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许诚逸从一楼的会议室出来,穿过大厅。

看着夏颜和林晧隔着玻璃面对面站在大厅外。

许诚逸电话响。

许诚逸接起:你好……(表情微愣,看了下表)好……一会儿见。

许诚逸折身走向另一个方向的大门。

夏颜和林皓面对面站在SG楼下,无言地望着彼此。

还是林晧先开了口:你瘦了。

夏颜:其实刚才,我想转身就走的,可我还是回头了。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也没必要逃避。

林晧:谢谢你给我机会,让我再见见你,再跟你谈一谈。

夏颜:是啊,从那天晚上之后,发生了这么多事,我们还没有好好面对彼此,把事情说清楚。

林晧:我可以原原本本都告诉你,如果……你想听的话。

夏颜自顾自,淡淡:那次我喝醉酒误会自己跟许诚逸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我鼓起勇气对你坦诚,你没留下一句话就人间蒸发了。

林晧:对不起……

夏颜:那几天我很担心,怕你出事。我每天都在问自己,我到底做了些什么?每天那么努力到底为了什么?为什么就这样把你弄丢了? 

林晧:夏颜,对不起 ……

夏颜平静地:我一直在等你出现,想跟你好好聊聊,可我最后等到的是你在沙滩边搂着另一个女人的照片……等到的是你一句轻飘飘的分手。后来我又遇见过她……她说……

年会醉酒的那夜。

夏颜站在林晧公寓的门外,身边的许诚逸静止,眼前那道总也敲不开的门变成透明。

门里面林晧与郝婕拥吻的画面也静止,所有一切赤裸地暴露在夏颜眼前。

林晧轻轻握住夏颜放在桌上的手,不断说着:对不起……

夏颜眼睛泛红,挣脱开他的手。

夏颜:记得以前,你跟我说过,不会轻易跟我说“对不起”这三个字,因为只有你做错事让我难过才需要道歉,而你不会让我难过。可是刚才,你连着说了三个“对不起”……

林晧:对不起……可是夏颜你知道吗,听你说你和姓许的……我的心也是刀扎一样,可是我能怎么样,我没脸指责你,我连理直气壮去找他算账都不能,我恨我自己,我没办法面对你,只能逃避。

夏颜苦笑。

林晧:我知道那件事是我误会你了,我也知道自己做错了,可不可以,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原谅我,重新开始?

夏颜:林晧,我今天之所以和你在这里,是想把事情干干净净做个了断。

林晧含泪:夏颜,别……我……

夏颜:林晧,请你听清楚,也记清楚,我和你,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以后无论你和谁在一起,都与我无关,而我,也希望你能远离我的生活。

林晧愣在当场。

夏颜最后看了他一眼:祝你前程似锦。

林晧:夏颜……

夏颜:以后,不要再去骚扰小蕾了。再见。

夏颜头也不回地走了。

电话约许诚逸见面的不是别人,正是夏颜“慈爱”的老父亲。许诚逸礼貌道:有段时间没去看望您了,身体恢复得还好吧?

夏父:老天爷给脸,估计再蹦跶几十年应该没问题。

许诚逸:那恭喜伯父。

夏父笑了笑:多操几十年心罢了,有什么好恭喜的。

许诚逸只是笑。

夏父忽然严肃:我跟着夏颜上下班,也不是一两天了。

许诚逸一愣。

夏父:她们娘俩都以为我出门晨练了,其实我就在小区门口溜达着,等她出来了,就悄悄跟着她,一路看她进了对面的大厦。我就知道,只要她留在上海,早晚还是得回你的公司上班。

许诚逸笑:听说您做了很多年的班主任,看来对抓违法违纪的学生果然很有经验。

夏父:你放心,我今天不是来兴师问罪的。都说我爱说教,可是说的得有理有据才能叫人信服,这就是“晓之以理”以德服人。

许诚逸捧场地点点头,替夏父斟茶。

夏父:这是什么时代啊,工作还有不自由的?别把我看成洪水猛兽,其实就是为人父母,关心则乱。我就直说吧,我拦着她不让她回SG上班,就是因为你这上司看着不太靠谱,我怕我女儿再受一次伤。

许诚逸:您不必乱,我跟夏颜已经有过约法三章。

夏父一瞪眼:什么三章?

夏颜和许诚逸,一个从SG出来一个正要进去,两人在大厦门口恰好遇上了。

夏颜想躲,奈何狭路相逢。

许诚逸:眼睛这么红,哭过了?

夏颜嘴硬:没有。

许诚逸递张纸巾给她:及时止损,为时不晚。

夏颜一愣,随即苦笑。

许诚逸:怎么,好笑吗?

