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又装又演戏

廖城安一进家门,坐在沙发上喝茶的吴敏柔便放下茶杯,起身相迎,口中也热络地招呼道:“城安回来了,累坏了吧,赶紧去看看你爸爸,他在书房写字呢。你们先聊几句,再有十五分钟,咱们也就该开饭了。”

一边将外套脱下来交给家中的保姆,一边冲继母微笑着点头,问了声好,廖城安便依言,抬脚朝楼上书房的方向走。

等看到跟在后面的廖顶顶进了家门,吴敏柔脸上的笑意似乎凝固住了,僵持了几秒,终于转为不咸不淡的表情。

“顶顶也回来了,我还以为你是明天才回来。”

语气明显不复刚才的热情,她坐回沙发,重新端起杯子喝了口茶,可能觉得凉了,吴敏柔顿时露出厌烦的表情,将茶杯重重往面前的茶几上一顿。

好像已经习惯了母亲对自己的这种态度,廖顶顶歪歪嘴角,同样满不在乎地开口道:“我哪天回来,有区别吗?”

说完,不等吴敏柔回答,她换了鞋也上楼,进了自己房间,重重关上了门。

躺在自己的床上,廖顶顶禁不住一阵阵冷笑,楼下那个女人,并不是自己的继母,而是自己真正的生母。

可是那又如何,她只会巴结廖城安,疼爱廖顶好,因为廖城安是父亲的长子,廖顶好则是她的骄傲。

至于她廖顶顶,每次看见这个女儿,吴敏柔都会想起自己那种种艰辛的日子,和一段不光彩的岁月。

廖城安是廖鹏与第一任妻子刘依依所生,而吴敏柔则是这段婚姻中的第三者,不过她运气好,尽管第一胎生的是女儿,可在廖顶顶四岁那年她就被扶正,因为刘依依得了乳腺癌去世了。正式嫁给廖鹏的第二年,两个人的第二个孩子廖顶好也出生了,因为是男孩,吴敏柔便更加喜不自禁,对他愈发宠溺。

而廖顶顶,却成了爹不疼娘不爱的存在,等她到了上学的年纪,就被吴敏柔送到远在美国的哥哥家,让她在那里跟舅舅一家生活。

正想着,门被人敲了几下,廖顶顶翻了翻眼睛,懒懒应道:“门没锁。”

话音刚落,一个高大的身影就闯了进来,伴随着兴奋的声音。

“姐,姐你不是明天回来吗?我问妈,她说你明天才到家呢!”

大男生特有的味道传来,廖顶顶赶紧坐起来,捂住鼻子吼道:“廖顶好!你臭死了!打完球洗了澡再回家好不好!”

来人正是十七岁的廖顶好,还在读高三,放了学在前院打篮球,听着吴敏柔在电话里说廖顶顶回来了,撒腿就往家里跑。

廖顶好低头自己闻了闻,纳闷道:“哪里臭了,男生不都是这个味儿啊?这叫男人味,姐你真是的!”

“滚滚滚!哪来的歪理邪说,要么去洗澡,要么别想再进我房间!”

廖顶顶掩着鼻子瞪着眼,就往外推他。廖顶好也不恼,嘻嘻笑着,身子极灵活,倒退几步,一闪就溜进了她房间里的浴室,还飞快地锁上了门。

“喂你给我出来!谁叫你在我这里洗的!给我卫生间都弄臭了!”

廖顶顶气得猛砸门,就听廖顶好在里面吹着口哨悠然自得道:“姐,你这里蛮香的,不要小气嘛,我就冲个澡。你可别冲进来偷看我啊,我身材可是很好的,要是你流鼻血了可不关我事!”

廖顶顶抬脚就踹向房门,聊以解气,抱着胳膊生闷气。这个廖顶好,逮到机会就来吃拿卡要,她房间简直跟公厕一样,他一向是想来就来,想走就走。

不大一会儿,门又开了,里面热气腾腾的,廖顶好光着膀子穿着条大短裤就大摇大摆走出来了,得意洋洋地往床上一坐,伸手道:“姐,你出门没给我带礼物啊?”

