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阮仙仙听到‘上官哥哥’四个字就浑身发毛,她望着何香香黄鼠狼给鸡拜年不怀好意的笑容,刚准备出口拒绝何香香,何香香却已经从她身旁挤了进去。

“我来到魔界也有一段时间了,却还从未好好与上官哥哥谈过心。”何香香叹了口气,语气悠长。

阮仙仙撇了撇嘴,自从今日在魔宫中何香香来质问过她后,就如同变了一个人一般。

前几日何香香还明着暗着骂上官飘絮眼瞎,现在却又像只鼻涕虫一样黏着她,实在令人琢磨不透。

不过按照阮仙仙看过十几部宫斗电视剧的经验来看,事出反常必有妖,她还是堤防着点何香香比较好。

阮仙仙慢吞吞的坐在桌子旁,目光凝视在桌子上的那壶酒上。

何香香不会在酒里下了毒,想要毒死她吧?

“你找我来,就是为了喝酒谈心?”她挑了挑眉。

何香香一抬头,无意间接触到了她的眸子,这才发觉她望着酒壶的眸光中充满了警惕。

“上官哥哥,我一直以为自己对你没有感情。”何香香自顾自的倒了一杯酒,苦笑一声:“直到你说要娶阮仙仙,我才看清楚自己的心。”

说着,她抿了一口酒,神情悲戚:“可惜,是我明白的太晚了,如今便是我追悔莫及,上官哥哥也已经不爱香香了。”

“这一杯酒,我想敬给上官哥哥,算是给你我之间的感情做一个了断。”

话音一落,她便执起酒杯,装模作样的用宽大衣袖遮掩着,佯装出一饮而尽的样子,实则悄悄的把酒水偷偷倒了个干净。

她没想到上官飘絮对她的警惕心这么强,若是早些知道,她便将药下在酒杯上了。

为了让他放松警惕,她只好出此下策,虽然酒杯里的酒水大部分都被倒掉了,可她为了让他相信自己,还当着他的面抿了一小口。

只希望她能速战速决,赶在药性发作之前,尽快引诱他喝下酒水,而后想法子在他失去神智时杀了他。

何香香的确是有点小聪明,阮仙仙却也不差,她看着何香香非要让她喝酒,便猜想到酒水可能有问题。

再看何香香脚下有一滩水渍,她用脚趾头也能想出来,那是被何香香倒在地上的酒水了。

不过既然何香香敢当着她的面抿酒,说明酒里应该没有毒。

若是她非要跟何香香拧着来,指不定何香香还要出什么幺蛾子,她就假装喝一口,再以不胜酒力为借口,将何香香赶出去。

何香香见她迟迟不动,心中火烧如焚,万一一会高曦回来了,那今日就白折腾了!

她抬手倒了一杯酒,而后转到阮仙仙的身后,眼眶中硬挤出来两滴晶莹的泪水:“上官哥哥,你若是对香香还有一分一毫的留恋,便给香香一个痛快的了断吧!”

阮仙仙被何香香一口一个‘上官哥哥’叫的脑袋都大了,她接过酒杯,挥手示意让何香香坐回去。

何香香见她有喝酒的意向,连忙乖乖的坐了回去,一双眼睛死死的盯着她举着酒杯的手。

阮仙仙学着何香香的样子,抬起了手臂,用衣袖遮住了自己的脸。

她刚把酒杯倾斜四十五度,酒水顺着杯沿流了出来,何香香便起身站了起来,一双杏仁眼直勾勾的望着她。

阮仙仙尴尬的一笑:“呃,方才手抖了……”

何香香嘴角露出粲然的笑容:“没关系,香香喂你喝。”

说罢,她不等阮仙仙反应,便探身伸出手臂抢过酒杯,一手掐住阮仙仙的下巴,将酒杯里剩余不多的酒水灌进了阮仙仙的嘴里。

阮仙仙被猝不及防倒入齿间的酒水呛住,她扶着桌子咳嗽的猛烈,虽然她在第一时间偷偷的将酒水吐了出来,但还是有少量的酒水在咳嗽时被吞咽进了喉间。

何香香见她喝下了酒水,总算是心满意足了。

接下来只要她拖延时间到药性发挥,然后准备好腰间的匕首,一刀杀了上官飘絮,她就可以回天界交差去了。

一边想着,何香香伸手摸向腰间提前准备好的匕首,脸上的笑容越发的灿烂。

她的手指抓了一个空,那璀璨的笑容也渐渐僵硬住,她记得她是把匕首拴在了腰间的,怎么会不见了?

