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大孩子了,要让着更年期妇女

?钱三一考上了少年班,消息公布后全校女生几乎都要燃炸了。她们忽略其他男生也有考上少年班的事实,组成钱三一女朋友联盟,却独独把林妙妙排斥在外。林妙妙心情非常复杂。她自然也替钱三一高兴,但碍于邓小琪,她不敢明确地表达兴奋,内心还有着重重的失落——以后在学校里就看不到他了哟。这种心情,林妙妙没一个人可以倾诉。

她一个人去食堂,无精打采。连beat box也懒得练习。江天昊从后面拍拍她的肩膀,她眼睛一亮:“周末你也留校?”

“备战省全运会呢。”

林妙妙的脸又绷紧了:“你都一星期没理我了!上厕所也碰不着你。只要邓小琪在,你就不敢跟我说话!”

江天昊不好意思地挠挠头:“谁不敢啊?”

林妙妙翻白眼:“是我不敢。我怕得罪那个小姑奶奶。”

江天昊提议,四个人聚个餐,当是给钱三一送行。

又一个周四,播音结束后,林妙妙挑了个话头:“高三学长百日誓师了。”

钱三一干巴巴地回:“是,又到高考季了。”

林妙妙:“对了,你比我们早毕业一年,以后是不是要改口叫你学长?”

钱三一:“当然。”

“想得美!”林妙妙噘起嘴,然后又莫名其妙地叹了口气。

钱三一走后,林妙妙一个人在广播室里又坐了一会儿。她突然冲动地打开话筒,挑选一首自己最喜欢的歌放了出去:“高三的学长们,再过些日子,你们就要起飞翱翔了!相聚有时,离别有时,在青春懵懂的记忆里,我们一起学习一起成长。在这里,我代表学弟学妹送给大家一首歌,让它陪着你们度过最后几十天的高中生活。这是我个人最爱的一首歌,无论何时何地,只要它的旋律一响起,希望我们能从记忆深处,回想起今天这个时刻。”说到最后,她的声音略有一丝惆怅。

正在自习的学生们听见了,都拥到走廊上,反应异常强烈,引起全校大合唱。正在操场没下训练的江天昊仰望教学楼,正好目睹壮观的全景,从外套口袋里摸出手机录了段小视频——学校监管再严,也防不住江天昊再买一部手机。

邓小琪坐在教室里,听到林妙妙的话,也伤感了,有点愣怔。

广播室里的林妙妙听到全校同学的响应,心潮起伏。

钱三一心里像被人猛塞了一拳。他在走廊里也用手机录下视频,然后奔进广播室,林妙妙正准备关话筒。他夺过话筒:“各位同学,让我们一起为学长们鼓劲加油!让我们记住这个夜晚,记住曾经的岁月,并对未来抱定美好的期许!”

林妙妙愣愣地看着他:“你不应该叫他们学长。”

钱三一:“这么狂跩酷炫的事,你居然单独行动,过分了。”

林妙妙:“其实,也算给你送行。”

钱三一:“我先送你走吧。一会儿站长要来兴师问罪了!”

林妙妙:“我不走,好汉做事好汉当。再说我声音都放出去了,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于是两个人坐等站长。钱三一掏出手机给林妙妙看刚才录的视频,林妙妙直咂嘴:“哎呀,考虑不周,我刚才应该开网络直播,也许一家伙我就‘网红’了!”

钱三一:“明年你准备上什么学校?”

林妙妙脱口而出:“北京大学。”然后又不好意思地纠正,“北京的大学。”

钱三一:“你不是想上南大吗?”

林妙妙回想高一时钱三一对自己的嘲弄,气不过:“法乎其上,取乎其中。我调高对自己的心理预期不行吗?”

站长果然来了:“又是你们两个!真是不省心!我车都开到大门口了,又被你们拽回来!说,这次又什么理由?探索播音新风格,还是师徒之间又闹不和?”

林妙妙:“我就是想给高三学长加油鼓劲……”

钱三一:“不关她的事。”

站长:“不管是你还是她,这次我决定了,一并请出广播站!我前两次手太软了!我这是姑息养奸。早该让你俩走人。不安定分子,天天惹是生非。尤其是你钱三一,自打你进了广播站,我觉都睡不安稳!还有你林妙妙!你们师徒真是一对宝贝,广播站庙小,容不下你们这样的大佛,赶紧给我走。你们都走!走!走啊!”站长的手机突然响起来,他看都没看就接通了,很凶地吼了一句:“催什么催!不要等我吃饭!我还在学校处理事情!”

钱三一和林妙妙趁机默默离开,走到门口,忽然听到站长换了一种谄媚的声音:“是的,校长,我正在处理。肇事的两个学生……啊?什么?”

