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卷 (4)

田青只得伸出手。

巧巧拉住说:“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她松开了田青的手指,哈哈大笑起来。

正在喝汤的豆花看着田青和巧巧拉钩,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下呛住了,忍不住咳嗽起来。田青赶紧跑过去给豆花捶背。“看看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不,不用。”豆花连连摆手。

巧巧看在眼里,嫉妒地瞪了豆花一眼。“一碗破牛肉汤,有的是呢,着什么急呀!”说着,气哼哼地离座而去……

裘老板看着巧巧的背影,叹了口气……

吃了晚饭,梁满囤没事去帮豆花洗碗。豆花关心地问他挨了板子的地方还疼吗?

梁满囤摇摇头,“不疼了。”

“还能不疼,连我在厨房里都听见你挨板子的声音了。”

“没关系。人哪,没有受不了的苦,只有享不了的福。熬吧,我爹跟我说过,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一百多斤的牛皮,拖来拖去的。还有沤牛皮的池子里,发出来的那个味儿恶臭恶臭的,呛得直想吐。你闻闻,我身上臭不臭?”

豆花乐了,“我早就闻出来了。我哥不和你们一起住吧?”

“人家是外柜。他跟账房先生住在一起。我爹早就跟我说过,人不能跟人比,人比人得死,货比货得扔。别看田青的娘是靠野男人拉帮套让田青上的私塾,可到底人家是挤到了读书人堆里去了。我比不了。”

豆花一愣,“什么野男人?”

“就是那个救了他一命的徐木匠,往刽子手的手上甩了一根钉子的那个。”

“哦……你说的是真的假的?”豆花若有所思。

“我跟他是一个村儿的,他姐姐……算了,我爹说过,闲谈莫论人非,笑人如笑己。人家田青现在成了穿长衫的了,吃香的喝辣的,背着手就能挣大钱了。我呢,三年学徒,白吃饭白干活儿。”满囤小心眼地说着。

“熬吧,三年很快就过去了,那时候你就成了大工匠了,就可以往家里寄钱孝敬父母了。”豆花劝他。

“我不急,一个人一个命。我倒是替你不平。你是真看不出来还是假看不出来?”

豆花不解地看着梁满囤,“看出来什么?”

“田青想攀高枝了!你是没看见田青和巧巧的热乎劲儿,你要是看见了,非得把鼻子气歪了!”满囤酸溜溜地说着田青的不是。

“你别瞎说。我哥家里有未婚妻。”

“未婚妻?已经娶了老婆的陈世美不一样招为东床驸马?”

“我哥不是那种人!”豆花不乐意听了。

“你说这话的时候心虚不心虚?事情是秃脑瓜子上的虱子明摆着的。裘老板没有儿子,就这么一个女儿。娶了她就等于成了这皮匠铺的大老板了。不费吹灰之力就发了大财,你说田青能不动心吗?”

豆花犹疑着,“不会吧?……田青对秀秀可实心实意了。”

“那是说给你听的。我说句你不爱听的大实话吧,你模样长得比巧巧好看多了,可你比起巧巧来,一给土匪刘一刀当过压寨夫人,这话好说不好听;二被婆家赶出来以后路费都花光了,一无所有。田青那么精明的一个人,他要你干什么吧,你说!”满囤挺神气地分析着。

豆花冷了脸,“你出去!”

梁满囤没反应过来。

豆花指着门外,“我说你给我出去!”

梁满囤不解地站了起来,看着豆花,怯怯地走了出去。他走到门口,摇摇头。“什么脾气?哼,好赖不知!”

豆花把洗碗的抹布摔在盆里,气呼呼地坐下了。她喘着粗气,忽然用双手捂住了脸,肩膀一颤一颤地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