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流郎

齐国公世子陆慎和楚夫人原本是应该住在丛玉院的,不过据檀香儿打听回来的消息,楚夫人很多年前就搬到了“清川如镜”,而她公公陆慎虽然在丛玉院里养了六房妾氏,但是他依然很少回来,听说上京城东南西北都有他养的外室,最远的连通州都养得有,无论走到哪儿都不愁没有休息的地儿。

卫蘅当然不能去评点长辈,不过她也不能去丛玉院,所以径直去了清川如镜。

清川如镜在鹤渊的边儿上,如今春光正浓,但是清川如镜边上一点儿花都看不见,满眼的绿色,藤萝、碧草,别有一番清幽。

卫蘅进去的时候,楚夫人正在练字,大清早的卫蘅是晨练,楚夫人却是练字。卫蘅也不敢打扰她,只能静静地立在一边看着。

楚夫人写的是簪花小楷,颇有卫夫人之风,钟繇说卫夫人的字如“碎玉壶之冰,烂瑶台之月,婉然若树,穆若清风。”楚夫人的字颇有其意,不过少了些清秀平和,多了点儿林下之风。

卫蘅虽然一直都知道楚夫人才华横溢,当年比今日卫萱的才名还盛,但总是隔得太远,没有具体的感受,但如今看了她的字,才明白她的确有独到之处,难怪看不上自己,就是卫萱也比不得楚夫人这手字。

见楚夫人练完小字,卫蘅微微动了动自己站麻的小腿,还以为能活动了,结果楚夫人又开始练起大字来。

卫蘅在旁边站了足足一个时辰,楚夫人才搁下笔,恩赐一般地扫了卫蘅一眼,“我这儿日后不用你立规矩。”

卫蘅也是看着何氏怎么当婆母过来的,嘴上虽然说不用立规矩,可是生气的时候就容易把这件事拿出来说,更何况,卫蘅毕竟退过亲,如今若是再传去个不孝敬婆母的话,总归是不好,这样她的祖母和母亲脸上都不好看,出门做客也会被人指指点点。

楚夫人练过字,次间就开始摆饭,卫蘅今日起得稍微晚了一些,只匆匆用了两块小点心就赶来清川如镜了。

结果卫蘅还听见楚夫人道:“我不喜欢跟人一起用饭,你回去吧。”

虽然卫蘅早就对楚夫人的古怪脾性有了心理准备,但是也没料到自己的婆母会这样不近人情。

等卫蘅从清川如镜走到萱瑞堂时,太阳已经高高挂起了,萱瑞堂里格外热闹,陈二夫人和大奶奶黄氏都在,还有黄氏的女儿陆悦婉。至于黄氏的儿子陆旭今年已经五岁了,已经开了蒙,小小年纪就开始在族学里念书了。

袁如玉也在一边赔笑,见卫蘅进来,袁如玉立即迎了上去,“三嫂嫂怎么才来?”

卫蘅给老夫人和陈氏问了安,才对着老夫人不好意思地笑道:“刚才在清川如镜看母亲练字,一时看得入了迷,这才来晚了。”

老夫人同楚氏做了二十几年的婆媳,还能不知道她的事儿,她明白卫蘅是在为长者讳,拉了她的手道:“快到祖母旁边来坐。这几日你还习惯吧?若缺个什么直管问你二婶娘要。”

卫蘅笑着点了点头,话并不多。

“刚才正好说到你贞妹妹的亲事,四月里头她就该出嫁了,你这个做嫂子的虽然才新进门,可也不能不管,你就跟着你大嫂一起筹办贞姐儿的亲事吧。”老夫人道。

卫蘅压根儿没料到老夫人突然就抛出了这件事,愕然片刻后,就笑着道:“那我就跟着大嫂多学点儿。”

老夫人笑着又拍了拍卫蘅的手背。

陆家如今是二夫人管着中馈,原本该是楚夫人这个世子夫人管的,不过谁也不放心将中馈交给她,楚夫人自己也不愿意接,所以这二十几年都是二房管着。

管中馈这件事,且不说里头有没有油水,单说陈二夫人在下人里的威望,就是楚夫人也难以望其项背的。

卫蘅进门前就思量过这件事情,恐怕二夫人是不肯放手的,她自己对于管不管中馈也是抱着可有可无的态度的,但卫蘅没料到的是,老夫人会这样偏袒陆湛,她才刚进门,老夫人就开始为她将来接受中馈进行铺垫了。

