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宋连霆在她生命里那么久，早已经和她有很深的感情了，虽然不爱，可更像是亲人。

要和亲人断绝关系，就像是剖开骨肉，疼的不仅是宋连霆，还有她。

“嗯。”慕安然抿着唇，点了点头。

宋连霆看慕安然点了点头，终于松了口气。原本难受得苍白的脸也渐渐恢复血色，他无力地对着慕安然笑了一下：“谢谢。”

孙萌萌看着宋连霆这个样子，更加难受了。

之前在电话里，她就和宋连霆说过了，放手吧……她觉得慕安然和霍彦朗经历了那么多事，已经很难再分开了，除非遇到什么大事。总不能就这样让宋连霆干等着呀？现在宋连霆为了能继续和慕安然当朋友，还得对着慕安然说谢谢。

这么好的男人，为什么会这样呢？因为爱一个人，所以甘愿忍气吞声，是这样吗？

还是……

孙萌萌作为一个旁观者，抬头看着宋连霆，似乎从他眼里看到了一丝蛰伏的气息。

他是在忍，小不忍则乱大谋。

孙萌萌刚刚被喝止过，现在什么多余的话也不敢说了，也不想说了，更觉得没必要说了。

三个人之间，只有她是多余的。

孙萌萌咬着唇，往后退，只是很心疼宋连霆。

慕安然听到宋连霆说谢谢，心里难免又一阵难受，她什么也不说，只是低着头抽了抽气，自己平复心情。压得很低的声音，带了点哭意：“不用。”

“连霆，你不用谢我……”幸好，幸好宋连霆答应了她。

以后不会再说这么难听的话，不会再做这么让她为难的事情了。

以后，她也会尽量避开他，直到他真正走出来为止。

宋连霆听到慕安然这句话，下意识伸出手，心里头沉沉一动，又想揉揉她。就像从前一样，揉揉自己乖巧的女朋友。

可是，现在却不是他的了。

现在慕安然却是在霍彦朗的怀里，宋连霆眼睛有些酸涩、发干。

“呵呵。”他笑了笑。

宋连霆挺直了腰板：“你没吃早餐，牛奶记得喝，我就先走了，祝你和霍彦朗幸福。”

不管此时是真心还是假意，他终究是将这句话说出口了。

慕安然似没料到，但转念想想，宋连霆就是这样的啊。他若说出口了，说他会放手，那就是会放手了。此刻这句话，就当做是他们最后的结局吧。

“谢谢……”慕安然声音软软的，又朝他道了一次谢。

宋连霆这次没再说什么了，只是勾着嘴角，淡淡笑着。

宋连霆站直了腰，目光看了一眼后退的孙萌萌，似也是感谢。感谢她刚刚看不下去了，想要为他说话。只是那种好意在这种时机下，他不能接受。

宋连霆从没有拿这种眼光看过孙萌萌，孙萌萌一愣，她原本想当透明人的，现在倒是一僵，心里又掠出了一阵说不清的涟漪。

宋连霆把手放进了裤袋，修长的身姿衬得越发挺拔，多了几分落拓的帅气，干净耀眼，这种干净中还添了几分男人的成熟，运筹帷幄的感觉。

男人间的战火总是在悄无声息间点燃，彼此敏感着，霍彦朗几乎一眼看穿宋连霆在想什么，但此时拥着慕安然，并未拆穿。只是勾了勾嘴角，像是一种轻蔑和不当回事，只是体贴地护着慕安然。

霍彦朗的掌心暖暖的，慕安然被拥着有些鼻子发酸。

宋连霆落寞地转身就走，慕安然嗓子有些卡，就像难过和心酸还有一些愧疚堵在嗓子眼，一口气喘不上来，缓了好一会她才说道：“再见。”

宋连霆没有回头，他的声音也从前方传来：“再见。”

宋连霆从楼梯口走了出去，直接进入了图书馆。

诺大的图书馆，慕安然从没想过她和宋连霆会以这种方式离别。一排排书架间有一条路，路的右侧是自习的桌子，宋连霆清贵的书生气息在这些书里越发清晰显眼，他走到了自己的自习位上，把自己的医书和背包拿起。

一直到离开图书馆，宋连霆都没有停下脚步，也没有回头，最后再看慕安然一眼。他输得很惨，但走得很潇洒，铁骨铮铮。

毕竟不是当初的他了，不再是所谓温室里的花朵。

宋连霆离开的步伐有些坚定。

慕安然看着，心里反倒有些酸酸的。

似乎是察觉了慕安然这点微妙的情绪，霍彦朗捏了捏慕安然的肩膀，令她回过神。

“心里难受了？”低沉的嗓音，透着从容不迫和魄力。

很稳重，稳重得令慕安然不愿再多想，只是收了收自己的心：“没有……”

