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卷 (8)

秀秀忽然擦了一把眼泪,看着母亲说:“要嫁你自己嫁!我不嫁!”

秀秀说完,跳下炕,一边哭一边向外跑去。母亲在后边追着喊她也不答。秀秀哭着跑上了黄土坎,泪流满面地站在高高的黄土坎上,看着伸向远方的路喊着:“田青哥!田青哥!你快回来呀——”秀秀哭喊着,无助地滑坐在了地上……

已很久没有下雨了,太阳底下,男人们光着膀子,抬着草狗,敲着锣鼓跟着黄先生在祈雨……

淑贞、田丹丹和梁家夫妇都走在祈雨的人群里……天还是那么蓝,地还是那么黄……

淑贞在毒太阳底下晒了一天,浑身无力,一到家田丹丹就扶她上炕躺下了。“您得看大夫,您这是病了!”

“傻丫头,娘哪来的钱看大夫啊?命大的话,怎么也能熬过去,真要是死了,你也少个累赘。”

“您说什么哪!您先躺着,我去烧点热水,然后马上就去县城给您请大夫。我去求求药铺掌柜,不行我就给他跪上三天三夜。我不信他们见死不救。”田丹丹往锅里舀了几瓢水,去门后抱柴火,走近门时脚下不稳踉跄了几步,忽然她的眼睛一亮,她看到了田青放在门枕上的那串铜钱。丹丹拿起铜钱就往屋里跑,“娘,菩萨显灵了!菩萨显灵了!”淑贞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什么?”

田丹丹把钱捧到淑贞面前,“您看,钱,钱!这么一大把钱!”

淑贞抓过这把钱,“糟了!”

“怎么了?”

“这是你弟弟田青放下的!没错!”淑贞拿出一个铜钱,“这个十文钱的方孔上边缺个豁,你徐伯伯给我的时候,我记得清清楚楚。”

“这么说,我弟没带钱走?”

淑贞又看了看,“带了,只带了一半儿。这孩子,路上花销不够可怎么办啊?”

“娘,我弟这是心疼您才偷着留下的。”

淑贞捧着这串铜钱哭了……

“娘!您别哭,我弟是读过书的,又跟徐伯伯学了一身功夫,他能应付得了。您就放心吧!您就安安生生地躺着吧!我这就给您请大夫去。”

胡大夫随田丹丹到了家,很仔细地给淑贞号了脉后说:“姑娘,你娘这是多年积劳成疾。地有坚性,水有湿性,风有动性,火有焰性。在人身上,四大和合。正所谓皮肉筋骨胶成一身,名地大;津涎尿血滋润一身,名水大;暖气均融温和一身,名火大;动转施为运用一身,名风大。身体里的地水火风四大调和,身体安乐无病苦。四大不调,便生病苦。”

“大夫,那怎么办啊?”

“姑娘,你别急,我给你开个偏方。你可别小看偏方啊,偏方治大病。这是我们胡家祖传的偏方,你看看我,像快八十的人吗?”

田丹丹看了看,“您还真不像。”田丹丹冲淑贞说,“娘,刚才在路上,胡大夫走得比我还快。我都累得气喘吁吁的了。”

淑贞乐了,“您老的身体可真好。”

老人捋着白胡子乐了:“我就是常年坚持使用这个祖传的偏方,越老了越精神,从没生过什么大病。我是让你闺女的一片孝心给感动了,这个祖传的偏方还从来没给外人开过,原因就是它不用一分钱就能治大病,我要是个个都给开这个方子,我这个当大夫的还不得饿死。”

淑贞一下从炕上坐了起来,“大夫,还有不用花一分钱就能治大病的方子?”

“这荒时暴月的,我看你们娘儿俩真不容易,真要去药铺里抓药,你们还真抓不起。再说,我也早有耳闻,当年田家大院的大少奶奶可是个大善人,你这也算是善有善报。”

淑贞的眼圈红了,“大夫,我的病要是好了,我忘不了您的大恩大德。”

“你言过了。”

田丹丹有些迫不及待地说:“大夫,那就请您快开方子吧。”

“闺女,不用开,我用嘴说,你用耳朵听就行了。”

田丹丹点点头,不错眼珠地看着胡大夫,认真地听着。

胡大夫说道:“把菜根菜叶、果皮果核、花根花叶,说白了,就是我们做菜时择下的那些要扔掉的边角料;吃水果时吃剩下的果皮果核;花开败了别扔,把花朵花根花叶晒干了留着。把这些东西泡在水里,水温要适度,根据个人喜好,可烫可温,常年坚持每天泡脚半个时辰。有条件的话,再每日早晚两杯蜂蜜水。最后,再送你一句话:‘心平气和’,做到这些我保你健健康康百病不侵。”

淑贞和丹丹感激地对大夫道了谢。

刚送走大夫,就见秀秀哭着跑了进来,秀秀哭着扑在田丹丹的怀里,“丹丹姐,我爹和我娘逼着我……”秀秀哭得说不下去了。

“秀秀,别哭,有话慢慢说。你爹和你娘逼着你干什么?”

“他们逼着我……逼着我嫁给县城乐生堂药铺的邹老板……”

自从娘把自己许给了乐生堂药铺老板,秀秀变得更加想念田青了,爹的病越来越重,娘天天唠叨,她都要愁死了。秀秀娘看不过她的样子训道:“看你这一天到晚像掉了魂似的。我可告诉你,这些天,要不是人家邹老板天天派人送药来,你爹早就……你要是愿意看着你爹没钱看病,两眼一闭两脚一蹬,扔下我们孤儿寡母,饿死了连口棺材都买不起,扔到野地里喂狗,你就等着田青那个穷小子吧。”

秀秀眼睛直直地看着窗外,“娘,您别说了,我答应嫁给邹老板就是了。”她话是说了,可心里更加难过,走投无路跑到田家小院,可又能解决什么问题呢?淑贞也只有流泪的份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