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现庭审现场在场的所有人都在看自己，突然说出这句话的女记者脸上稍稍一红，觉得有点不好意思：“抱歉。”

不过，因为这句话，在场所有人都被提醒了，确实存在这个可能。

自己不想活了，所以拉人垫背，用自己的生命去嫁祸别人，这种极端的行为，孙芸芸确实做得出来。孙芸芸出身富裕，一直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所以就连陆西爵这么有名的人都敢算计，更别说一个慕安然了。

慕安然不是明星，只是思慕集团的董事长，两个人之间有情仇，在陆西爵这里情场失意的孙芸芸确实很有可能迁怒于慕安然。

慕安然背后没有粉丝支持，孙芸芸做事情更无忌惮。换而言之，连陆西爵她都敢逼迫，还有什么事情做不出来？

众人一片哗然，这个猜测比所谓的“女司机技术不好”的理由更站得住脚。突然，整个庭审环境在安静一瞬之后，忽然又好像炸开的热锅，一时间沸沸扬扬。

法官只能维持秩序：“肃静！”

语出惊人的女记者牢牢捂住自己的嘴巴，警告自己可不能再多嘴了。

孙耀生站在原告席上，愤怒得连拳头都牢牢握起！

慕安然这边的被告律师张忠及年轻的辩护律师则笑了一下，松了一口气。孙耀生老奸巨猾，之前他陈述的时候，风向都被他带偏了，这回终于被人拆穿。

对方的律师团队也像是被驴踢了脑子一样，竟然用这数种可笑的解释来解读孙芸芸主动撞人的行为。这只能说明一个道理，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

法官再次维护庭审纪律以后，失控的场面安静了许多。这时候孙耀生的脸已经跟黑炭似的，而原告方的辩护律师也不再针对之前慕安然这边的年轻律师的陈述做出反驳。

有的时候说得越多，反而错得越多，尤其是自己本来就不占道理的时候。

法官：“如果原告方没什么还要陈述的，那接下来我们进入举证环节。”

这回，两边都沉默配合。

法官等了一会，这回真的没人再提异议了，看了一眼庭上的工作人员。

慕安然直愣愣地看着法庭上的工作人员举证，播放了当时的监控视频和各种现场照片，还有搜救的照片，她的手有些抖，发现自己竟然开始紧张。

突然，她往后看去，陪审席后，霍彦朗镇定自若地坐在角落。他离她并不远，但因为位置偏僻，所以没有喧宾夺主。但纵然是这样，他身上隐隐散发出来的气度还是影响了周围的人。

慕安然朝霍彦朗看过去，一瞬间对上了他的目光。

悄无声息间，霍彦朗勾动了嘴角。

就这么一个细微的回应，慕安然脸色缓过来了，心里也跟吃了定心丸一样，也轻轻地对他点了点头。

这种无言的互动更像是一种承诺。

一起去面对这一次的事情。她说过不会放弃，哪怕天塌下来了，所有证据都对她很不利，她也要努力去争取。

这时，随着证据的陈列，双方律师都在聚精会神应对。孙耀生那边的律师早有准备，立刻又将孙芸芸的过激行为描绘成无意之举，又再一次放大慕安然最后那一撞，并强烈要求重复播放慕安然撞向孙芸芸的监控。

在场每个人都拧紧了眉头。

庭审到这个阶段，每个有良知的人都形成了自己的认知。这件事情其实双方都有错，但是慕安然绝不是主动的人，孙芸芸占的便宜就是她失去了自己最宝贵的生命。所以无论慕安然是不是真正意义上的受害者，都一定要承担相应的责任。

而此时，慕安然安静坐在被告席上，目光坚定，虽然带着歉意，也确实不想坐牢，但不像孙耀生那样激动，声泪俱下地控诉慕安然的行为，上演一出出戏。

演戏演多了，观众自然会疲惫。认知被迷惑一次，并不代表会重复被误导。一下子，大家反倒觉得慕安然这种沉着，更尊重法庭，更尊重事件本身。

她并没有逃避这次的交通事故，也没有想着开脱自己的责任或者加重别人的责任。正是因为这种正确的做法，赢得了大家的尊重。

“举证环节结束，原告、被告双方对目前的证据有什么疑议？可以提出。”

庭审组织质证的环节一般是最重要的环节，目的在于清晰确认两方全责。按理来说之后还有受害人出庭作证的环节，但因为这次案件的特殊性，现在两方责任只能靠目前已有的证据来分辨权责。

慕安然看着这些证据，确实都是真的，也比较全面。

经过刚才的事情，原告方的律师已经不再刻意描黑一些事实。

孙耀生的律师低声对孙耀生道：“孙总，对方的律师团队没那么简单，现在目前的情况看，要想争取判被告方过失杀人和故意杀人罪基本不可能了，只能退而求其次，让慕安然承担过失责任，在我们放弃经济赔偿的前提下，看是否能让她坐几年牢。您觉得呢？”

正因为知道孙耀生太想让慕安然去死，所以在这种诉求无望的情况下，他只能这样问，希望能改变孙耀生的原意。

孙耀生板着脸，刚才捏紧的拳头猛地攥得更紧。

终于，孙耀生做出了决定：“不管怎么样，我都要让慕安然付出代价。”

“可是，孙总……”

辩护律师格外为难，孙耀生终于狠沉出声：“不能判死刑，也一定让她承担连带责任，我要让她坐牢！”

不管是五年、十年，反正他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就算做出了让步，也一定要让霍彦朗妻离子散，让慕安然成为罪犯！

“好，我们一定会尽一切努力。”听出孙耀生话里让步的意思，辩护律师终于松了一口气。

紧接着，双方做出质证陈述的时候，原告方这边终于没有再步步紧逼。

但因为有所退让，也没有那么急功近利，反而让被告方这边的律师找不到攻击的点，双方只能处于胶着的状态，直到中间庭审休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