夏颜:这话,我也对小蕾说过,没想到现在会是你拿来安慰我。

许诚逸:世事本来就是这么奇妙。

夏颜吸了口气振作精神:不好意思,刚刚出去开了会儿小差,我收份快递就马上回去工作。

许诚逸笑了下,忽然看见夏颜身后一辆摩托车冲过来,骑车的黑衣人将一桶墨汁哗地泼过来。

许诚逸:小心!

许诚逸虽是挡了一下,结果却是两个人都一身黑臭。

摩托车轰一声飞驰而去。

许诚逸捞着夏颜的腰,两人贴近到无间,怔怔望着彼此。

大厦里保安冲出来:许总,许总你没事吧?

许诚逸放开夏颜:你怎么样?

夏颜摇了摇头,表示没事。

许诚逸在SG旁边的酒店开了房间,让夏颜处理下身上的污渍,换身衣服再去上班。

夏颜从浴室里出来,穿着浴袍坐在酒店的化妆台前吹头发。

撩头发的手顿了下,以前怎么也想不起来的那些断了篇的情景忽然浮现。

年会醉酒那夜。

酒店里,许诚逸还是一身湿衣服,正给夏颜吹淋湿的头发。

夏颜挡开他的手。

许诚逸:别闹。

夏颜搂住他脖子直接吻了上去。

许诚逸一愣,倒是没拒绝。

夏颜拽着他倒在床上,朝着他的脸吻上去。

许诚逸:别闹。

许诚逸抓住她的手,将她安置在床上,自己下了床,整了下领带,捡起地上的湿外套进了卫生间。

吹风机保持着固定姿势,吹得夏颜头皮和脸颊都发烫,她这才回过神来。

夏颜关了吹风机,揉着脸:嘶——干嘛要记起来这些啊,没办法正视自己了……

敲门声响,夏颜跑去开门,阿姨拿着一叠衣服站在门口。

阿姨:隔壁房间许先生让送来的衣服,他说先回公司了,如果你不舒服,下午可以不用去上班。

夏颜接过衣服:谢谢。

夏颜关上门,看着衣服,又看看镜子里的自己发呆。

夏颜刚走进SG大厦,见前台那里围了不少人。

警察对许诚逸:最近公司有接到过威胁性的电话或者短信之类的吗?

许诚逸:据我所知,没有。

警察:那你们看清楚泼墨的人的脸了吗?确定是男性?

许诚逸:男性没错,但是他戴着头盔,具体长什么样不清楚。

警察:根据你们大厦门口的监控,我们查到车牌号,这个人你们认识吗?

警察用手机亮出一张照片。

夏颜刚好走过去,看了眼道:蔡洁?是我们公司外聘的时尚达人,前段时间因为私自在直播中卖劣质商家的货已经被我们解聘了。

保安:这明显是报复行为啊。

警察:不过,车主是女性,但是据许先生所说,刚才骑车的人是男性。

许诚逸:我确定是男性,不会有错。

警察:我们还会继续调查,可能之后还会请你们来警局做一次详细的笔录。你们现在还有没有其他线索可以提供的?

夏颜摇头,突然又想起来:刚才有人打电话让我下楼取一个到付的快递,可是刚刚我拨过去,打不通,应该是用了网络电话。

夏颜找出通话记录,把手机递给警察。

许诚逸:希望能尽快找到人,保证我们员工的安全。

警察记下通话号码:放心,我们会尽力。

警察离开,许诚逸看着夏颜:吓到了吧?

夏颜摇摇头,从口袋里掏出个小盒子,递给许诚逸。

许诚逸接了:香水?

夏颜莫名紧张:你别多想,这身衣服我看也是没办法退了,刚刚路过专卖店,想着你被我连累,也是一身臭气,这瓶香水一是礼尚往来,二是帮你去去味儿,我们就当,互相安慰吧。

许诚逸:你这也是因为工作才遭人嫉恨,不用算得那么清楚。不过,我收下了,谢谢。

许诚逸把香水揣进口袋:枪打出头鸟,不过我还不知道,我们这行也会有人身危险。这段时间,上下班我送你吧。

夏颜一愣,连忙摆手:不用不用~真的不用。

许诚逸一笑:不用就算了,别说我没给过你福利啊。

许诚逸走了,又回头。

许诚逸:这身衣服你穿很合适,看来,我目测尺码的功力还在。

许诚逸笑笑地往前走了,夏颜愣在原地。

家居店里,韩爽正在看一本电子设计杂志,她发现了一个大秘密。乖乖,费天明竟然刊登在设计大师专栏里,她赶紧拍照给小蕾发了过去,马上又一个电话打了过去。

小蕾接起电话:设计师Lexus?

