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五章 越狠越嗜血

“沈澈!沈澈!”

廖顶顶声音都变了,她一动也不敢动,两条腿微微分开,一手撑着上身一手拼命去够他放在床头的手机。

沈澈正闭着眼睛洗头,水流开到最大,哗哗水声响彻卫生间,忽然他心里不知道怎么就“咯噔”一下,他赶紧冲洗了两下,随手关掉花洒,立即听见廖顶顶的叫声。

他慌了,一身是水就冲出来,一眼就看见廖顶顶摊着一只手,上面都是血。

“别动!不要动!”

沈澈几乎一下子就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但他不敢再继续想了,拿起手机就挂120,然后小心翼翼地抱住一脸煞白的廖顶顶,胆战心惊地分开她的腿,看她下面。

她的出血量并不是很多,除了她手上的,其余就几乎没有了,但是她整个人已经吓坏了,而且小腹开始一阵阵收缩着剧烈地开始疼起来。

“顶顶,你可能怀孕了。”

沈澈的猜想很快得到了证实,很快,急救车赶来,将蜷缩成一团的廖顶顶抬上去,经过医生的初步诊断,她确实是流产了。

病房里,刚做完检查的廖顶顶面无血色,两眼直勾勾的,双手按在平坦的小肚子上,一动不动。

“都怪我,都怪我……”

她一遍遍念叨着,然后就落下泪来,要不是她昨天那么疯狂,这孩子说不定也不会掉,算算日子,应该是她刚搬出廖家时怀上的。可怜这孩子还没来得及让她有什么早孕反应,无声无息地来,又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

她的内分泌一直不是很好,经期也不大准,有时候两个月来一次也不算稀奇,加上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廖顶顶以为是自己的经期再次紊乱了。而且之前她看过医生,说她有些宫寒,体质偏阴冷,也不大容易怀孕,所以她根本没往怀孕这方面上多想。

刚和医生谈完话的沈澈握着化验单走进病房的时候,看到的就是廖顶顶失魂落魄的样子,也不知道她哭了多久了,衣襟上全都湿透了,吓得他赶紧过来抱住她。

“你不要胡思乱想,大夫说了,早期流产绝大部分原因是这个胚胎自身的问题,它有不足所以选择不继续生长下去,这和你没关系。”

尽管担心恐惧,但是作为男人必须要撑起来,经过短暂的谈话,沈澈也明白过来,这件事也并非完全是两个人的错,这孩子来的时候两个人的身体状况都不是最适合受孕的,胚胎具有先天性不足,发育阶段不足愈发明显,就会选择自然死亡。

“不是的,不是,要不是我乱来,昨天非拽着你……也不会掉的……”

此刻的廖顶顶根本听不进去沈澈的话,她在他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不时捶打着他的肩,让他心痛难忍。

尽管两个人谁也没有做好为人父母的准备,可是如今失去了第一个孩子,沈澈比廖顶顶还难受还自责,是他没有照顾好她,害得她受了委屈。

“顶顶,还会有,还会再有……”

终于,沈澈也哭了出来,他低下头,将头狠狠埋在她心口,哽咽出声。

很久都没有得到廖顶顶的回应,沈澈疑惑地慢慢抬起头,却被她眼里的那抹凄厉神色给吓到,不由自主地去摇晃她的双肩,小声喊她的名字。

“顶顶,你别吓我,你跟我说句话!”

