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撞到了奸情

过了两天,在外地出差的孔总让钱菲告诉小媛帮他订一张第二天下午回北京的机票。他说小媛电话打不通。

钱菲就给小媛打电话,果然不通——小媛停机了。

钱菲咬着后槽牙给小媛用支付宝充了五十话费。然后再打,电话就通了。

结果这通折腾,让她晕了头,她转述的时候说成了“给孔总订张明天上午的机票”。

过了差不多半小时,孔总一个电话打过来,问钱菲:“小钱,我不是说定下午的票吗?上午我还没开完会啊!”

钱菲吓得差点尿了,赶紧给小媛再打电话,让她退票又重订了一张。

事情总算解决了,可是因为这么一个插曲,钱菲一下午都恹恹的打不精神。

下班时李亦非看着她那副没精打采的样子,问她怎么了,她把事情学了一遍。

李亦非再看她时,眼神里充满了瞧不下去的鄙视:“至于么?多大点事,值得上火成这样?”

钱菲垂头耷拉脑,“我就不明白,我怎么老犯低级错误呢?今天是给领导订错票,之前开会还带错了材料,你说我得怎么做才能避免一再去犯这些粗心大意的错呢?”

李亦非看她一副快把自己憋出抑郁性精神病的样子,心头不知怎么,浮起一丝善念。

“我教你一个办法。你准备一个小本子,以后再做错什么,就把它记下来,没事的时候就翻一翻这个本子,加深一下教训,以后就不会再犯类似的错误。”

钱菲抬起头,眼底一亮,“还真是个办法!”她左拳击右掌,“那你是不是以前也常犯错误,然后就用了这个方法,从此以后就脱胎换骨了?”

李亦非冷哼了一声,“我这么完美的人可能犯错误?这方法是一个叫沈雨枫的傻逼从他的错误中淬炼出来的,你们智商差不多,都挺low的,所以我觉得他的法子你用起来也应该很顺手。”

钱菲翻白眼,“你才low呢!我是tall、big、up,谢谢!你还完美,切!你要完美,我还安利呢!”

此后钱菲一直用李亦非教她的法子,以后那种粗心的小错误,她果然很少再犯。

她忍不住再次感慨。

李亦非虽然少爷性子很重,生活上的智商很低,但是不得不说,他在工作上和交际礼仪方面,情商真的很高,确实是游弋于职场的一把好手。

晚上快睡觉的时候,钱菲收到胡梓宁的信息。他说他出差回来了,问她明天晚上有没有空,有空的话就一起吃饭。

钱菲回复他好的。

第二天上班时,钱菲接到网上商城的客服电话。客服说,她的一部分积分就要过期了,提醒她及时兑换礼品。

钱菲就到网站去看,琢磨着换点什么。她刷着网页,忽然就看到一件男士大衣,款式很不错,适合年轻人,薄厚也很适宜时下的天气。

她立刻就按下了兑换键,然后打电话给客服,问能不能把衣服加急送一下,客服说如果她愿意自己掏路费的话,没问题。

钱菲咬咬牙,同意了自付路费。

放下电话不久,她就特别热情体贴博爱地主动问李亦非:“李少爷,渴不渴?”

不就路费吗,有什么了不起,还不就是她打一杯水的事。

李亦非头都没抬只伸了胳膊把杯子推倒她面前。

钱菲接过水杯站起来,“这杯水我给你打个六折,就收你12,下午快递来的时候你直接去帮我结账哈!”

李亦非抬起眼瞄了瞄她,“嗤”了一声,“钱菲,是你太天真还是我没把自己展现清楚?我连到饮水机这段距离都不爱动,你让我走到楼下去给你接快递?”

钱菲对着他翻白眼,“那成,跑腿的事就不劳您了,那跑腿费不如现在就给结了吧!”

李亦非呵呵冷笑两声:“我现在给你十二也不是什么难事,就怕这十二块钱会激起我奋发向上的斗志,等下斗地主的时候我怕我会赢得收不住手,到时候让你输个一百二什么的!”