站长冲着他们两个一招手:“你们给我回来!”然后对着电话笑成一朵花,“其实吧,这是个惊喜……事先没跟校长汇报,是我的失误。”

校长在电话里指示:“你把广播站管理经验写写,今年报送优秀论文。这种紧跟时代步伐、活泼有效的宣传方式,必须推而广之。”

站长挂了电话,和颜悦色地对两个学生说:“你们愣着干吗?上自习去啊!以后搞创新不要瞒着老师,老师又不是落后分子,我对新鲜事物是非常支持的!”然后喜滋滋地走了。

林妙妙和钱三一面面相觑。钱三一拿出手机快速查阅,原来是网上一条迅速走红的消息救了他们。林妙妙不由得念出声:“广播站晚自习放流行歌曲为高三学生减压,引发全校学生聚集到走廊一起大声合唱。场面震撼而感动。充分显示出精英学校领导层的人性化管理……”

林妙妙打个哆嗦:“这是你发上网的?写得好肉麻……”

钱三一耸耸肩:“不是我,从视频看,这人取景是在操场。”

在江天昊的张罗下,四个好友终于在修学旅行之后又坐在一桌了。地点在天鹅湖大酒店——江天昊自己家的酒楼。

邓小琪:“这里好贵的。”

江天昊:“饯行宴嘛!给状元饯行规格不能低!嘿嘿,反正是自家的店,不吃白不吃!”

邓小琪对江天昊有点刮目相看:“原来你是富二代啊!”

江天昊尴尬地摇头:“我家就是卖饭的。”

饭桌上,钱三一淡淡的三个字“我不走”一扫饭桌上的愁云,他继续高冷道:“知道你们都舍不得寡人。”

邓小琪矜持着。

林妙妙叫:“考上少年班是牛,考上又放弃的是帅!钱三一,你就是牛气呼啦带闪电!”

江天昊:“钱三一,你劈死我们得了!”

四个人倒满可乐咣咣干杯。

钱三一对家人宣布放弃少年班的时候,把裴音吓了一大跳,爷爷也很震动,迅速召开全家会议进行投票表决。钱三一坚持道:“还是让我自己决定吧,不用大家投票。”全家人几番规劝都宣告无效,钱老爷子只得发话:“既然内在动力不足,也别勉强。明年选择自己真正热爱的学校和专业。”

钱钰锟:“儿子,你要真想学二叔,不如明年出国念大学。哈佛、牛津、伯克利,只要你喜欢,老爸有钱,你想去哪里都行!”

钱三一:“我打算读北大。”

裴音怀疑儿子放弃少年班另有动机——因为一个女生,他舍不得提前毕业。裴音在钱三一书房里发现过Hello Kitty发卡和几张漫画草稿,没敢擅动,悄悄放回原处。她一直暗中观察,儿子也好像是忘掉它们一样,再没碰过。但裴音怀疑儿子在反侦察,现在的小孩子都鬼得很!

当初发现这些小玩意儿时,裴音认为对孩子的教育父亲这个角色不能缺席,就发微信把钱钰锟从安丽丽那里叫回了家。

钱钰锟是在十多年前电视台组织的一次青年企业家论坛上认识主持人安丽丽的,从此暗通款曲。当年的小钱感觉裴音这种冷美人已经把家变成了速冻箱,而安丽丽却是小暖炉。如今两人住在一起已经小八年,小钱成了老钱,安丽丽也35岁了。如果不是钱钰锟那位待机时间超长的老爸以死相逼,安丽丽都给钱家添俩娃了!钱钰锟虽然人在自己这里,裴音却仍是正室,他俩再不离婚,自己可就生不出来了!

可是钱钰锟回到家——那个裴音为了给儿子陪读租的破房子,知道原来只是捕风捉影地为儿子的“感情问题”担忧。老钱笑嘻嘻道:“这是一一的东西?有喜欢的小姑娘啦。我们不用担心他性取向问题了!”他见裴音依然冷着一张脸,事态严重的样子,试探着问:“我来找一一谈,那种男人对男人的谈话。”

裴音:“你怎么好意思面对儿子?上梁不正下梁歪。”

老钱自知理亏,枯坐一会儿就走了,放在桌上想留给裴音母子的银行卡也被拒收。“你这个人,真是难以取悦……”出得家门他长长地吁了口气,“老爸呀,我真和她过不到一块儿去!姓氏都戗,连在一起就是裴钱!啊呀,做生意怎么能赔钱呢……”

裴音唱了几段咏叹调,还是没能揎开胸中淤积的块垒,于是去找赵荣宝,开门见山问他钱三一最近是否有什么异常。

赵荣宝:“三一团结同学,成绩稳定,竞赛争光,还积极参加广播站的活动……”

“广播站?”裴音蹙起眉头。

赵荣宝:“钱三一没和你说过?”

裴音笑笑:“好像有提过的,赵老师,一一在广播站有搭档吗?”

赵荣宝:“有的,以前也是我们状元班的学生,现在去了文科班,比钱三一早一年进广播站,是校优秀主持人。”

裴音一听到“优秀主持人”这几个字就坐不住了,她强忍住心中的不痛快,问搭档是男生还是女生,叫什么名字。

赵荣宝:“呃,女生,叫林妙妙。”

裴音联想到最近儿子在家的蛛丝马迹,觉得很有必要见一见林妙妙的家长!

闻听有家长找上门来叫板,王胜男当即毛!她在电话里冲着唐元明就喊起来:“那小子是谁?你这个当姨父的警惕性在哪里?怎么没把苗头给我掐死在摇篮里?”