沈澈急了,生怕她精神上出什么问题了,就在他几乎要跳起来去喊医生护士的时候,廖顶顶忽然笑起来了。

“一个朱俏,一个廖城安,我不会放过他们两个的。”

她笑得极其诡异,惨白的脸上露出这样的笑容,看得让人不寒而栗,沈澈从未见过这种表情的廖顶顶,他顿时慌张起来,不知道该怎么劝她。

眼前的廖顶顶异常陌生,她坐在床上一直笑一直笑,全是冷笑,森森然地笑,充满了仇恨和报复意味的笑。

沈澈只能轻轻抱过她,不说话,也不阻止,不知道过去了多久,他察觉到自己胸口湿了一大片,全是她的眼泪。

“沈澈,我只有你了。”

他听见她似乎虚弱地感叹了这么一声,然后就蜷缩在自己怀里睡着了,呼吸渐渐浅而绵长起来,他低头去看她,只见她长长的睫毛上还沾着大颗的泪珠儿,随时都能滚落。

这句话充满了悲凉味道,还有她的无奈,痛苦,妥协,沈澈全能感应得到。

或许他应该是感到窃喜的,因为只有当廖顶顶将廖城安同样列为杀死她孩子的凶手,她和他才真正走向了不可能,从今以后他会是她唯一的男人,不用再担心虎视眈眈的廖城安有任何觊觎——就算他想,恨他入骨的廖顶顶也绝对不会再接纳他,而此前,尽管她不承认,她却也是对他有感情的。

但他丝毫没有半分喜悦,他只知道,怀里的女人和自己曾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而就在刚刚,它已经不在了。

“我也只有你了,我们只有我们了。”

当年他的母亲一个人在国内孤苦无依地生下他,顶着未婚生子的巨大压力,最后不得不将他送出去给别人抚养,到死都没能和他相认。他没有母亲也没有父亲,他什么也没有,而今,他好不容易有了她,其实不仅她一个人渴求家,他比她还渴求。

这一刻沈澈真的许了廖顶顶一个地老天荒,可惜他没说出口,而她睡着了。

出血情况并不严重,加上怀孕时间短,在医院住了不到一天,廖顶顶和沈澈就回家了。沈澈先是去请了一位业界很有口碑的护理阿姨,说一切都按照做月子那样给廖顶顶做小月子,怕她落下病根儿,然后自己则是把工作全都拿回家里做,急事则交给其他人。

“沈先生,她现在精神状况不是很好啊,很影响身体恢复。”

看着一个人在阳台上晒太阳的廖顶顶,阿姨忧心忡忡地和沈澈小声交谈,她照顾过很多产妇,自然见识过产后忧郁症,像是廖顶顶这样意外流产的女性,很容易因为过度自责而导致心理问题。

沈澈点点头,看着她的侧脸,几天时间而已,廖顶顶迅速消瘦下去,晚上抱着她睡觉的时候,觉得她的胸骨都突出起来,叫人唏嘘。

“你要多开导她,毕竟还年轻,调理好身体随时都能再要,我去盛汤给她。”

阿姨不好多说,摇摇头去厨房了。沈澈叹口气,走向阳台,悄悄伸手蒙住廖顶顶的眼睛,故意瓮声瓮气道:“公主殿下,你猜猜看我是谁?”

廖顶顶倒是配合,想了几秒,微笑道:“你是王子吧,来拯救公主的……可是,我是巫婆呢!”

说完,她用力甩开他的手,直接从藤椅上站起来,与他对视了片刻,嘴角的笑靥这才渐渐扩大,踮起脚吻了吻他的唇。

“我累了,去睡午觉。”

她掩住嘴打了个哈欠,从他身边走过,转身回房,甚至带上了房门。沈澈看着她单薄的背影,没来由一阵心悸。

如果有一天她发现,只是如果,他和她的婚姻也是建立在一纸契约上,不过是他换取事业和财富的一个踏板,她会怎么样?

紧紧地握住拳,沈澈无声地咬了咬牙,那份遗嘱如今已经生效,他再也没有退路了。

一星期后,廖顶顶执意要结束这种老母鸡趴窝的日子,她给阿姨结算了工钱,也打发沈澈去了公司正常上班。

在她的百般保证之下,沈澈才答应她,依旧让她请了假,只允许她在附近转转,说要时刻查岗。

廖顶顶嘴上答应,却在他出门几个小时后,也出了家门。

她多日没出门,脸色不可避免的苍白,擦了腮红和唇彩才衬得气色好一些,当她出现在京城某赛车俱乐部时,几声略显轻佻的口哨立即从四周此起彼伏地响起来。

“我找廖顶好。”

