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章

下朝后,六皇子因监察不严,勒令闭门思过,月俸减半,仆从减半。

贺修文,礼和煦,马高歌三人全部收监。

这三个人都不是啥有骨气的人,一进刑部棍棒伺候,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就全招了。

三个人口供都统一指向了一个地方——桂芳楼。

三个人说,只要投靠桂芳楼的老板涂平筠,并交三千两银子就可以得到考题。

如果想高中,再交一万两就可以得到一份由专业高人撰写的答案,届时背下来直接答题就行。

三个人趴在递上,屁股被打烂了,一边哭一边说,“大人啊,我们也没想到会中三甲啊,我们花了一万三千两银子可被害惨了。”

朝天海翻了个白眼,带兵包围了桂芳楼。

此时涂平筠正在二楼吃饭,听到了消息,带着丫鬟来到门口,傲然挺立,“这位大人,敢问因何包围我桂芳楼?”

“你是老板?”朝天海从上到下的打量涂平筠,厉声说道:“抓起来。”

眼看着士兵上前就要拿人,涂平筠喝道:“慢着!”

她来到朝天海面前,“请问大人,小女子犯了何罪?”

“倒卖科考题目,死罪。”

涂平筠脸色一白,这事如此机密,怎么会被人知道?

一看涂平筠那震惊的表情,朝天海就知道结果了,他摇了摇头,好好一个小女子,怎么就敢做出这等滔天罪行?

涂平筠直接被带到了刑部,和马高歌三人对峙。

这一对峙,涂平筠清醒了,“大人,我不认识这三人!”

她笼络的考生虽说都是些小人,可是学识上面都是她亲手把过关的,不会差。

这三个人,她根本没印象。

朝天海惊堂木一敲,冷声呵斥道:“你说你不认识这三人,可这三人都是从你桂芳楼买到的考题和答案,甚至,此三人能说出是哪月那日几时买之,你还敢狡辩?”

“大人,这是有人在污蔑我。”

这三个人涂平筠不认识,一下那慌乱的心神就定了,她冷静的说道:“大人,小女子一个普通女子,开设酒楼客栈只是为赚钱,有何必要买卖考题,又是从何处得来如此机密的科考考题?这三人分明是胡乱攀咬,请大人明察。”

“涂小姐谦虚了。”陆泽悠闲的走了过来,“涂小姐是堂堂从二品涂大人的庶女,又和主管科举的六皇子交往甚密。说自己只是普通女子,真的谦虚了。”

“太子殿下。”朝天海一见到朝堂瘟神加债主来了,立刻下来迎接。

陆泽淡淡一笑,“朝大人不必客气,我是在附近闲逛,听说朝大人正在审核科举舞弊案的嫌犯就过来看看,不必拘谨。”

“是。”这时衙役搬来了椅子,朝天海恭敬的说道:“太子殿下,请坐。”

陆泽不客气的坐下。

涂平筠大感不妙,“太子殿下,我和六皇子只是点头之交,科举考题这么机密的东西,六皇子怎么可能告诉一个深闺女子?再者,这三人只有口供没有物证,作不得数。”

“正好,我就是给朝大人送物证来的。”

陆泽打了个响指,“拿上来吧。”

一个男人恭敬的抬着托盘走了上来。

涂平筠恍若雷击,“李杰?”

李杰跪在递上,将签字画押的名册呈上,“朝大人,此名册是在客栈后院搜到,上面有涂小姐和所有购买科举考题的学子名单及盖章。”

涂平筠瞪大了眼睛,“李杰,为什么背叛我?”

“小的不知道涂小姐在说什么,小的只是一名江湖草莽,看不过你们欺世盗名罢了。”

涂平筠猛然看向陆泽,“是你,是你算计我!”

陆泽静静的看着她,“本太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这时,名册已经呈了上去,朝大人随手翻了翻,怒而再次拍响了惊堂木,“竟然有四十二名之多,堂下之人,你简直不可饶恕!”

“不对,怎么可能有四十二人?”

涂平筠大叫,“我明明只笼络了五人!”

这一叫,不打自招。

涂平筠浑身发抖的说,“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陆泽掩了掩唇,“来不及了哦。”

“不!”涂平筠发了狠,凶神恶煞的瞪着陆泽,“太子殿下,你苦心孤诣的陷害我一个弱女子,就不怕遭报应吗?”