唐元明叫屈:“天地良心啊,大姐,我对妙妙的关注,真是打起十二分的精神!大姐,其实妙妙一切都正常。不过……大姐,对方太强势了,我……实在是顶不住……”

王胜男:“对方是谁?”

“是状元班钱三一的家长,钱三一高一和妙妙同班,你们应该见过。”

原来是她!王胜男忽然就斗志昂扬了:“行!我去会一会这个霸道的女人!”

挂了电话,王胜男感觉受辱,她在家里来回踱步,指着林大为说:“怎么样,林大为?又被我说中了吧?你还不愿意陪读呢,不陪可行?一放松就出问题,现在人家家长打上门来了!”

林大为:“她打上门来,我就给她打回去!哪有男方家长叫板女方家长的?”

王胜男火大:“什么男方女方,你以为亲家见面吗?林大为,你什么时候才能和我get到一个点上?”又恨恨道,“妙妙你个熊孩子,回来看我揍不死你!”

?她赶到学校,跟唐元明一起进了约好的空教室,见赵荣宝陪着裴音,二比二,双方势均力敌。裴音俨然一副主场作战的派头,声音飘忽如游丝,开场白是:“孩子毕竟还是孩子,自控力差。我不责怪你家孩子……”

王胜男大声反问:“你意思是……”

“你女儿送我儿子的礼物,被我发现了。这事儿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我不想打草惊蛇,家长先沟通沟通,看怎么解决。”说完她从包里拿出那只发卡和漫画草稿。

王胜男仔细看了,又放回桌上:“来之前我跟唐老师沟通过,老师说我家女儿林妙妙表现很正常,但我还不相信。在家左思右想,检讨自己对孩子的教育到底在哪里有失当的地方。听你刚才一番话,我觉得还是唐老师更了解我女儿。我家孩子绝对不会拿这种破烂当礼物。怕是你家儿子捡的吧?”

唐元明没想到大姨姐上来就把自己卖了。赵荣宝为了缓解尴尬,让大家喝茶。

裴音被戗住了,稳定了情绪,接着自己的逻辑说:“这发卡和你女儿头上戴的是一对。”

王胜男双手一摊:“这能说明什么呢?我女儿确实丢三落四,丢东西也不是一回两回。”

“画上的男孩,是我儿子。”

“她逮谁画谁。下次我把她的速写本拿给你们看看,修鞋的、卖菜的、等车的、食堂打饭的大妈、学校门口的保安,还有老师同学,上面都有。都是当妈的,我可以理解你焦虑的心情。但是你不能因为你儿子表现反常,所以就疑神疑鬼,继而推断两个孩子在早恋。”

裴音:“这绝对不是我焦虑。我感觉向来很准。”

王胜男站了起来:“那你就一个人在家里慢慢感觉吧。我不奉陪了。”

裴音傲慢道:“王胜男,我今天请你来,是未雨而绸缪。既然你这么无理……两位老师,我先告退了。”

王胜男指着发卡和漫画:“这堆垃圾你拿回去,慢走不送。”

裴音转回来拿走东西:“我不跟你一般见识,迟早你会哭着来求我的。”

王胜男虽然胜利了,却一点喜悦都没有。

唐元明压低声音:“大姐,你刚才上来就把我抛出去,搞得我很被动!”

王胜男:“我才被动呢。莫名其妙给她叫到学校来对质,状元了不起啊?连他妈在学校里都可以横着走。我们孩子学习不好,连带着家长都不被当人看待了。”

唐元明马上赔笑:“妙妙可不是普通孩子。我按大姐的要求,早把她和邓小琪调开了。这次周考她成绩不错。”

“你跟我讲实话,钱三一到底和妙妙有没有啥?”

“大姐,咱们关上门说自家话。钱三一怎么样,我们不用管,依我观察,妙妙这个孩子很纯净,没心思。”

?“妙妙这点我倒是很放心。就是成绩……明年,估计北大清华是无望了!”

唐元明为难地笑笑:“北大清华每年招生人数有限……”

“985院校,她能考上吗?”

“985院校一共也没几所……”

“那211呢?”

“差……不多吧,只要她不出岔子,保持稳定,跳一跳应该有希望。”

王胜男点点头:“元明,我的目标是,妙妙站在211,跳进985!你这个姨父一定要使上劲!我决定立即搬家陪读,你把妙妙的走读证给我办好。”

唐元明:“大姐,学校周边的房子不好租呢!”

王胜男:“你姐夫不就干这个的?”

唐元明立正敬礼:“明白!教导主任外出培训,等他一回来,我就让他在走读证上敲章子。”

王胜男带着大包小包去父母家,进门看到王顶男横陈在沙发里,拿着iPad看视频,茶几上一摊零食,地上一摊果皮。王胜男不禁皱眉:“顶男,你没长骨头吗?赶紧起来收拾!”她奔向厨房,把忙碌的妈妈替下来:“我爸呢?”

“老干部处呗,还能在哪儿?”老妈帮大女儿扎起围裙。

王胜男:“跟黄伯伯边吵架边下棋呢?”