钱菲举着水杯快给他跪了。

合着给他打水倒成了她为自己提前还债了是么?这少爷压榨人的本事要像跆拳道那样按腰带颜色算的话,那绝对是黑得跟他的良心一个色!

下午下班前衣服送到了。钱菲把衣服拿在手里看来看去,觉得非常忙满意。

李亦非在旁边忽然问:“给你男朋友的?”

钱菲一边收拾着衣服,一边“嗯”了一声。

李亦非呵呵笑了一声:“你对他还挺有心的!”

钱菲羞答答地说:“哎呀其实没什么了,这是我拿积分换的,没花钱的啦!”

李亦非像是嗤笑了一下:“的啦个毛线!钱大姐您没事长点心吧!”说完扭头到楼上去找证券代表要资料了。

钱菲盯着他的背影愤愤不平,“大姐个毛毛啊!身份证证明,大姐我明明比你小啊大哥!”

晚上吃饭的时候,钱菲把外套拿给胡梓宁。她没说这是积分换的,怕胡梓宁嫌弃。

胡梓宁接过衣服,眼睛一亮,对钱菲说:“菲菲,你知道吗,我一直想买一件这样的外套,可是一直没舍得!菲菲你可真是我的贴心小棉袄!”

钱菲呵呵地笑:“你喜欢就好、喜欢就好!”

就这样,一件外套,扫去了两人之前那股暧昧不明的别扭。

一顿饭胡梓宁吃得很开心,吃完的时候还抢着结了帐。从餐厅里出来时,胡梓宁穿了新外套,把旧的塞在口袋里提着。他们沿着小路慢慢走消着食,走着走着,胡梓宁抬起手搂住了钱菲,又侧过头去亲了她脸颊一下,“宝贝儿,我穿新衣服帅不帅?”

钱菲没忍住哆嗦了一下,“帅!”

胡梓宁满意地又亲了她一下,转过头两个人继续向前走。

钱菲悄悄陷入了自我怀疑。与汪若海相处的后期,她总埋怨他不肯对自己说点甜言蜜语;可现在倒好,有人对她说甜言蜜了,她却一听就哆嗦。她怀疑自己是不是得了传说中的贱病。

又溜达了一会,到了地铁站,钱菲进去之前,胡梓宁问她:“要不要我送你回去?”

钱菲看看表,大咧咧一笑:“时间还早呢,我自己回就行!你出差刚回来也怪累的,快回家歇着吧!”

胡梓宁看看她,笑一下,没再坚持。

一连几天,每天下班胡梓宁都叫钱菲一起吃饭,吃完饭散散步或者看场电影,钱菲觉得两个人的相处再次融洽了起来。

跟姚晶晶通电话的时候,姚晶晶问她:“狒狒,你对胡梓宁满意吗?你喜欢他吗?我总觉得这人身上有股邪气!”

她仔细想了想这个问题,告诉姚晶晶:“还是那句话,我和汪若海那场恋爱,谈得太久太伤了,我现在对爱情这玩意完全不再抱有任何美好憧憬和小女孩的幻想。我家里催得紧,想我快点找个人结婚,不然就变剩女了。胡梓宁他有的地方的确有股子邪劲,但是不可否认的是,他确实是目前为止,最适合和我结婚的对象。起码他长得不错工作也很好又肯说点好听的话哄哄我。妖精你知道我有多久没被人哄过了吗?我反正也不会轻易爱上谁了,那不如就找个肯哄我的吧!”

她说完很长一段时间,姚晶晶都没有说话。许久后,电话那边才传来一声叹息:“姐们,看你天天没心没肺地跟我贫,我一直以为你已经走出来了,现在我才知道,你其实一直都在失恋!你把自己掩藏得太好了!我直到刚刚那一秒才明白,原来失恋不一定就是每天撕心裂肺的哭,还有像你这样恰恰相反的,说什么都不哭,该吃吃、该喝喝、该笑笑、该找男朋友找男朋友,但却再也不相信爱情!”说到这,她徐徐一叹,“狒狒,你是在用麻木保护自己吗?”