韩爽拿出平板,打开网页,里面是一份新闻稿,新闻中照片的主角正是费天明。

韩爽:是他没错吧?

小蕾看了看手机上的链接:是。

韩爽:A Design Award国际设计大奖赛是全球领先的设计比赛,能获奖的都是在各自设计领域顶尖的设计师。

小蕾吃惊:我从来没听他提过,他一直说自己是做出版的,开了家书店。

韩爽:费天明他还有个同名的设计工作室,卖出的家居都是限量款,一般人想买未必能买得到。我找关系买了一套沙发椅,现在都还舍不得用。

小蕾慢慢皱眉:你说的这些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都不告诉我呢?是担心我是因为他身上的光环才和他接近吗?

韩爽:你看你又想多了吧。他是出了名的低调,那次拿到金奖之后他再也没参赛过,也很少接受采访,在设计领域是个挺纯粹的人。

小蕾闷声不讲话。

韩爽:早知道我就不告诉你了,现在是不是觉得他太优秀,害怕自己配不上他?

小蕾木楞点头。

韩爽:所以这就是我今天要告诉你的,爱情是一种感觉,一种默契,它与任何条件、规则都无关。你和他在一起有聊不完的话题,他能让你开心,觉得自在,那他就是适合你的人。

小蕾毫无反应,韩爽决定下一剂猛药。

韩爽:我说句难听的话啊,他不缺钱不缺名利,如果不是真心觉得你好,他能图你什么?

小蕾缓缓:可是我们差距太大了,也许他只是因为豆豆……

韩爽:你自己无端揣测没有任何意义,想了解他真实想法你要自己开口和他谈。

小蕾似乎有些听进去了。

韩爽刚挂了电话,马克风风火火进来,把一份文件拍在吧台上。

韩爽:干什么?下战书啊?

马克哼一声:没错。

韩爽拿起文件扫了一眼:律师函?

马克:嗯哼。

韩爽:你又想搞什么鬼?

马克:no、no、no,别紧张,打官司而已。

韩爽:打官司?你吃错药了吧你。 

马克:民事赔偿和名誉侵权,里面白纸黑字写着呢,你要看不懂我可以给你念。

韩爽瞪着马克。

韩爽:你来真的是吧?

马克:是你逼我的。你知道你发网上那小视频给我添了多少麻烦吗?我现在每天接待病人都快忙不过来了。

韩爽:那不是好事吗?

马克:他们是过来看人,不是看病的。我那诊室都快成网红打卡点了,院领导找我谈过两次话了,你已经对我的名誉造成了很大的侵害!

韩爽看他言辞不似作假,心中有些过意不去。

马克环顾店里,悄悄朝一旁观望的派叔使了使眼色。

马克:派出所那边我问过了,短时间内找到小偷是没指望了。店内的损失呢,派叔也已经统计来了,省得你说我欺负人,这笔帐咱们法庭上算。

韩爽闷着不说话。

马克:不会吓到了吧?要不,我介绍个律师给你。

韩爽:说吧,丢的那些家具,想要多少钱?

马克咧嘴一笑:唉?这么快投降了?风向变得也太快了点吧?

韩爽:为你着想,你信不信官司一打,全苏州的男女老少都跑过来找你呀?

马克:阴毒。

韩爽:到时候你家那什么连锁变性医院,也不用请别人了,你就亲自上阵做个代言吧。

马克:是美容整形医院。

韩爽:台阶我是给你了,愿意顺坡下驴,我们就算是私下和解了。

马克:骂谁是驴?

韩爽:不愿意算了。虽然我是最没耐心,最讨厌那些罗里吧嗦的程序,不过反正无聊着呢,你想玩,我就陪你。

韩爽扭身就走,马克想了想,叫住她。

马克:损失的家具当中有一批实木的,算算么一共就二十万。

韩爽脚步一顿,悠悠转回身。

韩爽已经走到马克桌前,支着手臂上身靠近马克的脸。

韩爽:你怎么不去抢?

马克二皮脸地笑:不给钱也行,我还有个方案。

韩爽:说。

马克:你继续留在家具店里,给我打工,免费的。

韩爽眼神一飘,马克下意识地一躲。

马克:时限三年。

韩爽笑出来,松了松手指骨节,一副要动手的样子。

马克立刻怂了:吧台给你留着,工资照发,五险一金。

马克说着拿出手机:你好像最近也很缺钱吧,我看你微博上都在转卖闲置二手包了。来我这里打工,福利大大的有。

韩爽盯着马克:你是不是爱上我了?