她皱了下眉,这些还只是不到二十岁的孩子,但早已开上了数百万上千万的豪车,甚至不乏去香港再花几百万改装,夜晚疾驰如闪电般驰骋在各条街路上,几乎达到为所欲为的境地。

廖顶顶的语气实在太过严肃,这和那种来纠缠的小妹妹们完全不同,一个瘦高个瞅瞅她,转身上楼,不大一会儿,廖顶好匆匆从楼梯上跑下来。

“你来找我?”

他语气里明显有惊喜,下意识地想要像以前那样奔过来抱着她乱蹭,只是忽然想起来什么,在距离廖顶顶两步远的时候生生收住了脚。

“有能谈话的地方吗?”

廖顶顶看着他,一脸平静。廖顶好高考结束后就整日泡在这里,白天睡觉,改车,晚上开车,四处兜风,和一群哥们儿恨不得把北京城的底儿都翻过来狠狠作到死,太多的荷尔蒙让这群孩子不知道该如何宣泄。

廖顶好先是环顾四周,瞪了一眼之前那几个不开眼的家伙,这才点点头,忍不住去拉她的手,带着她上楼。

忍着没挥开他的手,廖顶顶跟在他身后,直到他把房门轻轻合上。

“姐,我以为你再也不要我了,我……我都知道了……”

他几步走近她,在她反应过来之前,一把抱住她,察觉到她要挣扎,手臂收紧,将她困在自己怀里。

“是我们廖家先对不起你妈妈和你,你想要做什么我都站在你这边,但是、但是你能不能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我妈?”

他一脸痛苦,毕竟是自己的亲生母亲,就算她再坏,他也不想看着她去死。只要廖顶顶放过吴敏柔,她要什么,他都会帮她得到,不遗余力,哪怕是毁了廖家,因为他不在乎。

廖顶顶任由他抱住自己,不再拒绝他的拥抱,她不动声色地咧了咧嘴,在廖顶好看不见的地方慢慢绽出一个嗜血的笑容来。

廖顶好看不见此刻怀中女人的表情,他只是觉得她胸口好软,浑身又散发着淡淡的熟悉的香气,忍不住低下头来又蹭了几下,就在他陶醉在这种异常温柔缱绻的意境中,头顶传来廖顶顶的声音,语气平静又带着些冷淡。

“对了,顶好,最近你回家没有?家里怎么样?”

忽然想起朱俏那天说的话,廖顶顶很清楚,这种内部消息绝对不是空穴来风,看来廖鹏是真的被同僚抓住了把柄,说不定上面已经开始暗中调查了,但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她暂时还不想和廖顶好说实话。

他一怔,没想到她一开口问的是这样的问题,有些失望,她甚至从进来以后都没有用正眼瞧自己。

“几天回去一次吧,我最近迷上车了。爸就那样,没事儿就在书房练字,至于妈……”

廖顶好情不自禁地拿眼神儿偷偷觑了一下廖顶顶,注意着她脸上的表情,见她听自己提起吴敏柔时并未露出太多的厌恶神色,这才小心翼翼措词道:“她最近不怎么出门了,就是到处在联系一些拍卖行的人,我问她,她也不怎么说。”

廖顶顶歪了下嘴角,听到吴敏柔似乎已经山穷水尽到要开始变卖珠宝首饰,顿时眼神炙热起来,颇有些兴味地追问道:“那现在联系到了吗?”