王妈妈:“他一个杠子头,还能干啥?”

王顶男闻着香味钻进厨房,拈起一块卤菜往嘴里放。得知她又和唐元明吵架,在娘家好吃懒做好几天了,王胜男教训道:“你脾气也要收着点。父母吵架对孩子有影响。”

王顶男一撇嘴:“五十步笑百步吧,你跟姐夫不也天天叮当叮当?”

王胜男:“我吵归吵,但我有原则,从来不拿孩子撒气!”

王顶男讥讽:“哎哟哎哟,还原则,都离婚倒计时了,还有脸教育我?”

妈妈听见问:“什么倒计时?”

王胜男瞪妹妹一眼,忙说:“没什么……”她瞟一眼脏乱差的客厅,叹了口气,“顶男啊,你怎么懒得像蛆一样,那么脏你都看得下眼,我求求你赶紧收拾去吧!”

王顶男顺着姐姐的视线看过去,不以为然:“挺好的啊,哪里脏了?我看不到!”

到饭点儿了,唐元明带着女儿娇娇来岳母家给老婆赔罪,王顶男爱答不理的。王妈妈劝女儿:“顶男,元明跟你说话呢,你老住我这里算怎么回事啊?赶紧跟元明回家去。”

王顶男手一伸:“手机拿来我看!”

唐元明赶紧递上:“密码已经换成你生日了!请领导检查。”

“这还差不多。”王顶男翻看电话,检查完了把手机还给唐元明,难得地冲老公开了笑脸。

吃过饭,唐元明帮王胜男收桌子,说了学校的新规定——办走读证除了家长的保证书,还需要提供医院病历。教师家的孩子也不能破例。因为想走读的学生太多,学校为控制人数,就规定只有身体不好的孩子才能办。所以他建议王胜男带妙妙去他一个在中医学院的老同学那里,给妙妙号个脉写个病历,顺便开几服中药调理调理。

拿盒子往自己家划拉卤菜的王顶男立即警惕:“唐元明,你哪个老同学在中医院?没听你说过嘛。男的女的?叫什么名字?把他朋友圈找出来给我检查一下。”唐元明一脸无奈。

王胜男在厨房里找个机会劝妹妹:“顶男,你不要总欺负人家。闷头驴踢死人,老实人真要动了怒,可是不好哄,就像老房子失火,没得救。”

王顶男眼一横:“你不要篡改名人名言,梁实秋的原话是,老年人恋爱才像老房子失火,没得救!”

王胜男买了十几个整理箱,洗刷干净一字排在墙根下。每只箱子上都标着号码。她直起腰问林大为:“租房合同签过了吧?”

林大为打个立正行个军礼。“签过了!房租付三押一!房子也打扫过了!各部门各就各位,请首长视察!”他掏出合同递到王胜男手上,“你自己收好吧,问多少遍了,把我弄得神经紧张。”

王胜男满意了:“准备搬家!”

林大为:“还是跟妙妙提前说一声吧,这样偷偷摸摸搬家,是不是不太好啊?”

王胜男:“什么叫偷偷摸摸?我们搬家是给她陪读,为了她好。”

林大为欲言又止。

凌晨四点半,王胜男手机闹铃大作。她身手矫健地起床,摸黑穿好衣服,林大为却梦呓一声翻身再睡。直到王胜男拉开窗帘,晨曦照进房间,她打开灯,不客气地喊他:“赶紧起来,装睡有意思吗?”她拉开衣柜门,露出里面整齐悬挂、严格按照色系长短排列的衣裤,大部分是林大为的各色衬衫,她自己的衣服基本是军服和运动服。抽屉上还有编号。她指挥林大为装箱:“看清箱子和衣柜抽屉的号头,一一对应,千万不要弄乱了!”

林大为:“真要带那么多吗?”

王胜男:“过日子,缺哪样都不行。”

林大为嗫嚅着:“我的东西少拿点吧……我……正好跟你汇报一下,我马上换工作……”

王胜男一脸疑问。

林大为:“去外地,阜州。”

?王胜男停下手:“林大为,什么时候的事?这么大的事你应该提前跟我商量。”

林大为:“就这两天发生的。隔壁公司刘副总推荐我试试,没当回事投个简历,居然就成了。我也很意外,在劳务市场上,我还有竞争力……是香港的房产公司,职位是行政副总。你要是觉得不合适,我就不去了。反正这边还没辞职。”

王胜男:“当然去!难得有这么好的机会。”

林大为:“机会是不错,收入比现在高。妙妙以后用钱的地方太多了。”

王胜男领导范儿秒起:“你的上进心,对妙妙的学习也有促进作用。”

林大为:“但家里的事情我可能顾不太上。不过我周末都回来。阜州和江州通高铁,很方便的。”

王胜男的语速、手速同步加快:“家里什么时候指望过你?周末不回来也没关系。刚到新公司,总要忙一阵,得给人家留下好印象。”

林大为伸手去试王胜男的额头:“你生病了吗?脾气好到我不适应。是不是在酝酿风暴啊你?”