何香香努力的回忆着,终于回想起来了匕首在哪里。

她跟高曦打了一架,头发上都沾满了脏兮兮的泥土,所以她回到房间第一件事就是沐浴更衣,想来就是沐浴的时候,她不小心将匕首掉在屋子里了。

再加上她出门时太过匆忙,生怕惊醒了地上那个惹人厌的女人,哪想的起来匕首会丢在屋子里。

那匕首是玄铁寒冰打造的,吹丝即断,削铁如泥,虽然比不得她手中的大砍刀好用,但毕竟她要刺杀上官飘絮,拿个小巧些的匕首比较稳妥一些。

“上官哥哥,高曦什么时候回来呀?”何香香笑容略显勉强,声音中充满了试探。

阮仙仙给自己倒了一口茶水,将口中辛辣的酒水味道漱了漱,听到何香香问话,她下意识的回答道:“估计还得一盏茶的时间。”

何香香敲门的时候,高曦刚进去沐浴,看高曦那个浑身狼狈不堪的样子,怎么也得十几分钟才能洗好。

刚一答完,阮仙仙就觉得有些不对劲,她站起身来,摆出送客的样子:“天色不早了,你快些回屋休息吧,我明日还有事情要处理,不能再喝酒了。”

何香香这次听话的很,她点了点头:“不喝酒了,我去找小二弄些小菜来,上官哥哥等着香香。”

说罢,她根本不给阮仙仙拒绝的机会,一溜烟的跑出了屋子。

她得回去找找匕首,听老鸨说那药只要喝进去,不到片刻药效就出来了,只要她抓紧时间,赶在高曦回来之前杀了上官飘絮就好。

何香香前脚刚走,高曦便哼着曲子从屋子里自带的汤池中走了出来,他身上松松垮垮的披着一身白袍,手中拿着锦布擦着头发。

阮仙仙只看了他一眼,便将目光转移到了别的地方。

不愧是整日游走于花丛中的高曦,不光是长相俊秀阳光,就连身材也是标准韩剧中的男主配置,难怪能将魔界的美人们迷得团团转。

“郾城的百姓好会养生,连客栈里都带着汤池,沐浴之后果然轻松了许多。”高曦美滋滋的走到桌子旁,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高曦举起杯子,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尊主方才在跟谁说话?我好像听到有人在说话。”

阮仙仙含糊的应了一声:“何香香刚才来了一趟。”

她话音刚落,正在咕噜咕噜豪饮的高曦,一拳砸在了桌子上,发出了‘嘭’的一声巨响。

他咬牙切齿的狠狠道:“她还敢过来?!我真是第一次见这么狠毒的女人,先不论她耍阴招偷袭暗算我,都说打人不打脸,可她却招招往我脸上打!”

说着,高曦委屈巴巴的指着自己脸上的指甲血印:“尊主,你看我脸上被她挠的……”

阮仙仙抬起眸子望了他一眼,她的眸光从上到下,而后定格在了他手中的酒杯上:“你,你喝那壶酒了?”

高曦一愣,下意识的垂下头看了手里的酒杯一眼,咂了咂嘴:“好像是有点辣,我还以为那里头装的是茶水。”

阮仙仙不禁扶额叹息,是了,魔界的酒壶比较粗犷,长得类似于酒坛,高曦定然误把人界小巧精致的酒壶当做茶壶了。

也不知道何香香到底酒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她敢肯定那酒水有问题,只不过是没有毒,要不然何香香也不会敢当着她的面去抿酒。

虽说没有毒,可那酒水到底是有问题的,高曦一下喝了一整杯……

阮仙仙觉得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没等她多想,她的小腹便传来一阵奇怪的感觉,她捂着肚子:“高曦你别乱跑,我去上个茅房。”

说罢,她便小跑出了房间,嘴中还低声的念叨着:“飘飘肯定是脾脏亏虚,所以才会尿频尿急,看来等回去我要好好补补身体了……”

被留在房间里的高曦,伸出手摸了摸自己滚烫的脸,他又给自己倒了一杯酒,自言自语道:“最近酒量怎么变差了?才喝一杯酒就觉得头晕脸热了。这可不行!届时尊主成亲,我还要和翟安拼酒呢……”