钱菲让她说得直笑,“干嘛忽然这么煽情?”可笑着笑着,她眼睛就酸了起来。

这么久以来,只有姚晶晶看懂了她。

周五下班后,一起吃饭的时候,胡梓宁问钱菲:“宝贝儿,你之前不是跟我说,想一起去爬山?不如我们明天就去吧!”

钱菲一边哆嗦一边答好。

自从她送了胡梓宁那件外套开始,胡梓宁对她的昵称就又进化了一个等级,从“菲菲”变成了“宝贝儿”。

每次胡梓宁这么叫她的时候,她都会忍不住哆嗦一下。

她问过姚晶晶,她这想被人哄又听不得甜言蜜语的贱病还有的治吗?

姚晶晶说:“别治了,我觉得不是你有病,是那小子比你还贱!”

第二天爬完山,钱菲觉得神清气爽。胡梓宁又提议去看场电影。

电影也看完,两个人又一起去吃饭。

胡梓宁一边给她夹菜,一边关怀备至地问:“宝贝儿,今天开心吗?”

钱菲咧着嘴笑:“开心!”

胡梓宁用传说中宠溺地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看。

钱菲觉得自己但凡没认识过汪若海没谈过恋爱,这会儿一定溺死在胡梓宁爱的眼神中了。

胡梓宁放下筷子,深情款款地看着她,“宝贝儿,我想和你商量个事!”

钱菲心情大好,也跟着放下筷子,“什么事,梓宁?你说!”

胡梓宁手臂伸过来,握住钱菲的手。

钱菲心里一叹,这哥们胳膊真长,但凡短个一厘米,他这样深情的动作就会因为够得费劲而显得滑稽可笑。

“宝贝儿,是这样,我有个朋友,以前来我们酒店住的时候认识的,他是搞房地产的,特别有本事,他现在手里有一批房子,其中有一套是二百平米的上下复式,房子特别棒,他说因为我和他关系好,可以打九折卖给我。宝贝儿我是这么想的,我们过一阵子不是得结婚吗,不如就换一套大一点的房子,但是我现在又拿不出那么多首付,所以我想啊,你看能不能把你那套房子卖了,然后我把我手头有的钱也都填进去,我们凑一凑,把那个房子给它买下来!以后的装修费我来出,房产证上写我们俩的名字!”

钱菲听得一愣一愣的。消化了半天,才明白胡梓宁是在问她,能不能把她的房子卖了,俩人凑钱再买一新的。

她想起之前胡梓宁说过,他手头就有五万块钱来着。

她一时间云里雾里有点算不明白了,不知道这么做到底是吃了多少亏还是占了多少便宜,又拉不下脸来直接回绝胡梓宁,就对他说:“梓宁,这事挺大的,你容我回去想想!”

胡梓宁望着她,深情款款地笑:“没事,你回去好好想想!其实宝贝儿,真的挺合适的!等房子下来了,有了住的地方,我们就去登记!”

钱菲回以呵呵的笑。吃完了剩下的饭,她满怀心事的回了家。

回到家,她看到李亦非正坐在客厅看电视。

她跟他打了个招呼,又随口问了句:“桂黎黎呢?”

她没看太清,但觉得李亦非是撇了撇嘴的,“说加班呢。”

钱菲觉得他那声音语气是绝对的不高兴。她觉得这少爷霸道得简直变态,他自己可以出去和同事们喝酒开心,却连桂黎黎加班都不高兴。

她准备进屋的时候忽然想起胡梓宁的提议,就随口又问了一句:“你知道**嘉园那的房子吗?怎么样?”

李亦非听完楼盘的名字,皱了皱眉,“好像听过,怎么了?”

