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学习之余,邹函的运动也没落下,寝室里,他是起的最早,也是睡的最早的一个,柏坠和邹函相处的时间越久,身体的融合就约融洽,邹函能够掌握身体的时间也多了。

球场上,邹函三步上篮,成功把球投进篮球框内,他像个得到心爱物品的孩子一样开心的露出一抹矜持的笑。

无论成功多少次,心里的喜悦还是不会减少。

他气喘吁吁的把身体交给了柏坠,柏坠正要上前捡球,他身后传来一道声音:“邹函。”

他脚步一顿,转过头,宋塞双手插兜的站在他的身后,面上看不出什么情绪,他往柏坠身后看了看,慢步走过去把篮球踩在脚底下。

柏坠的目光在篮球上停了一会,抬眼看着宋塞:“你想做什么?”

宋塞眼神阴鸷:“摸底考,敢不敢和我比。”

柏坠:“比什么?”

他没同意也没拒绝。

宋塞:“看成绩,如果我赢了你就去跟校长申请,不要免学杂费的优待。”

“你是不是有点太自我了?”柏坠说,“我为什么要和你比?”

宋塞挑眉露出一个挑衅的笑容:“你害怕了?”

激将法对柏坠并不管用,他轻笑一声:“我赢了对我也没什么好处,我凭什么要接受你的挑战。”

宋塞踢了一脚篮球,篮球飞快地滚向柏坠:“你赢了,我申请转学。”

柏坠用脚挡了一下,篮球在他面前停下,他弯腰捡起篮球,在手上转了个圈:“你未免把自己看的太重要了。”

他转过身,宋塞大喊:“邹函,你不敢吗?”

柏坠脚步微顿:“邹函,可以吗?”他问出这句话,全然没有负担,以他对邹函的了解,他心里有了答案。

邹函信誓旦旦:“我行的,先生。”

在成绩上,邹函从来没有害怕过,别人的挑战,更能激发他的斗志,以防万一,柏坠顺便询问了一下两人的成绩差距。

宋塞是挺不错,成绩在市区里排名第十三,但他对上的是邹函,一个第三,一个第十三,差了十名去了,能赢的可能性也不是没有。

但,邹函不会输。

柏坠微微侧头:“行啊,到时候可别哭的太难看。”

他会想接受宋塞挑战,不是因为宋塞的激将法。人生在奋战中前行,才更加精彩,畏惧挑战,又怎么进步。

宋塞:“我不信你,等下你和我去立一个字……”

他话没说完,柏坠走到他面前,摊手:“手机。”

宋塞:“你要干什么?”

柏坠:“不是不相信么?那留个证据,字条这种东西,容易掉。”他下来打球,也没带手机,况且就他那破手机,指不定哪天就无故阵亡了。

宋塞把手机解了锁放在他手上,柏坠打开录音软件,点了下开关:“我,邹函。”

他把手机递到宋塞嘴边,明白他用意的宋塞憋了口气:“……宋塞。”

柏坠:“于九月十九号,在篮球场上立下赌约,十天后的摸底考,如果邹函考的比宋塞差,就自愿把学校免学杂费的优待让给宋塞。”

他再次把手机递给宋塞,他说的是“让给宋塞”,这么直白的意思,虽然宋塞的确是这么打算的,但听到从他口中说出来,心里还是一阵不痛快。

宋塞说完他的赌注,保存了录音。

柏坠走出两米远,又转过头,半张侧脸面向宋塞:“记得录音发我一份。”

看着柏坠离去的背影,宋塞眼神阴测测的,他拇指摩擦着光滑的手机屏幕,垂眸敛去看眼中的神采。

这一回,他绝对不会输给邹函,有了录音更合他心意,若到时候邹函毁约,他有的是办法让他在这学校混不下去。

这是最后一次机会了……

宋塞捏紧了手机,他一定要赢。

体育课上,郝阁趴在繁凡的桌上,面朝他喊:“凡哥,打球去。”

繁凡推开他的脸,“你自己去。”

郝阁苦着脸:“不是吧,凡哥,你不会又要去找小弱鸡打球吧,就他那白斩鸡的样……你和我打呗,我比他好玩多了。”

在做题的小弱鸡兼白斩鸡的邹函抬头看了郝阁一眼,欲言又止。

郝阁挺起胸膛:“你那眼神什么意思?”

邹函小声逼逼:“先生,他好凶。”

柏坠:“别怕他,他敢骂你我就弄死他,只要我还在一天,我就是你最坚强的后盾。”

邹函:“……先生你是不是又背着我看了黑帮大佬剧。”

柏坠:“……”

邹函:“先生你少看一点,我们现在是和平社会,我们要爱护和平,动不动就说弄死谁,很容易被打的……”

柏坠:“……”啧,都怪他现在太闲了。

邹函能掌控身体的时间越长,柏坠就慢慢的放手让孩子自己成长了,等他养成了良好的习惯,改变了性格里对自己的不自信,就算没了柏坠,他也可以照顾好自己了。

那边郝阁看他低着头叽叽咕咕的,不耐烦道:“你唧唧歪歪说什么呢?”

