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人并肩而立。

苏摩一直没有说话。

夏妤却看着面前的路心不在焉。

“夫人，已经走了三个来回，我们要在这小小的回廊下走几次你才肯说话？”苏摩偏头打量着她。

夏妤的脸上没有神色，可那双眼却写满了不安。

她看着苏摩，楞楞的点点头，“可汗，有些问题我想不明白。”

“哦？当今世上厉害的人物不少，可能够难住我夫人的事情还真就不多。由此可看，这件事很是棘手，说说看。”苏摩一派潇洒的样子，在这里这么久，学了不少中原的礼仪和说话的方式，文绉绉的话出自他的嘴里依旧有些别扭。

“可汗，你来这里为了什么？”

苏摩没有急着回答，而是打量着夏妤的脸色，先是笑了一下，又将视线转移到了王府的内宅，沉默良久才开口说，“为了复仇。”

仇恨，可以叫人迷失心智，也可以叫人走上迷途，更可以叫人从暗淡的生活中走出来。

夏妤没有追问他的仇恨是什么，可依稀能够猜测的出来。

苏摩的家远在塞外的草原上，那里有丰富的绿草，有奔跑的牛马，更有宽阔的土壤和更加热闹的地方。

那里是生他养他的家乡，更是他赖以生存的地方。

如今，他不惜远赴万里来到这里，尽管这里富饶，处处高楼林立，处处亭台轩榭，处处挂着招展的花枝，比那慌忙的草原不知道要炫目多少倍。

可金窝银窝元不比自己的草窝。外面再好，也不是自己的家园。

从前蛮夷人喜欢到中原作乱，偷东西，抢东西，也实在是走投无路。可那都距离苏摩的生活远之又远，当他得知自己的族民背叛了自己，甚至杀害了他自己的人，这样的事情在蛮夷的部落里是不容许出现的。

为了追查至此，为了将他背叛的族民抓回去，为了给他死去的族民报仇，他不惜连夜从另一侧的高山之巅翻山下来，直奔塞外西施的兵马附近。

可就算如此，占领了京都的苏摩也没有动用一兵一卒要来破坏中原的美好。他想要的，只是要塞外西施的死和那些背叛的族民。

所以，苏摩镇守在这里，等待着塞外西施的出现，甚至不惜与蒙烈作对，不惜与蒙风羽作对，不惜与蒙子安合作，他细想要那些背叛他的人血债血偿，要塞外西施得到拥有的报应。

同样，出于作为蛮夷人内心中的骄傲，作为可汗的自尊，他不会与中原人合作，所以他才会被孤立，才会被塞外西施当做靶子来对抗蒙烈和塞外西施。

这是他的利，也是他的弊。

“夏妤……”

“在。”

“你可知晓有些人为了仇恨会丧失本性？”苏摩问她。

夏妤点点头，“是。”

“为了我在回去的时候依旧保持我现在的心性，我从未主动发兵，甚至于我丢弃了我的作战地图也从未放在心上，可我在这里，是塞外西施的靶子。”

在苏摩的心中他已经将事情想得比任何人都要通透。

“为何不从这里撤走？你的目标只是塞外西施，占据着京都，对你没有任何好处。”夏妤说道。

“我的目标不光是塞外西施，还有他手下的兵马，那是三万的精锐，斩杀了我族部落的全部女眷和孩童，这样的血海深仇，我就算是要追到天边也要将他擒住，带着他的头颅回到部落才算是作为可汗的使命。”

夏妤能够理解在他们身上的那份荣辱，更懂得作为一国之君的责任。

可汗与中原的皇帝一样却又不一样。

他们不是族内继承，是有大家挑选出来的头领，所以他们之间跟过的是一份责任和担当。

“三万，现在就在蒙子安的手上。”夏妤说。

苏摩笑了一下，看向夏妤，想了一下说道，“当今天下，最有实力的你认为是谁？”

夏妤不用想也知道，说道，“蒙烈和可汗您！”

苏摩摇头，“错，就只有塞外西施。”

夏妤不可置信的问道，“为何如此说？”

“你们都以为，塞外西施的手中才区区三万的精锐，如何成了威胁？可你们也该知道，塞外西施的三万精锐是什么样的人。塞外西施的家族是医药世家，他们的族中有一半以上的人都会用毒。”

夏妤微微点头，说道，“这个我清楚。”

“不，你清楚的只是微乎其微的事实。要知道。塞外西施能够拥有这么多的精锐，并且一路从塞外的草原到这里，甚至从未失误过，主要原因是因为他的精锐不是人。”

“什么？”

苏摩笑了一下，又道，“不错，不是人，是控尸。三万的精锐各个是武林高手，手中操控着不下十个控尸，如此算下来，是多少？”

“这……”夏妤惊恐的看着苏摩，完全不敢相信这样的事实。

苏摩又道，“如此庞大的控尸，需要更多的人来对付，因他们早就死了，所以不怕你的刀，你的剑，更不怕火，不怕水。”

“这……”夏妤的心突突的乱跳，难以想象这样的兵马会是怎么样的一个破坏的程度。

“可倘若要是真如可汗所说，塞外西施为何不早动手？！”

“呵呵……”苏摩又是一声无奈的轻笑，“隔岸观火，左手渔翁之利，这是塞外西施多年来惯用的伎俩，甚至，他还可以继续发展他庞大的控尸队伍，只要战事结束，就会有尸体出现，那边都是他的人。”

“……”

太过震惊的消息，惊的夏妤险些没有站稳，她脑袋一片嗡响，呆呆的看着脚下的枯叶，半晌才说道，“这，这如何是好？！”

她难以想象，一旦战事开启，那三万精锐带着十多个死尸不计后果不懂得退缩的一路抢险，踩踏着百姓，踩踏着血肉的壮烈场面是如何的灿烈。

“这件事还有谁知道？”

苏摩叹了口气说，“只有我和塞外西施以及他的三万精锐，甚至于他最信赖的徒弟们也不知晓。塞外西施不露面的目的便是想在最后的时候收复天下，他的野心要到最后才会爆发。所以，我一直在找寻一种消灭控尸的方法，迟迟不动发动征战，也是不想再给他的兵马增添一兵一卒。”

“这，有方法？”夏妤问道。

苏摩看了看她，没有说话，只抬头瞧着那边已经阴暗下来的天色，“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