坐在圆凳上一杯接一杯的高曦,越喝头越晕,一张原本白皙的俊脸,红成了猴屁股。

与此同时,何香香将找回来的匕首,重新别在了腰间,深吸了两口气,推开了房门。

那老鸨果真没有骗人,她不过才抿了一小口酒水,这片刻间便已经头脑发胀了。

不过她对自己有信心,她相信自己可以在药效发挥前,杀了上官飘絮,赶回天界去找天帝。

她看到桌子旁那道摇摇晃晃的白色身影,嘴角挂上了一抹得意的笑容,转身便将房门反锁上了。

高曦若是回来了,必定会直接推门。

她将房门从里头锁上,一是可以防止上官飘絮垂死挣扎逃走,二是可以为自己逃离这里争取些时间,免得她下手时,高曦突然闯进来破坏她的好事。

何香香随手将铜锁的钥匙扔了出去,笑容粲然:“上官哥哥,小二说没有小菜了……”

她还未说完,高曦便晃晃悠悠的扭过了头,涨红的面庞上,带着满眼的迷惘。

何香香一声尖叫:“你怎么在这里?!上官飘絮去哪了?”

*

阮仙仙去了茅房,才意识到事情的不对劲,她根本就不是尿急……

她有些无语,也不知道何香香到底发了哪门子疯,竟然在酒水里下了这种药。

想起高曦喝了一杯酒,她也顾不得再多想,趁着她自己还有些理智,阮仙仙用着一百米冲刺的速度,狂奔跑回了三楼。

她推了推门,却发现根本推不动房门,也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剧烈运动加速了药效的发挥,她的脸庞在瞬间红成了煮熟的虾米。

“开门啊!高曦?!”她一边狂锤房门,一边呼喊着高曦的名字。

房门里根本无人回应,只是偶尔能听到隐隐约约的低哼声。

阮仙仙真想像电视剧里演的那样,一脚将房门踹飞出去,但她试着踹了一脚,房门结结实实屹立不倒,反倒是她的脚一阵发麻,疼的她的眼泪都冒出来了。

她将能试的方法都试了,见毫无效果,她像是浆糊一样的脑袋中,突然闪过了上官飘絮的模样。

阮仙仙使劲的掐着手心,想让自己保持清醒,可掌心越是疼痛,她便感觉身体的异样越明显。

她怕自己失去理智将此事忘记,只好在嘴里不住的念叨着:“让他想法子把门打开,何香香和高曦在里面。对,让他把门打开……”

*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将上官飘絮从愣神的状态中,拖拽了出来。

他起身走过去开门,房门刚一打开,阮仙仙便从门外冲了进来。

看着她涨红的脸颊,他愣了愣:“你怎么了?”

阮仙仙急的眼泪都飚出来了,她冲上去抓住他的手:“开门,把门打开……”

她一开口,上官飘絮便闻到了她嘴里的酒味,他皱起眉头:“你喝酒了?”

阮仙仙本来脑袋都迷糊成了混沌,再被他这么一打岔,方才想说什么,基本都忘干净了。

她凭靠着最后一点理智,指着空空如也的床榻:“何,何香香!”

上官飘絮以为她问何香香去哪了,他将薄唇抿成一条线:“她出去了。”

何香香出门的时候,他不是没听见,只是他不想去问,也不想去管。

不管她是想出去走走,还是想要回天界,他都不想再过问了。

他早就知道的,何香香喜欢天帝,或许以前他还可以去追随那一点卑微的喜欢,现在他即将成亲,便不能再找借口逃避现实了。

阮仙仙摆了摆手,舌头都打了结:“不,不是,何香香,她,她找高曦……”

他望着她红透了的脸庞,顺手将房门关上,把她扯到了凳子上:“你别管他们了,你先告诉我,你怎么喝酒了?”

听到他的质问,她蹙起眉头,脑子里像是接收到了他的命令,真的将何香香和高曦抛在了脑后。

“我,我忘了。”她俯下身子,将脑袋放在了桌面上。

冰冰凉凉的桌面使她滚烫的脸蛋舒服了许多,她像是摊鸡蛋一样,不停的翻转着自己的脸,使两侧的脸庞均匀受冷。

他看着她的动作,有些不解:“你在干什么?”

阮仙仙傻笑一声:“煎鸡蛋。”

上官飘絮:“……”

“我好热啊……”她双臂摊平在桌面上,撅起嘴小声的嘟囔着:“我渴了。”

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拎起了茶壶,给她倒了一杯凉茶。

见她像是一滩烂泥巴一样瘫倒在桌子上,他一手扶起她的身子,一手捏着茶杯,小心翼翼的给她喂水。

阮仙仙微微干裂的嘴唇,接触到凉茶后,她下意识的砸吧了两下嘴,而后就着他的手,咕噜咕噜的喝下去一杯茶水。

“我好难受……”她委屈的嘟囔着。

上官飘絮没有听清她的话,垂头附耳过去:“什么?”