世上可真是一物降一物,廖顶顶偏偏拿这个亲弟弟没辙,只好从包里掏出车钥匙,扔给他。

“等你高考结束,我就告诉你车子停在哪里了,到时候你才能开。”

廖顶好一把接住,低头瞄了一眼,嗤了一声:“好吧,我再忍三个月,反正一考完,我就想干什么就干什么!”

廖顶顶鼻子没气歪,怒极反笑,站在一边反问道:“你个小兔崽子,还想干什么就干什么,美死你算了!”

似乎不愿意多说,廖顶好拍拍身边,示意她过来坐。

廖顶顶走过去,坐到弟弟身边,看他头发直滴水,叹口气转身去取了一条干毛巾,耐心地帮他擦干。

“顶好,我跟你说个事儿,我想搬出去住,就这三五天。我不在家,你可要好好看书,眼看就高考了,我的主张是你留在国内。其实一个人在国外的滋味儿并不好受,你别看谁谁家的孩子又出国了心就跟着痒痒。我说话你听见没有啊!”

难得的温言细语,循循善诱的,也不知道这小子听进去没有,廖顶顶推了一把眯着眼享受她服务的廖顶好,催了一句。

“姐,你是不是怪妈和爸当年给你送到国外去啊,所以你才不想叫我出去遭罪?”

廖顶好忽然出声,一把握住廖顶顶的手,一双大眼睛又黑又亮,盯着她。

说不怪是骗人的,那么小一个女孩子就要离开父母,寄人篱下的感觉不是几句话能够说清楚的。

廖顶顶愣了一下,反握住弟弟的手,努力挤出来个笑容,安慰道:“没有,我只是舍不得你出去,要知道在家里总是好的……”

正说着,门口响起来几声不疾不徐的敲门声,房门没关,大开着,廖城安不知道何时站在了廖顶顶的卧室门前。

“顶顶,顶好,吃饭了。”

他平静的声音听不出异样,含笑看着坐在床上,两手交握的姐弟俩,说完就转身下楼了。

廖顶顶一愣,连忙松开手,放下毛巾,叫上廖顶好赶紧跟自己一起去吃饭。

饭桌上,因为有廖顶好的存在,所以气氛一直很好,他讲些学校的趣事儿,逗得廖鹏和吴敏柔都很开心,就连廖城安也露出微笑来,耐心听他说,并不打断。

不过廖顶顶在家,一向话很少,只是端着碗吃饭,最多只是在廖鹏问起她工作上的事情时回答几句,也都是能简则简,能省就省。

至于吴敏柔,更是能不和廖顶顶说话,就不说,大概全天底下也找不出感情这么疏远的一对母女了。

“对了,城安,我上次给你看的朱家的女儿,你还满意?要是你同意,下周末我就约那孩子和你见一面怎么样?”

小心翼翼地夹了一块排骨,递到廖城安的碗里,吴敏柔温柔地开口,她自然知道后妈难做,平素里对这个廖家长子都是客气有礼的。

廖城安先谢过她,也夹了些她爱吃的青菜放到她面前的瓷碟里,这才拿起餐巾擦擦嘴,笑道:“吴姨这是怕我娶不上媳妇儿啊,三天两头就要介绍姑娘给我。”

廖鹏这次倒是和夫人站在同一战线,哈哈大笑着开口:“城安啊,你也不小了,今年都第三个本命了。现在年轻人谈恋爱结婚,总要先熟悉一下彼此,就算是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两家也要坐下来研究研究,这么一算,最快也要个一两年。你要是不从现在开始物色,岂不是四十岁还结不了婚?!”

吴敏柔也放下筷子,忧心着点头称是,其实她想得比廖鹏还要多,早一点结婚,廖城安就能早一点出去自立门户,不在老爷子面前晃,有他这个能干的老大在,哪里能显出二儿子的好来。不然,廖顶好才十七岁,要是廖鹏哪一天真有不测,她们娘俩儿可怎么办。

“爸,我一个大老爷们急什么。对了,你们别说我了,顶顶说了,她要搬出去住,你们二老同意吗?”