“本太子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陆泽锐利的目光飘落在朝天海的身上,“朝尚书,还不把让犯人签字画押收监。”

“下官明白。”

很快师爷拿着口供过来,左右两个衙役一人一只手压住涂平筠。

涂平筠死命的挣扎,甚至直接动口咬了一个衙役,那衙役平常对待犯人那是铁血无情,这一下也被激怒了,一巴掌就抽在涂平筠脸上,活生生的抽掉了她一颗大牙,然后借着吐出来的血直接盖了血印。

陆泽起身,来到涂平筠面前,蹲下,用只有两个人的声音在涂平筠耳边说道:“这次本太子赚了几十万,多谢了。”

呸!

涂平筠仇恨的吐向陆泽,可惜陆泽眼疾身快躲开了。

陆泽理了理衣服,起身离开。

很快,朝天海将科举舞弊案整理成奏折上报给了皇上。

皇上一看,大半夜的再次吐了血。

这就是他耗费心血培养的好儿子啊。

科举舞弊这么大的案子,皇上当然不相信一个小小的涂平筠可以跨越那么多监视拿到考题,除非有人里应外合。

涂平筠和老六的关系他可是知道的啊。

涂家还是他打过招呼辅助于老六的。

结果他就是这么回报他的?

皇上吐了血,太医又过来诊了脉,就这样,他还把六皇子连夜召进宫内,狠狠的训斥了一顿。

六皇子是又磕头,又下跪。

足足跪了一夜,这才让皇上相信他和此事无关。

皇上喝了药,休息了一晚上也冷静了下来,这事发的却是蹊跷,只是没有证据,一切都很难说。

皇上用手撑在案上,才能勉强支撑住身体,他最近感觉这身体是一天不如一天了。

皇上压下喉咙间的血腥味,让六皇子退下,然后召来了暗卫,让暗卫十二个时辰紧盯太子。

他倒要看看,太子把科举揽到自己身上到底想干什么!

礼部议事处,陆泽淡定的讲了长达半小时的话,中心思想归纳起来就三句话。

科举舞弊造成考生对朝廷的失望,我们要严惩这些作弊者。

着令礼部尽快拟定出新的科考题目,交给他审阅。

此次重新进行的科考必须加一项人品气节考核。

礼部一干人等听的一懵一懵的。

新任礼部尚书问道:“敢问太子殿下,如何考核考生的人品气节?”

陆泽抿了一口茶水说道:“很简单,加试一项,在文考之后,考生离开前依次进入密闭的房间由我和六位大人亲自评分,每位大人可打的分数从一到十,考核的内容是威武不能屈,富贵不能淫,贫贱不能移,由我们七人审查人品。”

“这样是否太过主观?”礼部左侍郎质疑道。

陆泽点点头,从袖子里拿出了一叠欠条,随意的翻着,“左侍郎有反对意见?”

礼部左侍郎默默的算了下自己欠太子多少钱,等算出三万六千两银子后,微笑,“太子殿下英明神武。”

陆泽笑了笑,翻出一张礼部尚书的欠条,十万啊。

大贪官都被他给抄家了,剩下的,卖了他们都卖不出十万银子。

礼部尚书点头道:“为官者,百姓父母也,学识第二,人品第一,太子此举有利社稷千秋,下官绝无异议。”

陆泽把欠条收了起来,笑道:“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这么定了。”

听见暗卫回禀的皇上用力想了一夜,脑袋都想疼了,也不知道这发了疯的太子这么做有什么意义。

不过能为朝廷召集品格高洁的官员,试一试也无妨。

刑部牢房,涂平筠蹲在冰冷的地上,手抱着膝盖,双目无神。

涂尚书打开牢房大门,一脸悲怆,“这是你娘给你做的荷花酥,吃一点吧。”

涂平筠凄然看向涂尚书,“爹爹,你不救我吗?”

涂尚书沉默了,科举卖考题,这是死罪啊。

皇上没株连他们涂家已经是万幸了。

“平筠,你糊涂啊。”

涂平筠失望极了,“爹爹,我可是你亲女儿,你竟然不救我?”

涂尚书对涂平筠也很失望,他没想到这个他一向宠爱的女儿竟然蠢笨到今天都看不清局势。

他把吃的放下,“你的判决是皇上御批的,谁也救不了你。”

“爹爹,你可是皇上最信任的大臣!”涂平筠不平的嘶吼道:“难道你去求皇上也没用吗?你只是不愿意为了一个小小的我去得罪皇上而已!可笑我费尽心机只是为了保住涂家,结果却被最亲近的人抛弃了。”

前世是这样,今生还是。

为什么天下尽皆是负心人?

涂平筠的话彻底伤了涂尚书,这么多年的疼爱,结果女儿根本不懂他。

他关上了牢门,“你好自为之吧,爹只能说,你的尸首爹会好好安葬。”

“不用了。”涂平筠冷冷的说道:“既然生前爹爹不肯救我,死后又何必假惺惺的做戏?”

