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血的历练

踏上了西去的旅途,这条路却并不像陈伟想的那么简单。

敖烈对他的第一个要求就是历练。

用他的话说:“本大爷才懒得带你这废物,想要在西去的道路上活下来,就得靠自己。”

陈伟也曾问过他为什么最后要选择跟着自己,为什么选择跟着自己走,却又要他先磨炼已身。

敖烈只说了一句话:“本大爷突然想揍一揍天神可以不?你以为当年是我们师兄弟四人护送三藏西去对么?本大爷可以很负责的告诉你!当年可是三藏带着我们四师兄弟硬闯西天妖怪大道!”

护送以及带着,看似意思都差不多。

但实际上却差之千里,陈伟听见这一句的时候,险些惊的下巴都掉了下来。

他完全没想过这个问题,一直以来都下意识选择相信说书先生所说的《西游记》,那里面的三藏可是一介柔弱的和尚,然而到了今天他才知晓,西行的道路上,真正的三藏法师究竟是怎样一个人。

后来,他也问了许多关于三藏法师的事迹,敖烈偶尔高兴,也会多说几句。

用他的话说:“三藏是本大爷最看不懂的一个人,明明只是一介凡人,却有堪比妖族的暴戾之气,他一怒起来!啧啧,大师兄都要退避三舍。但这却不是三藏最奇怪的地方,三藏最奇怪的地方是他明明有慈悲度世之心,却又身兼屠杀众生的残暴!你小子,永远也无法想象,三藏一人一拳轰杀妖魔的场景...”

敖烈想不通,不代表陈伟也想不通。

他突然开始有些明白为什么千百年来天神都无法取回的玄火,三藏法师却能取回,因为他是一位身兼无边慈悲与无边暴戾的特殊凡人。

鸿蒙玄火乃天地镇压阴阳的至宝,身兼绝对光明与绝对黑暗之力。

正因为玄火拥有两种绝对纯粹的力量,玄火才能逆转生死,两股力量相互融合,亦可产生无边法力,无穷灵韵。

唯有集两种截然不同的性格于一身的三藏,才有可能取得玄火。

一瞬间,陈伟突然开始有了一丝对三藏的敬佩。

慈悲或许天神有,但慈悲的天神就不会是暴戾的天神,暴戾的天神也绝不会是慈悲的天神,偏偏三藏却是一个异类,进能化身暴力法师,退能化身圣人之心,也唯有他这么特殊的人,才能从西天极乐界取回玄火吧。

陈伟自问做不到这种心境,好在他所要做的却不是‘取经’,而是收集并送还玄火。

对此,他只需要不断强大,不断获取新的力量,成为一方强者便可。

否则,若真让他变成跟三藏一样的人,他自己都不敢想象,那难度究竟有多大。真要这般心境,这西去的路,还是别走了吧!

从溪弹州出发,走最近的官道,抵达两界山只需要不到十天,而这一路在却敖烈的要求与监督下,走了整整将近两个半月。

敖烈每天要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将陈伟丢进荒山野岭,最好是有大虫之类的凶狠野兽的荒山之中。

用他的话说:“唯有血与泪的洗礼才能真正让一个人坚强起来!要是连这一关都过不了,你还是别去什么西天极乐界了!过了两界山,踏上妖怪大道,如果你做不到这点,等待你的只有死亡的命运。本大爷可不想浪费时间护送一个必死废物,想活下来,除了靠自己,你谁也靠不住。”

山林深处,从来不缺少精怪野受,在溪弹州至两界山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中更隐藏了许多令人惊叹的野兽。

有道是:山高必有怪,岭峻定生精。

从小就生活在山上的陈伟从来没有过,这些看似普通的山林中的野兽却是如此的强大。

两个多月时间过去,陈伟的脸上褪去了稚嫩,即便他拥有令人惊叹的能力,也早已伤痕累累,无数次从生死边缘爬出,无数次期望敖烈出手相救,如今,陈伟终于明白了一件事,很多时候,很多事情,没有人会帮你,也没有人能帮你。

想要超越常人,就要付出超越超人的努力,这就是永恒的至理。

耳边传来一阵沙沙声。

陈伟急忙连滚带爬的从地上站了起来,两眼紧盯着嚎叫声传过来的方向,冷汗从额头慢慢出现,流进眼里。可是陈伟却早已顾不上擦拭,立即从身下翻出一把短刀,简单的擦了擦刀上还未干的血渍,紧紧的握住,这是敖烈留给他唯一保命的武器,也是他这些天赖以生存的唯一武器。