钱菲说:“有人跟我推荐那里的房子,让我把这套卖了换那边的,我就随口跟你问问,那的房子怎么样。”

李亦非掏出手机,“我帮你问问。”

钱菲就站在一旁等着。

她听到李亦非打给一个叫大军的人,问他知道那个楼盘的情况吗。电话那边不知道在说什么,她看到李亦非的脸色变得越来越沉。

又说了两句,李亦非挂断了电话,转头对钱菲说:“这个楼盘很早前已经卖光了,但房子质量不好,有很多人把房子挂在一家地产公司那里往外卖,地产公司靠把那里的房子高价转让给不知情的人挣差价,有中间人帮他们揽到客户的,他们也会给中间人佣金。”他顿了顿,问钱菲,“给你推荐房子那人要是你的朋友,别犹豫了,明天收拾收拾和她绝交吧。”

他说完就转回头继续看电视。

钱菲觉得心里像被冰块给砸了一下,有点凉冰冰的疼。

第二天,一起吃晚饭的时候,钱菲把李亦非告诉他的话跟胡梓宁学了一遍。

胡梓宁听完脸色很难看。钱菲默默地看着他。

忽然胡梓宁愤怒地拍了桌子一下,钱菲被他吓了一跳。

“这人怎么这样!还说是我哥们!这他妈不是坑我吗!”

钱菲看着他愤怒的样子,一时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收拾收拾和他绝交了。

随后几天,钱菲左思量右思量该不该和胡梓宁绝交的时候,胡梓宁一条微信发给她,说自己又得出差一段时间。

钱菲松了口气。也好,分开一段时间,她可以好好想一想,这个人到底适不适合结婚。

最近一段时间,她听到李亦非和桂黎黎吵得很凶,似乎李亦非嫌桂黎黎经常加班不着家。

晚上她买了菜,在厨房准备晚饭,期间李亦非和桂黎黎前后进了门。

他们进了他们的房间关上门就开始吵,声音又大又迅疾,钱菲想要捅聋自己耳朵都来不及。

她听到李亦非冷冰冰地问桂黎黎:“这段时间你总说你加班,你加个屁班!你当我不知道是不是?你就跟你们老板泡吧去了!”

她听到桂黎黎尖着嗓子叫:“李亦非你有病!”

她听到李亦非冷笑着说:“桂黎黎,你是作践自己还是作践我呢?你要作践你自己的话麻烦告诉我一声,我离远点儿,别等着别人都看见我头上冒绿光了我还不知道呢!”

她听到桂黎黎也跟着冷笑起来:“你就知道说我!你不也总和你那些狐朋狗友去酒吧鬼混吗?局儿里尽是一些浓妆艳抹的女人,你当我不知道呀!”

钱菲看着锅里实在无法中断的炒菜,只能避无可避地继续听着他们的互相揭短大赛。

“我再说一次,我是男人,你是女人,你跟男人比花天酒地,你没事吧?”她听到李亦非用不可思议地语气在问桂黎黎。

桂黎黎的声音里开始带了哭腔,“李亦非,你从来都不把我往你朋友圈里带,你有想过吗,当我同事告诉我你跟你哥们喝酒时身边坐着一个电影学院的小姑娘时,我心里是什么感受!”

钱菲用铲子铲炒着锅里的菜,忍不住唏嘘。

是够过分的,哪有男朋友这样的。

她听到李亦非像是怒极反笑了,“我当然不敢把你往朋友圈里带了,我怕你看见人家有钱像看见你老板一样往上扑!你同事告诉你?还同什么事啊,不就你老板吗!他不就看见那一回吗,他是看见我带着人家开房了还是带着人家回家了?他不就是想睡你吗,用得着编排得我跟别人好像被他捉奸在床了一样吗!还有你老板怎么一打眼就知道人家是电影学院的?他那么熟门熟路的,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钱菲听得心里咯噔咯噔的。她觉得李亦非的大损嘴又贱又毒,他跟自己女朋友吵架也真够下死口的。

她听见桂黎黎“嗷”地一声,声音变得尖刻起来,“李亦非,你太过分了!你凭什么这么说我和他!他都看到你搂那个电影学院的了!”

钱菲翻着菜铲子,对着锅里的菜哼唧了一声,“哎妈,可真够渣的!”

话音还没落,她就听到了李亦非的反击。

“我搂她怎么了?当年在国外我没有女朋友吗?你不一样凑过来让我搂的吗!”

钱菲挥舞铲子的手一哆嗦。这演得是哪出啊,都开始互挖黑历史了么!

