顺了些啥?”

向南马上警惕地瞄了楼梯下一眼。

保姆和司机看似各自在忙各自的,但向南可以百分之百肯定,他们绝对绝对正竖着耳朵偷听。

“不是,我没有……”向南压着嗓子辩解。

“没有?”江梓涵立起两只硕大的眼泡,抓过向南的东西就继续啐道,“你别告诉我,你拿这些东西上楼,是打算自己煮着吃的?这燕窝,我奶奶都没得吃,你居然要搬回娘家?合着我爸幸辛苦苦挣钱,全是为你们家打工的呗!”

“梓涵!”向前无法当着外人的面忍耐,急中生智呵斥了江梓涵一声,“大人的事不用你管。你先回屋做作业。”

“你吼我?”

江梓涵心头那股不服向南的劲儿又上来了,直接把东西从楼梯扶手上往楼下一撇!

“哐了当!”两声!!

听声音极其惨烈,也不知东西稀没稀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