不到天黑,敖烈绝不会来找自己,这点他早已在无数次生死洗礼中知晓了,想要活下去,现在他只能紧紧的盯着前方,做好最后的准备。

野兽的潜能根本无法预料,刚进这片人迹罕至的山林时,陈伟不知道吃了多少次大意的亏。

绝不能小瞧你的对手,即便你的对手只是一只野兔,也要拼尽全力。

这里临近妖怪大道,这里的野兽可不像长安城附近那般‘温顺’,一出手通常就是必杀。

狮子搏兔,亦用全力,他只是一介凡人,而且还是一个早已残废的凡人,如果他敢掉以轻心,等待他的只有死亡的命运。

咆哮声越来越近了,陈伟似乎都已经能从空气中闻到了腥臭的味道,茂密的丛林中,逐渐出现了一双猩红的双眸,杀意毫不遮盖的从中溢出,随着越来越近的距离,终于看清了这只野兽的全貌,这是一只狗熊,也就是俗称的黑瞎子,可是这黑瞎子却比一般同类高了许多,足有三米多高,眼角处还有一道疤痕,嘴中锋利的牙齿在阳光下散发着点点寒芒,腥臭的诞水从嘴角不断的滴落,双眼死死的盯着陈伟,显然非常不好惹。

一丝苦笑攀上了陈伟的脸颊,他知道,这黑瞎子应该是饿急了,有敖烈这条妖龙出没,一般的小型野兽早已吓的无影无踪,这黑瞎子也不知道饿了几天,现在却是盯上自己这块‘肥肉’。

没有什么比一头饥饿的野兽更令人恐惧,因为它们不懂太多的人情世故,它们可不会想你背后有没有人,只会想,你的肉,好吃不好吃。

那黑瞎子似乎很喜欢此时面前猎物的惊恐表情,好似人一般突然勾画出一道残忍的笑容,让本来就极其凶恶的兽脸上更添了一分狰狞。

陈伟深呼吸了口气,小退一步,接着一步上前提着短刀就狠狠的朝它头上刺下。

丛林法则,如果你无法判断对手强弱,最好的办法就是先发制人,逃,永远都是下下之选。

如果你比它强,那就杀了它,如果你比他弱,那么即便你想逃,它也迟早都会再次追上你。

从这黑瞎子的神色中,陈伟能很轻易的判断,这是一只开了灵智的精怪,开了灵智,最少都有下级实力,也就是三级强者,陈伟可并不觉得,自己这断胳膊的残躯能在一头三级野兽面前逃得了。

黑瞎子眼中闪过一丝嘲讽,一股绿色的妖力将它的大掌包裹,只见它轻轻挥舞了一番那铁掌,凡铁制造的短刀应声断成了几截。

大惊,陈伟完全没有估算到这头黑瞎子的力量竟然强大到这种程度,急速后退了好几步,躲过了它的第一轮进攻,眼看它又要扑来。陈伟赶紧侧身一闪,顺势脚踢中了它的下巴,黑瞎子被这突如其来的攻击震得头脑有些晕,停下了攻击,甩了甩头,带着一丝残忍再次盯上了陈伟,随时准备再度攻击,饿了这么多天,它可不愿意放过这到嘴的肥肉。

见黑瞎子暂停了攻击后,陈伟随即左手提在胸前,微微握拳,面色肃穆,暗自运起了三藏法师留下的灭魔心经,调整呼吸。

这灭魔心经可是非常有用的一本心经,在这长达两个多月生死洗礼中,陈伟也渐渐悟到了一部分真谛。

黑就是白,白就是黑,生就是死,死就是生,灭魔心经讲究先成魔再灭魔,黑白一体,与玄火有异曲同工之妙,难怪他爹娘参悟了大半辈子只得皮毛不得真谛,以他两老的心境,却是怎么也想不通光明就是黑暗这一说法。

一股自信渐渐由心底升起,从刚才双方互相试探中,陈伟发现,这黑瞎子并不像他想象中那么强。

有妖气包裹的地方,坚如磐石,但没有妖气包裹的地方却依旧只是普通的野兽身躯。

陈伟灭魔心经初步有成,灭魔心经本就对妖气有所克制,这一战,能打!这一战,有的打!

看着陈伟如此这般气势,黑瞎子不敢贸然进攻,退后几步,摆出防御的姿态。

“机会来了!”