卫蘅原本也可以谦虚一下,不过老人家心意拳拳,卫蘅也拿不准陆湛的意思,反正她先应下来总是没错的,只是帮忙筹备而已,又不是立即接手。

午饭卫蘅是留在萱瑞堂吃的,她觉得自己是陆家大房在老夫人跟前的唯一一人,实在有义务留下,不然萱瑞堂都快变成二房的天下了。

卫蘅的公公陆慎和婆母楚夫人就不提了,陆湛是有公事,但是陆怡贞这个小姑娘,居然早晨也是逢五、十才来萱瑞堂请安,听说是老夫人怜惜她身子骨弱,让她多睡些觉。

卫蘅不得不感叹,还是在家做姑娘舒服。

用过饭,卫蘅脸都笑得酸了,还要不停地想应景儿的笑话逗老夫人开心,她回兰藻堂的第一件事就是美美的睡了一觉,醒过来时,日头都开始西斜了。

卫蘅起身换了衣裳,对木鱼儿道:“你去把掬霞叫进来,对了,你再打听打听那个映月。”

木鱼儿道:“姑娘,哦,不,三奶奶,你是没瞧见掬霞那模样,三爷出门的时候,她一路送到垂花门,影子都不见了还不肯回屋。回了屋就不出来,比三奶奶你还悠闲呢,这丫头做到她这个份儿也算是头一份了。”

檀香儿进门来听见木鱼儿的话,也忍不住插嘴道:“木鱼姐姐还没看到厨上是怎么巴结掬霞的呢,听说掬霞喜欢吃什锦豆腐,那样费工夫的菜,厨上大清早也不嫌麻烦地还给她做呢,那天念珠儿姐姐想吃豆腐,小坠儿见厨上的蒸笼里摆着,就捡了到食盒里,那王大娘见了,赶紧着拿了出去呢,说是给掬霞的。小坠儿就说,念珠儿姐姐想吃,王大娘都不肯给,说第二日多做几碗给念珠姐姐。”

木鱼儿瞪大眼睛道:“还有这种事,简直是欺负人啊,怎么她掬霞就是金子做的,咱们就是泥人儿?”木鱼儿又看向卫蘅,“如今院子里伺候的人多,屋子都不够住,我和念珠儿姐姐一间,檀香儿带着小坠儿、小鱼儿住,掬霞却是一个人住,她那间又宽敞又明亮。”

卫蘅算是听懂了,赶紧木鱼儿和檀香儿这都是来告状的,才短短三日功夫,看掬霞就跟看仇人一般了。念珠儿虽然没说话,可也是默认了的,否则就该上劝着木鱼儿她们了。

“知道了。不过三爷身边伺候的人总是要矜贵些,你们让着她一些就是了。”卫蘅道。

木鱼儿其实也知道掬霞这般也算不得什么错,她家姑娘是没理由发作掬霞的。都是底下人上赶着巴结掬霞而已。

木鱼儿撅着嘴出了门去喊掬霞。

念珠儿则劝着卫蘅道:“三奶奶,我瞧着掬霞仿佛是十分得三爷看重的。”

卫蘅见念珠儿一脸担忧,就知道她想多了,肯定以为自己沉不住要对付掬霞。

卫蘅点了点头,“我知道了。”

不过片刻功夫,掬霞就走了进来,她穿着樱草黄的云锦褙子,藏蓝的马面裙,上头刺绣的纹样十分别致,是卫蘅以前没见过的。不过这些都不算什么,最让卫蘅感到意外的是,掬霞居然是这副模样。

怎么说呢,掬霞算不上很漂亮,杏眼桃腮,不过嘴巴略大,有些奇异,可是这种奇异越发让人想看她,而这还不是她最吸引人的,她那胸前胀鼓鼓的山包让卫蘅见了都没舍得挪眼。

卫蘅总算是知道什么叫尤物,玲珑有致的身段了,掬霞不算瘦,但是那臀部格外的丰润,就显得腰细了,卫蘅一个女人瞧着掬霞都有脸红,心下琢磨着是不是昨天真该顺着陆湛的话将掬霞打发出去。

不过卫蘅也看得出来,掬霞早就是陆湛的人了,打发出去于厚道又亏,况且一个丫头而已,跟她争,实在有些自降身份的意思。

“三奶奶万福。”掬霞屈膝给卫蘅行了一礼,嗓音带着意思轻微的沙哑,说不出来那个味儿,倒有些像是她昨晚叫哑了嗓子的那么点儿意思。所谓的天生尤物,大抵应如是吧。

卫蘅看着掬霞道:“三爷日常都是你服侍的么?”