廖城安朝正在闷头吃饭的廖顶顶瞄了一眼,轻易地就把她给卖了,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廖鹏立即皱起了眉头。

“搬出去住?家里住不下你还是怎么的?以为自己有了工作,就能为所欲为了?”

吴敏柔率先出声,“啪”一声将筷子拍在桌上,不假颜色地质问。

廖顶顶早就预料到家里会有这么一场责难,咽下嘴里的饭菜,这才淡淡开口。

“结了婚的女儿,自然是要搬出娘家的。我要结婚了,所以不在家住了。”

此言一出,桌上的其余四个人,全都愣了!

最先反应过来的是廖城安,他不动声色地捏住手边的汤匙,尽力平复声音问道:“顶顶,怎么连你谈朋友我都不知道,就要结婚了?”

他特意在“我”上面加重语气,同时一双眼也死死地瞪着她,里面藏了太多情绪。

不等廖顶顶回答,旁边的廖顶好也恼怒起来,饭碗摔在桌上,腾地站起来,寒了一张俊脸,冷哼道:“我吃饱了,回房写作业去!”

吴敏柔急急唤他,见拉不住儿子,只好叫保姆切了水果赶紧送到楼上廖顶好的房间里,一边催促着还一边念叨着,生怕他营养跟不上,如今可是备考的紧张环节。

等她交代完这些,重新坐回饭桌旁,看见对面廖顶顶没什么变化的一张脸,吴敏柔不由得怒火中烧,愤怒中竟失了仪态,纤纤玉手抓过面前的瓷碟,就用力向她掷去!

“敏柔!”

“吴姨!”

廖鹏和廖城安同时喊起来,就看那迎面而来的碟子里的汤汁溅了廖顶顶一头一脸,她侧过脸来躲开,碟子落在脚边,好一声清脆,碎了一地。

“好啊,好啊,真是好!你长能耐了,还能自己找婆家了!廖顶顶,有能耐你就离开这个家,别再回来!”

吴敏柔愤愤出声,接着便捂住脸哽咽起来,廖鹏只得低声哄劝,拉着她回了卧室。

“家?这是我家吗?这样还叫家吗?”

廖顶顶抹了一把脸,木然地站起来,不顾身后廖城安的呼喊,也转身回房。

晚饭上的“意外”其实是在廖顶顶的预期中的,父亲一向是只把心思放在工作上,家里的大小琐事全归母亲一手掌握,她虽是小三上位的典范,但毕竟也不是小家碧玉的出身,做起事来自有一股狠绝凛冽的气势,尤其在廖顶好出生后,她是廖家正牌太太,这些年脾气见长。

至于廖城安,就是个不折不扣的搅屎棍,廖顶顶长出一口气,伸手将眼前镜子上的哈气擦掉,这才慢悠悠地往身上擦浴后乳,小心地呵护着自己的春日肌肤。

等她裹着浴巾推开门,不禁一惊,不知道廖顶好是什么时候进来的,还躺到了床上,正靠着床头看书,封面赫然是《5年高考3年模拟》,手里还抓着一根水笔,样子倒是颇认真。

见他在正经八百地学习,廖顶顶也不好呵斥他下来,毕竟是亲弟弟,考试在即,她也不想叫他情绪有大的起伏。

“怎么跑我这儿来了?”

她擦着头发开口发问,习惯性地刚要解开浴巾换睡袍,手一动,才想到还有人在,只好收回手,忍着半湿的浴巾裹在身上好不难受。

“我有话问你,廖顶顶,你可别撒谎。”

廖顶好没抬头继续看书,还翻了一页,顺势将手里的笔扔过来。

她慌忙伸手去接住那直奔自己脑门飞过来的笔,捏在手里,提高声音吼道:“廖顶好,你少蹬鼻子上脸!好歹我也比你多吃六年饭,你那是审犯人呢?给我滚下来,别把我床单弄脏了!”

“啪”一声,手里的书合上,廖顶好坐直身体,嘴角不悦地抿在一起。都说儿子像妈,这话不假,他长相上更像吴敏柔一些,五官精致,有种男孩儿少见的漂亮,却又不会显得女气,加上个子高瘦,看起来很有些北方男人的硬朗。

“你刚说你要结婚,那我这做弟弟的多嘴问一句,这么些年了,你这是终于想通了,确定真能忘得了那男人?”