王胜男推开林大为的手,平静地回答:“我虽然脾气不好,但是讲道理。我从来都是有的放矢,不乱发火。”

林大为贱皮地说:“不行,你还是骂我几句我心里踏实,不然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王胜男看一眼手机,厉声道:“林大为,你找抽是不是?快点干活!七点之前上不了高架我们就出不了城,出不了城就搬不了家,搬不了家今天的计划就完不成,完不成计划我让你好看!”

听到王胜男的吼叫,林大为通体舒泰,点点头:“这个感觉,对了!”

六点半,搬家公司到位。一阵热火朝天,整理箱都搬上车。林大为和王胜男开着自家的车在前边带路。两辆车一前一后出了小区。小区里晨练的大爷大妈都跟林大为打招呼,林大为摇下车窗一一解释:“给孩子陪读呢!明年考完我们就搬回来!”

出了大门林大为要向左,王胜男制止:“向右。”

林大为文艺病又犯了:“那边一路好风景,榆钱出来了,槐花快开了,空气里弥漫着清甜……”

王胜男打断他:“走右边,比左边少两个红灯。我提前定好搬家线路发到你邮箱里,你肯定没仔细看。”林大为乖乖右转。王胜男冷冷地说:“林大为,你总是跟我持不同政见。但这个家我才是执政党。”

一路上,王胜男简短有力地指挥林大为开车:“注意红灯。左边有车辆汇入。”林大为听得一脸紧张,方向盘攥得铁紧,身体都僵了。在野党和执政党一路互怼,钟楼7点钟报时声里,两辆车准时驶上高架出了城,王胜男这才长长嘘了一口气。她靠在椅背上,满意地说:“上了高架我就不着急了。”

林大为:“哪个出口下高架来着?”

?王胜男:“你听导航的。”

林大为:“你帮我听着点。”

王胜男:“自己听!吹个笛子还要我帮着摁眼儿?”

林大为略一犹豫便下错路口。

王胜男怒其不争:“林大为,我有时觉得你像我儿子,养你比养妙妙还累心。你开导航都能开错路,就你这样还能当副总?”

林大为:“你这个心啊,得多累啊!条条大路通罗马。”为缓和气氛,他打开收音机。

王胜男伸手关掉:“专心点吧!你耳朵不够用!”

林大为郑重而严肃地回答:“我够。”

王胜男冷笑:“你把我耳朵加上才够。”

林大为:“你能不能当一个安静的行李?每次你坐我车,我都紧张。”

王胜男:“我更紧张!还不如我自己开呢……”

林大为把车停在一幢破旧的楼前,看着外墙密密麻麻拉的电线,王胜男疑惑:“是这里吗?”

林大为肯定:“首长,这正是您钦定的小区。”

王胜男:“这是考上少年班那家的房子?”

林大为:“正是。这幢是回迁楼,品相确实比商品楼要差点儿。不过,这幢楼目前是楼王,占着小区的龙脉。每年都有好些孩子考上重点院校。钱三一也住这楼,咱家楼上。”

王胜男进了房门惊叫起来:“房间这么差!大白墙,电灯棒,地板革……”

打发走搬家公司,王胜男把整理箱有条不紊地往房间里安顿。她终于绷不住了:“林大为!这里啥家具都没有,你让孩子怎么住?!”

“人家考上少年班的能住,我们就能住。有床,有饭桌,有板凳。简单点好,注意力集中。古代人赶考还住在庙里呢,青灯黄卷……”他打开窗,“这房子采光和通风都很好,紫气东来!”

王胜男:“纱窗也坏了,蚊子要把妙妙抬走了……你签合同之前看过房子吗?”

林大为:“你没让我看。”

王胜男:“我没让你看,你就不看?你的专业精神哪去了?我还没让你杀人放火呢……”

林大为:“你下次把话说全,别让我猜。”

“我跟你真的一点默契都没有,唉!”王胜男只能接受现状,“少年班那孩子,怎么不怕蚊子叮呢?”

林大为拉着王胜男在各房间里转悠:“这房间可是了不得,老头孙子是少年班,他上面那届,考上了北大!再上上上届,全奖去了香港大学。明年轮到我们妙妙,不是985也是211!”

?王胜男不敢相信:“鸡窝里真的飞出那么多金凤凰?真是不敢小瞧了。”

林大为:“房东挺好说话,没涨租金,直接按老头的价格拿给我了。假如他让我给他策划,我在门头上挂个匾,题上‘状元摇篮’‘秀才府第’,那租金不是3000块能拿下的!”

王胜男倒抽一口冷气:“就这破房,一月3000?”

“吉屋。这是吉屋。房租的事情不要你操心,交给林总!我马上就是拿年薪的人咯!”林大为说到得意处,往床上重重一坐,咔嚓一声,床帮断了!王胜男彻底无语。林大为讪讪地笑:“回头我让房东换张新床!嘿嘿嘿,我就说我是用力过猛……”

王胜男把脸一绷:“无聊!”

“你看你想多了。”林大为也不生气,“我又没乱讲,确实是我用力过猛。”

王胜男转到厨房,指着地上的垃圾和台面上的油垢:“这算打扫过?”

