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牧一折请了两天的假,却一连五天没有回到剧组,男二的戏份一直空着,陆慕打过好几次电话过去,也是无人接听模式。

这点让陆慕很暴躁,他直接联系到牧一折的经纪人,经纪人好声好气和他道歉,再三保证明天牧一折一定会回剧组的。

经纪人挂了电话,立马给牧一折拨了过去。

昏暗的小房间内,窗帘拉的死死的,床上的被子拱起一小团,枕头边上的手机响了起来,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拿起手机扔远了一点。

片刻后,手机停了下来,没隔几秒,又锲而不舍的响了起来,被子里的人抓住被子的边缘,手握成拳。

“系统,你在吗?”牧一折每过一个小时都要问一句,但从一个星期前开始,就没有了回应。

仿佛系统只是他的幻觉,当他想要的东西摆在他面前触手可及,再统统消失,牧一折无法接受,享受过被粉丝众星捧月的对待,他没办法想象失去他的演技、魅力,被粉丝所唾弃的场景。

不想再费尽心思的争取每一个机会,也不甘愿名气下降,不想听到别人发现他退步了,一时间,牧一折陷入了恐慌,而他面对的方法只有如同鸵鸟把头埋进沙子里一样的逃避。

这一次又是一样的,没有回应。牧一折快要崩溃了,依靠别人久了,就有了依赖性。

牧一折躺在床上左思右想,脑海中灵光一现,他从床上坐起,光脚踩在毛毯上,去捡他不久前扔远的手机。

一个电话又打了进来,是他的经纪人。他这两天每天都会上网刷有没有关于他的负面新闻,所以都是充满电的。

他挂掉经纪人的电话,找到备注x的电话,拨了过去。

入秋天气凉快,柏坠穿着一身青色长衫,坐在剧组的一个角落看剧本,他扒开眼前落下来的长发,安圆立刻从兜里拿出一个夹子,把长发夹在他头上固定。

这个景还有两场戏,柏坠翻到剧本中间,揣摩角色的情绪、表情的变化。

柏坠一心两用的思索着,按照如今的发展,他大概能在拍完这部戏之前就完成这次的任务,不过电视剧还是要拍的,既然来都来了,那留点东西做纪念应该是不过分的吧。

虽然他用的是楚锐的面孔。

“楚哥。”陆慕走到柏坠身旁坐下,他一开始是叫柏坠楚老师,后来听见大家都叫楚哥,他便也开始叫楚哥了。

柏坠从剧本里抬头看他,陆慕问,“你能联系上牧一折吗?”

“我试试。”柏坠伸手。

安圆拿出他的手机递给他,多嘴说了句:“陆导,楚哥昨天就给牧一折打过两个电话了,通是通了,但都没接。”

柏坠手里的电话已经拨了出去,响了几声,有人接了,他和陆慕对视了一眼,柏坠把手机开了扩音放在嘴边:“一折,是我。”

这几天零都在盯着那边的行踪轨迹,前些天他都待在家里,今天早上才出门了。

牧一折口吻疏离的像是对待陌生人:“我知道,有什么事吗?”

柏坠:“嗯……是这样的,你有几天没来剧组了,也没和大家打声招呼,大家都挺担心的,你是出了什么事吗?”

牧一折冷笑一声,声音尖锐刻薄:“出事?我能出什么事?”

柏坠眉头一皱,这话……不太像是牧一折的语气,牧一折就算再不喜欢一个人,他也决计不会表现的这么明显,而是在背后偷偷的动手脚,使绊子,在楚锐面前也一直表现的像一只温顺的绵羊。

柏坠疑惑的叫了声:“一折?”

那边窸窸窣窣一阵声音,像是从一个喧闹的环境进到了密闭的空间中,牧一折温和的声音从那头传过来:“楚哥,我没事,我……我可能是最近压力有点大,对不起,麻烦你和陆导说一声,我明天就去剧组,就这样,先挂了。”

不待柏坠说话,牧一折匆匆挂了电话,一个人前后说话态度差的太多,要不是声音还是一样的,他们都要以为这是两个人。

柏坠手机屏幕暗下去,陆慕眉间忧愁:“看来他压力是挺大的……”

这样的状态,影响到拍戏是肯定的,牧一折前段时间拍戏状态本就不好,再来这么一出……

陆慕拍了拍柏坠的肩膀:“你好好看剧本吧,我先走了。”