小小年纪,说话却字字中要害,不给人留半分情面,这一点怕也是继承了其母亲的风范吧。

廖顶顶气结,无可奈何地捏紧手里的笔,暗暗收力,愤怒地低吼道:“你胡说什么!”

她面上如此,心里却擂鼓,自己的小秘密隐藏多年,从未提起,按理来说应该无人知晓,可廖顶好那一副成竹在胸的样子,怕是知道了什么。

“我胡说?姐,你看起来大大咧咧的,可是写起日记来倒是文艺得很呢,字里行间那叫一个小清新,看得我牙都要酸掉了。还有,你也太懒了,博客密码居然和银行卡密码是同一个,我连猜都不用猜就试验成功了!”

廖顶好狠狠撇嘴,将脸转向一边。

一年多以前,花钱大手大脚的廖顶好透支了自己的卡,又不敢跟父母说,跑来求廖顶顶,她当姐姐的心软,自然是有求必应,给他办了张副卡,又怕记不住,顺手就把密码设置成相同的了。

廖顶好口中的博客,是个私人博客,并不对外开放,廖顶顶偶尔会登陆进去,写一些心情的只言片语,篇幅都不长,但却几乎每一篇都和“那个人”有关。

那个人悄悄回国了;那个人又回来了,却不是一个人回来的;那个人开始热衷于举办宴会了;那个人前往欧洲帮他心爱的人办个展去了;那个人那个人,全都是关于那个人。

就连廖顶顶自己都不知道,原来她也会暗恋一个人,在想起他的时候整个人都变得温柔胆小,犹如藏在蚌壳里一般,不敢探出去一秒,生怕还未表白就被狠狠拒绝。

涨红了脸颊,她把手心里紧握的笔又抛回去,廖顶顶咬咬唇倔强道:“偷窥人家隐私,廖顶好你越来越长能耐了!明天我就去银行,看你以后再透支谁管你!”

哪知道廖顶好根本不理会她的威胁,拿起书下了床,径直走到她面前,微微俯下身子,似质问又似感叹道:“谁告诉你我没钱的,养一两个女人还是养得起的,哪怕她用依云洗脸!”

廖顶顶忍不住倒退一步,觉得这个弟弟仗着比自己高,就更加气焰嚣张,气得她抬手就去戳他心口,恶狠狠回嘴道:“好你个臭小子,还想养女人了,毛都没长全呢!等我告诉爸,停了你的零用钱,到时候你连麦当劳都吃不上,看你还能养谁,被养还差不多!”

说到这里,她眼前浮现出廖顶好被富婆包养的画面,顿时心情大好,噗嗤一笑,动动手指咧嘴道:“到时候你就成了小白脸,天天被人压!”

廖顶好一把按住她乱点的手,低头笑了笑,“好啊,我看你也不差钱,不如收了我。我会洗衣做饭还会暖床,年纪轻体力好,要不要考虑一下?”

见他如此口吻,说话又回归到没个正经,廖顶顶就知道他也不气了,自己也消了火,笑着推开他,赶他回房睡觉,明天还要上学。

“叫我回去也行,你可别动不动就嚷着要搬出去住,妈嘴上凶,背地里也难受,我有次看见她翻看相册,看着你小时候的照片沉默了好久。”

揉了揉姐姐湿漉漉的长发,廖顶好恋恋不舍地离开了,廖顶顶耸了耸肩膀,没做声。

廖家母女之间二十多年的感情罅隙,自然不是三两句话就能消除的,有些感情不见得非要危及生命才会受挫,而是日积月累,被无数件小事消磨殆尽。

她想了想,这才换上睡袍,刚要躺下,又被几下不疾不徐的敲门声给惹得眉尖一蹙,这么晚了他来干什么!