马克:拜托,你当我真傻啊?

韩爽怀疑地看着马克。

时间匆匆,到了夏父夏母回老家的日子了,众人来替夏父夏母送行。

项妈妈:再检查检查,东西都带上了没?

夏颜:出门前都检查好几遍了,一样也没落下。

夏父:几十年了,这唠叨劲还一样。

项妈妈:你这几十年不是也没变嘛,净说我。医生可说了,你这脾气以后得改改。

夏母握着夏颜的手:以后有事一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爸妈,知道吗?

夏颜:知道了,妈你放心。

项妈妈:这儿有我在,你们放心吧。

夏父:你们再聊聊,夏颜,跟我去取票。

项楠:姨父,现在刷身份证也可以。

夏母:随他去吧,不拿票他心里不踏实。

夏父:我花钱了,还不能拿个凭证?夏颜,走。

夏颜和夏父往取票口走去。

项妈妈握着夏母的手,眼泪汪汪的。

项妈妈:再多住段时间多好,我都没跟你唠够。

夏母:学校马上开学了,不是说要返聘老夏回去做教导主任吗?要不是病这一场,早该回去了,这都耽搁多久了。再不回去,家门都该找不着了。

项妈妈:你说老夏这人,身体还没好利索呢,就惦记上返聘了,还真是有瘾。他有瘾他的,把你给我留下呀?

项妈妈和夏母都眼泛泪花。

项楠:下次我们回老家看你们。

韩爽:是啊,下次你们老姐妹要是想聚了说一声,我们组个团包个机,飞过去还不分分钟的事儿。

夏母和项妈妈笑着指点韩爽。

夏母:这孩子,嘴巴毒是她,甜也是她。夏颜在苏州有你们,我也是不用操心了,以后你们继续互相照应着,夏颜看着机灵,有时候净做些傻事儿,你们拉着她点,替她把着点火候。

项楠:放心,我们会的。

夏母把张银行卡塞项楠手里:手术费花了不少,前阵子我们手头钱活动开了,医保报销那部分也下来了,夏颜却死活不要,说什么她能担下来她骄傲,净是自己死撑着。

项妈妈:像老夏了。

夏母握着项楠的手:我和你姨父虽然没什么大的积蓄,可退休金每月也不愁吃穿滋润着呢,她在苏州花钱的地方可多着。本来要买的车也给退了,是吧?

项楠点点头。

夏母:这样,这钱你替她收着,也免得她乱花。

项妈妈朝项楠使眼色,项楠拗不过去:好,我先帮夏颜保管。

小蕾提着两箱礼盒过来:阿姨,这是我们三个的一点心意。

夏母:哟,你们这几个孩子,还买什么东西啊。

项楠:只是苏州一些特产,知道贵了您也不会要。

夏母看着项楠三人,笑了起来。

夏父和夏颜取了票,从人群里出来。

夏颜:爸,回家以后药要按时吃,记得定期去医院复查。遇事放宽心,别动不动就生气上火,大表姐都说了,怒气冲头。

夏父叹息:看来我真是老了,现在都反过来了,轮到你给我上课了?

夏颜一笑:你不老,是我长大了。 

夏父顿了会儿,才道:既然回去了,就好好干吧,平台确实不错,不过还是那句话,不要想着走捷径,踏踏实实靠自己。

夏颜一愣:什么……平台?

夏父不吱声,也没什么表情。

夏颜:爸,你,知道我回SG啦?

夏父:别的本事没长多少,撒谎倒是张嘴就来。你就数数我和你妈来苏州之后,你撒了多少谎吧?我不亲自实地调查,还真被你蒙混过关了。

夏颜:那爸……你这是不反对了呗?

夏父:反对要是有用,也不会出你和林晧这码事儿了。不管你做事还是做人,我和你妈还是放心的,我对自己的女儿有信心。你尽管安心工作,我和你妈会照顾好自己。

夏颜感动地握住夏父的手臂:爸。

夏父:我和你妈也不能跟你一辈子,很多事还得靠你自己把握。不过那个许诚逸,轻易别去招惹,我知道你们约法三章,还签了个什么协议。

夏颜:爸,你怎么知道的?你又去找过许诚逸了?

夏颜紧张地看着夏父。

夏父:我是去把丑话跟他说在前头,以后再要闹出什么事,我也不至于师出无名。不过夏颜我告诉你,这种事,白纸黑字不管用!

夏颜:那什么管用?