涂尚书没说话,走了。

空荡荡的vip牢房又只剩涂平筠一人了。

七日后,科举重开,这一次,陆泽让陈勇小将军亲自监管考场,力保一只鸟都飞不进去。

三天的科举很快结束,可是包围考场的官兵并没有撤走。

礼部考官开始让考生一个一个从侧面离开。

这一品性测试每个人花费四分之一柱香又是花费了两日这才让所有考生回家。

考生离开后,考场所有人依旧不得进出,在陆泽的监督下,加班加点批改考卷,短短两天就批阅完成了全部试卷,然后在第三天公布。

速度之快,令人惊叹!

这次的三甲殿试没有出任何问题,皇上出了三道难题,三人都一一解答十分顺畅。

最终,皇上钦定,肖弘济为状元,光和宜为榜眼,章文乐为探花。

三人分别进入六部,顶了六部的空缺,从四品侍郎干起走,这已经算是优待了。

除此之外,第四名到二十名的考生也都安排了相应的官位,与往届等候几年等一个空缺属于运气超好了。

皇上亲自审查了这十七人的考卷,十分满意,对这个扫把心太子也顺眼了几分。

这几个月,地龙翻身,贪污连坐,科举舞弊,真是让皇上操碎了心。

终于有了一个放松的日子。

皇上寿诞。

而且是大寿。

这个寿诞可和敏昭太后那种拿来应付的不一样,每年都要大修宫殿和天下齐乐。

朝堂上,懂得讨君心的官员纷纷开始上奏,说皇上励精图治,百姓安居乐业,皇上太辛苦了,一定要大办特办。

要修新的宫殿,要到民间发放福饼,要将选秀提前,大选美人。

皇上摸着胡须,听的是相当高兴。

他是男人,还是皇上,虽然心有白月光贤妃,但是不妨碍他多睡几个。

就在皇上听着满朝文武的畅想的美妙日子的时候,如今在户部任职新科状元肖弘济上前禀奏,“皇上,今年南方刚刚发生地龙翻身,百姓死伤无数,江南欠收,国库空虚,请皇上以百姓为重,切勿贪图享乐,此次的寿宴以节俭为主,宫殿翻修更无必要,四年一度的选秀也可推迟。”

这声音,刺耳,真刺耳。

皇上皱了皱眉头,“爱卿说的是,其他人有何意见?”

皇上说着问其他人的意见,就是让自己的心腹把肖弘济的话顶回去。

他劳心劳力的当皇帝,让倒霉儿子折腾的没日没夜的批改奏折,累的半死不活,现在好不容易可以放松一下了,这肖弘济居然如此不识时务,还让他节俭?

就算是头牛,辛苦劳作一天了也该犒劳犒劳吧?

皇上的心腹还没说话,礼部任职的新科榜眼光和宜上前奏请道:“皇上,臣附议。皇上,您如今已过不惑,后宫妃嫔已经充盈,皇子众多,再四年一选秀也不过是浪费人力物力财力,于皇室开枝散叶并无益处,不如从今年开始废除四年一选,也好让各地的官员专心服务百姓。”

这话就更过分了。

就差指着皇上的鼻子骂,你老了,已经生不出来了,别瞎折腾了。

皇上那好不容易退下去的肝火又上来了。

探花章文乐又说道:“皇上,庆贺生辰不必铺张浪费,臣以为可以将宜乐宫改名为勤勉堂,请各位官员自书圣人之言,悬挂在上面,并将圣祖遗训刻于墙上,供皇上日日瞻仰。”

这都是哪儿来的迂腐蠢货!

就在皇上纳闷的时候——

“臣附议。”

“臣附议。”

“臣也附议。”

……

齐刷刷跪下来十多个官员。

其余站着的老油条官员们面面相觑。

陆泽安安静静的站着,眼观鼻鼻观心,表示自己什么都不知道。

四皇子默默的将同情的目光递给了自家父皇。

六皇子还在关紧闭,没来。

皇上一数站着的人,呵呵,都是新面孔啊。

这特么加上站着的三个,总共二十个,不都是太子主持科举选出来的吗?

品性还真是威武不能屈,一心一意做好官呢!

就是迂腐的让人火气上头!

皇上努力平复胸腔中的怒火,“今天上朝,先议国事,朕寿诞之事先行搁议。”

朝堂结束,皇上回到御书房就对着贴身太监福东海把这二十名官员一顿臭骂。

迂腐书生!

骂完了,皇上召见了其他官员,让他们直接开始准备寿诞。

他是皇帝,他要奢靡,他要享受。

如果不是为了享受,那他当皇帝干什么?