她眼里的流光看得廖顶好呼吸都跟着一滞,明明心底隐约察觉到哪里似乎不对劲儿,可他面对她就是做不到撒谎和隐瞒,不由自主地摇摇头,诚实道:“倒是咨询了好几家,不过都谈不拢,可能是她的要价偏高。”

心头暗暗冷哼一声,吴敏柔可真是走投无路狗急跳墙了,她很清楚,如今廖鹏对她算是死了心,若是再不能把钱抓在手里,她可真就是鸡飞蛋打老无所依了。

缓缓露出个甜美的笑容,廖顶顶拍拍顶好的肩,语气温和地安慰道:“这种事也急不得,回头我去问问我在美国的一个朋友,她的亲叔叔就是一家知名拍卖行的顾问。不过你也知道我身份尴尬,要是有了消息,你不要告诉她是我帮着牵线搭桥的,就说是你的朋友,怎么样?”

廖顶好一愣,似乎没有想到她居然会这么说,虽然愣怔,却是顺势抓住了她的手,紧紧握在自己掌中,眼神有些迷惑不解道:“你……你为什么要帮她,你不是恨她吗?”

她并不抽回自己的手,反而抬起另一只手,轻轻地贴上他的一侧脸颊,柔柔地摩挲几下,一双眼温柔得都要滴出水来,声音愈发娇媚婉转。

“她就算有千万种不好,只有一点好,那就是生了你。顶好,你对我而言,是不同的。”

她的话语似乎带着一种神奇的魔力,让廖顶好的一颗心全都迷醉了,他体内一瞬间升腾起一种难以言说的快感,那种类似于肾上腺素的刺激就好像开车时将时速飙到极限似的。不,比这还要刺激,甚至还带着一种强烈的征服感和身为男人的自豪感。

“怎么不同?”

好像还带着一丝丝不确定的忐忑不安,廖顶好犹豫着出声,依旧贪恋着她的手指滑过自己肌肤的触感,心头怦怦若擂鼓一般,期待着她的答案。

廖顶顶似乎料到了他会这么问一样,盯着他略显局促的眼,她露出高深莫测的笑容,原本抚摸他脸颊的手渐渐下移,一直抚上他的薄唇,重重一点。

“那个吻,我当然知道,顶好。”

她的手指在他的唇上反复流连,脸上是有些诡谲的笑容——尽管她很清楚,相比于廖鹏的冷血无情和吴敏柔的六亲不认,顶好这孩子还不算罪无可恕。可是,谁让他是廖家的人呢,谁让他也曾间接地伤害过自己呢,如今,她对任何人都不会再心软,更不会手软。

就见廖顶好的脸上迅速浮起可疑的红晕,他顿时有些狼狈,好像是被人抓住把柄的小孩子一样,一时间结结巴巴说不出话来。过了好几秒,他才尴尬着张了张嘴,刚要说什么,就见面前的廖顶顶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不需要他做任何解释。

忽然,廖顶顶面色微微一变,眉皱在一起,手无力地滑下,捂住自己的小腹。

“姐你怎么了?”

廖顶好吓坏了,赶紧搀扶着她坐下来,然后跑到饮水机那里接了一杯热水给她,一脸担忧道:“是胃疼还是哪里疼,生理期到了?”

之前他曾撞见过她因为来例假而半夜爬起来找药吃,是以这次也以为她是肚子疼。就看廖顶顶紧紧地握着纸杯,冲他凄然一笑,小声道:“顶好,你不要告诉别人,我流产了,就在上周。”

廖顶好果然大惊失色,连忙蹲下来与她平视,忍不住将手贴向她平坦的小腹,急迫地开口道:“怎么会这样?你摔倒了还是……”

廖顶顶垂下眼,慢慢摇了摇头,咬住嘴唇迟疑道:“我不知道,那天朱俏找我去了一家酒吧,然后……廖城安来了,把我带走,在他的车上我们厮打了一阵。第二天早上,孩子就掉了……”

她的语速很慢,声音里透着悲切和绝望,看着眼前的男孩儿眼中渐渐酝酿起黑色风暴,廖顶顶忍不住在心中一遍遍祈祷,宝宝对不起,妈妈不是故意利用你,可是我真的不知道还有什么办法能够让一切变得事半功倍。

她料想的不错,廖顶好听了她的话,同样一口咬定朱俏和廖城安就是害得她流产的罪魁祸首。

“朱俏!这对狗男女!要不是他们,你也不会被害得没了小孩儿!姐,你再等等,再给我一点点时间,我就能……”

愤愤站起身,廖顶好脸上除了气愤,还有一丝无奈和落寞,毕竟他羽翼还未丰满,想和廖城安面对面火拼,不太可能,也不太现实。

他真恨自己生得太晚,是她的弟弟,暂时还不能好好保护她,只能在这里做缩头乌龟!