夏父:得管住心才行。

夏颜挽紧夏父:知道了,爸。

众人在安检口看夏父夏母进去。

夏颜眼泪汪汪有众多不舍,韩爽替她擦眼泪。

飞机起飞,一切又带回平静。

爸妈走后,夏颜把心思都全力放在了工作上。很快项目有了进展。

艾米在工位间边走边大声替夏颜发言。

艾米:“闺蜜星球”项目组的小伙伴注意啦,夏颜群发的邮件大家都收到了吧,下午就要去马尔代夫啦,带好洗漱用品贴身衣服哦~~

“闺蜜星球”组的人一脸苦相,其他人幸灾乐祸。

同事:啊,真的要去“马代”啦,我遗嘱还没写好呢。

一个新面孔妹子不解:要去马尔代夫度假为什么这么愁眉苦脸啊?

艾米笑眯眯:此马代非彼马代啊,这是咱们SG的项目攻坚小黑屋,码,是代码的码,代,是代码的代。进去少说也要半个月,出来后少女变少妇,花美男变大叔,基本都要没掉半条命的。

妹子:那艾米姐你为什么这么开心啊?

艾米:因为许总也和我们一起去马代啊~~

夏颜在工位上笑着摇摇头。

小黑屋里,其实也是正常的大办公室,只是门口挂着“马尔代夫”的牌子,靠墙边一排折叠行军床,一摞红牛。墙上贴满外卖单子。白板上画满分页图。

许诚逸和几个技术部的人坐在一排。

夏颜领着艾米等其他部门的人坐在他们对面。

许诚逸:在座的各位应该都已经知道了,“闺蜜星球”将会是接下来这一年女性时尚事业群主推项目。目前公司计划在秀我海外版上线的同时,让“闺蜜星球”一同推出。时间紧迫,所以召集了相关部门各位精英坐在这里。一是让大家沟通更方便及时,设计部配合前端开发做好修改,关于功能的部分,后端技术开发有需要进一步了解的,产品部和运营部及时跟上。

办公室的人都点了点头。

许诚逸:按照前端和后端分组,每一组每天有三小时可以回家洗漱陪伴家人,具体时间组员自己协调。

众人议论纷纷:三小时啊……

许诚逸:接下来技术部这边汇报一下进度吧。

前端程序员:设计部今天已经把UI设计稿切图打包发过来了,我们正在做初步的搭建。

后端程序员:我们目前正在主攻IOS版本的后台,如果顺利的话,一周以后,可以和前端做一个初步的联接,测定一下功能性。

许诚逸:产品部呢?

产品部负责人:运营部这边还有些新的想法,可能还需要再讨论之后做第二轮梳理。

许诚逸看向夏颜。

夏颜:我们运营部这几天收集了国内外十款最新的专项细分社交软件,对它们目前的运营方式和后期规划做了总结对比。虽然运营是软件开发后的事情,但是我认为我们可以从别人已经开始运营的过程中,进一步采集到用户最感兴趣的点,提前一步将它融入到我们的开发中。

许诚逸站起来:好,接下来可能是一段异常艰苦的日子。SG是业界翘楚,风头正盛,但这些光鲜背后要有强大的技术支撑,否则,我们也不过是过江之鲫,不会有最终跳龙门的机会。当然,在SG,所有付出,都有回报,大家加油,希望我们早日出关,“闺蜜星球”早日上线!

大家都站起来,手叠在一起:加油加油加油!

大家坐回去各自进入紧张忙碌状态。

许诚逸看了眼夏颜,两人默契地点了点头,竟无多话。

光阴快速变幻,大厦门口人来人往,许诚逸夏颜正式并肩作战。

技术部电脑上一溜都是代码,许诚逸也手指翻飞,偶尔停下来闭着眼揉着太阳穴,片刻后又投入到代码之中;前端程序员和UI设计师凑在电脑前,一块讨论设计稿需要修改的地方。

夏颜趴在桌上睡着,许诚逸起身,把她头顶的灯关了;夏颜和产品部负责人指着白板上的分页图讨论,艾米和产品部的其他人在一旁当助手;警察进入薛宁办公室,调查蔡洁的相关事宜,薛宁和警察交谈。薛宁敲门,找许诚逸汇报,看见夏颜和许诚逸靠得很近,正在激烈的讨论工作,没注意到薛宁。