邹函抬头,神色认真的讲出内心的想法:“可不可以不要用鸡来形容我。”

他只是还在长身体而已。

郝阁:“……”他就知道这书呆子说不出什么正常的话。

繁凡不和他打球,郝阁抱着球去球场,在门口遇到了上厕所回来的宋塞,他轻哼一声,撞了一下他的肩膀,从他旁边走过去。

宋塞:“郝阁……”

郝阁头也不回的下了楼梯,大概是曾经付出了多少的信任,他对宋塞就有多膈应。他更难过的是宋塞利用了他,没有把他当朋友。

宋塞抿了抿嘴,抬脚进了教室。

虽然只是一场简单的摸底考,但班上还是有几人重视的,上体育课待在教室的人明显比之前要多,毕竟这是他们升上高中进行的第一场考试。

宋塞坐回位置,偏头看了眼认真做题的邹函,他仿佛是遇到了难题,眉头紧皱,但片刻后,就舒展开来,自信的在习题册上写下答案。

宋塞转过头,拿出草稿本演算。他也不再给自己安什么天才人设,笔在纸上写下一个个字符,宋塞揉了揉眼睛,伸手摸进抽屉,拿出一副眼镜带上。

繁凡走过来,敲了敲邹函的桌面,邹函抬起头,因为光线过亮,他眯了眯眼。

繁凡:“还练球吗?”

邹函拿起手中的练习册示意:“不了,快摸底考了,我要多看看书。”

繁凡闻言愣了一下,也没强求,点了点头,之前见邹函体育课上都会去打会儿球,还以为他对摸底考很有把握。

现在看来,学霸也是熬出来的。繁凡作为一个学渣,自然没有这方面的担忧,他毫无负担的下楼去打球去了。

周六的下午照例放假,柏坠兜里揣着银行卡,要出去取钱,给邹函买两本习题册和几套卷子回来,另外还得买几件衣服,他从家里带过来的衣服袖子有点短了,肩膀处也不太合适,裤子成了九分裤。

这些衣服他在家试的时候,的确是小了,不过还能穿,来学校快一个月了,他锻炼的勤快,吃的也好,身体一下就长高了。

他盘算着这次出去可以买大一点,邹函的身体比他想象中要长的快。

他走在学校的林荫大道上,经过一个绿色大垃圾桶时,几人一下从旁边窜了出来,显些撞倒柏坠身上。

他后退两步,抬头看到了一张无比熟悉的脸——邹升远。

周六进出学生多,但进校门都要校牌,他们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校牌,六个人围在他身边,显而易见的,他们等候良久了。

几人穿的不伦不类的,秋天天气凉快,邹升远穿着一条破洞牛仔裤,裤兜那里还挂着一根细细的铁链子,上身穿着一件黑色的夹克,头发经过修剪,在侧边剃了一个“M”的字母。

他双手揣进兜里,微抬着下巴:“邹函,可算让我找到你了。”

他用舌头抵了抵左边嘴里的嫩肉,这里面好的还真是不容易啊。

柏坠悄悄后退了一步,他们在学校也不敢直接搞事情,以他目前的能力,赤手空拳要搞定六个人,不太可能。

他打量着四周,这一条平展的水泥路上,连一块小石子都找不到。

梧桐树的落叶落在他脚边,空气中弥漫着桂花的香味,气氛有些紧张。

邹升远走过来把手臂搭在他的肩膀上,意外的发现邹函似乎长高了,他笑了声,用手背拍了拍邹函的脸。

“呦,这学校伙食不错啊,看把我家邹函养的,”他咬牙切齿的说出下面几个字,“白白胖胖的,嗯?”

一想到他嘴里受了伤不能吃辛辣的东西,吃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清淡饮食,嘴里还痛到不行,他就恨邹函恨的牙痒痒。

而邹函在这所学校,吃好喝好睡好,他这学校可比他们那要好太多了,邹升远心中嫉妒。

邹升远:“听说你们周六才放假是吧?走吧,跟哥哥走一趟。”

邹升远读的是三中,学校学渣多,他们逃课老师也不怎么管的,除非上面来检查,平时也就那么浑浑噩噩的混日子。

一排人走在这条道上,声势浩大,仿佛成立了什么帮派,中间的是大佬。

零:“先生,终于圆了你的大佬梦。”

柏坠微笑:“不需要,谢谢。”

