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8章

阮仙仙醒来时,是在一个陌生的宫殿中。

她慌乱的从榻上摔了下去,拼命的喊叫着:“飘飘……飘飘你在哪里?”

听到她的呼喊声,殿外的侍女急忙跑了进来:“夫人,您这是怎么了?”

阮仙仙像是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她急切的问道:“飘飘,不,上官飘絮在哪里?”

侍女一听是这事,才松了口气:“您可把我吓坏了,魔尊他在太华殿呢。”

见阮仙仙一脸不解,侍女解释道:“您已经昏迷了五日,一时间离不开天界,魔尊便派了奴婢来照顾您,此刻魔尊应是在太华殿和仙官大人们议事呢。”

阮仙仙听到上官飘絮无事,才将心放了下来,她被侍女扶了起来,侍女伺候她穿上了外袍,又命人将做好的膳食端了上来。

她现在没有胃口,虽然好几日没有吃饭,可她满怀心事,根本就吃不下去。

阮仙仙站了起来:“我想出去走走。”

想来上官飘絮正在和仙官们谈正事,她去打扰也不太合适,可她现在急切的想见他,就算见不到他,去太华殿附近转转也是好的。

侍女见阮仙仙面色苍白,犹豫了一下:“要不奴婢去找大夫先来帮您看一看?”

她摇了摇头,语气微微生硬:“我没事,我就想出去透口气。”

侍女不敢再反驳她,便温声劝慰道:“您今日刚醒,想必身子还未好利索,您若是想出去转转,奴婢陪在您身后可好?”

阮仙仙也没拒绝,她对天界不怎么熟悉,若是想去太华殿,必然是需要人引导的。

侍女见她答应,脸上绽放出一个如释重负的笑容。

两人一前一后的走了出去,没走多大会儿,便到了太华殿外。

阮仙仙站在殿外,将脑袋往里探了探,她一眼便看到了殿内坐着正在与仙官们说话的上官飘絮。

上官飘絮看起来有些削瘦,他的下颌线条理分明,紧紧的抿着唇线,面色看起来苍白无力,像是重病初愈的病人。

可即便是虚弱的上官飘絮,也依旧俊美无双,令人痴迷。

许是她的目光太过灼热,上官飘絮说话的声音一顿,神色淡淡的将眸光转向了殿外。

在看到阮仙仙的身影后,他的眸光紧了紧,与仙官们说了一句什么,便转身走出了太华殿。

上官飘絮疾步走向阮仙仙,他苍白的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笑意:“你醒了?”

阮仙仙看着他的脸,突然想起了那一夜的疯狂,她红着脸垂下了头:“嗯,你身上的伤还疼吗?”

他眸中含笑,搂住了她的腰:“看见你就不疼了。”

“你松开我……”她的耳根也红了起来。

上官飘絮非但没有松开她,还将她搂紧了怀里。

阮仙仙试图挣扎,可她还没刚动一下,便听到他发出一声痛呼。

她再也不敢乱动了,乖乖的任由他抱着。

他将头埋进她白皙的脖颈中,声音带着丝轻颤:“仙仙,我只剩下你了。”

阮仙仙一愣,她突然想起晕倒前听到看到的那一幕幕,她顿了一会儿,用手轻轻的抚了两下他的后背。

“我不会走的。”她的语气难得的带上了两分认真。

许久,他才缓缓的松开了手。

阮仙仙不想他难过,连忙转移开了话题:“你在这里跟他们聊什么呢?”

上官飘絮眉骨微动:“昨日用验亲石验过血,我身上的确有帝族血脉……他们想让我继承天帝之位。”

验亲石是天界用来验证帝族血脉用的,只需要将一滴血滴在验亲石上,如果验亲石上散发出淡淡的红光,便代表子嗣是纯正的帝族血脉。

若是子嗣的血脉不纯,那将血滴入验亲石后,验亲石便会毫无反应。

一般来说,只要是历任天帝诞下的子嗣,都会在一出生便验明血脉,以防止天帝的嫔妃们鱼目混珠。

也正是因为如此,天帝一直没有对外宣布白小花的身份,哪怕不用验亲石,天帝也已经知晓了白小花不是他的孩子。

听到他的话,阮仙仙先是一愣,而后神情复杂的望着他:“你答应了?”