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慕安然心里明白，割断了和宋连霆几年的感情，这回是真的说得清清楚楚，怎么能不难受了？

“其实，难受还是有一点的，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这样做是对的，或许……对彼此都好吧。”慕安然觉得还是不要自欺欺人了，最后还是选择诚实回答霍彦朗的问题。

出乎意料，霍彦朗竟然没冷下脸，反而扯唇笑了。

这张冷淡的脸笑起来，倒是意料的好看。

他没有慕安然想象的那般发脾气，“那就难受着吧。”

霍彦朗低下头，下巴轻轻抵着她的秀发，声音如丝：“这些事情，迟早是要做了断的，只要还想往前走，朝前看。没有什么人是能够陪在身边一辈子的，选择了一个人，必然要舍弃另一个人。”就像他一样，选择了一个人，就必然要舍弃一些东西。

不愿舍弃，只能勉强维持。宋连霆刚才说的那些话，话里的意思，还有那些不愿放弃的倔强，不过是笃定他不能两全。

只是宋连霆很聪明，他不会在这个时候和慕安然叫板。

因为慕安然什么都还不知道，但他和宋连霆心知肚明。但又如何？这些都是之后的事。

霍彦朗拥着慕安然的手，力度又重了些，直到勒得她生疼。

慕安然不知霍彦朗这是怎么了，只是有些出神，听着霍彦朗说出来的话，很有深意。

大概，意思是说选择了他，就势必要放下宋连霆。

慕安然低着头，“这些我都知道。”深呼吸，“不过我和连霆……我早就想通了，或许我们没有缘分吧。所以其实很早之前，连霆就已经离开了我的世界，只是我们都还不愿意相信罢了。”

“现在这样也好。”慕安然深呼吸，“只有置之死地了，彼此才能更好的生活。”

“怕不怕会后悔？”霍彦朗沉声问。

慕安然倒是笑了，笑容轻松：“不怕。”

她抬起头，认真地看着他：“霍彦朗，你会让我后悔吗？”

“不会。”冷静沉着的回答。

以后，不管他做了什么，都不会让慕安然后悔。因为他很笃定，只有她放开他，他不会放开她。

如果要放开，早在十年前就放开了，没有必要等到现在。

慕安然听着，原本发酸的心情豁然开朗。

她轻松地笑起来：“呐，霍彦朗，你说得对，人总是要朝前看。我觉得，我们现在就是在朝前看。我们以后会很幸福的对么？”

这个问题，霍彦朗倒没回答，只是拥着慕安然的手往下一滑，颇有力度地扣住了她。

“别站在这里了，走吧。”

“哦，好。”慕安然笑了笑。

霍彦朗将慕安然往图书馆里带，宋连霆已经彻底离开了，慕安然看了看自己自习的桌子，东西还原封不动地放在那里，唯独刚刚在那边给自己递牛奶的人不在了，只剩下一瓶牛奶孤零零地立在那里。

慕安然想到宋连霆离开时的那句话，记得喝牛奶。这大概就是……他留给她的最后一点好意了吧。

慕安然走快了两步，把牛奶拿起来。

霍彦朗看见了，也没说什么，任由她去了。

这点度量，他还是有的。

慕安然和霍彦朗站在了一块，孙萌萌咬了咬唇，这才失落地往回走。哎，她在心里默默为宋连霆叹气，也不知怎么了，今天明明最受伤的是宋连霆，可她竟然也有点难过，这是怎么了。

孙萌萌郁闷地摇了摇头，走了回去。回到座位上，她不想打扰霍彦朗和慕安然，给慕安然发了个短信：“安然，一会霍彦朗陪你，我中午就不陪你吃饭啦。你和宋连霆决裂了，我有点缓不过劲来，我先回宿舍消化消化。”

慕安然坐在离孙萌萌两米外的位置看着短信，再看着孙萌萌有点失落的表情，知道她可能一时接受不了，于是回了个“好”。

孙萌萌看着回复，想了想，又回了一句话：“安然，我相信宋连霆刚才说那些话也不是故意的，我……不知道你是这样和霍彦朗开始的，但现在我觉得霍彦朗对你也挺好的，或许你的选择是正确的吧。但也不要太难过了，原谅宋连霆吧。他只是贪图一时快意，刚刚看着也挺后悔的。”

慕安然低着头回复短信，笑了笑：“知道啦。不会的，你去吧。”

虽然是这么回复着，但慕安然有些失落，其实孙萌萌也不用再担心她不原谅宋连霆了，因为以后真的也不会见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