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大小姐芳心暗许

姚珍珍烧香拜佛,一边的栾学堂也显得十分虔诚。姚珍珍上完香了,栾学堂还在那闭着眼睛,嘴里小声地许着愿。

“你许的什么愿?”俩人从寺庙出来后,姚珍珍问。

“让我娘长命百岁,让姚先生多赚钱,让大小姐每天开开心心,让关小姐家里不再那么难,让师父们天天别那么累……”栾学堂还没说完,姚珍珍就笑出了声:“我要是佛祖我才不理你,哪有你这样的,许愿许一大串,贪心。”

栾学堂笑了笑:“就是个念想,大小姐许什么愿?”

姚珍珍叹了口气:“唉,就一个……我妈妈。”

让栾学堂没想到的是,姚珍珍的母亲居然是个革命党,在姚珍珍很小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姚泽圣到现在都不肯原谅她,但姚珍珍却十分想念母亲。

“等我长大几岁,我带你去看你娘。”栾学堂忽然说道。

“谁要你带!”姚珍珍脸一红。

寺院在郊外的一片小山林间,要回城里,还得走一大段路,两个人说说笑笑,倒也不觉得路途劳累。正走着,栾学堂忽然停下来,好像有孩子在哭,可是这荒山野岭的怎么会有孩子呢?他们循着声音走去。

转过弯,是一座亭子,亭子的长椅上一个用棉被包裹着的孩子在哇哇大哭。姚珍珍赶忙走过去抱起孩子:“这是谁扔的啊?这么狠心!”

“以前要饭的时候,这事也见过,都是养不起的,这孩子恐怕饿坏了。”栾学堂说着打量了一下四周,“这要扔在这儿可就喂山里的野兽了,咱见着了总不能不管。”

姚珍珍抱着孩子不撒手:“这孩子遇到我们也算有缘,我要了。真可怜,别哭别哭……狗剩儿,以后这孩子我们一起养,你是孩子的爸爸,我是孩子的妈妈。”

栾学堂被吓了一跳:“啊?”

姚珍珍忽然抱回来个孩子,姚泽圣开始有些责怪,但又见那孩子哭得可怜,也只好同意养着了。这孩子是赶巧捡到的,又是个女孩,姚珍珍便给他起名叫巧妹。

在后厨已经蹭了三年勺,栾学堂已经变成一个精干、帅气的小伙子,深得大师傅陈焕章的青睐,但他志不在此,他既不想当厨师,也不想当堂倌,他只想当一个掌柜的。

胡济祥照样还是经常来济丰楼吃他的老四样,此刻正在二楼包间内因为补不上副局长的空缺恼火呢,厉秋辰在一旁各种马屁飞舞着。

今天济丰楼的生意不错,徐永海带着几个堂倌忙前忙后。武兴璋端着一盘溜肥肠正要去包间,又有客人催菜了,他顺手就把手里的菜递给了旁边的栾学堂,让他送去包间,却忘记胡济祥正在里面。

栾学堂进去看到胡济祥的时候吓了一跳,旁边的汪德甫心里也发毛,生怕又惹出什么事。三年中变化太大了,胡济祥没认出栾学堂来,继续谈论他的升职计划。栾学堂听了半天,就笑了:“胡处长,其实这事儿很简单。”

旁边的汪德甫吓了一跳,赶紧示意他出去,胡济祥却来了兴趣:“怎么简单了?你说说。”

栾学堂笑了笑:“有一位冯先生,是市长身边的人,经常来咱这吃饭。”

胡济祥想了想:“莫非是市长的秘书,冯秘书?”

“应该是吧。我还听徐头儿说,这人每次来吃饭都谈论蛐蛐儿,准保喜欢蛐蛐儿。”栾学堂说。

胡济祥瘪了的嘴咧开老大:“小兄弟,你真是我的贵人,你一进门,这事就有着落了,坐下喝一杯!”

栾学堂赶忙推辞:“不不不,只要胡处长您多来济丰楼就是最大的赏赐了。规矩不能坏,伙计决不能上桌。”

旁边的汪德甫擦了擦汗,他还以为栾学堂又要捅什么娄子,赶紧说:“行了,出去忙吧。”

栾学堂转身刚要走,胡济祥忽然好像想起了什么:“我怎么看着你眼熟啊?”

汪德甫顿时慌了神,栾学堂倒坦然:“胡处长,说出来您可别生气,三年前您吃炸年糕给您蘸碱面的就是我。”

胡济祥一拍桌子:“嘿!你小子啊!三年不见,跑哪儿去了?”