薛宁看着两人,脸色难看。薛宁在许诚逸耳边耳语了几句。后端程序员打着呵欠,还在写着代码。

许诚逸腿搭在另一只椅子上,靠着椅背小寐,夏颜端着咖啡轻手轻脚从他身后走过,帮他把掉在地上的大衣捡起来,犹豫了会儿,还是替他搭到椅背上;夏颜把咖啡一一放在程序员桌上。艾米拿进一包外卖,大家围在一张桌子上大口吃饭毫无顾忌,边吃边谈论项目,有的端着饭盒蹲在电脑椅上边写代码边吃,许诚逸和夏颜筷子夹住了同一块土豆,夏颜收回筷子,许诚逸把土豆夹到她饭盒里,夏颜愣了下,吃了。他们就这样一直在马尔代夫中奋战了N天。

窗外已是夜色,前端开发组回家休息三小时去了。后端程序员有人还在写着代码,有人歪在电脑椅上睡过去,有人趴在桌子上。艾米躺在许诚逸身后的行军床上偷偷瞄着他,眼皮眯嗒着终于合上。

小军翘着脚坐在沙发上刷着快手,手机里不时传来时下最流行的视频音乐。

小蕾埋头打扫着他凌乱的房间。

小军忽然抬起头:姐,林大哥最近还有找你吗?

小蕾忙着把沙发上堆的脏衣服放在盆里,没有在意:没有啊。

小军纳闷地摸着下巴嘀咕:怎么就不找了呢?

小军拉住从身边经过的小蕾:林大哥他不主动找你,你可以去找他啊。

小蕾诧异地回头:小军,你在说什么啊?

小军:姐,林大哥和那个郝总是真的分手了。他现在一门心思扑在工作上,又忙应酬又忙公司的管理,每天特别辛苦。你要有空多去安慰安慰他啊。

小蕾:他和夏颜已经分手了,他的事情应该他自己去处理,你别瞎添乱。

小军:关你那朋友什么事儿啊?我是让你去安慰他……

小蕾正要说话,费天明发来微信。

小军往手机上瞅了一眼:又是那个费天明啊?姐,你该不会真打算和他在一起吧?

小蕾不明所以看向小军。

小军:他有个儿子,你去了就是倒贴的。而且我觉得,他还特别虚伪。

小蕾:你别胡说。

小军:我没胡说。我和他也见过几次面了,可你有见他关心过我吗?我看他根本就看不起我们乡下来的。

小蕾看着小军:他对你态度挺好的,你还想他怎么关心你?

小军:他态度好?那都是表面,你真没觉得他的好都是高高在上的?就像,就像那种从上而下的俯视,让人浑身不舒服。

小蕾:你想多了。

小军:是你想少了!你们根本就不是一个阶层的人,你真以为他会一直对你好?

小蕾心烦意乱,岔开话题:下次你要忙衣服没空洗,你把它们叠好放洗衣机上等我抽空过来,别乱丢了。

小蕾说着话,经过客厅的储物柜,见到上面放着的茶具。

越看越觉得熟悉,她停下脚步,细看一愣:小军,这不是费天明书吧里那套茶具吗?

小军还躺在沙发上,漫不经心地点头。

小蕾着急走回他身边:你偷拿人家东西了?!

小军:我是那种人吗?我说这东西挺好看的,他就主动送我了。

小蕾又气又急:是你问他要来的对不对?你把东西给我,我还给他去!

小军:你干嘛呀?这是纯银的,我挂咸鱼上都卖出去了,等下就给买家寄过去。

小蕾眼眶微红,抓着茶具不放手:你这样做,他怎么看咱们啊?你缺钱可以找我要啊。

小军:怎么看咱们?咱们就是乡下来的,赵小蕾你还真高看自己一等,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啊?人家根本就没瞧得起咱姐弟过。

小蕾固执地抓着茶具,不肯松手。

小军被她缠得烦了,顺势把茶具推她手里:拿去拿去,谁稀罕呢。

小蕾看着手中的茶具,莫名地有些难过。

小蕾心情复杂地提着装着茶具的纸袋走来。

走到书吧外,小蕾忽然站住了,她仰头透过二楼临街的玻璃窗,看到了二楼的费天明和费豆豆,以及费天明的前妻王萌。

书吧内,王萌拿着课本,费豆豆站在她面前背着课文。

费天明端汤到餐桌,王萌放下课本,招呼豆豆去洗手。

很快母子两人回到餐桌,一家三口坐下,王萌替豆豆盛汤,其乐融融。

书吧外,唯有路灯伴着小蕾。

一里一外,仿佛被隔成了两个世界。小蕾忽然觉得自己是个局外人。

她驻足看了一会儿,又低头默默看了眼手上的纸袋,红着眼眶露出微笑。

小蕾走进书吧的门,悄悄地把装着茶具的纸袋放在门口的桌子上。

她快速走出书吧,走了很长一段距离后,拿出手机发送微信给费天明:那套茶具我放在书吧门口了,对不起。

费天明收到一条微信,他看了眼,表情先是惊讶继而黯然。

豆豆眼睛从汤碗上面偷偷瞥着费天明的表情,不小心手一松,一碗汤洒了一身。

王萌脸顿时严肃起来。

费天明:烫到没有?

