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8)

田老太爷用拄棍使劲在地上敲着。

田耀祖忙上前说:“爹,一大早晨,您这是干什么呢?吃多了消食儿呢?”

田丹丹叫了声,“爹回来了!”“你个败家子儿!混账王八蛋!我气都快让你气死了,还消食儿呢。”田老太爷忍住咳嗽。

田丹丹咧着小嘴乐了。

田耀祖瞪了女儿一眼,嘻皮笑脸地说,“爹,您可别为老不尊啊,怎么张嘴就骂人?您不是老跟我说咱们家是忠厚传家,诗书传家的吗?您骂我是王八蛋,那我这蛋是谁下的?您这不是在绕着圈骂自己呢吗?”

田老太爷从摇椅上站了起来,“你个孽子!我骂你?我还要打你呢!”

“爹!快跑!爷爷要打你!”田丹丹拉着田耀祖就跑,田耀祖一边让女儿拉着,一边回头冲田老太爷说,“爷爷不是要打爹,爷爷那是早晨吃多了,要消消食儿。”

田老太爷举着拄棍向田耀祖打过来,“我打死你个孽子!我打死你!”

田耀祖一下子松开女儿的手,抱着脑袋跑在了前边,嘴里还不老实地说着,“‘养不教,父之过’!你打我干什么?”

田老太爷一屁股坐在了摇椅上,禁不住老泪纵横,“‘养不教,父之过’!‘养不教,父之过’!……”

田丹丹跑回田老太爷身边,掏出小手绢给爷爷擦着眼泪。

田耀祖抱着脑袋一下子跑进了门房,正撞见少奶奶淑贞给那个受伤的蒙古汉子喂药。田耀祖一愣,他看看淑贞又看看那个蒙古汉子,忽然咧着嘴乐了:“呦嗬,大少奶奶,这是唱的哪一出啊?”

躺在床上的蒙古汉子挣扎着想坐起来,淑贞伸手按住他,“别动。”淑贞没理睬田耀祖,接着给他喂药,那人看着田耀祖,不安地躲避着淑贞的药碗。

田耀祖一把抢过淑贞手中的药碗,把药泼在地上,“大少奶奶,我问你呢,这人是谁?”

“田大少爷,把输了的五百多亩地都赢回来了?”淑贞站起身,看着田耀祖。

田耀祖指着床上的蒙古汉子,气急败坏地说:“我说你行啊,这都明目张胆地把野男人领家来了。”淑贞也不申辩,抬起手打了田耀祖一个耳光。田耀祖一下被打晕了,他一手摸着自己的脸,一手指着淑贞,“你!你敢打我!?”

淑贞瞪着田耀祖一句话说不出,委屈的眼泪刷一下流了下来。那个蒙古汉子挣扎着从床上下来,冲淑贞一拱手,“多谢少奶奶救命之恩!”说罢,晃晃悠悠地向门口走去,刚走了几步,就摔在了地上。淑贞一边往起扶蒙古汉子,一边大声地喊道,“长顺!”长顺跑了进来。“还看什么?快点帮我把他扶到床上去。”

长顺胆怯地看着田耀祖不敢伸手。这时田老太爷走了进来,用拄棍指着田耀祖,“孽子!还不快行点善积点德,帮长顺把这位好汉抬到床上去!”

田耀祖不情愿地和长顺一起把那个蒙古汉子抬到了床上。田老太爷对床上的汉子说:“你就安安心心地在我们家把伤养好。”用手指着田耀祖,“这是我那个不争气的儿子耀祖,你不用搭理他。”

蒙古汉子虚弱地说:“多谢田老太爷。”

田耀祖在一边纳闷地看着田老太爷问:“爹,这人是谁呀?”田老太爷没理田耀祖,“淑贞啊,这古圣先贤说得好,‘人之为善,百善而不足;人之为不善,一不善而足。’这位好汉既然倒在了我们家门口,就与我们家结下了不解之缘,我们要好生待人家,直到他康复。”

淑贞受到了鼓励,心情好了许多。“是,爹,儿媳知道了。您回屋休息吧。耀祖,你还不扶着爹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