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卷 (5)

梁满囤闷头不语,继续干活。

“要不,你就是因为让田青给告了一刁状,老板生气了,把你给废了!可不么!你当外柜,田青干吗去呀?二虎夺食必有一伤。”

梁满囤一下子钉到了手,他痛苦地把手指放在嘴里嗍着。

“哟,你再怎么不顺心,也别跟自己的手指头过不去呀!”瘦猴在一边说着风凉话。

牛师傅沉着脸说:“瘦猴,你他妈给我把嘴闭上!”他又对梁满囤说,“就这么两个多月长衫穿的,连钉钉子都不会了?别嗍了,出那么点儿血死不了人!干活儿!”

田青心里说不出的难受,他一个人在街上漫无目的地乱逛着,脑子里全是秀秀的身影,怎么也挥不去。他走到一个小酒馆停下了,想想,进去喝起了闷酒。田耀祖进来时他已经喝高了。

“小二,一壶酒,再给我炒两个小菜,就端到田老板的桌子上来。”田耀祖吩咐。

“好哩,您少候。”

田耀祖走到田青对面,坐了下来。“田老板,又是多日不见了!”

田青仔细看一眼田耀祖,“田老板?嘿嘿,你才是田老板,我……我不是。我是给人家吃劳金的。”“喝不少了吧?是不是遇上了什么高兴的事儿了?”

田青醉眼矇眬地看着田耀祖,“高兴?对,高兴!高兴!你听着啊。”他唱起了放羊歌:

一颗颗羊铃呀叮叮哟响

青山山绿水呀好呀好地方……

“这是我小的时候,跟秀秀一起放羊的时候,常常一起唱的歌。”他眼睛里闪出了泪花。

“秀秀?你的未婚妻?”

“是!可惜呀,从今往后,她再也不会跟我一起唱歌了!”田青痛苦极了。

“她死了?”田耀祖忙问。

“跟死了差不多。她被父母逼着嫁给了一个五十多岁的糟老头子!可是,我还在苦苦地等着她。为了她,我对别的女人从不动心。现在,我才知道,我守候的是一场梦,一个其实早已经破碎了的梦!”田青用手抓着自己的头发。田耀祖听明白了,他决定好好劝劝自己的儿子。这会儿小二端上酒壶和一盘酱牛肉,他给自己倒上酒,也给田青倒上。“你也不必伤心成这样。天涯何处无芳草,大丈夫何患无妻?”

“不,你不知道,我挣到的头一笔钱,捎回家去,特意告诉俺娘,要给秀秀打一副耳环。我心里一直惦记着她!她——我敢说,她心里一定还有我!有我!”

田耀祖安慰他,“有许多过去的事情,忘了也许更好!听我的——我是过来人了。大丈夫应该拿得起放得下。该忘掉的就忘掉。你现在才多大?往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来,干了这一杯酒,就别再喝了。回去!打明天的太阳一升起来,你就开始奔新的前程,过新的日子。懂吗?”

田青听了他的话,心想他说得对啊,我不能这么痛苦一辈子不是。于是他一拍桌子:“好!干!”两个人干了杯中酒……

田耀祖搀扶着喝醉了的田青走出了饭馆,田青晃晃悠悠一下子撞在了一个人的身上。“傻……傻大个子!”他腿一软,要倒。傻大个子一把将他扶住。

“你们认识?”田耀祖问。

田青拍了一下傻大个子的肩膀:“他是傻大个子!是我哥们儿!”

“怎么喝了这么多的酒?”傻大个子扶住田青。

“这位小兄弟,麻烦你把田青送回去。”田耀祖冲傻大个子说。

傻大个子点点头,背着田青到了打烊的莜面馆,把田青背进屋里。给他们开门的王南瓜从后面跟着进了屋。

龚文佩和他的婶母也闻声走了过来,“南瓜,出了什么事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