掬霞快速地抬眼看了一下卫蘅,又垂下了眼皮,“回三奶奶,三爷在和气堂时都是身边的小厮引泉和捧雪伺候,如今三爷娶了三奶奶,就更不用奴婢服侍了。”

卫蘅微微有些吃惊,那陆湛怎么还一副被掬霞伺候惯了的模样?卫蘅本想叫掬霞以后就伺候陆湛的,结果听见她这样说,她一时又改了主意,便笑道:“三爷说他用惯了你制的香胰子,我叫你进来是想向你讨教一下你怎么保存住梅花的香气的。”

掬霞低着头道:“三奶奶要方子,奴婢等会儿写了给三奶奶送过来。”

卫蘅点了点头,又道:“如今我嫁进来,带的丫头多,兰藻院有些住不下,不知道你能不能让檀香儿和你住一个屋,她们三个人住实在是挤了一些。”

掬霞又飞速地抬了抬眼皮,最终还是垂下眼帘道:“全凭三奶奶吩咐。”

卫蘅赏了掬霞一个荷包,就让她下去了。

木鱼儿道:“三奶奶看明白了吧,她生得就一副狐魅样儿,这样的人也不知怎么能到三爷屋里伺候的,也不怕勾坏了爷们儿。”

卫蘅想起陆湛昨夜的种种,心想,就陆湛那样坏到根儿上的人,哪里还会怕被掬霞勾得更坏。

晚上,月上中天的时候陆湛都还没回来,卫蘅等得直打瞌睡,檀香儿去前头看了好几次都没人影儿,后院都落钥了。

“你去看看掬霞那儿。”卫蘅对檀香儿道。

檀香儿不一会儿就回来了,“听小丫头说,掬霞今天很早就睡了。”

“那咱们也别等了,三爷肯定是歇在宫里了。”卫蘅道。待她洗漱了躺到床上,不由觉得床太过空荡荡了,这才和陆湛同床共枕三日,就几乎已经习惯了他在时的热闹了。

卫蘅翻了个身,想起陆湛晚上不会来居然一声招呼也不打,心里又多少有些不痛快,而且掬霞都知道的事情,她这个做妻子的却不知道。

次日早晨,卫蘅先去东厢她特地布置的练功房,像在女学时一样晨练了一会儿,这才饱饱地用过早饭,去了清川如镜“罚站”。

又是几乎一个时辰,楚夫人练字的时候眼神都没给卫蘅一眼,仿佛还嫌弃她很多余似的,多少让卫蘅滚烫的一颗孝敬婆母的心变得凉快了些。

卫蘅到萱瑞堂的时候,二房的女眷们又全部都在陪老夫人说话,见她来了,老夫人笑着拉了卫蘅到跟前儿,“昨晚睡得好不好?”

卫蘅点了点头。

“三郎公务忙,每次进宫当值,虽说只用一天,但皇爷器重他也倚重他,十天半个月不出宫是常有的事情。”老夫人道。

卫蘅没想到老夫人会跟自己说这个事儿,她的脸一红,大概是昨天檀香儿去二门边等人的事情传入老夫人耳朵里了,卫蘅又是羞又是急,却又忍不住自己也笑话自己,“老祖宗,我是不知道,三爷也没跟我说,我还以为他是出去应酬了,怕他喝了酒才让檀香儿去二门边等的。”

老夫人倒是没想到卫蘅这样直地就将陆湛没跟她交代行踪的事情说了出来,“那就是三郎的不是,他出门也不跟你交代一声。”

卫蘅顺着老夫人的话就点头。

老夫人看卫蘅这样娇憨,就忍不住笑了起来。

旁边的袁如玉听了,就插嘴道:“哎呀,三表哥怎么这样,行踪也不告诉三嫂一声的,等三表哥回来,三嫂可不能饶了他。”

卫蘅多少知道一点儿袁如玉的意思,总想着她和陆湛有了矛盾,她才有机会。只是卫蘅觉得陆湛恐怕怎么都是瞧不上袁如玉的,何况也没有纳自己姑姑的女儿做妾的道理,只是袁如玉自己不死心而已。

所以卫蘅就对着袁如玉,甜蜜蜜地笑道:“好啊。”

袁如玉倒是没想到卫蘅这样自信,心想,三表哥那样的人,行踪哪里是女人管得了的,就是老祖宗也是不完全知道的。她就等着卫蘅跟陆湛闹起来。

二夫人陈氏道:“三郎只是一时忘了而已,等他回来,肯定会跟你道歉的,可千万别闹什么矛盾。”

老夫人对着二夫人道:“三郎那个霸王性子,哪里有道歉的时候。”回头又对卫蘅道:“回头我替你说他,他在外头估计是忙晕了。”

二夫人听了有些讪讪。

卫蘅笑道:“我知道的,老祖宗。三爷在外头那样忙,我不会给他添麻烦的。”

“好孩子。”老夫人摸了摸卫蘅的手背,又问起陈氏,“贞姐儿的亲事准备得怎么样了?”

陈氏道:“我正想问娘呢,贞姐儿嫁到陕西,路途遥远,您看是让谁去送嫁好?大郎和三郎都有差使,也不知道到时候能不能告假,不如让四郎去送如何?”