想来想去,他还是觉得平民生活最快乐。

“卧槽,什么情况。”郝阁爆了句粗口。

他身旁的繁凡拿着篮球,用食指抵着转圈圈,繁凡旁边还有高大个唐枫,盯着篮球数圈圈。

“繁凡,你看那,他们谁啊,这么嚣张的在学校横行霸道。”郝阁抓住繁凡的手腕。

篮球从繁凡指尖滑落,抛出一个优美的弧度,篮球在地上跳了几下。唐枫顺着郝阁指的方向看过去,一眼就看到了那靓丽的风景线。

七个人把这条道给赌的死死的,走在道上的同学看到这仗势,纷纷往一旁让路,虽说周六走这条路的学生不多。

繁凡一行人是要去篮球场玩一玩,才经过这里。

唐枫也爆出一句脏话:“……操了,哪位兄弟这么牛逼,要上天啊。”

还是第一次在学校看到这么多人走一排故意的堵路行为,真是太夸张炫耀了,格外的与众不同。

繁凡上前几步捡起篮球:“还打不打球了。”

郝阁:“打打打。”

他凑近唐枫,指着那些人中间一个身形稍显薄弱的背影:“你看那个,像不像我们班上的那邹、邹……就那白斩鸡。”

几天不叫,他又把邹函的名字给忘了。

“邹函啊。”唐枫鄙视的看了他一眼,仔细瞅了瞅那背影,“嘿,你别说,还真挺像的。”

要不是他坚信邹函搞不出这样的动静,再加上没有那么多兄弟,他还真就有可能把他当成邹函了。

听到邹函的名字,繁凡往那瞥了一眼,随后顿住,他跳上一旁的花坛,眯眼看了看,得出结论:“就是邹函。”

邹函身上还穿着他象征性的白T恤衫,被一个比他高大的男人圈外臂弯中。

唐枫“啧”了声,“他旁边男人的动作有点眼熟啊。”

半响,他双手合十,激动的说:“对对对,我想起来了,那天宋塞也是这样攀着邹函肩膀来着。”

他说完这话,沉默了。

三人面面相觑。

郝阁:“还打球吗?”

繁凡:“……跟上去看看吧,好歹一个寝室的。”

唐枫:“那……走?”

郝阁其实也没那么讨厌邹函,以前用话刺他,是因为宋塞经常和他灌输邹函偷他第一的位置,说他怎么怎么可耻、卑鄙、没素质、不要脸的思想,说他这样的人来这样的私立学校,就是为了攀高枝。

宋塞虽没有直接和他这么说,反正他接收到的信息差不多是这样就是了。于是还没见面,郝阁对他的厌恶已经深深的刻在了脑海里。

在一个寝室相处了差不多快一个月了,他发现邹函并没有宋塞说的一上来就肯定巴结讨好同学的作为,先入为主的印象自然而然的就消散了。

他犹豫了三秒,另外两人已经跟上去了,繁凡还把篮球塞给了他。

郝阁看着两个人逐渐远去的身影,随手拉住一个从他身边走过的同学,“不好意思,篮球麻烦帮我保管一下,我是高一(1)班的郝阁,谢谢你了。”

他头脑清醒的自报家门,拔腿跟了上去。

虽然他是不喜欢邹函,但是既然看见了,袖手旁观好像不太好,特别是在那两个心机boy的衬托下,搞的他像一个心思歹毒的男人一样。

邹升远一出校门,就露出了他伪善的真面孔,他推拽着柏坠进了一条小巷子,长长的巷子有两米宽,旁边的墙壁上爬满了青苔,光线阴暗,空气里漂浮着潮湿的气味,时不时一股刺鼻的臭味涌上来。

学校门口摆着小摊子,巷子口的前面有一个烙饼的摊子,香味从巷子口溢了进来。

外面热热闹闹的,这条巷子隔绝了外面的声音,仿佛成了两个世界。

邹升远站在其他五人面前,活像一个大哥大,身后跟着一群小弟。

他推了柏坠一把:“你上次很牛逼啊,还打我,你还敢打我。”

他朝柏坠的头顶扇巴掌,柏坠矮身躲过,没让他打中,邹升远一口闷气憋在心里,没发泄出来,眼中又添了一层阴郁的色彩。

三中到这里要坐半个小时的车,他们是坐公交车过来的,邹升远誓要报上次的仇,把三中能叫到的兄弟都叫过来充场面了。

主要是上次柏坠突然爆起给了他阴影,还是得防着他一点。

他身后的五人见弄出这么大的动静,只是为了搞一个看起来发育不良的小子,心中不屑,连话都懒得多说。

邹升远脸色沉了沉,眼镜一转,又想起了他来的另一个目的,他揪住柏坠的衣领,把他提到身前,问:“身上有没有带钱?”