果然,连等她说“请进”的耐心都没有,穿着睡衣的廖城安已经推门进来,反手落了锁,似乎没有走的意思了。

“我很累,我想好好睡一觉。”

早已没了面对廖顶好时的那份耐心,廖顶顶自顾自将自己埋进被窝,缩在被子里动了动,就要伸手去关掉床头灯。

“说得对,累了的时候睡得才香,之前你每次都是很快就睡着。”

廖城安还是没什么表情,只是点点头,一掀被角,人已经钻了进来,身上的凉气涌进温暖的被窝,他窸窸窣窣地脱掉身上的衣服。

今年春天比往年温度低,都是三月份了,晚上还很冷,被里的一点儿热乎气全都被廖城安给弄没了,廖顶顶嫌晚上睡觉时开空调空气太干燥对皮肤不好,宁可冷着也不开空调,这下立即被冻得瑟瑟发抖起来。

“睡吧,你一走好几天,我就是想你了。还有,自己出去住那样的疯话以后你要是再敢说,我还打你,把你吊起来往死里打,腿打折了我宁可养着你!”

廖城安打了个哈欠,把蜷缩在一边的廖顶顶抱在怀里,手臂慢慢收紧,不咸不淡地开口。

她一愣,知道他绝对没有开玩笑,凭他的性子,还真做得出这样的事情来,多霸道又不讲理的一个人!

可今夜她实在没力气和他纠缠,见他有心要放过自己,廖顶顶乖乖地闭上嘴,在他怀里找到了个舒服的位置,闭上眼很快就睡熟了。

廖城安却不像她这样,他根本睡不着,一方面多日的欲望尚未发泄,憋胀得他有些难受,另一方面廖顶顶这次的态度令他意外,他想这次出差说不定发生了什么,居然让她萌生了躲出去的念头。

她虽叛逆,但骨子里却并不是个坏女孩,尤其重回北京的这两年,可以说一反常态地听话:廖鹏靠关系给她找了现在这份工作,一开始家里人都以为廖顶顶说死也不会答应,可她居然老老实实去上班不说,还真挺拿这工作当回事儿,做得有模有样。她的领导每每见到廖鹏,都要夸赞上几句,倒让廖鹏吴敏柔夫妇有些吃不准女儿的心思。

而一直没结婚的廖城安,也就是在那之后不久,把她给睡了。然而他却惊讶地发现,这个当时才21岁的同父异母的妹妹,居然已经不是处女了。他愠怒之余不禁感慨,这在美国长大的女孩儿,倒是真开放,至此,他更是连半分对她手下留情的念头都不再有,怎么玩得舒服尽兴怎么来。

廖顶顶每次回忆这件事的时候,都有些不明白自己那么张狂的一个人,当时怎么就忍气吞声下来,或许,她内心深处也是渴望家庭的温暖,想要维持廖家表面的平静吧。那时候她刚回北京,算是终于认祖归宗,被廖家承认了,吴敏柔三番五次明里暗里告诫她要珍惜好日子,不要给廖家蒙羞,不要让她在外面难做。毕竟,她就算在外再光鲜艳丽,帝都里的官太太圈子里也都知道她曾是个三儿。

于是再清楚不过,跟家人说出来,或者干脆把这件事捅出去,除了让自己成为一个笑话,就再无任何益处,廖顶顶第一次尝到打落了牙往肚子里吞的滋味儿。不过尚好,廖城安不算是纵欲的男人,大概一个月会索要一次,平时在人前,则会表现得犹如一个慈爱的兄长一般,不会逾矩。

她以为自己可以一直忍耐下去,直到这次去山西,遇见了他。对上那人眺望远处时无比澄净的眼神时,廖顶顶恨不得拿刀砍死自己,她终于明白如此肮脏的自己,是再也配不上他了。即使他从未知晓过自己对他的情感,一切都是暗恋而已。

天快亮的时候,廖城安终于敌不过困意,也迷迷糊糊就快睡着。就在这时,怀里的女人翻了个身,嘴里嘟囔了一句什么,他整个人几乎同一时间就绷紧了身体,睡意全无。

即使声音再模糊,可他能听清,她喊的是,沈澈,一个男人的名字。

而这个人,他虽然不认识,却在她的博客上看过许许多多遍,一笔一划都记住了。

记性不妙的廖顶顶为了图省事儿,所有的密码都是同一个,连廖顶好都能蒙对,精明若廖城安,又岂会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