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卷 (3)

田青被换上了红牢服,豆花坐在他的对面抽泣着。狱警提着断头酒走来:“姑娘,你该出去了,小伙子上路的时辰就要到了。”

豆花抹了把泪对狱警说:“叔叔,您能让我陪我男人一起喝这顿断头酒吗?”

“照理说可没有这个规矩,可我看你这女子也忒痴心了!好!我答应你。多喝点,晕晕乎乎地上法场,就不怎么害怕了。”

豆花给田青倒上了酒,“田青哥,我敬你一杯壮行酒!”

田青眼圈红了,一口喝干了杯中酒。“想不到我田青怀着一腔热血来走西口,却怀着一腔悲愤命丧包头了!只是苦了我娘和秀秀了!她们还在盼着我呢!秀秀年轻,可以嫁人,我娘可怎么办呀!”田青冲着祁县方向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娘啊!儿子从今以后不能在您老人家面前尽孝了!您老人家要保重啊!”田青砰砰砰地磕了三个响头。完了摘下脖子上戴着的那枚秀秀送给他的玉观音,递给了豆花。

“豆花,你把这枚玉观音交给梁满囤,让他以后有机会回祁县替我还给秀秀,让秀秀找个好人家嫁了。”

豆花接过玉观音,眼泪刷一下就流了下来。豆花也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观世音菩萨啊!都说您救苦救难,我田青哥是被人冤枉的,您显显灵,救救我田青哥吧!”

田青被押上了囚车,囚车在人头攒动的大街上走着。

有人喊:“唱一段!”

“对,二十年之后又是一条好汉,唱一个吧!”“来段山西梆子吧!”人群里有人喊着。

“谢谢父老乡亲,我就唱上一段‘单雄信上法场’吧!”田青此时什么也不想了。他大声唱了起来。众人一片喝彩之声。

莜面馆后院的地上放着两口棺材,着一身新娘子衣裳的豆花抚摸着一口棺材的盖子,满眼是泪。

梁满囤和王南瓜进来。

“豆花!快走吧!我们该去给田青收尸了!”

“不,我不去了。我想了想,还是不愿意看田青哥挨那一刀,我还是在这儿等着他。他的头你们雇人给缝上吧。只要三声炮响,他的人头落地,我就把砒霜吃了。我跟田青就团圆了。”

梁满囤哽咽了,“你这是何苦呢!”

豆花掏出那枚玉观音交给梁满囤。“满囤,田青让你以后有机会回祁县,把这枚玉观音替他还给秀秀,说让她找个好人家嫁了。他把他娘也托付给你和他姐姐了。”

梁满囤接过玉观音,眼圈红了。“瞧我们这趟西口走的,田青把小命都丢了。”梁满囤抹了一把眼泪跟王南瓜走了。

豆花走到另一口棺材旁,她跨步进去,躺在了里边。从怀里掏出一包药放在胸脯上。她的眼泪流了出来,脸上却笑着。

十字街头搭着监斩棚。吴玉昆高坐上面。警察们手执长枪和鞭子维持秩序,驱赶着往前拥挤的看客。一个二层的茶楼上靠窗处坐着田耀祖。这时,他看见人群闪开一个豁口,拉田青的囚车走了过来。田耀祖一下子站了起来。

人群中有人在议论:“哟,这么年轻!”“年轻轻的就不学好,罪有应得!”

“唉,真给咱们山西人丢脸。”“哎,我听说他可是冤枉的。”

警察把田青推到吴玉昆面前,把他按跪在地上。

吴玉昆例行公事,“你是匪首田青?”

“我是田青,不是匪首!”

王南瓜等三人喝彩:“好!”

“不许喧哗!死到临头了你抵赖也毫无用处。说吧,还有什么话要留下来吗?”

“吴玉昆,你怕我。”

“我怕你,我会怕你一个就要掉脑袋的蟊贼?”

“那我请问,即使我犯的是杀头之罪,反绑双手也就是了。你怎么用木棒捆住我的手臂,脚上还锁着石头?这是按着哪家的王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