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希无则已经把目光重新落到尸体上了：“死者除了左侧头部的一处创伤以外，暂时没有发现其他的外伤，手脚无反抗挣扎的痕迹，表面没有中毒迹象，初步断定死因是头部外伤，一击毙命，但具体的必须送回去做进一步的解剖才能知道。”

“一击毙命？”男人的薄唇轻勾，站起身，从角落里走出，任由光暮落在他的身上，为他镀上一层瀑布般流泻而下的金光。

他就宛如神的使者一般屹立在光中，眼底却是绝对的疏离：“他的衣服凌乱，指甲缝里塞满了泥土，明显不是一个大学教授上课时候该有的样子，你真的认为他是被一击毙命的？”

“所以呢？你又有何见解？”面对男人的挑衅，苏希无不退反进，目光毫不躲闪的对上。

可不等男人回应，站在一旁的季风就表情古怪的拦在他们两跟前了，暂时阻止了这场没有硝烟的战争：“那个……还没来得及介绍，牧洵，国家一级特殊行为分析师，警方特聘的一级警督，为警方破获过无数大案，被称为罪犯克星的天才，最近刚回国，苏希无……”

“如果只是单纯的拥有法医知识，根本不可能会有这么纯熟的验尸手法，甚至可以做到面不改色的用嗅觉去确定死者是否有大小便失禁这件事情，所以她应该有大量和尸体接触的经验，但她的年纪最多不会超过23岁，正常人在这样的情况下根本不可能接触到那么多的尸体，所以……她从事的是殡葬工作。

具体是什么殡葬工作……脸上明明没有化妆，鞋子上却沾着化妆用的散粉……”

牧洵缓缓得出结论：“入殓师。”

季风早就已经习惯了万物在牧洵面前无从遁形的感觉，所以只是翻了个白眼表示不满。

被人一眼看穿身份，苏希无镜面一般的眼底终于有了些许波澜：“相同的粉末可以有很多种，而你只是远远的看了一眼，凭什么说沾在我鞋子上的就是化妆用的散粉？”

“bulinbulin，我之前还在思考会不会是眼影之类的东西，不过你的反应已经告诉我，我是正确的了。”牧洵说道。

听到这话，苏希无竟然有种被耍了的感觉，却不觉得生气，脸上反而快速的闪过了一抹饶有兴致，仿佛遇到了对手一般：“还有呢？”

“一个做着法医工作的入殓师，身边还有本不该出现在这种场合的……”后面的话牧洵并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轻扫了一眼季风，这才又把目光转回到苏希无身上。

“这……”苏希无的身子微僵了几分。

虽然牧洵并没有明说，但她总觉得他已经看穿了她的真正身份，甚至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也只是因为在场还有其他人，他在为她保密而已。

可……这怎么可能？

她伪装了这么久，怎么可能一下子就被素未蒙面的人给看穿了？

“虽然关于你的身份我只能话尽于此，但有一点我想我还是可以帮你指出来的，那就是你刚刚对于我不是凶手的分析并不正确，又或者说，并不完全正确。

虽然对于大部分的普通罪犯而言，犯罪现场是最危险的地方，所以普通罪犯在案发后第一反应是逃，但是也有很多罪犯都会重返现场，回味作案过程，欣赏犯罪现场，享受那种虐杀的快感。

有时甚至会与警方正面接触，除了欣赏自己杰作外，还有一种游戏互动的乐趣，因为这些人都是内心极端孤独的。

而这种事情是需要仪式感的，所以盛装出席并不代表我就不是凶手。”牧洵高姿态的看着苏希无，一副老师教育学生的模样。

“是吗？这可是你说的，你……要为你自己所说过的话负责。”苏希无冷然勾唇，直接转头就朝崔志勇看了过去：“尽快把这具尸体送过来，我要进行进一步的解剖，还有……这个人不是凶手的设定已经被他自己给推翻了，他现在是最大的嫌疑人，请马上抓起来。”

“刚刚我进来的时候注意到大门处有监控，根据这位入殓师的说法，死者的死亡时间应该在12点30分至1点的这段时间，而我进入大门的时间是12点53分，发现死者的时候是12点58分，被报案人发现的时间则是1点03分，也就是说，从我进入大门到报案人发现我不过短短的十分钟时间，请问，我要做到在这十分钟里杀人并且处理好凶器？”

牧洵顿了顿：“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凶器应该到现在都还没有找到吧。”

“监控的确可以证明你进入大门的时间，但发现死者和被报案人发现的时间你有证据可以证明吗？就算是12点53分进入的大门，距离我推测的死亡时间也还有7分钟……”苏希无仰起头，一字一顿的看着牧洵说道：“你依旧有嫌疑。”

“被报案人发现以后，我立刻让她报了警，相信警方那边肯定会有记录，虽说在时间上会有一些偏差，但偏差一定不会很大，除非你不相信警方那里的记录，否则……”

牧洵并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完，而是拿出一本证件朝崔志勇看了过去：“作为警方特聘的一级警督，我要求全权负责这一次的案子，并且为死者换一位专业的法医。”

苏希无见牧洵刻意咬重了专业这两个字，眼底立刻闪过了一抹不悦：“你再质疑我的专业？”

“不，我质疑的是你。”牧洵答得干脆。

“凭什么？”苏希无挑眉。

她从不在意别人的看法，质疑也好，羞辱也好，甚至是更过分的打骂，她都可以不放在心上。

因为，她活着只有一个信念，就是查出被鲜血染红的真相，查出……那被恶魔掩盖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