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章

在他十七岁之前,他觉得自己的存在就是个多余,如果可以的话,他希望自己压根就没有出生在这个世界上。

……

他是谁?

高中生?梁二少?

不,是小三的孩子。

小三的存在是本来就是错误,是阴暗的,邪恶的,见不得光的,道德败坏的;那么小三的孩子,那也是错误的存在,是永远只配活在阳光背面的人。

梁薄在很小的时候就知道了自己的身份,不光是因为他半个月,一个月看不到所谓的父亲,也不光是因为他有一个搔首弄姿,每天只知道打扮,跟男人撒娇打电话的母亲。

请来照顾她的保姆,会笑嘻嘻的问他,“梁薄,为什么你爸爸不回家呢?”

不知道为什么一个中年妇女要去戳一个幼儿的痛处,梁薄的做法是直接拿起身边的果盘朝着保姆的脸砸了过去。

“你被解雇了。”

那个男人为什么不回家不关他的事儿,他也不在乎,跟做小三的母亲一样,那个男人也是恶心透顶,没有一个好东西,但是花钱请来的玩意儿,凭什么看不起他?

他不用知道为什么,但是可以知道这个长舌妇被解雇了。

……

是的,就像是他呈现出来的这样,他脾气很坏,从小就这样。

他甚至坏心思的想,为什么没有把这个保姆直接给打死,那样他就可以一命换一命了,他的出身是糟糕的,但是这个长舌妇又有什么好的呢?

让这个本来就糟糕的世界去掉两个坏东西,其实也不错?

只是让他失望了,果盘是塑料的,他又是个小孩,保姆只是额前破了一小块皮,就像是指甲盖大小。

然后她拼命地把这个事情加大,仿佛被砸出了脑震荡似的要钱,找了一家子人过来闹。

他冷眼的看着这些贪婪嘴脸,不害怕,觉得怪好玩的。

反正不是他出钱,是那个女人,她从老头子那里刮了很多钱了,对她来说九牛一毛。

出了钱,保姆也被解雇了,那个女人抱怨他打扰了她出去购物,那个老男人倒是过来了一次,对他评价是,乖张。

他不受欢迎,他们都不喜欢他,不过无所谓。

谁稀罕他们的喜欢,恶臭的男女。

他怎么还不死呢?

居然有人会羡慕他,觉得他家里有钱,他并不觉得自己有哪里值得羡慕的,他从骨子里也都烂透的。

生活又是枯燥又是无聊,屋子里那些脂粉香水味儿,在他闻起来跟腐烂的尸体没有什么区别。

当时的梁薄只希望可以早点死掉,结束这糟糕的一切,无数次他觉得自己不应该存活在世上,也跟他妈说过。

“为什么要生我?”

“你不应该生我。”

“我恨你。”

对方的回应是,“你打扰我玩手机了,离我远一点。”

“你真的令我恶心,别当小三了,忏悔吧。”

然后那个女人甩了他一巴掌。

……

其实不太疼,但是她做了美甲,上面的钻在他脸上划过,划了一道,血流不止。

没有留下任何伤疤,他甚至连消毒都不用消毒,几天就完全愈合了。

望着镜子里完好无损的皮肤,他扯了扯嘴角。

他好像知道了为什么自己死不了了。

他这条命可能越是贱,越是烂吧,可能要先看着这对恶臭男女死,他才会死吧?