老夫人道:“三郎那般疼贞姐儿,估计要自己去送。”

陈氏点了点头,又道:“送嫁当日家里也得请酒,名单我让大郎媳妇和三郎媳妇一起拟,菜单子回头也让她们拟出来给娘看。如今三郎媳妇入了府,我也正好清闲清闲了。”

老夫人道:“孩子们还小,以后自然有你清闲的时候,又何必急在这会儿。”

陈氏笑了笑,没接话。

卫蘅虽然看出来陈氏实在找老夫人要话,可也没有搭腔的意思,在萱瑞堂用了午饭,这才回了兰藻院。

黄氏也正好回她的院子,两个人便携手同行,黄氏道:“婉姐儿昨晚突然闹肚子,今日吃了药还是没怎么好,我心里着急,这几日什么事儿也做不了,三弟妹,请客的单子和菜单子你能不能拟一拟?”

“好,这些事大嫂不用担心,婉姐儿的肚子还闹得厉害么,我娘家的小侄儿日常看大夫,都找下河街的马小儿,他的药对孩子灵,又不伤脾胃。”卫蘅道。

黄氏谢道:“多谢多谢,若是再吃两服药不好,我就让人去请马小儿。”

卫蘅点了点头,自回了兰藻院,等她午睡起来,闲着没事就拿了洒金花笺出来开始拟单子,卫蘅不知道黄氏是有意还是无意地忘了,居然也没给她任何以前收礼的册子,就让她拟单子。

不过卫蘅也不着急,自己先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上京城跟陆家交好的人家,还有陆湛的同年、同僚等,她自己想练一练,理一理陆家的关系,之后再对比以前陆家收礼的册子,就看得出自己是哪里欠了思量了,以后就不会再犯,心里有了底儿,也不容易被人拿捏。

一个下午卫蘅就坐在屋子里拟单子了,她在娘家时没做过这件事,因为蒋氏那里都是现成的单子,她自己拟着拟着,就觉得这事挺好玩,一下就入了迷。

这一入迷,连陆湛何时进了屋的,卫蘅都不知道。

“想什么这么出神,连你相公回来了都不知道?”陆湛从背后将卫蘅抱起,狠狠地咂了她的脸蛋一口,“想不想我?”

这一口咂得卫蘅脸都疼了,她在老夫人跟前虽然说得好听,可是对陆湛也不是没怒气的,尤其是她居然还被掬霞等人看了笑话。

“不想。”卫蘅清脆地道。

不想的后果是极可怕的,不过一夜不见而已,陆湛就跟饿疯了的野兽一般,逮着肉就咬,到后来,卫蘅见着他都害怕,幸亏新床够大,卫蘅一脚踢开没留神的陆湛,一边滴着眼泪,一边往床内远离陆湛的方向爬。

先才那一回陆湛连卫蘅的小衣都还没来得及脱,这会儿那衣裳松松垮垮地挂在卫蘅身上,随着她的爬动,将那桃儿若隐若现地露在陆湛眼里。

一时间桃花铺锦,梨花绽银,木香含蕊,蔷薇吐心。那风流郎做得十七八样风流阵,仿佛才了了桑蚕又插秧。

等雨歇风停时,天色已经全黑,卫蘅饿得前胸贴后背,她先才倒是想躺着不动,奈何陆湛仿佛看不得她歇息一般,卫蘅被他支使得腰都要折了。

陆湛抱着卫蘅,伺候她去浴池里清洗了一番,笑道:“我这算是服侍得好吧?没有一点儿遗漏。”

卫蘅已经没了说话的力气,以手捂着肚子,趴在浴池边上,只是无力地看着一屋子飞溅的水迹,待会儿念珠儿她们来打扫,心里还不知道怎么想呢。

陆湛从背后搂着卫蘅,水珠从他身上落到卫蘅的肩膀上,问道:“是不是饿了?”

卫蘅虽然的确也是饿了,可这会儿的不适可不是因为这个。

“哦,是做得太骤了?”陆湛笑着咬了咬卫蘅的耳朵。

卫蘅愤怒地拍了拍水面,溅了陆湛一身的水。

两个人闹完了,也没正经吃饭,陆湛就搂了卫蘅坐在榻上,让人捡了几碟小菜摆在炕几上,又命人温了一壶百花酿给卫蘅。

“三爷,三奶奶。”木鱼儿端了温好的酒站在霞影纱帘外出声道。

里头半晌没有回应,木鱼儿大着胆子往里头望了望,隐隐绰绰地能看到榻上的两个人正搂在一处,嘴贴着嘴。

木鱼儿脸一红,赶紧低下了头,过了一会儿才再出声,“三爷,三奶奶,酒温好了。”

“进来吧。”说话的是陆湛。

木鱼儿这才掀了帘子进去,也没敢抬头,将温好的酒放在桌上就退了出去,等退到帘子旁时,木鱼儿忍不住快速地抬了抬眼皮,心立时跳得如雷响一般,赶紧地掀了帘子逃也似地跑了出去。

木鱼儿的脑子里一遍又一遍地过着刚才看到的画面。她看见自家姑娘穿着薄荷绿的薄绸春衫,蔫搭搭的窝在三爷的怀里,倦得眼皮子都抬不起来一般,脸蛋红润得仿佛水洗过的桃花汁,什么也没做,一股媚态就流露在眉间。

