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卷 (4)

“爹的意思是……”

“你要让他觉得他真的是这里的主人,是说了算的大掌柜、梁大老板。”裘老板叮嘱女儿。

“那他要是登鼻子上脸呢?”

“不怕,你只要把账房先生抓在手里,就不怕他玩猫腻了。”

裘巧巧点了点头:“嗯,我明白了。”

“再有,你对他该亲热的时候要亲热一点儿。别让他再叫你小姐了,你也不要叫他的名字,你得叫他当家的,不然,他就不能心甘情愿地为裘家卖命。懂吗?”

裘巧巧点点头。

“我有点饿了,让大师傅给我做一碗热汤面。”裘老板长出了一口气。

裘巧巧站起来,走到门口,对外边大声喊道:“当家的!当家的!”

梁满囤从作坊里跑出来:“小姐,你叫谁呢?”

裘巧巧打了他一巴掌:“你个傻老爷们儿,这院子里谁是我当家的?”

梁满囤受宠若惊,不知所措了。

“对伙计们我是小姐,对你,我是你老婆!去,让伙房做碗热汤面,我们爷仨都吃点儿。”

梁满囤的心一下子热了,忙去了伙房。一家三口头一次乐呵呵地吃了顿饭。要说这蔫人的心眼儿就是多,别看满囤以前那么老实,谁都想欺负他,可这一旦手里有了权,那可就大不一样了。第一个他就把那个平时耍滑又欺负过他的瘦猴给解雇了。

“这是裘老板的意思。你也知道,我是人家的上门女婿,吃软饭的!拉屎都拉不出硬屎橛子来。”梁满囤学着瘦猴平时说他的话,“人微言轻,好话我替你说了一车,老板就是不开面儿。这是我在老板那给你争取的。这个月你不是才干了十七天吗?我给你要了一个月的工钱。”他给了瘦猴几张钞票。

瘦猴看着梁满囤那样,知道怎么说也是没戏了,就接了钱。“好吧,我还不信了,凭我的本事,就找不到一碗饭吃。哥们儿,我临走得送你一句话,你呀,留个心眼儿。这姓裘的爷俩儿,心可黑着呢!”

“谢谢你的提醒。”梁满囤冷着脸。

“谢什么,我们不管啥时候也是哥们儿,对不对?”

“对对对,我们永远是哥们儿!”梁满囤见他走出去了,朝他唾了一口,“呸!你他妈饿死去吧!”下一个就是牛师傅了。满囤并没有忘了那些打过的板子。牛师傅被叫了来,梁满囤上来就给牛师傅殷勤地倒水装烟。

“梁老板,您别张罗了。有事您赶紧说事吧,我还得抓紧去干活。”

“您坐下呀!一日为师,终身为父,别说我现在是少掌柜,就是我真的当了大老板,您也是我的师傅!”

“不敢不敢。我老牛知道自己是个什么身份,您不管怎么恭敬我,我也就是个掌桌的师傅,领着大伙给老板干活的。”牛师傅不知道他是啥意思,谨慎地回着话。

“那是在裘老板主事儿的时候,现在他老人家病了,我来主事儿了,就得改改这个规矩。我是您一手教出来的,一板子一板子打过来的,这几天伺候我爹太忙,也没顾得上给您倒尿盆儿,真是慢待您了。师傅不怪我吧?”

“哎哟,您这是臊我!因为我打过您,这会儿我悔得呀,恨不得把我这双手剁了!”

“别别别!您这双手可是宝贝。裘记皮铺要是离开了您的这双手,还真得关张。”

牛师傅心里不由得意地想:这倒还真是句实话。可嘴上还是说:“不至于不至于。您现在也已经是个成手了嘛!”

“您这是臊我!就说那熟皮子的配方吧,我就不会嘛!”其实说了半天,满囤为的就是这个。

牛师傅怔了一下,“那也就是个经验,熟能生巧嘛。不过,您现在是老板了,也用不着学了。您现在是操持大事,这点小小的破活,有我老牛就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