他摇了摇头,苦笑一声:“没有。”

天帝太能造孽,将帝族的血脉全都祸害死了,愣是一个兄弟姐妹都没存活下来。

如今唯一的帝族血脉便是他了,即便他如何拒绝,那些天界的仙官们就一个态度,赶鸭子上架,认定他了。

阮仙仙知道自己帮不上他什么忙,便也不想给他添乱了,她挥了挥手:“你先去谈正事吧,我在附近走走,等你谈完咱们再说。”

上官飘絮点点头,这件事情的确不能再拖了,魔界如今群龙无首,只有二长老帮忙先应付着些,这已经过去六七日了,说到底魔界还需要他。

他叮嘱了她两句,刚要转身,便被阮仙仙扯住了:“那个,你的魔气怎么办?”

她的声音有些羞涩,不管上官飘絮做不做天帝,这魔气总是要归还给他的。

虽然她在失去理智的时候什么都记不得了,但她依旧有不好的感应,这魔气太过强盛,她根本就操控不好。

上官飘絮怔了怔,而后微微一笑:“不急,等到晚上,你就能将魔气归还给我了。”

“怎么还?”阮仙仙下意识的追问道。

他伸出手掌,覆在了她的脸蛋上,意味深长的笑道:“怎么拿走的,便怎么还回来……”

阮仙仙:“……”

“走开啊!你这个满脑子黄色废料的大猪蹄子!”她气势汹汹的吼了他一句,满面羞红的狂奔而去。

等到她回过神来,也不知道自己跑到了哪里,而她身后的那个侍女也被她不小心甩掉了。

大概上官飘絮以为她在天界长大,不会跑迷路,便也没命人来寻她。

阮仙仙不知道自己到底溜达进了哪里,反正路上连个人都没有,偏僻的连走路都能听到脚步的回声。

她狠狠的踹了一脚红漆墙,想借此抒发一下自己现在悲催的心情,却一不小心用力过度,把绣花鞋甩飞了出去,脚趾头直直的撞上了硬邦邦的墙面。

阮仙仙吃痛的发出一声惊呼,脚趾像是骨折一样,疼的她眼泪都飚出来了。

她抱着脚面单脚蹦了起来,缓了好一会儿,那钝痛的感觉才缓缓散去。

阮仙仙跑出来的匆忙,脚上连白色的足衣都没来的穿,绣花鞋一甩飞出去,她便是光着白皙的脚丫了。

她踮起脚,朝着两人多高的红漆墙里侧望去,那只绣花鞋方才被她甩进墙里头了。

也不知道这是哪个仙子的院子,若是冒然闯进去,感觉似乎有些失礼。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扶着墙根,一点点的朝着院子的大门蹦了过去。

思来想去,她总不能这样光着脚在天界乱蹦,毕竟她现在名义上还是上官飘絮的夫人,她自己不怕丢人,但她却不想让他失了脸面。

这般想着,阮仙仙便动作麻利的跳到了院子门口,院子的大门敞着一个小缝,没有关严实。

她先将脑袋贴近门缝,而后透过那一丝门缝,将院子里扫视了一遍。

见院子里没有人,她才舒了口气,看起来这院子里似乎并没有人住,不然院子中也不会连个侍女都没有。

阮仙仙安心的推开了门,沿着墙根走了过去,将绣花鞋上的泥土拍了拍,套回了她自己的脚上。

她刚要转身离开院子,眸光却在不经意间扫到了宫殿上高高挂起的匾额,上面用繁体字写了三个字——微月殿。

微月殿?

