容璟声音低沉沙哑：“换心手术半途终止了。”

御霆揪了多年的心，终于放下一些，还好，玉灵烲死得没有那么惨：“我听说，她跳海而死的时候，浑身淤血，你到底把她怎么了？”

容璟欲言又止。

那一幕，太过血腥，他说不下去。

至今每次回想起来，都无法相信自己当时对她会那么狠。

他无法启齿，苏雪艳却觉得那一幕，最为解恨，代替他回答：“御三爷，当时玉灵烲已经怀孕七个多月了，野种始终没掉，璟就让人帮她剖腹取子，连麻药都没有打。”

御霆浑身一震，瞳孔剧烈收缩，心脏几乎要停跳，难以置信的揪紧容璟的衣领：“你还是人吗？！打了麻药剖腹，产妇都痛不欲生，你居然……”

容璟冷冷道：“是她太倔了，非要生下你的野种，还说，要亲手养大他。我给了她求饶的机会，是她自己不要。”

“难怪，她始终没有放弃逃离你。你真是丧心病狂到了无可救药的地步！”

容璟咬牙切齿，原本绝美无俦的面容变得越发狰狞，额头青筋直跳，一拳砸到了御霆的脸上：“都是因为你！如果她不再对你鬼迷心窍，就不会有后来那么多惨剧。”

“你用最霸道残忍的手段拆散我们，又把她毁得这么彻底，居然还怪罪在我头上？”御霆忍无可忍，也挥出了拳头。

就算生性温和，可御霆毕竟流淌着军门世家的血液，骨子里，都是桀骜不屈的，而且，从小就接受着严酷如军营一般的教育，他的身手，就算比不上容璟、厉云天、容远他们，也相当厉害。

很快，两个男人拳拳到肉的殊死搏斗起来。

最后，他俩都一脸一身的青紫，倒在了地上。

都是从来没有过的狼狈。

看着头顶的星空，容璟闭上眼睛，脑海里，再次被那个女人的身影填满。

在玉灵烲怀孕七个多月时，他那天抛出了挖心或者引产两个选择项，想逼她妥协。

可她宁愿被挖心，也不肯让他毁掉她肚子里的孩子。

她越是想留住什么，他就越是要摧毁她最执念的东西。

当孩子被取出来时，还有呼吸，他没有让她看一眼，而是直接命令佣人抱出去丢掉。

也许就在那一刻，彻底断了她活下去的动力。

她趁他不备，捂着血流不止的腹部，挣扎着下了床，爬上了窗台。

鲜血满地，蜿蜒一路，他想追过去，却被她制止。

她在窗台上摇摇欲坠，染满鲜血的衣服还有腹部不断冒出的血，将海水晕染成大片大片的红色。

她回头看着他，笑的惨烈凄艳，又决绝讥诮。

他睚眦欲裂，后怕到了极点：“玉灵烲，你要以死威胁我是吗？好，我认输了。我不挖你的心了，你不是很想要那个野种吗？我也可以马上让人抱回来，不丢他了，说不定，他现在还活着。”

她只是冷笑：“容璟，我什么都不要了，此刻不走，我永远都没有机会逃出你的魔爪。”

“走？玉灵烲，只要我不同意，你就永远别想逃出我的手心。不管你逃到哪里，我都能将你找回来。快下来！”

她却不再理会他的威胁，只沉浸在自己的回忆里：“我从小没有感受过一天亲情的温暖，养我到八岁的养父母，在我被接回苏家之后，很快就都死了。我的整个童年、少年时期，都是在暗无天日的黑暗中度过，如果不是御霆，我根本没有活下去的勇气和信念。可你做了什么？你摧毁了我和他的感情，甚至把他逼出了帝都，背井离乡，流落到蓝国。”

“他给你的，我也可以给你，你要什么，我都为你办到。玉灵烲，你快下来。”

“不用骗我了。容璟，在你身边的每一天，我都如活在炼狱之中，度日如年。你给过我什么？你葬送了我的初恋，你送走了我的第一个孩子，第二个死在苏雪艳手里，你还不准我报仇，第三个孩子，更是从一开始就遭受你的摧残，甚至刚刚，你用最令人发指的手段取出他，还让人丢掉。除了见到第二个化成血水和血块的孩子，其他两个活着生下来的，我都没有机会看一眼。”

“你下来，我会把女儿和儿子，都给你找回来……”

玉灵烲不为所动，冷冷斜睨着他：“遇到你，是我人生最大的败笔。让我从天堂跌落地狱，万劫不复。容璟，你让我活得如此失败惨烈，我活着，还有什么意义？继续被你摧残吗？呵……做梦！我会让你终其一生，都如海底捞月，再也得不到我……”

说罢，她就跳进海里，被激流吞没。

只留下翻涌不止的大片血色。

他冲过去，想抓住她，却来不及了。

她被激流瞬间就卷走了。

他跟着跳入海里，在咆哮翻涌起来的海水里，疯狂的寻找，一无所获。

此后多年，他从来没有放弃过寻找她，可是，不管他寻找的范围有多大，都是徒劳。

她到现在，依旧是下落不明，生死未卜。

尽管他一再告诉自己，他还没有死，这个和他势均力敌的女人，也绝不会那么容易就死的。

可那，只是他的自我安慰，自欺欺人。

那种情况下跳海，她应该绝无生还的可能。

因为他当时无病无灾，都差点死在海里，何况，是刚刚没有打麻药被剖腹取子的玉灵烲？

容璟从沉痛遥远的回忆中抽离出来，却不想起身，依旧狼狈的躺在地上，看着亿万星辰。

那些回忆，他回想起来，都是噩梦一场，何况，是受尽摧残的玉灵烲？

也难怪，她死都要远离他的掌控。

可她到底死了吗？

御霆说她死了，他也觉得，她没有活下来的几率。

可他始终还是抱着微渺的一点希望，觉得她还在这个世界的某一处活着，或者，沉睡着，一息尚存。

他让她的人生，暗无天日，血腥绝望。

而她也让他的余生，暗无天日，如同行尸走肉。

找回她，是支撑他这么多年的唯一信念，可现在他明白，她回不来了。

她真的走了，是以死的方式，到了一个他到不了的地方。

浑身的力气好像被掏空了，容璟脑海里一片空白。

这么多年的寻找，完全就是他自导自演的一场笑话，女主早就不在了，他还在戏中疯狂寻找，如疯，似傻。

呵呵……

那女人的狠，和他不相上下。

他无可奈何的低低笑了两声，终于有几滴眼泪，从眼角滚落，没入鬓角发丝里。

没有人发现狠毒霸道，冷血无情的容璟，此时绝望崩溃到居然掉了泪。

御霆爬了起来，掸去身上的灰尘，瞥了疯魔一般的容璟一眼，然后，看向苏雪艳，冷笑道：“苏雪艳，你做梦都想得到的灵烲的心脏，这辈子都注定得不到了。你就等着死神收割你肮脏的生命吧。”

说罢，他带着御翎，以及自己的保镖们，上车离开。

十几辆豪华商务车疾驰而去，别墅大门外，恢复了安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