如果牧一折真的不行,他是必然会换掉他的,现在就已经可以着手准备了。

厕所洁白的瓷砖上有几个脚印,身后隔间的门打开,一个男人从里面走出来,来到牧一折旁边的位置洗手,看牧一折失神的样子,他多看了一眼,觉着有点眼熟,但没多想,很快离开了。

牧一折察觉到男人的目光,侧了侧头,在男人走后抬手压了压帽檐,他分明是去公司的,反应过来之后却发现自己在大商场的三楼坐着。

索性没有人认出他,他隐约记得是怎么来的,只是感觉很陌生,像做梦一样,没有真实感,如同一只提线木偶。他也记得自己朝楚锐说话的语气,牧一折有些心慌。

害怕被人认出来,他慌忙躲进厕所。

牧一折抹了一把脸,摘下帽子,在水龙头下洗了一把脸,他呼出一口气,带上帽子,再次在心里叫了两声系统。

……没有回应。

晚间,柏坠趁着空闲时间,搜了一下牧一折和他提过两次的哥哥,牧钦。

牧钦和牧一折有三分像,也是属于清爽型的帅哥,他不是很红,网上绯闻炒作居多,红过一小阵子,可惜后来都没有拍过什么作品,再次有消息时,是他死于抑郁症自杀的隔天,是楚锐和牧一折相识的前一年。

联想起那天牧一折和他说过的话,他进娱乐圈是受了他哥的影响,那有很大的可能他哥的死有别的隐情,他反反复复和柏坠提起他哥,或许隐情还和楚锐有关。

但楚锐,确实是不认识他的。

柏坠搜了一下两人的名字,别说关系怎么样了,连同框的画面都没有。很显然,这里面,有很多他不知道的事。

第二天,牧一折来了剧组,却不是来拍戏的,他手打了石膏挂在胸前,肖潜也跟着牧一折一起来了。

他们来时柏坠刚好拍完一场戏,导演宣布中场休息一下,苗雨竹凑到他身旁:“咦?那不是牧一折吗?他的手怎么了?”

没人回答她,她也不在意,看了两眼之后就抓着柏坠和孟凯一起对戏。

“陆导。”肖潜伸手和陆慕握了一下。

陆慕视线在牧一折身上打转,最后停留在他的手上,“这是怎么了?”

牧一折忙道:“陆导,实在抱歉,我不小心弄伤了手,也忘记和你们说了,这两天都在住院,要拍戏可能得过阵子了。”

陆慕皱眉直言道:“伤筋动骨一百天,你在这时候受伤,饰演的又是男二号,到时候进度很难赶上,你确定不能拍了吗?”

牧一折为难的挠了挠头:“对不起陆导,我的手是真的动不了。”

陆慕点了点头:“行,既然不能拍了那就算了。”

听到陆慕前半段话,牧一折松了一口气,陆慕接着道:“等会下午我们把解约合同签一下吧。”

“解约!!?”牧一折提高了音量,“陆导,我这伤也是迫不得已,况且我也没有违约,你……”

“违约金我会给你,至于角色,我会另外找人。”牧一折从进组之后,就意外不断,之前陆慕隐约有过解约的想法,在这一刻突然就明朗了起来。

“等等。”在一旁的肖潜插话,笑眯眯的说,“陆导,我们不如单独聊一聊?”

“现在?我恐怕没时间。”陆慕看了眼手表。

肖潜半强迫的把陆慕带进了化妆间,他反手关上门,隔绝了外面的声音。

“陆导,你又何必把话说的这么绝呢,凡事留一线他日好相见,混这个圈子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牧一折是个有潜力的,宽容一点,陆导也不亏是不是?”

陆慕推了推眼镜,毫不客气的指出问题所在:“那他耽误的那些时间、费用谁来承担?你吗?”

化妆间内聊得火药味四溅,化妆间外的人聊得热火朝天。

看着不远处交头接耳的工作人员,柏坠想了想,放下剧本,对抓着他要对戏的苗雨竹说:“我去一边休息会,你和孟凯先对吧。”

他走到一旁人少的地方,对着安圆挥了挥手,安圆先是瞪了瞪眼睛,随后疑惑的凑到他旁边。

柏坠小声的说:“你一会凑进那些人中,去听听他们说些什么。”

有人的地方就有八卦,特别是想剧组中的这些工作人员,有些狗仔不知道的消息他们都知道。此时交头接耳凑在一起说话的模样,不难想象他们讨论的主角。

“我?”安圆指了指自己,随后拍拍胸口,“放心吧楚哥,这事交给我,保准给你办妥。”

不过她没想到楚锐也会这么八卦。跟着上一个雇主,这种事她常做。

她凑到工作人员身旁,一开始安安静静的听着,待时机差不多了,她就偶尔插上一两句话。

“唉,你说那肖潜不是xj娱乐的高层管理吗?他怎么又来这了?”

