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卷 (6)

“就算是有,我看也没什么。”王南瓜并不在意。

“田青有个秀秀呢!这出来才几个月,就把人家给忘到脖子后头去了?”

“他不是说要把豆花送回包头交给她婆家吗?”王南瓜烦满囤啰嗦。

“那就更不怎么的了。”满囤没好气地回了一句。

“那倒也是。可话说回来了,豆花姑娘怪可怜的。你让她跟刘一刀当土匪婆娘?田青救了她,也没大错。”王南瓜就是这么想的。

“反正我看他们俩都不怎么样。”满囤不依不饶的。

“哎,我说梁满囤,要不是田青我们能逃出刘一刀的手掌心吗?再说了,我们吃的、花的可都是人家田青送给咱们的呀。”王南瓜不乐意了,“得得得,你要是看不上他呢,到了包头就分开,大家各奔前程嘛!”

“你以为我还愿意跟他在一起?”

王南瓜不说话了。

文佩他们的那一队也上路了,傻大个子跟着龚文佩边走边吃干粮。龚文佩劝他不要吃那么快,前边还有二百里沙漠呢,他这样是走不出去的。龚丰仓让文佩替他背着干粮,到时候一顿发给他点儿。“听话!啊,让文佩给你拿着,一个也少不了你的。”

“不嘛!”傻大个子不愿意。

“傻大个子!你要是不听话,我们就不管你了!你自己走吧!”文佩说。

傻大个子不情愿地交出干粮。

裘老板不满地说:“他爹娘也不知是怎么想的,这样的傻蛋,也让他走西口?你说说,在口外他能干什么?”他等了半天不见龚丰仓回答。裘老板这才发现他不大对劲儿。“哎,龚老板,你这是……”

龚文佩也注意到了。“叔叔,你怎么了?”

“我这儿有点不大对劲儿。不要紧,我能挺得住。走吧!赶路要紧。”龚丰仓用手紧紧地捂着肚子。龚文佩上前搀扶着龚丰仓,一行人往前走去。

刘一刀在杀虎口遭到埋伏,和二当家的领着几匹马落荒而逃,他们在卦铺门外下了马,二人提着刀进了门。“赛半仙!赛半仙!你给我滚出来!”

徐木匠从板床上坐了起来。

“赛半仙呢?”刘一刀看着徐木匠。

徐木匠装傻,“谁?”

“就是那个算命先生!”

“你是说那个算命先生啊?走了。”他又躺下。

“走了?他去哪儿了?什么时候回来?”刘一刀气极了。

“去哪儿了他没说,不过他是不会回来了。”徐木匠拍拍床说,“这床、被子、褥子,还有这锅碗瓢盆,两个大钱让给我了。你说他还能回来吗?”

二当家的气坏了,“这小子,鞋底子抹油,溜了!他娘的!看我抓住他不扒了他的皮!”

“怎么了?他欠了你们的钱?”徐木匠故意问。

“他欠了我们的命!”一帮人走出了卦铺,上马跑开了。

徐木匠得意地笑了笑,提起工具箱子也离开了这里。

刘一刀领着十几个喽啰在一个路边的饭棚子外下了马。刚巧从黑土崖上下来的山里豹子一行人也在这打尖,山里豹子一见刘一刀,眼圈红了,“大当家的,您出来一下,我有话跟您说。”两人走到饭棚外边。“大当家的,您怎么就领这几个人回来了?”

“别提了,绺子撞墙了!都是赛半仙这个该死的东西出卖了我们。弟兄们死的死散的散,就剩下这十几个人了!妈拉个巴子的,只好先回黑土崖躲一躲了。”

山里豹子一听眼泪就流了下来,“大当家的,黑土崖您回不去了。”

刘一刀一惊,“怎么了?”

“山寨让田青放了一把火,烧光了。”

“啊?他人呢?”刘一刀问。

“领着豆花逃走了,还带走了那几个肉票。”

刘一刀抽出刀来,大吼一声把路边的一棵树一刀砍断了。他咬牙切齿地说:“田青,你就是跑到天边我也要抓住你!把你碎尸万段!”

徐木匠离开杀虎口来到了一个小镇,住店时碰到了一个山西梆子戏班子。他们拉包箱的车轱辘坏了,徐木匠说能修,戏班老板庆幸碰到了木匠,高兴地和徐木匠拉起了家常。

“你没成家吗?”戏班老板给干活的徐木匠端了一壶奶茶喝。

“你看看我,就冲下巴上的这块大疤瘌,哪个女人肯嫁给我?”

戏班老板打量徐木匠,“你不难看。这么说吧,你的眉眼儿吧,还挺好看的,就是下巴上这块大疤瘌把你坑了。”

徐木匠摸着下巴,心想可不是吗。

“不过,我可以想办法帮你把难看的地方遮一遮,挡一挡,补一补。你呀,马上就能换一个人!”“真的?你可别逗了。”

戏班老板乐了。“我是干什么的,你要信得过我,你歇一会儿,我帮你化化装试试。”

徐木匠收工后去了戏班老板的房间,戏班老板端详了一会儿,给徐木匠带上了髯口,又端详一下,再打开小匣子从里边拿出了胶水和马尾。他给徐木匠粘上了个络腮长胡子,又粘了个长寿眉。“行了,你自己看看怎么样?”

徐木匠从戏班老板手里接过铜镜子一看,他自己都认不出自己了,镜子里的徐木匠真的不仅变得好看多了,还有了几分仙风道骨。“哎呀,这……这还是我吗?”

“不错吧?”

“这,能保持多长时间?”

“不拉不拽,就不会掉下来。洗脸的时候注点意。如果掉了,这是胶水,再粘上就是了。”

“要是胶水用完了呢?”徐木匠想得长远。

“你弄点松香和烈酒调一调就成。”

徐木匠一听高兴了,和戏班老板喝起了酒,老板要给他修车的工钱,徐木匠把钱推了回去。“你救了我一条性命,我怎么能再要你的工钱?”

戏班老板糊涂了,“我救了你一条性命?什么时候?”

徐木匠捋捋自己的胡子,“这不是吗?有人要追杀我。你为我改变了容貌,就能躲过追杀了。这不是救我一条性命吗?”

戏班老板愣了,“有这等事?你这么老实巴交的人,会得罪什么人,而且招来杀身之祸呢?”

徐木匠摇摇头,他实在不想再提,戏班老板也是明白人,也不再问。两个人碰杯,只管喝酒。

《走西口》第三部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