廖顶顶伸长手臂,主动去握住他的手,叹了口气,这才忽然想起什么似的,一脸忧愁道:“顶好,这些都不是最紧要的,其实我来找你,是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情。你冷静下来,先听我说。”

见她如此郑重其事,廖顶好也愣了,在她身边坐下来,面色凝重。

“我得到可靠消息,有人已经给纪委写了匿名信,检举你爸爸贪污,但是因为朱家想和你们联姻,朱俏的爸爸朱松海帮着压了下来。但是这种事就是民不举官不究,可一旦上头调查起来,很难说什么结果。”

乍一听见这个消息,廖顶好也吓了一跳,近年来贪官纷纷落马,查处贪污受贿的力度也在逐年增强,如果匿名信真的引起了纪委的怀疑,一旦调查起来,又有几个高官是清清白白的。

“姐,你说真的?你和爸说了吗?”

他没想到廖顶顶找自己居然是这种事,这大大出乎了他的意料,可看样子,她还是一副好心,他本以为她恨不得廖鹏去死。

“就算我和他说了,我想他也不会感激我,可是你不同,顶好,你是他的亲生儿子,是廖家的儿子。如果你不想你爸爸被拉下马坐监狱,你就赶紧想想办法。”

廖顶顶慢条斯理,喝了一口热水,言语里充满了暗示和鼓励。

廖顶好一愣,他自然不傻,人又早熟,怎么会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这是个绝好的机会,一旦抓住了,既能拿到廖鹏的大笔钱财,又能稳牢自己在廖家的地位,毕竟,若按照古代的说法,他目前来说只是个庶子,永远不如廖城安那个嫡长子来得风光和名正言顺。

“嗯,我知道了,姐,该是我的,我绝对不会让给别人。还有,你放心,这口气我绝对会替你出,我不会看着你受委屈的!”

廖顶好咬了咬牙,将下颌搭在廖顶顶的肩头上,如同以前那样赖在她身上和她撒娇,又孩子一样和她说了好一阵子话,还说等再她休养一阵子就带她出去兜风。

她只是轻笑,伸手摸了摸他的头,微笑着看着他不发一言。

无论是廖鹏吴敏柔,还是廖城安朱俏,她一个都不会落下,一个个来,谁说报应这东西来得慢,她这不就是等到了!

“我记得你最喜欢喝芒果椰汁西米露,旁边开了一家新店。”

廖顶好拉着廖顶顶往外走,她看了一眼时间,不着急回家,于是拿着包和他下楼。果然走了五分钟不到,沿街转角就有一家新店,两层小楼,外观墙上盘踞着各类植物,细小的不知名花朵开得正盛。

进门后很快有穿着阿拉蕾套装的可爱小服务生过来点单,廖顶顶不免多看了这女孩儿几眼,个子小巧,白皮肤大眼睛,配上一副大大的眼镜框,又萌又嫩,叫人真想掐掐她的小脸蛋儿。

“就这些,谢谢你。”

合上餐牌,廖顶顶笑着看看廖顶好,等女孩儿走远了才一努嘴道:“怪不得你知道这里,看来是一石二鸟啊。”

他斜眼看了她一眼,哼了一声没说话,他的心思他自己知道,这种年轻女孩儿真的吸引不了他,他还是最喜欢姐姐这样的女人,像茶一样可以慢慢品,而不是甜腻腻的冰激凌。

“你和他……还好吗?”

