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心不由己(二)

向远忽然起身,瞪着凤凰:“喂,你有钱吗?”

“有。”凤凰随口道。

“给我买东西去!”向远说着,头也不回地往街市走。

其实,逛街一事,对历来野惯了的向远来说是奢侈的,他平素只能眼睁睁看着那些好看却不能买的东西,看着一个个同龄孩童在家人的陪伴下说说笑笑玩着心爱的玩具,而自己由始至终都孤零零的,什么都没有。但现在不一样了,有了神奇的玉槿微,他手一刻都不停,一会儿指指那个,一会儿点点这个,将看中的商品统统要了。

走了几步,向远忽然看到有个小男孩在道路正中央哇哇大哭,爹娘闻声跑来,面露急切,好言哄着他不要哭,还顺手带了一根糖葫芦。

“糖葫芦要不要吃?”

那小男孩一看有鲜红欲滴的果实,立马不哭了,他的爹双手握住男孩的腿,让他坐在自己的双肩上:“买糖葫芦去喽!很好吃的糖葫芦,去给你买喽!”

向远心里一酸,鼻子吸了吸,走在后头的凤凰抱了一堆大大小小的玩意儿,问:“你还想买什么?”

向远说:“我想有个家。”

任性的男孩难得不贪心,说出了自己十多年来的渴望。

凤凰沉默了下,说:“以后有我的地方,就是你的家。”

这只是一个随意的承诺,带有哄人的意思,就像当初她第一次哄骗他那样。但她知道他是会信的,所以特意利用了这一点。

向远脸上果然缓和了不少,神情恢复了原先的淡漠,隐隐有一丝转悲为喜的态度。

街头围着一群人,一座高高的台上站着个衣冠体面的管家,说是孙家堡少爷过生辰,要与民同乐,特意办了这个歇后语大会,由管家报一句歇后语,后面的人再说一句相似的,如: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下一句是饿死的骆驼比马大;量小非君子,下一句是无毒不丈夫。

说对能有丰厚的奖品。

向远羡慕地看着那些礼品瓜果,说:“我也想要那些。”

凤凰豪气万丈道:“我这智商,你绝对信得过。”

向远撇撇嘴。

考虑到人多奖品多,管家提议发几百张纸和笔,大家把题目记下来,答上去,最后同意上来核对领奖,答对多少领多少。

数名丫鬟捧来墨水和笔砚。

向远当下顾不得凤凰,挤进人群,睁大眼睛看着那些纸张和蘸了墨的毛笔。

人们似乎根本就看不到凤凰,没有一丝目光留意到她奇怪的装束,且不论人群再如何拥挤,他们和凤凰之间也总会有一小段距离,就连不小心被撞倒的人,也会自动绕开她,而其无所觉。

凤凰悠闲又从容,黑斗篷似乎撑起了黑夜,犹如一位贵族。

向远把一腔心思全放在台上管家说出的话上,管家说:“听好了,好马不吃回头草。”

许多人唰唰低头写字,一些不识字或不会写的花钱请别人帮忙。

凤凰漫不经心地抚弄自己的手指,那些题目却都听进去了,默默在脑海中分析。

过了一会儿,管家说收卷了。一些人争先恐后地上台,排队领取。凤凰眼一扫,看到向远正问他旁边的一个武大三粗的女孩,那女孩儿穿了一身杏黄色衣裳,左臂上套着一副银手镯,向远说道:“书中自有黄金屋。”

女孩儿说:“书中自有颜如玉。”

凤凰琢磨着是那最后一个问题——百无一用是书生。她抬眸说:“不是‘天生我才必有用’吗?”

向远转头,写下去,说:“天生我材必有用,漂亮!”

附近的几个人看过来,也有些带笑容的,却都没有对凤凰的打扮产生其他的情绪或表现出不一样的神情。仿佛,凤凰这身衣着再平常不过,好像若不是出声引了注意,别人都不会发现她的存在。

女孩儿说:“我是写‘书中自有颜如玉’了。”

向远又问凤凰:“人定胜天呢?”