而那薄绸春衫的领口打开着,木鱼儿还看见三爷的手从那领口伸了进去,木鱼儿甚至还将自家姑娘左胸上隆起的手形瞧得清清楚楚的。

木鱼儿懊恼不已,羞也羞死了,压根儿没想过会看到这样艳逸的画面。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都是世上少有的好看,两个人搂在一起,并没有意料中的那种让人恶心,反而看得人心慌意乱,口干舌燥,隐隐间木鱼儿都觉得自己胸口有些疼。

屋子里陆湛正在劝卫蘅张嘴,“你先吃点儿东西,我在给你喝酒,解解乏,否则伤胃。”

卫蘅现在连嚼东西都没劲,陆湛只得捡了软滑的乌鱼丸子、时鲜的香椿芽煎蛋和煨得极软的鹿筋喂她。

卫蘅没睁眼,只听见陆湛轻笑,不由皱了皱眉头,“你又笑什么?”

“我笑我自己,哪里能料想我还有这样一日,得求着哄着媳妇吃饭。”陆湛自嘲道。

卫蘅微微抬起眼皮,嘟着嘴嗲声嗲气地道:“又没人求你,大爷能放奴奴去睡觉吗?”

陆湛没想到卫蘅还有这一手,眼睛微微眯起,手上的力道加重,“那不行,爷我行三,你叫错了,该怎么惩罚?”

卫蘅真是怕了陆湛了,只能恼怒地道:“还让不让我吃饭了?”

“看给你惯得!”陆湛使力地揉了一把,这才将手从卫蘅的衣襟里抽出来。

些微用了点儿东西,陆湛就起身拿过温酒器,提起酒壶给卫蘅倒了一杯百花酿,“少喝一点儿,行气活血,你明日舒服些。”

说是少喝,卫蘅却被陆湛连着灌了三杯,她又忍不住皱眉,“别灌醉我,我还有正经事同你说。”卫蘅有气无力地道,她算是想起为什么陆湛没跟她交代行踪的事情了,主要是两个人在一起就是胡天胡地,然后她要么累得睁不开眼,要么就直接累晕了。

“什么正经事,难道还有比生儿育女更正经的事情?”陆湛问。

卫蘅有些吃不消,恨不能新婚时光赶紧过去,她在陆湛的肩头蹭了蹭,选了个更舒适的位置,“明天你还进宫吗?”按理说,陆湛这个从五品翰林是不用上朝的,但偏偏永和帝指了他进讲,所以虽然不用上朝,却得在大内轮值。

陆湛抬手摸了摸卫蘅的脸,细滑得仿佛牛乳,“明天还要进宫。”像今天这样,他以前若是嫌麻烦,都不会回府的,在大内的值房将就一晚上便好,不过惦记着卫蘅,没见到人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卫蘅听了就嘟囔,“那你还来欺负我?”好歹节约些体力。

“辛苦的人是我,又不是你,再说你明日补一补眠不就行了,也不心疼心疼你相公?”陆湛用拇指摩挲了一下卫蘅的嘴唇。

补眠?卫蘅不由想起了明天还得去罚站,不过这种事情本就是做人媳妇的该做的,没有邀功的道理,但是卫蘅看见陆湛,就忍不住生出一种委屈,像是一个讨要糖果的孩子一般,仿佛自己多委屈一些,陆湛就能多疼自己一些。

卫蘅努力睁开眼睛,拿手握住陆湛又探入自己衣襟的手。这种“握”,像是不想让陆湛乱动,又像是不让他抽回手,她自己的脸红艳艳的,眼睛迷迷蒙蒙的,像是初春山涧里升起的薄雾,“我每天都要去母亲跟前立规矩呢。”

陆湛的手指在那凝如雪玉的柔软上轻轻弹了弹,似笑非笑地看着卫蘅。

卫蘅也知道这话说得不好就会生嫌,毕竟一个是母亲一个是媳妇,卫蘅微微坐直一点儿,开口道:“去了三日,母亲都在练字,练完也不搭理我,好像还有些厌烦,我不知道该怎么做才好。”

陆湛将手抽出来,冷脸道:“这才几日你就开始告状了?”