也行,挺好的。

然后几年之后,那个女人就真的死了。

不是生病,也不是自己作的,他还记得那天女人心情很好,说要给他买蛋糕回来吃,其实他并不喜欢吃蛋糕,更不想吃她给的蛋糕。

然后她就死了,再也没有拿回来什么蛋糕。

这个骗子。

她死的很难看,车子掉进河里,整个人都泡的有些发胀。

他凝视着这个女人的脸,突然好像有点认不得对方,而且他觉得如果女人知道自己死的这一天居然是这么一个形象,估计也不敢去死了吧。

没有什么好好的葬礼,她大概早就跟家里父母断绝了关系,毕竟哪个正经父母愿意接受去当富商小三的女儿,而且小三的死,别人都恨不得拍案叫绝。

于是她生前漂漂亮亮,说起话来声音很大,踩着高跟鞋一副目中无人的模样,风风火火;死了之后很难看,而且消失的悄然无息。

他应该是不难过的,在别人呲着牙让他过去哭一哭的时候,他都憋不出一滴眼泪来。

没有什么好哭的。

当小三,破坏别人家庭,她本身就不应该有好下场,他很早之前就预料到了,老天还是长眼睛的。

但是……

他没有预料到她居然走在前面,比那个男人早。

按照道理来说,出轨的男人不是更应该杀千刀吗,那个男人应该在前头来着。

他也没料到,她居然死的这么难看这么凄凉。

也没料到,她是被害死的,被那个女人。

那个她嘴中丑陋不堪,肥的像个猪,在他看来是个可怜的女人的人。

她确实做错了很多,但是她没有要去害那个人,但是这个人要了她的命。

他在灵堂上站了一会儿,出去了。

……

被接回了梁家,那个老男人说他一个人在外面不好。

其实都一样,没区别,或者说在这边更让他感受到了恶心的东西,这边甚至比他之前跟女人住的地方还要烂,烂一千倍一万倍。

不是房子,而是里面的人。

他不再同情男人的正房了,作为一个能够忍气吞声,杀掉小三的人,她让他学习了什么叫做两面三刀。

当老头在的时候,总是用那种甜腻到恶心的目光亲密的叫他的名字,然后在老头出门之后大声的谩骂他。

累不累?

倒不如坦率一点的好,可以直接表现出对他的厌恶,他可能还会高看她一等。

还有那个叫梁栋的蠢货。

一直觉得他威胁了他,可是他太愚蠢了,他觉得如果他是老头(他其实并不想有这种设想,毕竟那个老头是他最讨厌的存在),他宁愿把家产给一头猪,也不会给他们。

仇恨的种子在女人死的那一刻已经埋上了。

他有自己的一番道理,那个女人可以受到惩罚,或者自己作死,但是正房不是给老头几巴掌,而是伸手把女人搞死,那就过了。

不管怎么样,他跟那个女人还有血缘,犯法了,他觉得那人是要付出法律责任的。

老头子也接着死了。

他被赶出了房子,不光是被赶出了房子,还找了很多人去作践他。

其实他们真的不了解他。

如果不出各种小动作,如果那个女人不是因为他们,他太想尘归尘土归土,一了百了了。

但是当他们作践他的时候,那他的叛逆劲儿还真的上来了。

只要他不死,只要这些人没有把他弄得死透,那他绝对会让她们后悔的。

……

身无分文,睡马路,被人追赶,像是过街老鼠一般。

然后他真的快要被打死了。

他挣扎过了,只是人有些多,有本事一对一啊,或者一对五,他都没问题。

这些人不讲究什么光明磊落,他们就是要一对很多很多很多。

被踩在满是淤泥的地里,闻到那个人鞋底的味道,他恶狠狠的记住了这张脸。

虽然他都觉得可能没有什么用了。

在这个时候,萝蔓来了。

萝蔓。

他每次咀嚼起这两个字,就觉得这个名字怎么都像是一个善良的傻白甜,最起码应该是柔弱的,看起来像个好人。

但是人不可貌相,也不要太过于相信名字。

在很长一段时间内,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噩梦的存在,他从来不知道有人可以做到那么过分,而且过分的光明正大。

她撑着伞一把透明的伞,穿着白裙子,然后踩上了他的手指,说没有看到他,那副目中无人的模样,让他想要记住她了。

不为别的,怪可恨的。

如果他没死,那他也要算这个女人一份,他被她要气死了。

她说自己是神,他觉得她在扯淡,她也用实际行动告诉他,她是魔鬼。

……

没有死成,是那个自称神的女人救了他。

那个时候他有了很多阴暗的思想,她救他图什么?

