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雪艳脸色一白，她怎么可能忘记？

他说过，亲生骨肉，和夫妻之实，他不会给她。

除此之外，她要什么，他给什么。

可她样样都想要，不管名利，身份地位，还是他的人，和他的心。

见他表情烦躁暴怒到了极点，苏雪艳不敢多做停留，赶紧起身离开了主卧。

惹怒他的下场，只会是一无所有，一败涂地，她必须退而求其次。

楼下，江璃送走了叶冉和颜蓁，独自坐在花园的秋千上发呆。

隔着几株桃花，佣人低低的议论声，传了过来：“你们刚刚听到没有，罗宾先生说，玉灵烲当年疯癫过。天哪，吓死人了。”

“她为什么会疯呀？”

“谁知道呢，听说她疯了快两年。”

“容爷到底喜欢夫人，还是玉灵烲啊？”

“废话！当然是夫人了，如果喜欢玉灵烲，干嘛把夫人的名分，给了苏雪艳啊？”

“听说玉灵烲当年怀过几胎呢，但是除了江璃，一个都没有成。”

“为什么呀？”

“据说是被夫人下了药，掉了，第三个，则是容爷亲自逼玉灵烲打掉。”

“天哪，好残忍。”

“就算明知道夫人下了毒手，流掉孩子，容爷也没有降罪她，反而在玉灵烲找夫人报仇时，替她挡了一刀，那件事，就那样不了了之。”

“啧啧，容爷对夫人，可真是情深意重啊。就算因为那件事，玉灵烲疯了，他也依旧袒护着夫人。”

“以讹传讹，这么多年了，谁知道当年的真相啊……”

“嘘，都不想活了吗？这些事，还是少议论为妙，万一传到夫人或者容爷耳朵里，肯定是死罪一条。”

江璃脸色惨白，寒意从四肢百骸，直透心底。

原来，妈妈当年受了那么多的罪和屈辱。

经历过那么多的摧残，她怎么可能还活着？换做任何女人，只怕也不可能幸存下来。

佣人们察觉到了脚步声，吓得一窝蜂的逃散。

江璃怔怔的看着空无一人的花园，好半天，一动不动。

容璟走了过来，把一件风衣，披在江璃的身上。

江璃猛地一把扯掉，扔到了一边，她后退好几步，离容璟远远地，哽咽着骂道：“魔鬼，你别靠近我！”

容璟静静地看着她，她眼底满是警惕，憎恨，和抗拒。

她眼眶通红，眼泪要掉不掉。

这表情，和当年的玉灵烲一模一样。

玉灵烲触碰他底线时，他会毫不留情的惩罚她，她看他的眼神，也像此刻的江璃一样，充满憎恨和戒备。

容璟沉默了良久，把一个泛黄的绘图本递给江璃：“这是你妈当年的设计稿，你可以留作纪念。”

江璃接过来，翻开细看，果然是手稿，各种珠宝首饰的设计稿，还有一些山海经游戏的主要角色定稿。

玉灵烲的字，是娟秀清雅的隶书，绘图则都是国画白描为主。

天马行空的想象力，行云流水的飘洒线条，从字到图，从局部到细节，都让人惊艳。

江璃抚摸着那些画稿，感觉自己和妈妈前所未有的贴近。

她猩红着眼睛问：“那些佣人的议论，是真的吗？”

容璟沉默。

没有否认，那就是真的了。

江璃越发失望，转身就走。

容璟道：“这么晚了，你去哪儿？我让司机送你。”

江璃讥讽道：“不必了，我和容爷也不熟，劳驾不起。”

这样倔强的江璃，真是像极了玉灵烲。

容璟看着她决然离去的背影，剑眉紧蹙。

走到别墅门口时，江璃脚步一顿，因为，她看到大门外停着一辆熟悉的豪车，厉云天正站在车边，看着她。

他什么时候来的？听到了她和容璟的谈话吗？

江璃怔怔的和他对望良久，攥紧手里的设计稿，委屈和心寒，排山倒海而来。

养父母对她，无情无义也就算了，她的亲生父亲，对她的妈妈，也那样残忍，对她这个女儿，又岂会有什么亲情可言？

她喜欢了三年多的男人，也成了别人的未婚夫，江璃从来没有觉得自己的人生，如此的悲催，惨淡。

不管亲情还是爱情，她都抓不住。

厉云天为什么这样看着她？是想借给她肩膀依靠一会儿吗？

江璃怀着最后一点憧憬，朝他走去。

然而，还没有走到他面前，御琰就从远处走了过来，挽住了厉云天的手臂：“云天，你怎么还在这里呀？”