野兽终归是野兽,陈伟可不会放过任何一个进攻的机会,气息与力量瞬间飙升到一个巅峰,紧接着飞速冲上前,一拳命中黑瞎子的脑门,瞬间再连接三脚。黑瞎子早已等候多时,眼神中竟再次闪过一丝人性的目光,硬吃了陈伟一拳之后,趁着陈伟侧身连踢,突然猛的一跃而起,躲过了三连踢。

借着高位优势,一爪扑下。

“吼吼!”

强大的力量压制,陈伟完全无法反抗,瞬间便被它压在身下。

黑瞎子嘴里吐出一条血红血红的舌头,舔了舔尖刀般的牙齿,全身抖了两抖,似乎在对终于到手的猎物庆祝一般,恍惚间陈伟有种错觉,这畜生似乎在笑!

一掌落下,掌风在他头上不断的呼啸而过,陈伟急忙勉强挪动了一下脑袋,这才勉强躲过了脑袋被当成西瓜拍碎的命运。

可那黑瞎子却好似在玩一般,一掌接一掌,仅仅只是片刻,便将松软的地面压出一道道骇人的掌印。

陈伟一边闪躲,一边冷静的探出左手向四周摸去,再一次闪开爆头一掌之后,突然他摸到了一块冰冷岩石。

就是现在!经历了这么多天,陈伟早已从敖烈口中得知,他的能力源自于玄火生的本源,想要发挥出更大的力量,那就必须借助更坚硬的媒体,两个月前,他的招式之所以被银甲战士轻易破去,除了银甲战士自身实力不俗以及早有防备以外,便是这土地堆砌而成的地刺实在太过脆弱。

只见陈伟脸上闪过一丝狠戾,玄火力量飙升,紧接着他猛的一掌将石块拍在黑瞎子头顶。

“啪!”

早有防备的黑瞎子早已调动妖力防御,这一拍却是连黑瞎子的毛都没有拍伤。

但陈伟眼中却闪过一丝精光:“等的就是你硬抗!万物锻造!给我刺!”

万物锻造,就是陈伟为这股奇特的力量所取的名号,锻造万物,万物锻造!法随言出,手中石块瞬间化作三道突刺。

“咔咔”

两声,石块突刺任就被黑瞎子那无与伦比的妖力防御给震碎,然而陈伟的脸上却没有一点沮丧,反而是充满了狂喜。

如他所料,黑瞎子果然还是选择硬抗,最后一道突刺非常纤细,以至于黑瞎子都下意识忽略了它。

下一秒,一声暴躁的惨叫响起,惊的丛林之中那些鸟兽飞腾而逃。

“嗷吼!!”

此时,黑瞎子的一只眼睛已经是血淋淋一片,原来陈伟前两道突刺都是幌子,只有这看似最为脆弱的一道突刺才是他的杀招。

你妖力防御再强,也不可能护住眼睛。

丛林法则之弱点打击,硬碰硬没有人比野兽强,但若是找对了弱点,即便你只是一位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也能与之搏斗一二。

趁着黑瞎子吃疼的紧,陈伟借机连忙连滚带爬从黑瞎子身下爬出,一边喘息,一边擦拭着眼角的汗滴。

接着他眼见那黑瞎子一把抓出了那根纤细的突刺,鲜血狂飙,心知这畜生已经打出了血性的他急忙将玄火之力调动,单手拍地。

“给我死!!万物锻造!”

全身力量喷发,大地回应着他体内的玄火,几根粗壮的突刺瞬间从地下升起。

“嗷嗷!!!”

正面突袭,以这种程度的地刺绝对伤不了这畜生,但是此时黑瞎子眼睛受伤,情况却大不一样。此时黑瞎子已杀急了,妖力胡乱调动,根本无法形成有效的防御。

只见一根根地刺从它身下冒出,宛如肉串一样,瞬间将黑瞎子插了个透心凉。

黑瞎子不甘的挥舞着双掌,发出一阵阵嘶吼,然而此时的它又怎么能挣脱那一根根地刺呢?

渐渐的它终于停止了反抗,看着血肉模糊一片的黑瞎子,陈伟的表情却格外的严肃。

血流了一地,血腥味太重了,这些血肉会引来其他的野兽。

此地不宜久留,一只黑瞎子尚且如此难对付,要是多来几只其他野兽,陈伟可以想象一下,下去见冥界王的场景...