后宫,齐妃听四皇子说了朝堂上的事,笑的肚子疼,“哈哈哈哈,那老东西也有今天,笑死我了。”

“母妃,端庄。”

四皇子心累,这话他每次来都提醒一遍,可是母妃从来不记。

“行了我知道了。”齐妃白了他一眼,“对了,你父皇寿诞的礼物你准备好了吗?”

“准备好了,母妃呢?”

“仓库里还有我去年打玉镯剩下的废料,我让人把这废料雕成了个寿字,差不多就行了。”

四皇子扶额,他可怜的父皇啊。

这皇帝当的,全后宫有人把他当相公吗?

哦,对,还有个贤妃。

局布好了,都不用陆泽出手,四天后,肖弘济得知了皇上命令礼部尚书大肆筹办寿诞一事,再一次在朝堂之上提出了抗议。

皇上那个生气的啊,当场骂了肖弘济没有尊卑上下,出言顶撞,贬了他的官。

皇上以为,这下肖弘济该害怕了,知道好歹了,不敢再造次。

结果没想到,篓子捅大了。

肖弘济这儒生牛脾气上来了,下朝后,直接跪在上朝的路上,脊背挺直要求皇上撤回铺张置办寿诞的命令,简朴行事,多为百姓着想。

他这一跪,皇上气的快疯了,他要杀了这个蠢货!

正当皇上气的要杀人的时候,光和宜,章文乐也跪了。

紧接着,今科的剩余十七名进士都跪了。

要杀就得杀二十个人。

这二十个人可都是才选上来的啊。

而且确实能力不俗,很快就补上了官员的缺口,甚至为官处事游刃有余。

可是咋就这么迂腐,不知变通呢?

而且,这二十人这一跪,就是三天,风雨不动。

不知道是谁给传了出去,还编成了顺口溜,全京城的百姓,包括黄口小儿都会唱。

皇上的肝火蹭蹭蹭的往上飚,太医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皇上啊,请保持心情平和。”

皇上:朕要是能心情平和,还喝个屁的药!气死他了!

不仅皇上气,别的老油条官员也气。

这二十人这么一跪,他们不跟着跪,显得他们不爱护百姓,为了讨好君上,还要透支国库。

可是要是跪了吧,就怕皇上日后记恨,给他们穿小鞋。

当年迫于巨额负债跟着陆泽选拔考生的礼部尚书悔的肠子都青了,每天三遍的念叨自己的儿孙,赌博害人啊,打马吊害人啊,千万别赌博。

齐妃听到消息更乐了,召集了后宫嫔妃也开始打马吊,可惜她打马吊是个半吊子,输了个底儿掉,齐妃赔了钱,闷闷不乐的给自己关了个禁闭反省。

就在这时,四皇子一党仅剩不多的人跟着跪了。

然后满朝文武都跪了。

皇上再次气的吐了血,太医急的上了火。

这都当皇上了,心眼咋那么小呢?再吐下去,真会没命的……

眼看着皇上因为天天生气,隔段时间就吐一次血,身体是一日不如一日,加上百官们都欠太子钱,这心慢慢的就偏向了太子。

等皇上察觉到朝堂微妙的变化后,心态快崩了。

他立刻下诏书,让六皇子从禁闭中出来,没想到那帮腐儒又有话说了。

“皇上,科举舞弊案主犯涂平筠和六皇子交从甚密,案件还未查清,不可轻易将六皇子放出。”

“皇上,您可不能为了自己的儿子让天下学子寒心啊。”

“皇上,六皇子就算和买卖考题无关,监管失责也是重罪,紧紧闭门思过已经是法外开恩,怎可不足两月便放出?”

“闭嘴!”皇上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然后重重的的咳嗽了两声,满朝文武没人说话又咳嗽了好几声。

他的心腹一个都没站出来。

这说明什么,还不明显吗?

皇上看向那个这么久以来一直安静的站着不说话的陆泽,皇上总算放下了身为帝皇的威严,放软了语气,“太子啊,你和老六是亲兄弟,过去感情一向不错,你六弟知错了,放他出来吧。”

陆泽指了指自己的嘴,做了个封唇的动作。

皇上显然不明白陆泽的意思,四皇子上前说道:“父皇,他说是你让他闭嘴的。”

“放肆!”

皇上拍案而起,“朕命令你现在就开口说话!”

陆泽无奈的哦了一声,上前道:“父皇想让我说什么?”

“说说你的太子妃。”皇上恶狠狠的质问道:“你身为太子,太子妃却是天生哑女,如何服众?朕命令你现在要么贬太子妃为侧妃,要么自请废黜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