林大为:“现在钟点工大姐也不实诚了,就这还多要我50块。”

王胜男:“你肯定偷懒了,把账一付就走人,没回来验收。”

林大为:“明天我到她中介那里投诉去!”

王胜男:“林大为,有的时候我真的很怀疑,像你这样糊里糊涂的人,怎么可能当商人吃差价?商人应该具备的勤劳和精明,你一样都没有。你应该赔得连底裤都没有才对。”

林大为检查搬来的餐具炊具:“你怎么尽带些粗瓷大碗,这些也太简陋了!那套好锅和骨瓷餐具呢?我的小紫砂壶呢?”

王胜男:“高考结束就地解散。没打算搬回去。”

林大为:“你讲这些话不怕这些锅碗瓢盆听到?万物皆有灵,当心它们一不开心就闹罢工……”

王胜男伸手去拉吊柜门,里面突然掉出小半袋面粉。她敏捷地躲闪,没想到脚又被地上的油滑了一下,终于没有躲过,面粉砸在她肩膀上,王胜男顿时成了石灰人。

林大为嘴快:“你看,报应来了吧?”

王胜男居然没反驳。最怕空气突然安静,林大为这下真的慌了:“你别动啊,我找毛巾给你掸掸!”

王胜男攥着拳头立在原地,半晌从牙缝中挤出一句话:“林大为,明年妙妙一考完,我们就散伙。一分钟都不耽误。”

两个人进入静默模式。林大为停止叨叨,垂手肃立,等着王胜男的咆哮。但王胜男偏没有发作,这种箭在弦上引而不发,最让林大为畏惧。他赶紧赔笑:“先收拾先收拾……”

王胜男反锁卫生间的门,在整理箱里找到一次性手套戴上,恶狠狠地拿着林大为的牙刷在马桶里搅和几下,相当解气啊!直到她心里舒服了才住手,然后把旧牙刷和手套往垃圾桶里一扔,仔细洗净双手,从整理箱中找出一把新牙刷插进杯里。一套动作很娴熟——一言不合就换牙刷,原来这就是她频繁给林大为换牙刷的原因!

看到镜子里狼狈的自己,她捏着两个拳头,压低声音鼓励自己:“稳住,一定要稳住。妙妙马上就高三了,全家齐心,拧成一股绳,她才能心无旁骛备战高考。林大为是你孩子的爹,和你统一战线,和衷共济,风雨同舟,众志成城,高考必胜!加油王胜男,再忍最后一年!九十九个头都磕了,还在乎最后这一哆嗦吗?胜利在向你招手,曙光在前头……”

当她从浴室出来时,已经把情绪控制平稳:“给你换把新牙刷。”

林大为:“怎么又换?不是才换没几天吗?”

王胜男:“又快被你用翻毛了,你自己没发现?”

林大为挺感激:“胜男,你是细节控,每次都是你给我换新牙刷。”

王胜男:“这儿的热水器像害病似的,水忽冷忽热。”

林大为小心翼翼地看她的脸色:“我找人修。洗衣机冰箱空调,一道检测维护!”

王胜男:“那少年班的床,妙妙不会一睡就塌吧?”

林大为:“不会!我马上人肉测试。绝对保证孩子睡觉安全。”

王胜男:“真是想不到,少年班的学生就从这间破屋子里腾飞。地板革又旧又脏,卫生间地面不平,洗个澡积了一地水……唉,算了,又不是自己的房子,反正只租一年。”

林大为心里一块石头终于落地:“以后把这房子买下来,等妙妙成名成家发了迹,我光卖门票一年就挣百十来万……”

快到周末了,林妙妙给她妈打电话点菜:“妈,我好馋!我好想吃你烧的大虾……”

王胜男抱歉地说:“妙啊,这周你忍忍,我跟你爸忙点事……”

林妙妙于是又给爸爸打电话:“SOS!前线吃紧!弹尽粮绝!请求总部支援!请求总部支援!”

林大为:“前线顶住!总部正忙,先给你发个红包。”

王胜男的声音突然在电话里炸响:“都跟你说过了大人在忙!怎么还打过来?挂了。”

林妙妙放下电话嘀咕:“神神秘秘,神神道道,神经兮兮,到底有什么事?”

自打钱三一宣布放弃少年班回归四人组,邓小琪和林妙妙的关系有了一点松动,虽还没恢复到从前水准,但至少开始说话了。旁听了林妙妙的电话,邓小琪幽幽地说:“你爹妈在办离婚吧?争房子争家产,谁还顾得上管你?”

林妙妙:“我爹妈不会离婚的……吧?”

父母几乎天天拌嘴,尤其是王胜男,总把“离婚”挂在嘴上……唉,离了也好,林妙妙从小到大耳朵根都听出茧子来了。但听邓小琪这样说,却心里一沉。

邓小琪看到林妙妙愣在那里,暗自开心,又补刀:“现在离婚率那么高,你爹妈又三天两头吵架……”见林妙妙闷闷地坐下,邓小琪扔给她一包红枣。“我走了!我爸妈今天接我去看芭蕾!”她心情很爽地回家了,“没事啖着玩吧。祝你周末有个好心情!”