“人算不如天算。”凤凰说。

“啊?”人声嘈杂,向远听得不清晰。

“人算不如天算。”凤凰说。

“嗷对对。”向远写着。

“好马不吃回头草?”向远问道。

“浪子回头金不换。”凤凰说。

“浪子回头……金不换。”向远一边写一边说。

凤凰微勾嘴角,没想到向远年纪小,认识的字倒不少。他不是没上过学吗,怎么知道那些字的?

“哇,厉害。”一个扎着两条辫子的小女孩说。

“有仇不报非君子。”向远道。

凤凰笑道:“我写了冤冤相报何时了。”她根本没写,只是怕引起别人的误会故意这般说。

一个红衣女子看着凤凰:“冤冤相报何时了。”

“对哦。”向远说。

两条辫子的小女孩对向远说:“神经啊全抄她的。”

向远上去领奖了,核对答案,才知道有些题错了:百无一用是书生,对的是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书中自有黄金屋”或“书中自有颜如玉”也是可以的。而有仇不报非君子,后面是宰相肚里能撑船;人定胜天,后面是天意难违。但凤凰答的也算对,毕竟中华文化博大精深。

向远拿着几个水果,颇有怨气地说:“都怪你,害我错了一题。”

“没关系的,你想吃水果,我可以给你买。”凤凰安慰道。

向远哼一声,也没注意到别人不对凤凰产生奇怪的情绪,只当和自己一样,觉得无甚大惊小怪的,便说:“我现在不稀罕了。”

两人走在街上,向远突然道:“我觉得你好奇怪,大热天的干嘛披一件斗篷,而且还是黑的,不怕吓死人啊。”人吓人,吓死人。

凤凰淡淡道:“我不觉得热啊。”黑色吸光,可是她这件不是普通的黑衣。

向远挑眉,翘起嘴,略带挑衅道:“你是不是太臭了,才想要遮一下。”

“怎么会呢,我是害羞。”凤凰刻意放柔声音道。

“呵,那你干嘛不戴帷帽或面纱?”向远不屑道。

凤凰笑了笑:“我觉得这样比较神秘。”

向远站住脚步,二人已经回到了原先的草地上,向远把水果随便放到地上,对凤凰颐指气使道:“我要看你的样子。”

“我不是就这样子?”凤凰摊手。

向远嘟起嘴:“我要看你的脸。”

“这样不太好吧。”凤凰说。

“有什么不好的,又不是红盖头,不能随便给人看。”向远说着,脸上有一抹可疑的红晕。

“你别后悔就行。”凤凰说。

“切,我有什么好后悔的。”向远高傲道。

凤凰叹了口气,果真掀下兜帽,露出一张绝世出尘的美丽容颜,冰清玉洁,倾人城倾人国。

向远张大嘴,内心已震撼得说不出一句话来,黑衣飘飘,她却如一朵圣洁的白莲,不忍亵渎,而他则好比红尘中的一点烟扰污秽,唯有远观及膜拜。她眼波一流动,仿佛万千花树都尽失了颜色。向远呆住了,好半天才在心底重重的叹息,此人,绝俗少有,令他不敢拿任何一个词来形容。

玉槿微,这个名字,也只有这样的人才配得上……

向远胸口仿佛有什么东西清脆的碎开了,双眼只管痴痴地盯着她,久久移不开视线。

凤凰要把帽子重新戴上,向远出手制止:“别,你这样……就很美。”

凤凰微笑。

向远的脸红彤彤的,像是喝了酒,说:“我不知道你是个大美人。哎,你是不是怕自己太美,被围观的人看死,才裹着斗篷啊?”