“肯定是为了牧一折呗。”

“为什么啊?牧一折又不是什么大咖,还需要他出马?”

“说你傻你还真傻,还能是为什么啊,不就是……呗。”那人用口型做了“爬床”两字。

“圈内这种事又不奇怪,听说那肖潜就喜欢玩男人,不过这些话听听就罢了。”

“啧啧,我看着这牧一折平时也挺阳光的啊,怎么会做这种事,真的无法想象。”

“有啥无法想象的,这里面乱七八糟的事多了去了,为了红什么都做的出呗。”

“你怎么知道这么多啊?”

“等你以后混久了就知道了……”

安圆把听到的告诉了柏坠,她说完有些奇怪:“他们说起肖总的时候,很确定的样子,看起来肖总好像不是第一次做这种事了。”

柏坠剧本抵着下巴,眯着眼若有所思,网上找不到太多关于牧钦的消息,说不定能从工作人员嘴里套出来。

剧组人多口杂,总有一两个人是听过牧钦的,就算没听过,那也能套一套关于肖潜的消息,肖潜也和他们是一个公司的人,而且爱玩男人,说不定和牧钦的事也有关系。

“安圆,我想拜托你一件事……”

柏坠拿出手机和她说了会,安圆即使不知道他想做什么,倒也没多问,她点头应下了。

“谢谢你了。”

安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楚哥你放心好了,这种事我以前经常干。”

这话听着怪怪的。

肖潜和陆导进化妆间有一会了,牧一折站在那没人理,他有些不自在,这还是他红了之后第一回受到这种冷落。

今天剧组的戏是在棚里拍的,牧一折左右张望,见孟凯和苗雨竹在聊天,他过去打了个招呼,两人友好的回了他一个招呼,聊了两句,然后又开始各自对着剧本对台词了。

牧一折待了一会,两人专心致志对台词,把他晾一边,他脸色难看起来,转头又看到了柏坠,他看了眼对台词的两人,起身走到柏坠那边。

“楚哥。”牧一折站到柏坠面前。

柏坠其实早感觉到他的接近了,等他出了声才仿佛刚听到一般地抬起头,他的目光在他手上停留片刻:“你的手?”

“下楼梯不上心给摔骨折了。”他抿嘴笑了笑,坐到柏坠身旁的位置。

“没事吧?”柏坠客气的关心了一句。

牧一折摸了摸打着石膏的手,垂下眼帘轻声说:“没事,过阵子就好了。”

过阵子,就好了。他在心底又重复了一遍。

“没事就好。”柏坠说,“前些天,你和我说你哥牧钦,我后来搜了一下,发现我的确不认识,网上似乎也没多少人知道你们的关系。”

“不认识?”牧一折轻声问,手指捏紧了裤子,“我哥他……不怎么出名,也没人问过我,所以没什么人知道。”

“我看上面你哥出道的时间是你上高中的时候,你高中毕业怎么没去选一个和表演有关的学校呢?我看你好像对演戏挺喜欢的。”柏坠似闲聊一样的问他。

牧一折听到他的话瞬间头皮紧绷,心底升起戒备,他问柏坠认不认识牧钦时就做好了暴露的准备了,如今柏坠的态度模糊不清,牧一折也判断不出他是随口一问还是想套他的话,系统那边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仿佛没了主心骨一般。

不待牧一折编出一个理由,化妆间的动静转移了他们的注意力,肖潜从化妆间开门出来,脸上表情晦暗不明,看起来两人谈的并不是很愉快,他大步流星向外走。

牧一折见状,心下一沉,适时的露出可怜兮兮,叹息一声,“楚哥,看来我可能这次不能和你一起拍戏了。”

柏坠:“怎么了?”

牧一折愁眉苦脸:“我的手骨折了,本来这回是经纪人陪我过来的,不过我在公司遇到了肖总,肖总说他有空,就顺便陪我来一趟,但刚才陆总说……说我不能拍的话,就要换掉我了。看肖总的样子,应该是没谈妥吧。”

柏坠安慰:“别太难过了,你的手既然骨折了,就好好养着吧,刚好给自己放个假。”

牧一折的脸僵硬了一下,他深深的看了一眼柏坠之后,转头走了。

零:“他想你帮他一把。”

柏坠笑道:“是吗?没听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