“得罪了客人,前面没法待了,求了掌柜才赏了我口饭吃,在后厨蹭勺呢。”栾学堂接着又给胡济祥说了半天好话,把胡济祥说得眉开眼笑,最后还非要栾学堂到前面当堂倌,而且还点名他来了就要栾学堂伺候。

栾学堂要回到大堂,陈焕章是一百个不愿意,他早就把栾学堂当作自个儿徒弟了。但栾学堂有了这么个机会又怎能放过呢,况且还是胡济祥点的名,那可是个得罪不起的主儿。陈焕章不愿意归不愿意,栾学堂还是又回到了大堂跟着徐永海了。

虽然蹭了三年的勺,但栾学堂干堂倌还是轻车熟路,嘴那叫一个好使。正招待客人呢,姚珍珍和关雅丽来了。姚珍珍脸上一副杀气腾腾的样子,栾学堂赶紧把她俩领进包间。刚坐下喝了口茶,姚珍珍就开始点菜,点的菜净是些为难人的东西,什么翠竹报春,竹子要江南新运来的竹子,要碧绿碧绿的;马兰头豆腐卷,里面一半放芥菜,一半一点儿也不能放;毛豆烧丝瓜,丝瓜要能看着丝的,香菇鸡茸杏仁粥,香菇要指甲这么大;酒不能太烫,可不能闻着酒味儿呛着。

栾学堂惊愕地大张着嘴:“大小姐,您这不是难为我,您这是难为陈师傅呢。”

姚珍珍怒气冲冲地说:“陈师傅我说不着,反正做得不好,我就去责问汪胖子,说你狗剩儿根本不配在济丰楼!”

栾学堂无奈,只得照吩咐去做。关雅丽性格比较温和,看姚珍珍这样,知道劝也劝不住,静静待着没言语。

不一会儿菜都摆齐了,栾学堂忙着给她们倒上酒。不管菜做得怎样,姚珍珍就是各种挑毛病,后来还竟然从菜里找出根头发。

“这怎么回事?”姚珍珍举着那根头发问。

“不可能啊?我给您换一道,让陈师傅再做一份。”说着栾学堂就要端走那菜。

姚珍珍拦住他:“哼!少打马虎眼!你把这根头发给我吃了。”

旁边的关雅丽见状赶忙劝阻。

“谁叫他不去看我,活该!你要是不吃,我就找汪掌柜的说理去,就说这根头发是你的!”姚珍珍不依不饶地说。

栾学堂这才明白姚珍珍的气儿是从哪儿来的了,眼珠子一转,拿起那根头发就吃了下去,完了还倒了杯茶顺了一下。这次轮到姚珍珍慌了,她本来就是给栾学堂受点气,没想到他真给吃了。

“你……这头发丝是我放进去的,刚才在洋车上捡的,都不知道是谁的,脏不脏啊,你赶紧吐出来!”姚珍珍着急地命令道。

关雅丽笑了:“你这不是为难人吗?”

“得,我吐。”栾学堂说着就抠嗓子眼要吐。

姚珍珍一阵恶心:“你怎么这么恶心啊,出去吐去,我们还吃不吃饭了?”

栾学堂抠着抠着忽然笑了,姚珍珍看着他摊开的手,头发还好好地在手上。

“逗你玩儿,我没吃。”栾学堂一脸戏谑。

姚珍珍气得直跺脚。关雅丽在旁边打圆场:“好了,别逗她了。”

栾学堂马上赔不是:“我的大小姐啊,您永远是我的大小姐,我要是做错了什么,您可以打可以骂,我一辈子都听您的,可我求您了,别这么让我糊里糊涂地被折腾,成不?这么着,明儿我就去看你,再给巧妹带点儿点心。”

“这还差不多。”姚珍珍的脸色终于缓和了。

“珍珍,你跟我说,你是不是……是不是看上小栾子了?”栾学堂出去后,关雅丽小声地问。

“你胡说什么啊?”

关雅丽看着她:“反正我跟你在一起,说不了几句话就得提到他。你要是没这份心思最好,一旦有这份心思,听姐姐的,赶紧收了。”

“为什么?”

关雅丽叹了口气:“你是姚家的大小姐,他是济丰楼的堂倌。”

“这有什么嘛,都什么时代了,还讲究门当户对啊!”

“老话有老话的道理,就算你不在乎,姚先生总会管,这人都讲究个出身,小栾子将来再有出息,可说起当初是个乞丐也不好听不是。”

姚珍珍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凉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