凤凰说:“美不美,有什么要紧,不过是一具皮囊罢了。”

向远摸摸后脑勺,不知不觉中,对她的好感提升了几分,连自己说话的语气也轻柔了许多:“我先前不是故意说你的,就是好奇你长什么样。”

凤凰笑道:“我知道。”

向远愣愣地看着凤凰,宛如置身于一片梦境,美丽而又梦幻。

他注意到她里面隐约露出的青色柔软长袍,感觉更突出了一分清丽脱俗,他说:“我听一个老爷爷说过,有个形容美人的成语叫倾城倾国,李夫人也不过如此。可是我觉得,你不光倾城又可倾国,连倾天都可以了。”

绝代佳人,曾一笑、倾城倾国。

凤凰一笑,百媚横生:“谢谢你的夸奖。”

向远低头,有些不好意思地微笑:“不客气。”

“那你想让倾天美人与你一起玩吗?”凤凰又问。

向远抬头,一阵惊喜:“好啊。”

凤凰唇角一勾,款款而走,向远盯着她的背影,仿佛一片竹叶在雨中飘落,其间有一种说不出的一种美妙滋味,他吞吞口水,暗暗发誓,将来一定要娶这个女子。他追上去,边走边装作无意地问:“我记得你叫玉槿微。”

“对。”

“为什么你三个字,我却只有两个字?”向远问。

凤凰一笑:“我觉得你这名字好听。”

向远摇头:“你可以给我换个,比方说我们刚才说到倾天,你看,你可以叫我向天。”

凤凰笑道:“你喜欢就行。”

向远马上说:“那不行,你还是叫我向远吧。”

“嗯。”

“哎对了,你生辰八字多少?”

“嗯?”

向远有些心虚,强装镇定道:“你看我们是朋友了,好朋友怎能不知道对方的生日。”他说了自己的生辰八字。

凤凰略低声道:“不要把有关你的事说出去,像生辰八字的没事就不要与别人说,若是被坏人知晓可能会对你不利。”

“哦,”向远点头,“我说了,你也告诉我你的吧。”

凤凰无奈,也报了自己的。

向远牢牢记在心,回头去问一下算命的他俩八字合不合,合就好,明明了了,若不合……不可能,不合也得合。

“我有些好奇,你这个年龄,认识的字不少呢。”凤凰的话里没有讽刺,倒是有真心的赞美。

向远笑了笑:“我一向流浪,却经常有个教书先生周济我,教我读书。”

“那你怎么不好好用功,反倒在这玩耍?”凤凰问。

向远低下头,有些难过道:“他上个月没了,我又剩一个人了。”

“那你怎么生活?”凤凰问道。

向远抬起脑袋,自然地说:“那些小朋友们会给我吃的,我只要和他们玩游戏,扮演坏蛋的角色就行了。”

“哦。申公豹也不算坏人。”凤凰说。

提到上回的事,向远不大高兴,凤凰也没再提。

向远忽然犹豫了下,张口说:“你有没有婚配啊?”

“啊?”凤凰看着向远。

向远不敢直视那双眼眸,说:“你年纪不是比我大嘛,我就想,如果你要成亲了,不就不能和我玩了吗?所以,我要提前知道一下时间。”

“我没有婚约。”凤凰说。

向远心中一喜,掩住眼睛中的喜悦之色:“这样啊,那你家人什么时候给你安排?”

“我无父无母,只有两个义兄,他们怎会来管我的婚事。”凤凰说道。

向远说:“哦,那你这样出门,他们不说你什么吗?”还是他们一家人都这样子的,不以真面目示人?

这话题越扯越让人头疼了,凤凰揉揉额角说:“我跟你说,我不是凡人。”

“啊,你不是人?”向远想起初次见到她时的那道光柱,“你真的不是人?”难道是仙女下凡,像七仙女那样?