想了很久,廖顶好还是忍不住问了出来,他这段时间其实一直在调查沈澈,但对方显然很聪明,他这几年都不在国内,美国的行踪则很隐秘,私生活也避开公众视线。查来查去,廖顶好查到的也无非是当年他和简白珂以及佟薇的三角恋绯闻,看着八卦杂志上模糊不清的几组照片,他也觉得不足为信,但又不想真的对他放下心来毫无怀疑。

廖顶顶愣了一下,刚想要回答,忽然看见门被人推开,有新的顾客走进来,她面对着门的方向,自然一眼就看到了。

很奇怪,在这种时候看见简白珂,她的心情很复杂,既不是嫉妒,也不是憎恶,而是有一种见到了“前辈”的感觉。

女人的第六感真的很可怕,面对着沈澈最近的纵容和呵护,廖顶顶居然产生了一种奇怪的怀疑。

她觉得有些事,还是应该亲自问一问比较好,而想要了解一个男人,其中一个直接而有效的办法就是去咨询他的前女友。

廖顶顶微笑着朝门口的方向扬了扬手,戴着太阳镜的简白珂一愣,摘下眼镜一脸惊喜地走过来。

“嗨顶顶,好巧,我路过这边口渴想来买杯饮料,居然就遇到了你!”

简白珂主动给了廖顶顶一个拥抱,她刚开完会,没想到如此巧合。

在廖顶顶的介绍下,廖顶好也颇为绅士地和她打了招呼,他看出这两个女人要聊天,很识时务地先走一步,说要回去改车,晚上再去跑两圈。

“对了,顶顶,正好看见你,把请柬先给你。”

吸了一口果汁,简白珂从包里掏出红色卡片递给廖顶顶,她双手接过,看清上面的字,有些惊讶道:“我以为你和范先生早就办过答谢宴了。”

简白珂摇头,用手捂嘴笑道:“拖了一年又一年,倒是早就领证了,婚礼什么的太麻烦,正好夏天到了就把朋友们都约上,一起去海边玩玩算了。”

廖顶顶收好,点点头,犹豫再三,还是忍不住问道:“白珂,你觉得沈澈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简白珂听清她的问话,一下子愣住了。

没有立即回答廖顶顶的问题,简白珂沉吟了一下,小心翼翼试探道:“顶顶,你是不是觉得婚后生活不开心?”

她毕竟和沈澈在一起生活过很长时间,在美国的时候就知道他是个工作狂,可以连续一个月住在公司里不回家,她第一反应就是他冷落了新婚妻子。

廖顶顶立即明白简白珂想歪了,连忙摇摇头,解释道:“不,没有不开心,我只是想问,在你眼里,他是个理智大于情感的人吗?”

这一个星期以来,廖顶顶足不出户,每天都有大把时间来反思这几个月来发生的每一件事,之前她是因为廖城安的步步紧逼冲昏了头,才会对沈澈的主动求婚一直处于迷蒙状态。如今她忽然有了一种谁也不想再去相信的感觉,甚至是每天睡在她身边的枕边人,她的丈夫。

“理智……”

猛然间想起当年,沈澈在简繁的病床前发了疯似的质问自己那一幕,那种撕心裂肺的感情爆发至今想来仍旧叫人不寒而栗,简白珂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哆嗦,这一幕正落入廖顶顶眼中。

“我最近很闲,没事儿的时候就去搜搜以前的八卦新闻,没想到还有狗仔拍到你、沈澈还有佟薇的三角恋……”

见简白珂欲张口解释,廖顶顶摆手示意她不在乎这种绯闻。

“只是我在想,如果他当初连你都可以利用,为什么他不会来利用我,但是我怎么也想不通,我身上有什么能被他利用的。我没有钱,在家族中又不受宠,似乎无论如何也不是个有资本被利用的女人。”

她皱了皱眉,沈澈在清楚地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以后,也没有改变他要娶她的决定,她没办法说服自己,这是因为他爱她,爱她到了不管不顾的地步,不是妄自菲薄,而是不想自欺欺人。