豆豆惊慌地抬起眼皮偷瞄了一眼王萌,摇了摇头。

王萌:豆豆,不是说过了吗,做什么事都不要三心二意,吃饭就要好好吃。

豆豆胆怯地站着,衣襟上的汤滴滴答答。

费天明皱着眉,没有开口。

王萌:自己犯的错,自己处理好,去换衣服,把弄脏的衣服洗干净。

豆豆哇一声哭出来。

王萌:不许哭,哭的话,今年出国旅游的机会就没有了,压岁钱也减半。

费天明摸摸他的头,起身挡住王萌的视线。

费天明:休息室衣柜里有衣服的,你自己找得到吧?先把衣服换了,等会儿回家再洗澡。

豆豆憋着眼泪瘪着嘴点了点头,往费天明的工作室方向走去。

费天明站起来,拿了纸巾蹲下擦地。

王萌叹气:天明,孩子都是被你惯的,现在自理能力这么差。

费天明:刚才我一直没说话,我不能在豆豆面前反对你,那样孩子会教育得夹生了,我承认我陪豆豆的时间确实不够,我也没有做好一个家长,可是你不能拿豆豆当你的下属来管理。他才七岁,你可以讲道理,可以有奖有罚,但是这样的态度只会让他更叛逆,毕竟你不在的时间比较长,你一走他会反弹式地加倍淘气……

王萌:我不管你怎么认为,去年没听我的送豆豆去读国际学校,就是错误的决定,今年我会再想办法,这个学一定要转。

费天明:这个问题我们已经争论过几次了,今天我不想再讨论。

王萌:这件事没有讨论的余地。

费天明:既然已经说到这个,有件事我觉得有必要现在提前告诉你。

费天明将自己和小蕾的事情全盘托出,他对小蕾,是认真的,也希望被祝福。

时间凌晨两点,夏颜看着仍旧精神奕奕在工作的许诚逸:去睡一下吧。

许诚逸抬头:不困,倒是有些饿了。

夏颜一笑:我也是。

深夜,有几个人在小憩,还有几个人埋头对着电脑认真工作。

许诚逸和夏颜在角落一角吃着饼干,小声聊天。

许诚逸:泼墨汁的人抓到了,是蔡洁的男朋友。蔡洁被SG解聘以后,她私自推广劣质商家的事在业内传开,一时接不到推广。她那男朋友为了替她出气,才来报复你。

夏颜吃着饼干,听着有些后怕。

许诚逸:你也别担心,他现在被拘留半个月,这个教训应该够让他反省了。

夏颜笑:拘留半个月?也就比我们多了几天。

夏颜此时近距离看着许诚逸,发现他眼里的血丝。

夏颜:你眼睛……

许诚逸疑惑看向她。

夏颜:你眼睛里都是血丝,我那儿有舒缓眼睛疲劳的滴眼液,我拿给你,还没拆封的。

许诚逸笑:你最近对我戒备性越来越低了。

夏颜:经此一役,好歹也有些革命友谊。

许诚逸和她相视一笑,饼干也是吃得有滋有味。

墙上的挂钟疯狂转动,一圈又一圈。窗外黑白交替着。

忽然叮的一声亮响。

夏颜猛地从家里的床上坐起。

夏颜:啊……

小蕾匆匆跑进来:怎么了,怎么了夏颜?

夏颜:我睡了多久?

小蕾:前天上午回来的,一直睡到昨天早上,中间起来吃了碗馄饨,上了个厕所又回来睡了,一直到现在。你要不要吃点东西再睡一会儿啊? 

夏颜伸了个懒腰,忽然一个激灵。

夏颜:今天周几?

小蕾:周一啊……许诚逸不是放你们一个礼拜假吗,你不会还要去上班吧?

夏颜:比上班还要重要!

夏颜掀了被子下床:好不容易预约到的,非去不可~

夏颜走出卧室。

小蕾手机响,她接起电话:喂?

赵小蕾拘谨地坐在王萌对面,给她打电话的正是王萌,王萌从学校要来了小蕾的电话。

王萌:你和天明的事儿我都听说了,按理说你们的感情关系我不该过问,不过现在你是豆豆的班主任,作为豆豆的母亲,我必须和你谈一谈。

小蕾心虚地握紧了手中的杯子,不敢抬头直视王萌。

王萌:你是孩子老师,他是孩子父亲,你们俩在一起有考虑过孩子之后的感受吗?