没想到到了周五,王胜男和林大为居然联袂来接林妙妙,看到父母和和气气的样子,林妙妙心里又一沉:“不是都不管我吗?今天为啥这么隆重?”

王胜男:“要送你一个惊喜。”

林妙妙:“太反常了,别是惊吓就好。”车停在简陋的出租房前,惊吓果然来了,“这是哪?带我来这干吗?”

王胜男:“这是今后一年我们并肩战斗的地方!”

林妙妙疑惑地看她爸,林大为马上补充:“从现在起,再无前线后方的区别!”

王胜男:“等你姨父办好走读证,你就可以天天回家。”

林大为:“我和你妈决定给你陪读。”

林妙妙干脆地拒绝:“我不要。我住校挺好。”

王胜男:“别的孩子想都想不到的,你还不要……”

林妙妙:“我最讨厌被别人安排。”

王胜男:“明年你上了大学,想让我安排我都不安排了!”

林妙妙:“反正我不走读。这个破地方,你们想住你们自己住好了。”

王胜男:“你以为我们喜欢住吗?还不都是为了你!你妈我现在每天上下班光路上就多跑40公里,我容易吗?”

林妙妙:“你千万不要为我。折煞我也!”

王胜男:“我这个人有个特点,做事尽量不留遗憾。为了你,我能做的都做到了,你再学不好,我也问心无愧。学习是你自己的事情,我不能代替。”

林妙妙:“本来就是我自己的事,你瞎掺和什么呀?”王胜男:“就你这种不自觉的人,我不管你可行?”

“你除了体育,还能管哪门?可惜高考不考体育哇。你插不上手是不是很难过,于是用陪读来刷自己的存在感?”林妙妙不客气地说。

王胜男:“林妙妙,今天特殊,你打住!第一天入住新家必须开个好头。”

“新家!Oh my god(我的天哪)!”林妙妙夸张地在房间里转圈,“还不如农村招待所呢,也敢叫新家。”

王胜男:“我给足你面子,忍耐到了极限,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家已经搬来了,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Over(结束)!”

林妙妙:“王胜男,你想住就住,没人拦你,但我不奉陪。Over!”

林大为赶紧按下她俩:“都over了!结束结束!”

王胜男在厨房里烧水,恨得牙根痒痒:“给你三分颜色,你还开染坊了。反天了呢!”又把门窗全部打开。

?林大为低声道:“你何必跟她硬碰硬呢?她跟你一样,都是吃软不吃硬的主儿!”慌忙关门窗,“蚊子进来了!”

王胜男:“别关!搬家后第一件事情就是要开着窗烧水,这叫风生水起!”

林大为:“你还挺讲究。”

王胜男:“第一顿饭必须吃面,这叫顺顺溜溜。”

林大为叫苦不迭:“我跟你都吃两星期面了,还吃?不如吃烧烤,热烈红火。”

王胜男面露不快:“那么脏,不许吃!”

林大为赶紧解释:“我带她……她吃我的嘴软,我顺手就做通她的思想嘛。”

王胜男挥挥手:“赶紧出去。让我清静一会儿。”

父女俩走到烤串摊前,林妙妙手抄在口袋里,晃啊晃的,就是不坐下。林大为拉她坐,她郑重宣告:“让我吃可以,但咱们事先说好,一码归一码,别把陪读和撸串搅到一块儿!”

林大为:“又不是鸿门宴,你放心吧。我保证,两件事桥归桥路归路!”

“这还差不多!”林妙妙立即坐下,放松地开撸,“你去阜州干吗?分居了?”

林大为一愣:“你脑袋瓜里一天到晚想什么呢?”

林妙妙:“别跟我演戏。我早看出来你俩到不了白头!她那么强势,跟她过多受罪啊!你放生吧,林大为,我不会怪你的。”

林大为伸手轻轻刮了一下女儿的脸蛋:“放啥生?老子是跳槽,当高管!”

林妙妙:“哟,我爹也算高富帅咯!二手男很抢手滴!我就一个要求,别给我找年纪太轻的后妈啊!”

林大为作势打她一巴掌:“乱讲。我从来没想过跟你妈离婚。”

林妙妙鄙视:“我觉得你有点受虐倾向,是不是跪久了,你腿站不直了?”

林大为:“哪个小孩子像你,盼着爹妈离婚?”

“打我记事起你们就一直吵吵着要离婚,你千万不要为我,耽误自己的幸福。我最怕那些父母,一开口就是怨妇腔:‘我都是为了你,忍了他一辈子!’谁让你们忍了?拜托,不要为我当苦行僧!怎么开心怎么来!你们随意啊,随意!”

林大为:“我们离了,有你什么好?”

林妙妙拿签子剔剔牙:“你们各自再组织家庭,这样我就有两个爹两个妈啦!过年时的压岁钱翻倍,我结婚的时候,也能多拿几个红包,连我老公的改口费都是双份的!”

林大为哭笑不得:“你是不是缺心眼?还俩爹妈……你婚宴上父母座席怎么摆,俩爹谁坐主桌?拜高堂按什么顺序,俩妈先拜谁后拜谁?以后你生了孩子谁给你带?哎呀,诸多不便你想过没有啊?”