卫蘅看着陆湛,原本应该害怕的,不过大概是刚刚温存过,氛围太好,以至于她也不是真的太怕,干脆坐直了身子搂着陆湛的脖子道:“我不是告状,我就想着你肯定更了解母亲,所以恳求夫君大人能面授机宜,让妾也能少吃点儿挂落。”

陆湛半眯着眼睛,没想到自己冷下脸,如今卫蘅也不怕了,还赖上来跟你撒娇,大抵还是他最近太柔和了,陆湛觉得。

“好不好?”卫蘅摇了摇陆湛的脖子。

“你总不能什么事都等着我帮你想法子吧,孝敬母亲总要是你自己的诚心才行。”陆湛道。

卫蘅忙地点头,无辜地道:“我是很诚心啊,我已经早早地起床去清川如镜了,一站就是一个时辰,我也没说等母亲练完字以后再去啊,只是我总觉得傻站着也不是办法,这不才来向你讨教的嘛。”

陆湛望进卫蘅的眼里,满眼都是信任,没有丝毫猜忌,也不害怕自己误会,这丫头的心倒是敞得够开的。

“你自己生个脑子是当摆设的?”陆湛轻轻敲了敲卫蘅的额头。

卫蘅抬手揉了揉自己的额头,娇滴滴地道:“我这不是想尽快缓和我和母亲之间的关系,也免得你夹在里头为难的嘛。”

“拿我当傻子忽悠呢?”陆湛问。

卫蘅道:“嗳,难道你就忍心看我每天去罚站一个时辰啊?”卫蘅干脆跪了起来,挪到陆湛的背后,环抱住他的肩头叫道:“好哥哥,亲哥哥,你就帮帮我吧。”

“谁是你亲哥哥?我可没有这样说话的亲妹妹。”陆湛笑道。

“亲亲、冤家、死鬼、心肝、郎君、好人儿……你就告诉我吧~~”卫蘅的尾音到了最后还带抖的,把她话本子里看过的那些亲热的浑话全喊了出来。

陆湛一听就觉得不对,一把拉过卫蘅来,怒道:“你哪里学来的这些浑话?”

卫蘅心里一惊,那些话本子可不该是她读的,她打定好主意要混赖过去,“你只说好不好听,答应不答应?”卫蘅的手轻轻贴着陆湛的胸膛摩挲,嘴唇则在他的耳畔来回请刷。

陆湛笑道:“话说得再好听又如何,一点儿实质的诚意也没有,就想叫我帮你去对付我母亲?”陆湛的手将卫蘅的臀轻轻一托,让她跨到自己腰上坐下。

“还疼不疼?”陆湛挺了挺腰。

卫蘅坐不住了,紧紧地抓着陆湛的衣袍猛点头。

“哦,原来还是没诚意。”陆湛微抬唇角讽刺一笑。

“有的,当然有,能不能改日?”卫蘅丝毫没有犹豫就出卖了自己。

“行,不过卫三姑娘信誉不太好,以前有过太多的赖皮,我们立字为据如何?”陆湛道。

只要不是今天,随便哪天都行,卫蘅见陆湛态度有松动,觉得这笔买卖绝对划算,反正即使她不提出要求,陆湛也是要欺负她的。

陆湛出声唤人送了笔墨过来,然后对着卫蘅道:“写吧,我念你写。”

卫蘅拿起笔等着陆湛开口。

“今欠陆子澄房事一次,立此为据,凭据可随时随地支取。”陆湛念道。

而卫蘅的笔早在写到房事两个字时就停住不动了,虽说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可是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这两个字,总叫卫蘅觉得羞涩,再观陆三爷,脸上则是明晃晃的不耐烦。

“怎么不继续写?”声调明显降低了一度。

卫蘅赶紧继续,但在“随时随地”四字上,颇费推敲,“嗯,随时随地不好吧?”卫蘅虽然没领教过陆湛的“随时随地”,但是她不算太笨,举一反三还是会的,她总觉得陆湛大概会做出很出格的事情。

陆湛笑道:“哦,不写没关系,又不是我求人。”说罢,陆湛就站了起来,表示谈话结束的意思。

卫蘅赶紧刷刷地两三下就写好了纸条,也落下了自己的名字,不过这都不够,陆湛还拿了印泥来,让卫蘅印了拇指。

“有印章吗?”陆湛又问。

卫蘅摇了摇头,范馨倒是送过她几枚,只是她都不喜欢,就搁置起了做了收藏。

不过说起印章,卫蘅就想起昨日清晨陆湛在她身上做的坏事了,她的眼神一变,陆湛显然也探知了她的心思,赶紧将纸条一收。

“你昨天在我身上印的是什么?”卫蘅恶恨恨地问,她深恨自己怎么刚才没想起这事儿来,不然也不至于签下那种纸条了。

陆湛没有回避这个问题,而是从他白日戴的荷包里掏出了一枚印章,冻石色黄,灯下细看石头里还有橘瓤丝的纹理,是寸石寸金的田黄石,这样珍贵的印石,上头刻的居然是一只猪头,何等的暴殄天物,便是卫蘅都有些看不下去了。

陆湛圈了卫蘅在怀里,“想你睡不着的时候,我就起来刻印,是不是很像你?”陆湛颠了颠卫蘅的身子,示意她回答。

卫蘅伸手去挠陆湛,陆湛笑着躲开。

卫蘅气恼不过地道:“为什么是猪头,你不是总骂我草包吗,你怎么不干脆刻一个草包呢?”