她听到桂黎黎哭得很大声,上气快要不接下气了,“李亦非你怎么这样啊!你怎么可以这么欺负我啊!那时候你都在和她闹分手了呀!”

钱菲目瞪口呆,她觉得自己的小心肝受到了莫大刺激。

这两个人是在比谁的节操掉得更快吗?

然而这场闹腾的大戏还没有演完。

桂黎黎殷殷地哭:“李亦非,我们为什么要这样啊?我们怎么会变成现在这样?这是为什么啊?从国外回来的时候,不是说得好好的吗,你说房子是现成的,我们回国以后有的是地方住,可是结果呢?一回来你就跟家里闹翻,现在我们居然沦落到要和挑剔的房东一起租房子住!你知道吗,我都不敢让家里爸爸妈妈知道我现在过得是什么日子!他们如果知道我跟着你在受这样的苦,心都会碎掉的呀!”

不知道为什么,钱菲听到桂黎黎落难小公主般的哭诉就忍不住要哆嗦。

挑剔的房东?是说她吗?她这是躺枪了吧!

钱菲举起菜铲子,从油印子和碎葱花中间的不锈钢上,使劲看着上面倒映着的模糊得一团的人脸。

这么和气的一张脸,简直可以媲美世界和平大使,居然也能被说成是挑剔?看来这个世界没有希望了。

钱菲放下铲子,愤愤地扒拉着锅里的菜。

那边桂黎黎的哭诉还在继续,“你什么家务都不做,以前在国外时你好歹还有请个阿姨的能力,可现在呢,不仅要和别人一起合租,家务活还得要我来亲自做!以前每个月你都能给我买新衣服,现在呢,我一件衣服一穿好几个月,你知不知道同事们都在笑话我啊!你连自己的女朋友都照顾不好,你这样很没用啊你知道不知道!我家里条件虽然一般,可是我也是娇生惯养长大的啊!我爸爸妈妈宁可拿出所有积蓄都要供我去留学,他们有多疼我你知道的呀!这段时间过下来,我真的好累心也好痛!你到底有没有为我考虑过啊!”

钱菲忍不住哆嗦了一下又一下,她听到李亦非语含嘲讽地在反问她:“哟!我没为你考虑?我没为你考虑我他妈跟你住到双井来,天天上班在地铁里快被挤死?嗬!我没为你考虑?所以你就去外边找呵护了是吧?居然还说我无能?在国外我往你身上花钱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无能呢?怪我和家里闹翻,我为什么跟家里闹翻,你难道不知道吗!”

菜终于炒好了。钱菲连忙关火找盘子,想赶紧把菜盛出来端屋里去。再继续听这二位奇葩的吵架,她怕自己会脑溢血。

找盘子的功夫,她听到桂黎黎尖着嗓子又哭又叫地说:“你说你爸不同意我们在一起,说他看不上我,可是凭什么啊!你家是大富大贵吗?在国外除了能请个阿姨,你家里连给你买套公寓都不行的呀!我的模样学历难道还配不上你吗?你们家看不上我,我还看不上你们家呢!”

钱菲找到了盘子,一边铲菜的时候她一边忍不住感慨。

桂黎黎这孩子,家里就没人告诉过她,她说话的方式很有问题吗?好好的话,居然就算占了理也能被她搞得让人听着生厌。

她铲完了菜,打算往自己房间里端。

隔壁房间里,李亦非正对桂黎黎厉声地说:“行!桂黎黎,我不拦着你,你看谁好找谁去!我爸还真没看错,就是我他妈的瞎了眼了!”

下一秒,隔壁房间门“呼”地一下被打来,一个人影不管不顾地跑了出去,正好撞在端着菜盘路过的钱菲身上。

钱菲手里的盘子“啪嚓”一声摔在地上。

桂黎黎掩面泪奔跑了出去。

钱菲看着摔在地上的炒菜,心疼得捶胸顿足,差点没忍住趴到地上去舔菜汤。

两口子吵架就吵他们自己的吧,干嘛非要连累她一个路过的呢!这是她吸收了多少负能量才炒出来的一盘菜啊!