小蕾:我……

王萌:你先听我说完。豆豆只有七岁,对于父母的婚姻状况,他现在还不懂,需要做家长的慢慢引导。我不希望因为老师和父亲的感情因素,影响到他的心理成长,你懂我意思吗?

小蕾抬起头,看着王萌,脸色惨白。

王萌:可能你觉得我有些苛刻了,可是豆豆是我唯一的孩子,我绝不允许在他成长的道路上出现任何差错。

小蕾缓缓点头:我明白你的意思。你放心,我和费先生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以后也不会有老师和家长之外的其他关系。

王萌看着小蕾,没有说话。

赵小蕾起身朝王萌鞠了一躬,提上包就走,迎面与服务员撞上,她连声说着“对不起”,匆忙离开咖啡馆。

夏颜从一座高耸的办公大楼下进来,走向前台。

耳边响起许诚逸对自己的话:NK是现在国内最大的年轻女性生活分享社区,和“闺蜜星球”的用户定位重叠性很大。目前,“闺蜜星球”的初期开发已经进入收尾阶段,剩下大部分是测试部门的工作。

夏颜在前台停住,出示名片:你好,我是SG运营部夏颜,预约了和严总今天上午十点碰面。

前台拿过夏颜的名片查看。

许诚逸:你现阶段的新任务,是在“闺蜜星球”上线之前,和“NK”谈好用户引流的合作意向,至于时间,你自己安排。

前台:夏小姐稍等,我查一下严总的行程。

夏颜:好的,谢谢。

许诚逸笑了下:不过,这个严长军很难搞。比我难搞。

想起这个,夏颜哆嗦了一下。

前台小姐从电脑上抬起头来:抱歉夏小姐,严总外出开会了,我这里……没看到你的预约信息。

夏颜微怔:怎么会没有?

前台:会不会是你记错了?

夏颜:方便告诉我你们严总去哪儿开会了吗?

前台面带微笑,抱歉地摇了摇头。

夏颜坐在NK大楼对面临窗的卡座里喝咖啡,看风景。

严长军一身挺括西服,身板挺直到有些后仰,昂首阔步走进来。

助理走在他侧后身,替他拿着只电脑包。

门口服务员对他打招呼:严总。

严长军目不斜视,直接走到夏颜的位置边上,眉头一皱。

服务员跟过来:严总,还和平常一样吗?

严长军对服务员:把我的座位清理一下。

服务员:不好意思严总……(转头为难地看着夏颜)小姐,给您换个位置您看好吗?咖啡可以给您免单。

夏颜微笑:你们的座位是私人定制的吗?

服务员看看严总,严长军根本不屑看夏颜,只低头看自己的手机,快速浏览文件。

助理:这个位子,我们严总……

夏颜:你们严总每天都坐在这个位子上,喝上一杯清咖。

夏颜看了眼手表,十点过五分。

夏颜:不过这个时间,按约定,他应该和一个提前了一周预约好的人在会面。虽然按你们前台助理的说法是,他已经出门开会了。

严长军坐到夏颜对面,转头对服务员:和平常一样。

服务员松了口气:好的严总。

服务员走了,助理在严长军身边坐下,从电脑包里拿出电脑查收邮件。

严长军这才正眼看夏颜:SG员工?

夏颜拿出名片,递过去:SG运营部夏颜,“闺蜜星球”项目负责人。

严长军眼睛盯着夏颜的脸,手上没有动作。

助理替他接过夏颜的名片。

夏颜笑笑:谢谢严总来赴约,虽然迟到了五分钟。

严长军:怎么知道我会来这里?

夏颜:秘密。不过我现在知道你为什么要坐在这个位置上了。

严长军眯了眯眼。

夏颜看向窗外:这里恰好可以把严总公司大厦的全貌尽收眼底,这种仰视的角度,显得那座办公楼尤其高大。

夏颜转回头来:严总每天的咖啡时刻,是为了享受一下成就感吧。

严长军对助理使了个眼色。

助理去跟服务员耳语了几句。

严长军:别在我面前卖弄小聪明,我不是许诚逸。

夏颜一愣。

服务员不知对顾客说了什么,旁边几桌客人都陆续走了。

服务员走向夏颜:对不起小姐,我们暂停营业了。

严长军:一个我每天都来的地方,我当然会买下来。我自己的地方,有权利决定接待什么样的客人。

服务员把夏颜的咖啡收走了。

严长军冷冷:要和我谈合作,让许诚逸自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