“顶顶,听我一句话,女人不能想太多。你们是夫妻,有什么疑虑,就当面说清楚,不要在心里放着。”

简白珂大概明白了廖顶顶的意思,可她毕竟是个外人,绝对不能插手他人的婚姻,尤其还是沈澈的婚姻。

见她不愿意多说,知道也是顾忌自己的感受,廖顶顶勉强挤出个笑容,点头称是。

“恭喜你,我一定会去祝福你们的。”

扬了扬手中的请柬,廖顶顶站起来,拿起手袋准备回家,她已经出门好一会儿了,不想让沈澈发现她偷偷出门。

“顶顶!”

简白珂忽然叫住她,面色有些紧张,以至于一向口齿伶俐的她此刻略显语无伦次。

“相信我,沈澈会好好对你的,他不是个坏人。我也是喜欢你的,而且我……我和沈澈的那一段早就结束了,希望你不要因为这个对他有所怀疑。”

捏着冰凉的杯子,简白珂望着廖顶顶的眼,语气真诚。

廖顶顶转身,认真听她说完了话,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与她道别。

没有一个女人在面对丈夫的前女友时还能做到毫无芥蒂,纵使她廖顶顶再没心没肺,她和简白珂的身份也造成了她们永远只能做一对古怪的同性朋友,偶尔可以交心,但却不能达到亲密无间,一个男人的曾经和现在,将她们久久地横亘起来。

等到廖顶顶回到家,刚洗完澡出来喝水的时候,沈澈回来了,比往常要早一些,手上还提着两个装满东西的超市塑料袋。

“今天都做什么了,会不会觉得没意思?我以为你会给我打电话,开会的时候还一直捏着手机。”

先把东西分门别类地放到冰箱里,然后又洗了手,沈澈这才走过来抱住坐在沙发上的廖顶顶,见她脸上没什么异样,这才放下心来。白天时他怕她睡觉,也没敢给她电话,生怕吵到她。

“没做什么,睡了一觉,又看了会儿电视。”

不知道为什么,流产之后廖顶顶有些抵触和沈澈的肢体接触,他抱住她的一瞬间,她的身体就不可抑制地陷入了僵硬,姿势有些古怪。

沈澈一定也察觉到了,没说什么,过了几秒松开她,挽起袖子去做晚饭,特意做了她平时喜欢的菜。

两个人稍显沉默地吃了饭,其间沈澈努力想要活跃气氛,讲了几件公司里的趣闻,廖顶顶倒也极力配合,认真听他说话,末了扯出笑容,但是两个人都很清楚,家中的阴霾依旧挥之不去。

沈澈去洗澡的时候,廖顶顶靠在床头查一些信息,终于,她发现了一个似乎很符合自己条件的人。想了一下,她果断地注册了一个新邮箱,然后给对方发过去了一封电邮。

等她按下发送键的时候,刚好沈澈走出来,擦着身上的水,见廖顶顶在上网,笑着凑过来问她有什么好玩的。

她摇摇头说困了,随手清楚了浏览记录,关机后扔在一边,然后拉起被子身子下滑,翻了个身背对着沈澈。

流产后两个人倒是没有分开睡,只是廖顶顶再也不像以前那样往沈澈怀里贴,一个是她担心勾起他的欲望,另一个也是没了心情。看着她防备的睡姿,沈澈叹了一口气,上床钻到被子里,从后面抱住她的腰身。

“顶顶,你这是在惩罚自己,惩罚我啊。”

他紧紧圈住她瑟缩的纤细身体,脸埋在她肩窝,很快,廖顶顶察觉到后颈那里湿湿热热的,沈澈在哭。

这些天他犹如绷紧的琴弦,一直在隐忍一直在担忧,但却不敢多说一个字,就怕引起她的任何负面情绪。其实到现在,他都不确定这个孩子是不是自己的,因为沈澈清楚,廖城安巴不得用一个孩子来牵制住廖顶顶,他绝对不会主动避孕。只是一想到这是廖顶顶的孩子,而她失去了它后几乎整个人趋于崩溃,他还是心如刀绞。

“我问了医生,只要这段时间好好休养,再过半年我们还可以要孩子。”

他含住她冰凉的耳垂,无比温柔细腻地吻着她的耳后和侧脸,试图缓解她的不适和紧张。谁料廖顶顶以为他有其他意图,立即推开他,小声喘息着尖叫道:“离我远一点!现在还不能做!”