陆湛想了想才道:“下次遇到好石头,再刻一枚送你。”

“陆湛!”卫蘅觉得自己今日如果短命,定然是被陆湛气死的。

陆湛笑道:“至少我还有亲手做的东西送你,可有些人啊,只是一双鞋而已,这都做了多少年了?”

卫蘅的眼神开始闪烁,很想假装什么也没听到。但是也自知躲不过去,“上次不是说是生辰礼物吗,所以……”

“所以你想等着九月才拿出来,今年就不用费心思了对吧?”陆湛阴沉沉地问。

卫蘅被说得脸一红,带着一丝赌气地道:“可是我的女红的确是有些拿不出手啊,你又非要强人所难。”

陆湛掐住卫蘅的腰道:“我是会逼着你给我做衣服还是什么的?生怕我得了鞋子饶不了你是吧?”

卫蘅娇笑道:“是我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掬霞日日窝在屋子里给三爷做衣裳、鞋袜,哪里穿得惯我做的。”

陆湛咬住卫蘅的耳朵道:“又来了是不是?我是碰她了,还是怎么她了,你就放不过我?”

卫蘅道:“我才没有,正要跟你说呢,我还是打算叫掬霞来伺候你,我屋里的其他丫头都是要放出去嫁人的,不过她伺候你可以,你不许碰她,也不许摸她,沐浴的时候,只许她给你搓背,搓脚,不许碰,不许碰你那儿。”卫蘅咬着嘴唇才说出这句话来。

“我娶你之前怎么就不知道卫三姑娘是这么个大醋桶,上京城的人家都不用买醋了,咱们全送。”陆湛笑道。

卫蘅刁蛮地道:“你就说行不行,同不同意,哪儿那么多废话啊?”

陆湛压住卫蘅,“真是三天不打就上房揭瓦的性子,只有你敢这么跟相公说话。”

两人笑闹了一阵子,陆湛还是没说准不准,话题就被岔开了。

“你还没教我怎么讨好婆母呢。”卫蘅差点儿没想起这桩正事儿。

陆湛轻轻抚摸着卫蘅的背脊,“别费事了,吃力不讨好,你还不如来讨好我。只是你新进门,总要做足样子,先去站一、两个月,我自然会在老祖宗跟前替你说话的,到时候你就逢一,逢五去应个卯就行了。”

还有此等好事?陆湛有些不敢相信地望着陆湛,她尤记得上辈子卫萱为了能讨得楚夫人的欢心可吃了不少苦,虽说楚夫人中意她作为儿媳妇,但是一进门,婆媳自古就有点儿对头的意思,曾经的中意也会变得挑剔起来。卫蘅觉得自己笨,肯定没卫萱那脑子,就像在陆湛这里做作弊,哪知道,陆湛居然直接就让她敷衍了事,这还是他亲娘吗?

“我难道还会害你?”陆湛拍了拍卫蘅的脸蛋,“别在她身上费神。”

卫蘅没想到陆湛和楚夫人的关系如此糟糕,但她在府里这几日一点儿风声也没听到过,上辈子也没听卫萱提起过,当然上辈子她和卫萱也并不怎么说话。

卫蘅敏感到陆湛不想再说这件事,就赶紧转了话题:“昨日,老祖宗让我跟着大嫂筹办贞姐儿的婚事,我应下来了,只是也不知道对不对,看老祖宗的意思,难道以后想让我接手中馈?不过二婶娘好似有些不高兴,今日她说她可以享清闲了,老祖宗又说我们还年轻,她还歇不了。你说,老祖宗这是什么意思啊?”

陆湛看着卫蘅心想,这丫头原来也不是不懂看人脸色嘛,“看你怎么想,你若是想接手中馈,就多用心学学。”

说了跟没说不是一样的么?卫蘅看不太明白陆湛对这件事的态度,她想了想接着道:“我觉得老祖宗让我跟着大嫂筹办贞姐儿的亲事,一来是想看看我有没有本事接手中馈,二来大概也是为了安抚我吧。我想,二婶这些年劳苦功高,也没有分家,老祖宗断然是不会轻易将中馈交给我的。”

陆湛的眼睛一亮,没想到卫蘅还能看出这一层,这姑娘,你说她傻吧,有时候是真傻,但是心里通透其实什么都明白,陆湛拿了一丝卫蘅的头发绕在指上,可不就是成了绕指柔了么,如今想让个丫头伺候,都像是做贼一般,偏偏自己还由着她胡闹,早前定好的规矩,在她这儿全没形成规矩,自己居然还帮她出主意对付自己母亲,陆湛自己想想都汗颜。

“哦,那你怎么打算?”陆湛问。

“我正想问你呢。如果你觉得我接过中馈,以后你行事方便些,我就接,如果你觉得无所谓,我想着倒不如就这样,我还乐得轻松自在些,也省得两房闹矛盾。”卫蘅道。

陆湛低头亲了亲卫蘅的嘴唇,然后又亲了亲,不是那种炙热的恨不能生吞她的吻,而是一种赞赏的或者说心意相通的抚慰。

“二婶手里只握着内院的事情,并不影响我,内院的用度每年从外院拨进来,也不过三、四万两银子。”陆湛道。

三、四万两还少么?卫蘅以前虽然也没概念,不过她定亲之后就跟着蒋氏学管家,也知道靖宁侯府的内院每年也就两万来两银子的花销,陆家人也不多,怎么会多出这许多花费来?