凤凰说:“我是神。”

“神仙?”向远重复了一遍。

凤凰没再说,从袖中取出一面紫晶镜,那是当初玉槿微在仙剑大会上赢来,想要送给向远的,只是……现在送给他的前世吧。

向远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那面镜子,狂喜道:“好漂亮的镜子,上面还有紫色的水晶,像星星一样一闪一闪的。”

凤凰把它伸到他的面前,向远双手抱着,爱不释手,明亮干净的镜面映照着他的身影,清晰透彻。

凤凰说:“这叫紫晶镜,具体用法我待会儿教给你。这面镜子,你要仔细看管,不要落入其他人手里,当然,我已经给它下了权限,除了你,谁也用不了紫晶镜。就是说,这面镜子在别人手里就跟普通的镜子没啥区别,只有你才能发挥它的作用。”

“这么神奇?”向远打量了一番。

凤凰咳嗽了一下,告诉他该如何操作。

向远听了,欣喜道:“你真的是神?”

凤凰颔首。

向远上前抱住凤凰的腰,脸贴着她的斗篷,依恋,感动。

凤凰悄无声息地合上兜帽,阴影再次遮盖住半张脸,嘴角的笑意带了一分诡异与莫测。

此时并无察觉任何异样的向远心中忽然生出一种叫满足的东西,内中拥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开心,温暖,很充实。要是能一直这么下去就好了。

“玉槿微,你知道吗?我一直想有个人能和我过一辈子,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嗯。”

“玉槿微,我也喜欢你。”

凤凰将向远抱在怀里,二人坐在草上,望着夕阳西下,金黄色的晚霞落满天空,身上仿佛也被镀上了一层金辉。

……

“你又成功骗了他一次。来生是这样,今世也是这样,他注定要栽在你的手里啊。”

“我感觉他和下一世的向远有点不一样,至于是哪个地方,说不上来。”

“他今生做了许多罪孽,但我看他现在这样子安安分分的,没什么恶念。女大不中留,他长大了,也不定会干出什么事。

“他体内好像有少许的金甲草,应该是经过洗练魂魄的,金甲草可以掩盖魂魄原有的气息,可只有神界才有,怎么会出现在他的身上?”

“难道,他本是神,被黜了下凡?”

“不可能,转世之前向远在冥间已经受了多年的惩罚,那时残留的金甲草应该已经消磨尽了,所以我们发现不出问题,而现在,向远还未入不死囚,所以……”

“咱们没白跑一趟,他身上的确有一些疑点。”

“也许,我们应该让毕方去查一下,当初有哪些神动用过金甲草。”

“你何不趁现在直接回神界吗?”

“开什么玩笑,神界那些规则可是明明白白写着的,光回到过去的神界这一点,就要耗费我不少心神,眼下还有很多事情没解决,还不是时候。”

“那我去叫毕方。”

“无妨,办完这里的事再回去也不迟。”

……

向远扯扯凤凰的斗篷的一片黑角,咧开嘴:“玉槿微,你多大了?”

“我也忘了。”凤凰随口道。

向远说:“你不会比眉山老妖还老吧?哦,没事的,我看你这模样就知道你很年轻,你们神是不是都青春永驻的?为什么我总听人说妖魔很凶,会吃人,神仙自私,不救我们这些苦难的众生。哎,对了,上次广常山招生,我和那些小孩们去看过,规模可壮观了,他们那些人都可以站在剑上面飞来飞去。”

凤凰没有回答。

向远忽然感到一阵烦躁的寒意,随即又化为一分温柔,仿佛是他刚刚不经意的错觉。

凤凰弯起虚假的笑容,说:“天色不早,我带你去睡觉。”

向远点点头,努力想去相信她。刚刚,就当没发生过。

凤凰抱起向远,身子一旋儿,跃上一根树枝,手指一点,他们站着的这棵梧桐树变成了一座宫殿。向远一脸惊奇,凤凰牵着他的手走进去,里面应有应有,连向远放在地上的那些水果也被凤凰带回来了。

向远吃了许多竹实,又喝了杯清冽之水,凤凰道:“你的房间在那边,我就在隔壁,有事叫我。”

“好。”

凤凰关上门,袍袖一挥,隔音。

她的身上飞出一些点点的蓝光,如流萤之火,渐渐变成一个英俊的男子,虚影。

虚影就是她的守护神,也是她除东邪以外的义兄。

“通天的本事,不愧是天之子。”虚影邪邪的笑道。

凤凰道:“咱们先说一下向远这事。”

“你今天,第一次失态,居然想要杀他?”