沈澈愣住,明白她误会自己了,刚想解释着他不是想和她□,只是想抱着她安静睡觉,就看廖顶顶沉着脸坐起来,一指门外道:“是你去睡客房还是我去?”

他无奈,知道她现在听不进去任何解释,下床后走出门,帮她将房门轻轻带上。

看着沈澈离开视线,廖顶顶再也忍不住,抱着双腿坐在床上,“哇”一声大哭出来。她很清楚,她只是想要发泄,发泄满心的无助,愤怒,自责和悔恨,她需要一个能够狠狠发泄的对象,而现在,那个人只能是沈澈,她已经不信任了的沈澈。

你能够随意撒娇,任性妄为的人,其实都是你最亲的人,所以你才会变得无理取闹。

正抽噎着,床头的抽屉里忽然响起一阵震动,廖顶顶神色一动,赶紧去取过手机。

“我不是说过,没有事我们不要联系吗,你以为廖城安是傻子吗?”

她抹了一把脸,语气严肃,压低声音,眼睛不自觉地看向门的方向,担心沈澈会听见。

对方那边却响起满不在乎的笑,声音带着些张狂和无所谓。

“喂,廖顶顶,我听人说你上礼拜进医院了,一打听居然是流产了。完了完了这回咱们可玩大了,人命都搞出来了!”

朱俏声音很大,廖顶顶不得已,皱皱眉头将音量调低一些,继续低声道:“这个我确实没想到,我没有任何早期的妊娠反应,如果我知道,我说什么也不会去帮你试探廖城安。”

直到现在,她都后悔到恨不得杀了自己,为了报复廖家,她还真是付出了太多,甚至包括自己的亲生骨肉。

“这倒是,哪有女人会拿自己的孩子开玩笑,搞得我也挺内疚的。不过还好啦,你年轻,养养身体再要一个。”

难得安慰一回人,朱俏的声音里有些不自然,不过她很快就转移了话题。

“不过你放心,答应你的事情我也一定会做到,现在是敏感期,虽然都憋着不动,但是一旦查起来,这种级别的官员贪污受贿绝对是大地震的效果。你别急,我时刻盯着呢,一有情况就会通知你,不过你也要尽快弄清楚你们家现在的资产状况。”

到底是高干家庭出来的,又在帝都的红色圈儿里混了二十多年,朱俏一针见血,直奔主题。

廖顶顶点点头,一旦纪委着手调查,那么廖鹏的家庭财产绝对是他的软肋。她的目的很明确,那就是廖家的下场越惨越好。

“嗯,这方面我会去弄的,还需要你在你父亲那边多加把劲儿,你在廖城安面前怎么邀功都与我无关,但是别忘了你答应我的,这件事怎么的都不能压下去,我真希望明天一早醒来就听见廖鹏被中纪委请去喝茶的好消息。”

廖顶顶说完就迅速地挂断了电话,这个号码是她新办的,没有告诉任何人,只是单独与朱俏联系。

事实上,两个女人早在那次餐厅巧遇后就有了私下的交易,朱俏是想要确认廖城安的心意,想让他对廖顶顶死心;而廖顶顶则是看中朱家的势力,意图从政治上扳倒廖家。

只是很可惜,第一次就出师不利,廖城安没有相信朱俏的圈套,而廖顶顶也不小心流产了。但这样一来,她们也都没有办法再回头了,只能继续按照计划展开第二步。

想到睡前发的那封电子邮件,廖顶顶暗暗祈祷,希望一切顺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