她扭头看向隔壁房间,恰好李亦非抬脚用力踹了茶几一下。

钱菲看得心一哆嗦。

李亦非抬头看向她,冷冰冰地问:“看够了吗?”

那暴戾的眼神和透心凉的话语让钱菲觉得自己的肝都在哆嗦了。

她赶紧打哈哈:“我就是不小心路过的!”说完连忙钻回自己屋里,连地上的一片狼藉都没顾上收拾。

第二天上班,李亦非到得很晚。他脸色很不好,人阴郁得周围三尺差点可以降霜。

钱菲忍不住凑到他跟前小声劝了他两句。

“昨晚没睡好是不是?挺担心的是吧?唉,你说一个女孩子,在外过夜多不安全啊!你好歹是个男的,就多担待些嘛,多让一让她,省得自己也难受不是!”

她本是一番好心,谁知却换来李亦非一脸的嫌恶和不耐烦,“钱菲,咱能保持点距离吗?除了房东和同事以外,我们也不算很熟吧?您能别这么多管闲事吗?”他看着钱菲,像是对什么事已经忍无可忍,语含嘲讽地说,“你觉得你那位男朋友又好到哪去了吗?你就这么有优越感跟别人那闲操心!”

他这番话把钱菲气得不行,要不是人太多,她真想一巴掌呼到李亦非的大损嘴上,呼他个映日荷花别样红,让他知道什么叫嘴贱的后果。

一旁赵德察觉到他们之间气氛不对,走过来试探地问:“哟?怎么了这是?亦非,你不会欺负我们家菲菲了吧?菲菲,怎么了,脸色咋这么难看呢?”

钱菲咬咬牙,冲赵德强挤出一丝笑:“没事,这不是吕洞宾大腿犯贱馋狗牙了么!”

说完也不管赵德一脸月朦胧鸟朦胧的求知道表情,径自走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中午吃完饭,三个人破天荒地没有支起斗地主的摊子。

李亦非一吃完饭就坐到电脑前带着耳机打CS,跟解恨似的一会枪一会刀的把人弄死。

赵德凑到钱菲跟前,问她:“你们俩到底谁惹谁啊这是?”

钱菲哼唧一声:“你觉得呢?我这么根红苗正的雷锋式好青年,像能惹事的人吗?”她睨了李亦非一眼后,冲赵德撇嘴,“你说这大少爷脾气也太大了吧,我一女的气都消了,他还跟那撂脸子呢,凭什么啊!”

赵德在一旁跟着附和:“就是!凭什么啊!他住的还是你的房子呢!”

钱菲一听这茬简直就像醍醐灌顶了一样,立刻来了神,拍着桌子捶胸顿足,“对啊!就是啊!我怎么没想到啊!他李亦非住的还是我的房子呢,凭什么跟我撂脸子啊!我撵他出去啊信不信!”

赵德也跟着拍桌子使劲附和:“就是啊就是啊!”

两个人叫嚣得正起劲,一旁李亦非放下了耳机。

钱菲在热血沸腾地控诉中觉得李亦非好像在看自己。

她扭头瞥了一眼,李亦非果然在看她。他的表情严肃得像要参加葬礼。

钱菲扭过脸正视他,“看什么看,没见过房东发威是吧!”

李亦非还是沉着脸看她,看得钱菲差点发毛。好一会儿后,他终于开口:“钱菲,我上午说的话,也不全是气话,希望你能好好想想。”他说完就又带上了耳机。

钱菲被他说得一愣一愣的杵在那里。

他上午说什么来着?好像是——

——你觉得你那位男朋友又好到哪去了吗?你就这么有优越感跟别人那闲操心!

可又关胡梓宁什么事呢?他又不认识他。

钱菲扭头问赵德:“他什么意思?”

赵德痴呆状甩头,“不知道,也许是暗恋你吧!”