阮仙仙感觉有些古怪,不光是这匾额上一点灰尘都没落下,连院子里也是一尘不染,甚至院子的角落里还栽了三四棵绿叶葱葱的桃树。

若是这里没人住的话,根本不会有人这么认真的打扫,毕竟天界的侍女也不是傻子,没人会去干这种吃力不讨好的事情。

而且不知是不是她太过敏感,这微月殿中的这个‘微’字,不知怎地竟让她联想起了白薇。

阮仙仙犹豫的望着半敞半掩宫殿门,好奇心令她百爪挠肝的难受,白薇在她眼中一直都是个谜一样的女人,如今白薇彻底死了,有很多事情都无从考证了。

那日在墓穴中白薇说的话,原本听起来还算勉强的合乎情理,可再一加上白薇在天帝死前说的话,就感觉满是破绽和漏洞了。

白薇起初还说她是被上官云欺骗了感情,上官云为了让她乖乖交出元神,所以想出了让她怀孕的馊主意。

一直到她有了身孕,才知道上官云是在骗她。

可后来白薇又说她被上官云带离西山后,她偷偷去看望了天帝,哪想到天帝喝多了酒,两人便发生了关系,有了上官飘絮的存在。

目前看来唯一能确定的就是,上官飘絮的确是白薇和天帝的儿子,至于白薇口中其他的话,应该是七分真掺着三分假。

她只是想不通,白薇为什么要对上官飘絮说谎,从白薇替他挡灭魂箭来看,白薇是很重视在乎他的。

既然这般看重他,白薇又何必对他撒谎呢?

阮仙仙越想越奇怪,她吸了口气,迈步朝着微月殿内走去。

屋子里的陈设很古典,没有金碧辉煌的贵重宝物,有的只是简单又温馨的摆设。

梨花香木的桌椅,掐丝珐琅的插花瓶,双耳鎏金的宣德炉,金丝楠雕刻的镂空屏风,无一不彰显着主人的低调。

这和她进过的其他宫殿是有很大区别的,海棠仙子的住处大气华丽,天帝的寝殿也是奢华高贵,就连她去过花仙们住的百花苑,都比这里要奢侈许多。

这里看起来更像是一个小家,与华贵富丽的天界格格不入。

阮仙仙漫步走到梳妆台前,透过那模糊的铜镜,仿佛看到了坐在梳妆台前一身白袍,眸光温柔的为白薇描眉的天帝。

她使劲的摇了摇头,再看向铜镜时,镜子里除了她疑惑的小脸,便什么都没有了。

阮仙仙有些惊悚,方才是她出现幻觉了?

她胆子本来就小,见这里邪乎的很,她也不想再继续待下去了。

白薇已经死了,就算她找到被白薇刻意隐藏的真相,似乎也没有什么意义了。

阮仙仙转身便要离去,她还没刚走两步,衣袖便被猛地一扯,将她又弹了回去。

她吓得身子都僵硬了,小心翼翼的转过头一看,原来是衣袖不小心被梳妆台的抽屉把勾出了。

阮仙仙叹了口气,转身回去将抽屉拉开,把衣袖从抽屉上拽了下去。

她刚要把抽屉关上,眸光却不经意扫到了抽屉里安静躺着的一封书信。

信封丝毫没有泛黄,墨痕也没有褪色,看起来这封信是刚写了没多久。

她将书信从抽屉里拿了出来,只见信封上写着四个字——白薇绝笔。

阮仙仙忍不住蹙起了眉,看起来这封信是白薇留下的遗书?

莫非白薇知道自己还会死,所以提前留下了遗书?

可白薇是怎么做到提前预知到自己会死亡的?

一个个疑问令阮仙仙满脸迷惘,她的心跳砰砰的加速,下意识的攥紧了信封。

她有知觉,若是打开这封信,一切都会明了。

可这封信不知道白薇是留给谁的,她要是拆开了,岂不是冒犯了白薇?

一时间阮仙仙的脑海中,出现了两个小人开始互相争吵。

一个说打开看看也没关系,反正白薇又没注明是给谁看的,另一个则告诫她不要随便拆开别人的信封,这样做是不对的。

阮仙仙终是按捺不住,手指颤抖着将信封打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