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卷 (5)

“什么春典?”田青问。

“干哪一行有哪一行的隐语。干我们这没本生意的,当然也有自己人听得懂的行话。”

“就是黑话吧?”田青明白了。

“你这么说也成。在江湖上流行着一句老话,宁赠一锭金,不教一句春。你我关系不同,为了让你在山寨里很快地站得住脚,我得把春典教给你。听着,男人叫孙氏,媳妇叫果氏,老太太叫苍果,大姑娘叫将抖,小姑娘呢叫抖花子,爹是老戗儿,娘是磨头。哥哥呢,叫上排琴;兄弟叫下排琴。良家妇女叫子孙窑。”

田青笑了,“这个好记,子孙窑儿嘛,就是生儿育女的嘛。”

李义笑了,“嗯,你这么说也许对。反正这是一辈辈传下来的。我们出去干活的时候,来了大兵,叫海冷。要是探子来了,叫鹰爪。”

“要是来个大官呢?”田青问。

“当大官的叫海翅子。”

“大就是海,翅子不对。那是宋朝明朝的官儿,帽子上带翅子,大清的官应该叫顶子。现在的官是大盖帽子了,应该改一改。”

李义也笑了,“这是祖宗传下来的,可不能随便改。”他接着说:“乡下人叫科郎码,傻子叫念攒子。”

“财主,是火点儿;穷人是水码子。天是顶,地是躺;刮风是摆丢子,下雨是摆金。”李义又说了一大串。

“那下雪是摆银了?”

“聪明。下雪是摆银。酒是火山,肉是错齿子……”

“错齿子?那一定是肉炖得不熟,得使劲嚼。”田青乐了。

两个人大笑起来。

梁满囤见田青和李义打得火热,有点吃味儿。见田青回来就问:“三当家的是不是叫你吃小灶去了?”

“不是,他也是祁县人,跟我打听打听家乡的情况。”

“我也是祁县人,他怎么不找我打听呢?”田青一时语塞。

这时一个叫小不点儿的土匪惊魂未定地跑来,手指着外边半天才说出一句:“那个姑娘,那个姑娘……”田青一惊,“那个姑娘怎么了?”“大当家的要她当压寨夫人!”

田青霍地站起来,“你听谁说的?”

“我方才看见的。二当家的还说今天晚上有喜酒喝了。”小土匪说。

“田青,你别去惹事儿!”满囤和王南瓜拉着他。田青一甩手,两个人往后闪了个趔趄。王南瓜欲追,梁满囤说:“算了吧,你拦不住他。”

田青先找了李义,“三当家的,江湖上管抢男霸女怎么说?”

李义看看田青说,“心术不好叫攒子不正。你什么意思?”

“刘一刀要把抢来的那个黄花闺女当压寨夫人,这是不是抢男霸女,是不是攒子不正!”

李义不信。“不会吧,你听谁说的?”

田青生气了,“你自己不也长着眼睛吗?”

“我看看去!”李义跑了过去。

田青要跟上去,被王南瓜上前拉住了,“别去!让三当家的去管,你看看再说嘛!”梁满囤也跟上来,“就是,我们自己还有今儿没明儿呢!还穆桂英似的,阵阵少不下。”

田青咬着牙,踢起一块土块。

李义破门而入冲进了聚义厅,脸色铁青地瞪着刘一刀。

“老三?你这是怎么了?”刘一刀奇怪地看着李义。

“大当家的不是让我负责看管肉票吗?我是来帮大哥审问这个肉票的。”他指了指墙角的姑娘说。

刘一刀不在意地说道:“啊,她不是肉票,是我带回来的压寨夫人。”

李义责问道,“是吗?人家姑娘愿意吗?”

姑娘一听忙哭着说:“我有婆家了,我不愿意!”

刘一刀脸一沉道:“这就由不得你了!”

李义上前一步,“大当家的,就是你要成亲,也得有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吧?也得过个庚帖、下个彩礼吧?你这算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