钱菲差点把中午饭呛出来喷到赵德脸上。

钱菲这个人,从小到大只能记住别人对她好,以一颗感恩的心一记就恨不得记一辈子,而谁对她出了恶语或者撂了脸子,她就算当时气得指天指地要绝交,可转过身后总是两天就忘,尤其给她点好吃的或者请一顿饭什么的,她简直能做到就跟失忆了一样,完全想不起之前的那些不愉快。姚晶晶曾热泪盈眶点评过她的做人属性:记吃不记打。

所以两天后上班时,李亦非面无表情地冲钱菲甩过来一包芒果干的时候,钱菲又瞬间失忆了,完全抹杀了两人之前的一切不愉快。

钱菲一边嚼着芒果干一边恨不得用最包容的心最博爱的胸怀去拯救世界上一切黑暗与罪恶。

她一边吃一边含含糊糊地问李亦非:“哪弄的芒果干啊?”

李亦非头不抬眼不睁脸部面瘫得简直像整容失败了一样,“捡的。”

钱菲张着嘴巴痴呆在那里,嘴里还有没嚼完的芒果干不知道到底该咽了还是吐到李亦非脸上。

李亦非抬起头看了她一眼,似乎被她的挫蛋表情愉悦到了,居然一扫几天来的面瘫状态,嘴角松动地向上挑了挑,“毒不死你的,怕什么!”顿了顿,终于发了善心告诉钱菲实话,“酒吧里带回来的。”

钱菲放了心。转念想到昨晚他回家很晚,原来是去酒吧买醉消愁去了。

有了吃的,她一个没忍住圣母光辉立刻绽放,觉得李亦非这孩子虽然现在强撑着上班呢,可是他心底里该有多么的苦啊!

李亦非再一抬头的时候,就看到钱菲正以满副同情以及爱怜的眼神望着他,他手一抖丢了鼠标,冲钱菲说:“靠!你那是什么眼神?恶心不恶心!算了你还是把芒果干还我吧!”

钱菲扭头把芒果干揣进衣服兜里,开始工作,“给完了还往回要,你也好意思!”

两个人之间就这样和好了。

中午斗地主的时候,李亦非一边打牌一边说:“想不到你这人还挺不记仇的。”

钱菲望着手里剩下的几张好牌,忍不住心花怒放:“仇是个什么东西?我这人就记吃的和钱!哈哈李亦非,看我这把不让你输得哭爹喊娘的!”

赵德在一旁推她,一脸同情,“菲菲啊!你臭美说话的功夫,李亦非已经出完牌了哈!”他做作地叹口气,“就你这智商啊,也就只能没事吃点东西输点钱找乐子了!”

钱菲一怔,看向李亦非,怒斥:“无耻啊!你故意和我说话分我心,你怎么什么招都用!”

李亦非看都不看她,“我这是在教你一个人生哲理,起得早不一定身体好,抓两个大王也不一定稳赢不输,明白吗?”

钱菲正要批判他这种强词夺理的无耻论调,李亦非的手机响了。

她看到李亦非的脸色瞬间一变。她猜电话应该是桂黎黎打来的。

李亦非走出去接电话。

赵德说去上厕所。

她坐在位子上一遍遍百无聊赖的洗牌。

过了一会赵德先回来了,一脸刺激地跟钱菲说:“哎妈菲菲!我在厕所听到亦非和他女朋友吵架了!他跟他女朋友说,你爱回来不会来,你自己跑出去的回来还得我三跪九叩八抬大轿求着你回吗?桂黎黎你是不是脑残?你拿你老板激我?他等着你呢是吗?让我别后悔是吗?那你跟他走啊!我告诉你桂黎黎你还真别拿这个激我,你觉得谁好你找谁去,我还真不爱拦着!”

赵德说完一脸八卦地看着钱菲。

钱菲赞叹:“你这语言天赋绝了!记没用的事这么清楚!”又问:“然后呢?”

赵德眨巴眨巴眼睛,“然后我就出来了啊!我也不能一直呆在厕所里吧!虽然我也想多听点,可是总不能让人误会我前列腺不好啊!”

钱菲扶额,“你是真没把我当女人啊赵德!什么都说!”