不过卫蘅听陆湛的语气,也明白了大概。这人至擦则无徒,水至清则无鱼,二房今后又不能继承爵位,主持中馈也不过是让手头宽裕一点儿,卫蘅不在乎这个钱,不过她却很好奇陆家的情况。

“那我就安心享清福吧。”卫蘅道。

陆湛捏了捏卫蘅的鼻子,“这样只怕你以后的威望不够,不容易御下反而受委屈,你且帮着大嫂理理事,我想老祖宗的意思肯定还是想分一块让你管的。”

卫蘅想了想也是这个道理,不由心宽地一笑,紧接着瞌睡就来了,跟陆湛没讲到两句话,头一歪就睡着了。

次日天还没亮,陆湛就起身了,他穿好衣服掀起床帘,见卫蘅正睡得香甜,嘴角还微微带着笑容,也不知道是梦到了什么,陆湛看着她也忍不住一笑。

陆湛没在兰藻院用早饭,怕伺候的人来来回回惊醒卫蘅,他走出门时,天色都还没亮,掬霞已经等在阶下了,见他出来,忙地迎了上去,替陆湛整理了一下微微歪斜的衣襟,又调整了一下香囊的位置。

陆湛垂眼看着掬霞,掬霞抬起头望向陆湛,柔声道:“三爷。”

陆湛叹息一声,“掬霞,是爷对不起你。”

掬霞的眼泪一下就流了出来,“咚”地跪在地上,抱住陆湛的双腿哭着道:“三爷别撵掬霞,掬霞不要名分,什么都不要,哪怕是给三爷当个针线丫头也成,求三爷别撵掬霞。”

毕竟是待在自己身边十来年的丫头了,哪怕是猫儿狗儿也都有了感情,何况还是这样温柔体贴又蕙质兰心的丫头,“你弟弟不是有咳喘么,不如你带着他去惠山的温泉庄子住,那边也需要一个细心的人打理。”

掬霞只觉得浑身冰冷一片,陆湛做出的决定从来没有变过,她跌坐在地上,抬头望着陆湛,“三爷,是奴婢做错了什么吗?”

“起来吧,我叫捧雪送你过去。”陆湛道。

“三爷!”掬霞低声尖叫道,即使到了这样的情况,她也不敢大声尖叫,因为陆湛自己起床,连灯都不掌,就是怕吵醒了卫蘅,她又怎么敢招惹这位新进门的美得跟天仙一样的三奶奶。

掬霞只觉得委屈,她已经尽力了不去三奶奶跟前碍眼了,平日里连屋子也不怎么出,这几日三爷都没叫她进去伺候,掬霞还以为他们是新婚燕尔,三爷不想让三奶奶不开心,可是掬霞还是有自信,哪怕三奶奶容不下自己,但是三爷也绝不会坐视不理,但是如今呢?

三奶奶连面都没出,三爷就开声要送她去庄子上,甚至连府里也不让她待,还不就是怕传出三奶奶不容人的名声么。如今由三爷亲自打发她,其他人就碎不了嘴了。掬霞想到这儿,一时也万念俱灰,只喃喃道:“掬霞生是三爷的人,死也是三爷的鬼,即使去了庄子上,掬霞的心里也只有你一个人。”

陆湛只淡淡道:“去吧,我会让捧雪去庄子上给庄头打招呼的。将来你若是寻得良人,我以妹子之礼嫁你。”

卫蘅醒来的时候,天已经大亮,匆匆地去清川如镜又站了一个时辰,又去老夫人屋里问了安,这才回到兰藻堂,正好遇到掬霞来拜别。

卫蘅看着眼前跪着的掬霞,一时还没回过神来,陆湛怎么这么突然就打发了掬霞?卫蘅原本的意思是,既然掬霞跟过陆湛,她也不介意把她养着,但是今后肯定是不许她再勾引陆湛的。

不过陆湛出手打发掬霞,又让卫蘅心里一甜,虽说以后闹矛盾的时候这件事可能会被揪出来吵,可是那点儿小瑕疵,依然及不上再也不用见到掬霞的舒畅。

一整日里卫蘅都十分高兴,连拟请客的单子时嘴里都哼着小曲儿,明月当空时,还弹了一曲箜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