江璃顿住脚步。

厉云天看着她，她湿漉漉的睫毛颤抖不已，看向他的目光，充满了希冀和委屈。

此刻，他能感觉到江璃的万般无助，和对他的期待。

她也许是真心喜欢他的吧？

那双强忍着不肯落泪的眼睛，让他越看，心越软，忍不住想上前。

可，御琰却抱紧他的手臂，瑟缩道：“云天，风大，我有点冷。”

厉云天看了她一眼，把身上的西装外套脱下来，披在她的肩上。

西装上残留着他的体温，和好闻的清冽微香男性气息，御琰贪恋的深深嗅了一下：“云天，谢谢你。我们走吧，已经很晚了。”

“嗯。”厉云天转身上车，载着她离开。

江璃愣愣的看着这一切，原来，负天城的容璟，不是她的什么人，没有亲情可言。

帝都的厉云天，也不是她什么人，他是御琰的未婚夫，自己只不过是个惹他厌烦的多余之人。

她不管是去负天城，还是回帝都，都是闯入了别人的领地，触犯了其他女人的利益。

这两处，都不会是她的家。

她呵了一声，失魂落魄的往前走去。

一个佣人走过来，撞到了她的肩膀，把她手里的东西，和单肩包都撞得掉在了地上。

那佣人惶恐欲死，赶紧跪下来给她捡，连声道歉，就差给她磕头了。

江璃忍着头晕目眩的不适感觉，勉强站起来，说了声没关系，就走了。

等她走远，苏雪艳走了过来。

她示意附近的几个佣人都走开，那几个佣人走远了，躲在僻静处窃窃私语道：“喂，你们说，夫人为什么要我们说玉灵烲当年的事，给江璃听到？”

“应该是为了离间江璃和容爷的关系吧。”

“夫人得到了这么多，玉灵烲却受尽磨难，生死未卜，她的女儿也没有过上一天好日子，夫人为什么还要设计江璃呢？”

“你懂什么？夫人只有虚名，容爷真正在乎的女人，是玉灵烲。你们难道没有听说过，海底水晶宫吗？”

“这世上真的有水晶宫吗？”

“当然。听说那是耗费巨资，特意为玉灵烲打造的，是容爷和她的爱巢。不允许任何人进去，是美轮美奂的禁地，夫人后来就算想害她，也苦于无法踏入水晶宫一步，找不到机会下手。”

“这么说，容爷还是很在乎玉灵烲的。”

“可不是吗，据说容爷连佣人都不要，每天自己亲力亲为的去水晶宫照顾玉灵烲，她的吃喝拉撒，都是容爷亲自伺候，把她当做小孩子似的宠着。就算玉灵烲揪着他的耳朵，骑在他背上，把他当马，他都无所谓。”

佣人们的议论声，苏雪艳隐隐约约听到了些，气得攥紧了拳头。

那些都是真的，她自己就曾经趴在水晶宫外，偷偷观察过很多次。

玉灵烲就算疯了，容璟也当成宝贝似的哄着，宠着，百依百顺。

他对她做尽最残忍的事，可是，也对她有着最温柔的耐心。

是不是，自己趁着容璟不在负天城，下药流掉了玉灵烲的孩子，成了她和容璟关系彻底恶化的导火线？

从那之后，容璟就下令在最短时间内，建造了水晶宫，让玉灵烲住了进去，断绝任何人接近她、谋害她的机会。

后来，甚至让人送苏雪艳去山谷幽居，没有他的允许，不得返回负天城。

究竟谁才是容璟真正在乎和深爱的人，不是一直都一目了然吗？

只是，苏雪艳始终不甘心自己败给了玉灵烲，才拿着容夫人的虚名，高傲了这么多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