图他的家世,图梁二少这个称呼?

总归是要得到一些什么的,甚至他想到了,她可能是馋他身子。

后者让他头皮发麻,他是不可能低头的,不要做梦了!

他有一张还算不错的皮相,不是老头的功劳,尽管他自己经常吹嘘什么自己年轻的时候帅惨了,但是他不相信,老头子顶多是惨了,毕竟梁栋那蠢货的长相摆在那里呢。

所以是随了那个女人。

不少女孩子都喜欢这张脸,他以前没觉得什么,甚至觉得别人痴迷的目光有些好笑,但是当他欠下巨款之后,他发现美色,在落魄的时候是种负担。

然而他错了。

女人不是图他的家世,图他的身子,她是图个乐子,图他的钱。

定下了比高利贷高出很多倍的还债条款,在他面前狂吃龙虾,一点都没有慰问患者的想法,这就算了,他可以忍。

但是她居然还试图去医生那边,把医疗费说高!

这就不能忍了。

从医院出来,他没有感觉到新生,他感受到了浓浓的绝望,他没死成,但是欠了一笔巨款,并且即将越欠越多。

……

这个女人坏的流油,偏偏他看不惯她,还干不掉她。

他想要收回自己小时候觉得有钱没钱都一样,视金钱为粪土的话,他那个时候还是太年轻,而且压根就没有过过没钱的生活,还说个屁。

没钱……真的很难过……在高压的压迫下……真的很难过……

于是冲动的他又做了一件错事儿。

他当时居然想要堕落了,他想要找富婆by,企图不努力。

萝蔓虽然脾气差,斤斤计较,坏的流油,堪称周扒皮,但是……她长得也还行吧,看得过去,勉强可以下的去嘴。

也不是不可以牺牲一下。

哦,他失败了。

不仅是失败的事儿,还被萝蔓狠狠的嘲笑了一顿,让他不要总想着走捷径,要踏踏实实做事儿,好好挡她的挣钱机器。

最后他为了混口吃的,开始给萝蔓做饭,成了个厨子。

每天在厨房里烟熏火燎的时候,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落到这个田地里。

做饭,上学……

他本来以为自己很Nb,觉得还债什么,不是分分钟钟的事儿,他之前那么傲,也是有傲的资本,但是他满怀信心的出去了,最后……

啥都没得到,他找不到一个岗位,在知道他年纪之后,那些前台们直接找了保安把他赶了出来。

最后找了一份便利店工作。

那个时候他才知道自己之前有多么想当然。

想要成功想要挣钱,因素实在是太多了,不光是他有才能就可以的。

于是在做饭,上学,后面又加上了一条在便利店打工。

17岁之前的他,从来没有想到自己居然有一天会过的这么平凡,具有烟火气息。

是的,烟火气息。

……

打工挣的钱很显然是补不上的那些债的。

指望在便利店打工每天挣得十几块,几十块还债,他在想屁吃。

债务越来越重,到了后面他甚至有点吊儿郎当了。

随她吧,反正她觉得他能还上,也不怕亏本。

他们两个一直保持着一个适当的距离,他从来没有见过像萝蔓这样的女人,女人不是应该跟那人一样每天喷着香水,画着精致的妆容,要不然就是应该故作天真吗?

她不化妆,不太出门,仿佛没有朋友没有亲人,但是有一套很大的房子,还有不少钱。

喜欢吃,喜欢玩手机游戏,喜欢看电视。

他看不透她。

像个巨大的谜团,即使住在一起一个月,他都看不透她。

她仿佛不属于任何一个女性的分支。

在经过他仔细观察,苦思冥想当中,他突然之间好像对这个女人属性有了一个模糊的定义了。

怪不得,他不属于他之前认识的那两种女性分类当中,因为她啊压根不是什么女性。

她分明就是只杠精!

以怼他为乐,把压迫他当成最大的乐趣,而且他总是吵不过她,这不是杠精还是什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