柏坠眼镜不眨的回答:“没有。”

他只带了银行卡,所以也不算是撒谎,就算是撒谎他也不带心虚的。

“呵,没有。”邹升远伸手去摸他的兜,他早看到了。

裤子把银行卡勒出了一个形状,等把卡拿到手,密码也不愁问不出来。

哪想他才刚动手,他手里提着的人就像受到了刺激一样,用力挣扎掉他的禁锢。

柏坠:“……”他又被强行下线了。

他要有意拿回身体掌控权,也不是不行,只是柏坠想看一看邹函会怎么解决。

邹函挣扎掉他的手之后,后退了好几步,捂住裤兜:“这个、不、不能给你!”

这是他爷爷留给他的!

邹函害怕的声音打颤,眼神瑟瑟的,但抗拒的动作很坚定。

邹升远愣了一下,刚才还以为邹函又要动手了,他做好了保护自己的准备,没想到这邹函又原形毕露了,果然,他刚刚是虚张声势。

邹升远的气势一下足了,他道:“我又不是要你的,借我点钱用用。”

邹函紧抿着唇不说话,但抗拒的动作表现的十分明显。

见他这么不懂事,邹升远撸起了袖子,“还真是不长记性啊。”

他上前,邹函慌了,他连连后退,又告诫自己不能害怕,可是多年来形成的身体和心理上的威压恐惧还是无法克制。

他后脚跟踢到一块砖,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他傻眼了。

在他的旁边,有一堆废弃的转头,碎的整的都有。

“哈哈哈……”邹升远和他身后的人捧腹大笑。

“我去,升远,你还有这么一个呆鹅弟弟啊。”

“也太傻了吧。”

“好弱啊……”

“都不值得我们动手,他自己能把自己给吓死。”

刺耳的嘲笑声从他耳边划过,邹函面色苍白,柏坠正想着要不要帮他一把,把人逼的太急了,反而更容易让他不敢迈出步伐。

哪想他还没开口,邹函抄起旁边的一块转头,朝还在大笑的人跑过去,一板砖拍在了邹升远的脑门上。

拍下去的时候,他下意识的收了一点力,害怕把人打死了。

邹升远刚放下警惕,没有丝毫防备,上一刻还偏头大笑。于是,板砖轻轻的磕在了邹升远的脑门上,他头偏了偏,即便轻轻的,还是很痛。

笑声戛然而止。

邹升远抬手摸了摸额角,没有血,只有板砖上粘的灰尘。

邹函一害怕,手一松,板砖砸在了邹升远的脚上,这回是切切实实的痛,他抱着脚倒在地上,闷声哼了好几声,痛苦的呻、吟在巷子里不断响起。

邹函连连后退,摆手慌张的说:“不是我……是、是、是我,可是我、我、我不是故意、意的,我……”

他努力克制着声音不要打颤,眼泪都快急出来了,让人感觉好像他才是被砸中的那一个。

事情发生的太快,五人中有人反应过来,忙上前查探邹升远的伤势。

一块板砖啊,从一米高的地方砸下来,能不痛吗。

“你他妈的,小子你挺牛啊,哥哥今天就好好教你做个人!”

“和他废什么话,打了再说。”

他们朝邹函逼近。

邹函眼神慌张,弯腰捡起一块板砖,“别、别过来。”

柏坠:“邹函,交给我吧。”

怕他吃亏,柏坠及时出声,哪想邹函居然拒绝了:“不行,不可以,我要克服困难,我可以的,可以的……”

他嘴里叨叨絮絮,双手拿着砖头自保,那五人逐渐靠近。高大的身影落下来的阴影笼罩着他,邹函腿都软了,手里始终握着那块砖头。

繁凡三人一出校门就把人给跟丢了,他们出来时没见着邹函的身影,站在校门口左张右望,推测着邹函会被带到哪里去。

繁凡:“这么短的时间,他们可不能走的太远,况且他们那么多人,肯定会有人注意到,校门外的摊子多,可以问一下那些摊子的老板。”

郝阁:“那分头去问一下。”

唐枫:“行。”

他们分散开,很快,郝阁就在一个烙饼摊子问到了他们的去处,他跑过去告知了繁凡和唐枫他得到的情报。

他觉得自己就像一个特工,现在在前往拯救人质的路上,与时间争分夺秒。

他们去了烙饼摊子老板指的大致方向,接近了听到了阵阵痛呼声,三人急匆匆的跑到巷子口,就见邹函站在一堆东倒西歪的人堆里,疲惫的靠在墙上,手里拿着一块板砖,面上鼻青脸肿的。

繁凡:“?”

郝阁:“!!!???”人质自己救了自己!

唐枫:“卧槽,兄弟牛逼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