然而,他刚准备快速离开,便听四周传来一阵野兽的咆哮,“嗷呜!”,陈伟脸色大变,不会错,这是狼的叫声!紧接着,四周丛林之中传来一阵阵沙沙的脚步声,似有成群结队的狼群已闻到了血腥味正在从不远处赶来。

“糟糕糟糕!”脸色铁青,陈伟宛如一只矫健的猎豹一般瞬间冲进了树林之中,急速逃窜了起来。

狼,是最贪婪凶残的猎手。一群狼经过之处,什么它们可以吃得下的动物都被它们吃个精光。它们为了吞喽猎物,可以一直紧紧跟踪数十里。只要闻到一点儿血腥,前面有一点儿“肉食目标”,狼可以成百上千只成群结队去追逐。

果不其然,很快陈伟便发现他的身后最少也跟了十几只狼,这些贪婪的畜生并不满足于一只黑瞎子,紧紧的追捕着他。

陈伟也不是吃素长大的,在这两个月血与泪的洗礼中早已练就一颗残暴的心,既然你要追,那就送你们上西天。

“万物锻造...”

利用复杂的地形已经矫健的身手,陈伟不断猎杀追捕他的狼群,若是一击不中,随机便会远遁千里。

他可不会轻视狼群的威力,狼群出没,就算是大虫估计也扛不住,绝不轻视任何一个对手,这可是丛林法则最基本的生存条款。

时间飞速流逝,转眼,一人,一群狼,追逐了整整一天,每时每刻,这片茂密的丛林中都充满着杀戮,每时每刻,都有战斗的声响从远处传来。

此时敖烈正坐在这座大山最高的岩石上瞭望着远方,偶尔有不开眼的野兽敢来滋扰,也是轻轻一爪撕裂。

他看着远方两界山的方向,突然皱了皱眉,接着走跳了下来,脚尖一点,快速冲向了丛林之中。

另外一边,时间飞速。新月高挂,不知时日,不知饥渴的陈伟,也终于感觉到一丝疲惫不堪。玩物锻造神秘莫测的力量,也渐渐开始削弱。

失去了万物锻造的加持,陈伟面对狼群却是更加不堪,只能疲于逃命,想要反击却是再无可能。

随着时间不断流失,陈伟只觉自己的速度越来越慢,肌肉也越发的酸疼,不由的一个恍惚,紧绷了一日之后,这一放松,顿时感觉天晕地旋,以至于还在奔跑中的他,一个踉跄滚了老远,最终砸上一颗大树,这才勉强停了下来。

疲累不堪。

浑身上下仿佛散架了一般,就连呼吸都扯的肺疼。眼前模糊一片,整个人仿佛陷入泥潭深处一般,就连抬抬手指,仿佛都要用尽全力一样。

狼群的咆哮声渐渐近了,甩了甩昏沉的头脑,陈伟强行从地上摇摇晃晃爬了起来,靠着树干双眼冰冷的盯着远方。

双腿忍不住微微打颤,一丝苦笑逐渐攀上了他的嘴角。

陈伟曾无数次幻想过死亡的场景,或是被天神杀死,或是被妖魔打死,亦或者是被楚王的追兵给绞杀,却不想现在居然有可能要被一群畜生吃掉。

再次摇晃了一番头,陈伟终于能勉强看清四周。

群狼汇聚,一头头凶狠的野狼低着头,弓着腰,双眼泛着绿光,发出一阵阵低吼,将陈伟团团围了起来,看样子是别想再逃得出去了。

“来啊!我陈伟岂能怕你们这些畜生!”

带着一丝疯狂,陈伟笑了,笑的很无奈,笑的很悲哀。

狼群可不会管你怎么想,它们只知道,这人类逃不掉了。随即无数只狼从四面八方猛的冲了上来,陈伟只觉一股腥臭扑面而来,紧接着一股阵撕裂般的疼痛瞬间让他陷入了昏迷。

就在此刻,狼群突然停止了攻击,纷纷转过头,带着一丝恐惧望了过去。

敖烈的身影不知何时已一步一步出现在狼群视野之中,这些嗜血残暴的畜生,在这一刻却是开始莫名的恐惧了起来,来自灵魂的恐惧,刻入骨髓畏惧。

“对不了,狼崽子们!这个人类本大爷还有用,你们要么滚,要么死,自己选吧。”

追捕猎杀,是狼的天性,它们虽然能感觉到敖烈说的意思,但却不愿意放弃到手的猎物。纷纷开始低沉的嘶吼,如围捕陈伟一样,将这奇怪的‘人类’,包围了起来。

一念生一念死,敖烈的嘴角逐渐挽起了一丝戏谑的笑容。

下一秒,狼群的惨叫在丛林中响起,几只乌鸦飞过这片山头,发出一阵难听的叫声,就好像在说。

“蠢货..蠢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