?林妙妙:“爸,我发现你脑洞开得够大!你不是不想离,你是怕麻烦!”

林大为:“过日子哪有不麻烦的。我和你妈磨合这么多年,就快磨出头了!我疯了?再找一个从头开始?再说了,现在的感觉,我和你妈,就像一双穿旧的老布鞋,虽然不好看,但是,舒服!”

林妙妙同情地看着林大为:“你就这日子还叫舒服?你俩真是绝配!一个爱折磨人,一个爱受人折磨,还真是谁离了谁都不快活!不过,我看你不乐观,我妈迟早会蹬掉你这双老布鞋!”

林大为:“所以我去阜州哪!她蹬不着我。”

“哟!你是躲她?”林妙妙顿悟,“老林,把我一人扔在火坑里,你好意思?”

“她是你亲妈,哪舍得虐你!再说,她也是初次当妈,业务不熟。你多关照!”

林妙妙:“看不出来,你挺护你老婆。”

林大为:“我更护你!你是初次当娃,所以我们要多担待你才是。”

“老林,我发现你挺会做思想工作,有点副总的派头了!不过嘛,这个这个,”林妙妙搓搓三根手指,“老林,林副总,现在就看你在零花钱上能不能体现你的副总水准了!大气点儿!”

林大为痛快地给了她两张老头票:“丫头,家已然搬来了,再搬回去肯定不合适,爸求你,走读吧。”

林妙妙嗖嗖抽走票子:“你少来!不说两件事情不搅和在一起吗?”

林大为从口袋里摸出一张A4纸,他拿着笔边划拉边说:“如果按照人类平均寿命75岁来算,人生其实总共只有900个月。这一个方格代表一个月,你爸你妈今年都是46,552个月活没了。”他一下将大半张纸的空格都勾掉,指着剩下的小半截说:“这辈子我们也就剩下这些日子。”

林妙妙开始还嬉皮笑脸,听到这里开始表情严肃。

林大为继续:“明年你上大学,四年后要么工作要么读研,按你说的离家越远越好,远到你妈的手够不着你。今后你一年最多也就回家两次吧,蜻蜓点水一样,你还能陪爹妈几个小方格啊?”他瞄了眼女儿震惊的表情,认真勾出12个方格:“高三,说是我们陪你,其实是想让你陪我们……人这辈子说长不长,说短也不短,但一家人相互陪伴、朝夕相处的日子,其实并没多少。”

林妙妙眼圈都红了,半晌才说:“老林,你厉害啊!我以为你要跟我讲情分,岂料你跟我算命!我服了你了。”

林大为:“爸不在家的时候,你俩别吵架。”

林妙妙:“那她要找我吵呢?”

林大为:“你是大孩子了,让让她。她更年期妇女……”

林妙妙:“我可以不跟她一般见识,可是这乡村花园全是租房陪读的家长,每家都有一个更年期妇女,谁都不会让着谁。你老婆要是跟其他更年期妇女打起来,我可拦不住。”

?父女二人回家,王胜男先看林妙妙,她出门前的一脸倔强不见了,再看看林大为,只见他得意扬扬,暗暗比了个OK的手势。王胜男冲他来了一句:“换鞋!洗手!”

林妙妙钻进她的房间开始清点自己的东西,警惕地问:“我的日记本和歌词本呢?我攒的漫画书哪去了?”

林大为:“一样没扔,肯定收在这屋里,只是暂时找不到。”

林妙妙:“没扔和找不到有什么区别?”

王胜男:“马上就高三了,你该收心啦。那些又不考,以后少惦记。”

林妙妙:“妈,你的世界太单一了,只有考和不考两个部分。而我跟你不一样,我的世界是五光十色、五彩斑斓的。”

王胜男:“别绕花了眼……”

林大为小声问:“胜男,你不会真的给她扔了吧?我地毯式搜索也没找到。”

王胜男一指储藏室,林大为奔过去:“在这里!找到了!”

林妙妙在自己房门上交叉粘贴胶带,左一道右一道,只在门的最下方留一道缝:“以后约法三章,我的房间非请莫入。”又在门边贴一张纸,上面红笔写着粗大的字:“禁区!危险!易燃易爆!”还画了一只骷髅头。“没我的允许,任何生物不得擅自入内!违规者,斩立决!”之后她就运用缩骨法从门下的缝里爬进自己房间,又探出脑袋驱赶林大为,“你,请站到一米线外,谢谢。”

王胜男看笑话似的对林大为说:“这就是你做通的思想工作?”

第二天,王胜男喊林妙妙出来吃饭,林妙妙懒洋洋道:“放在门口,我在屋里吃。”

王胜男看着门上那道缝,把碗往地上一:“我这算喂狗还是探监?”

林大为拿扇子往房间里扇扇菜香,只听一阵脚步忙乱,林妙妙爬出房间:“今天吃什么啊?这么香。”林大为下巴一指饭桌,林妙妙直奔而去。他得意地冲王胜男一笑:“思想政治工作,要讲究方法,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