赵德立刻拉同伙,“是亦非潜移默化我的,他说了,你在他见过的女人里,那绝对堪称一条真汉子!”

钱菲本来还想等下以输牌的方式安慰安慰李亦非情场失意的心灵,结果听了这番话,她怒了。

“丫个臭不要脸的!活该跟女朋友吵架!”

接下来几天,每天斗地主的时候,钱菲都绞尽脑汁地讲笑话,企图缩短李亦非脸拉长的长度。

赵德经常在一旁笑得恨不得吐饭,一边拍大腿捶胸口擦笑出来的哈喇子一边说钱菲你可真是个纯爷们。

李亦非开始还绷着,后来就绷不住了,听完笑话会忍不住撇嘴角。只是其他时候,他还是坚持拉着一张脸,钱菲每次看他,都觉得他身体周围的负能量值在飞速飙升。

到了周末,桂黎黎依然没有回家,李亦非也依然每天拉长着脸。钱菲被家里的低气压搞得出现了胸闷气短缺钙等症状。

她劝李亦非出去走走未果。她只好自己出去走走。

出了小区,她漫无目的地溜达着,一直溜达到富力广场。想着闲着也是闲着,不如干脆上去转一圈,反正只带了二百多块的零钱没带卡,不怕真相中什么了会纠结到底买还是不买。

她抬脚迈进了商场。

她一层一层地溜达,一边溜达一边捶胸感叹。

衣服真好看呀,鞋子真耀眼呀,价码也是真他妈不平民呀。她真纳闷为什么别人想买什么就买,手里轻轻松松提着好几个袋子脸上却还是没有因为花钱太多而肉痛或者悔恨的表情。

她不懂,为什么同样是活在北京城的人,可生活质量会相差这么大,他们的钱都是哪来的呢?她想着公司所在的那座大厦,同样都是在一栋大楼里上班,凭什么她中午吃着15块钱的丽华快餐的时候,却听到隔壁公司的人嚷嚷着要去通泰大厦底下的六福鱼翅酒家喝一碗二百多的海参粥。那些有钱人的钱,到底都是怎么赚来的呢?

在钱菲看来,这些问题简直比哥德巴赫猜想还让人费解。

她的脚步被别人轻而易举的刷卡消费映衬得越发寒酸和沉重。她没精打采地踏着电梯,不知不觉到了三楼。

走着走着,一抬头,她觉得自己真是没事找刺激,居然逛到了全城热恋钻石商城。

她想起有次和姚晶晶来逛富力广场,也是上到三楼,看到全城热恋,姚晶晶告诉她:“女人来这个地方无外乎两个契机:要么是一个穷男人爱她不惜肯卖血卖肾换点钱来给她买钻戒求婚;要么就是一个有钱男人想睡她甩一张卡给她告诉她喜欢什么买什么。”

姚晶晶问她:“要是你的话,这两种男人,你会选哪一个?”

钱菲记得自己当时回答她说:“我哪个也不选,钻石那玩意儿,能看不能吃的,有什么好!”

姚晶晶就嘲笑她:“哎,其实我也是多余对你一问!汪若海才不会卖血卖肾给你买钻戒呢!至于有钱男人,除非是瞎了,不然为什么放着那么多小妖精不睡想睡你啊!”

她不服气,问:“我怎么了?大学的时候追我的人不也好多个呢吗!”

姚晶晶就看着她笑嘻嘻地说:“可你现在跟汪若海已经熬得人老珠黄了呀傻孩子!”

她忽然觉得有点难过。已经很久没有想起过汪若海了,她今天这是怎么了?是被李亦非和桂黎黎的吵架潜移默化地刺激到了吗?

她一下觉得特别沮丧,不想再逛下去了,想立刻回家躺在被子里安抚一下自己伤感的小情怀。

她调转方向往下行的电梯走去。

眼角余光不经意地往旁边瞥了一下,看到有两个人从全城热恋里出来。

好像是一男一女挽在一起。

钱菲继续往前走。

忽然她心里咯噔一下!

猛转过头去,她看到,从全城热恋里出来的那两个人里,那个女的,真的是桂黎黎没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