凤凰扯下嘴,好像能感觉出她的眉毛此刻也定是紧皱的,说:“我嫌他烦,为了他,一下子有这么多麻烦。”

“没办法,你当初选择了他,就要负责。”

“哥,我总觉得,我们是不是做错了什么?”

“不是我们,是你。你的手段能不能不要这么下流,连这么小的孩子就骗,只有坏女人才干出这事。”

感受到帽下两道凌厉的视线,虚影一笑:“美人计,不想让一个人背叛自己,除了让他去死或让他爱上自己,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摄住心神。”

“你比我还下流。”

“开玩笑,我们神怎么可能做出这种事,”虚影摇摇头,“还是先讨论正事吧。”

凤凰正要说话,忽然掌心泛出一抹金光,她看了看,一蹙眉:“神界有异动。”

“嗯?”虚影提高了警惕,“是谁。”

凤凰沉吟道:“面偏西北方,估计是西王和北妃。”她转头,望了一眼对面的墙壁,皱了皱眉:“他身上,似乎还没有我想要的答案。”

虚影提议道:“这不是他的第一世,若我没有猜错,他应该还有上一世。”

凤凰偏了偏头:“上一世?”

虚影耸耸肩,环抱手臂:“他即便是这一世,也没比广常山的那个脾气号多少,没准上一世更加恶劣。”

凤凰一笑:“或许再往前走,能看得更清楚。”

“咱们的时间真的不多了,要看的话,那就尽早去看吧。”

隔壁房间,向远正玩着紫晶镜,纯真无邪的笑脸,一如赤子之心,他多希望能这么一直过下去,和玉槿微长长久久地生活。

翌日一早,虚影就迫不及待地凑到凤凰跟前,邀功似的说:“玉槿微,你看,我发现紫晶镜不但可以照肉眼看不见的小事物,还能用来攻击别人。刚刚那棵树,就是被紫晶镜的紫光打中,一分为二的。”向远两眼亮闪闪的,熠熠生辉,一副天真欢快的样子。

凤凰心中有事,对他说:“向远,我有要事在身,得先行离开了。”

向远一愣:“你要去哪?”

凤凰犹豫了一下,说:“一个很远的地方。”

向远一皱眉,拽紧她的斗篷:“不准走。”

凤凰不动声色道:“我必须走。”

向远原本还想挽留几句,或者放宽条件,让凤凰带他一块儿走。但乍一听到凤凰这口气,心头登时升起一股无名业火,吼道:“我就是不准你走!你哪也不许去,就留在我身边!”

凤凰被他搅得心烦,难得不愿再纵容,说:“向远,我迁就你很多次了,这一次不要让我为难。”昨晚神界传来密信,西王当真有所行动,看来她不能再不管不顾下去了,有些事得提早做好准备,而他的秘密,也待解开。

凡人力气再大,也敌不过神力,何况向远区区一个孩子,不过几下就被凤凰挣脱,黑衣在手中一滑,飘飘荡荡。

“你回来!”向远的眼里充满悲愤和绝望,咬牙道,“你若是走了,我会去做无数坏事!”

她偏头:“随你。”语气里没有一丝留恋,无情地走了。

“别走!”向远冲上去,紧紧抓住她的斗篷,尽管用尽了全力,却还是被再次挣开了。向远两手空空,呆呆地看着这一切,任性的男孩甘愿放下身段委曲求全,只是想抓住那最后一线希望,然而无情的神终究不愿成全他,泪水抑制不住地流淌下来,直到那黑影消失无踪,向远终于放声大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