阮仙仙望着近在咫尺的唇瓣,下意识的吞咽着口水,她垂下眸子,长长的睫毛像是一把扇子,扑扇的令人心中发痒。

“渴。”她低声喃喃道。

他这次听清楚了,站起身又给她到了一杯水,他半蹲下身子,像是刚才那样准备喂她喝水。

阮仙仙看着他手中茶杯里微微晃动的茶水,又抬起头望了一眼他紧紧抿着的唇。

她的血管中流淌着汩汩沸腾的血液,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存在。

“嘭”的一声,瓷质的茶杯被她挥落,摔碎在两人的脚下。

皎洁的月光,流动着晶莹的白芒,它透过窗棂洒下细碎耀眼的银光,将那一点点的橙黄映在地上冰凉的茶水中。

清澈的茶水映出两人的倒影,微风温柔的拂起了她的长发,卷着他垂腰的三千青丝,将那一缕缕墨色渐渐融合。

上官飘絮怔怔的伸出微凉的指尖,抚过自己的唇,齿间似乎还余留着一丝丝苦涩辛辣的酒气,但好像又带着些不为人知的香甜。

他想皱着眉头训斥她的轻佻,可当他的眸光接触到她泛着盈盈泪光的双眸时,他的心跳仿佛漏了一拍。

“你喝多了。”他拦腰将她抱起,语气带着毋庸置疑的肯定。

阮仙仙想要下去,手脚却又丝毫用不上力气,索性是挣脱不开,她便将昏昏沉沉的脑袋倚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与此同时,掌柜带着微怒的声音,从门外响起:“别跑了,你若是再跑,我就找你姐姐告状去!欸,别动,要摔倒了啊祖宗!”

掌柜话音刚落,这屋子的房门便被一个看起来十二三岁的小胖墩撞开了。

小胖墩摔倒在地上,掌柜小跑着冲了进来,将小胖墩扶了起来:“都让你别跑了!看看,是不是又摔倒了……”

掌柜话没说完,抬起头便瞅见了这诡异的一幕。

那个身形高大将近一米九的男人,被那身形娇小的冷美人打横抱着,他的面色微红,眼眶中隐隐泛着泪光,仿佛刚刚受了什么天大的委屈似的。

掌柜:“……”

上官飘絮皱起眉,方才房门他没有关紧,只是随手虚掩了一下,却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

“你还有什么事么?”他眸中带着不悦,下意识的伸手遮掩住了她飘着红晕的脸庞。

掌柜干笑一声:“没,没事了……”

上官飘絮眸光微冷:“没事还不出去?”

掌柜这才反应过来,连忙点头哈腰的将手里的小胖墩揪了出去,顺带手把门关了起来。

小胖墩好奇的声音从门外传来:“姐夫,他们那是在干什么?”

掌柜压低了声音:“他们在治病。”

“治什么病啊?”小胖墩锲而不舍的追问。

掌柜笑了笑:“相思病呗。”

小胖墩‘哦’了一声,而后倒腾着小腿狂奔起来:“我要去告诉我姐,你昨日说去买菜,其实是去凝香阁给人治病去了!”

“祖宗!我错了行吗?你想怎么做饭就怎么做饭,厨房都给你,你千万别跟你姐瞎说啊!”掌柜焦急的声音渐行渐远。

*

阮仙仙翌日醒来时,脑袋像是被人捶打过似的,疼的要命。

她迷迷瞪瞪的睁开眼睛,朝着四周打量了好一会儿,就在她愣神的时候,昨晚上断断续续的记忆,全部一股脑的涌了出来。

阮仙仙抱住脑袋哀嚎一声,而后匆忙的套上黑皂靴,朝着高曦的房间跑去。

高曦的房门还是锁着的,她对着房门一顿狂锤,都将楼下大堂的掌柜锤了上来,高曦才后知后觉的打开了门。

准确的说,高曦是用青龙剑把门劈开的。

阮仙仙顾不得跟他多说,朝着屋里冲了进去,她从床榻看到沐浴的汤池,从床底下看到衣柜,都没有找到何香香的身影。

回想起昨夜何香香临走时说过还会来找她,她的眉头拧成了麻花。

“昨天晚上,何香香是不是进过这间房?”阮仙仙抓住高曦的胳膊,声音急促。

高曦微微有些不自然的别过头:“来过啊,尊主不是说她来找过您。”

“不是那次,我出去之后,她有没有来找过你?为什么我回来敲门,你不给我开门?”她死死的盯着他的眼睛。

高曦的脸有些红:“我把那壶酒喝完了,许是喝多了,什么都不记得了。”

阮仙仙凑近他闻了闻,的确是一身浓郁的酒气,可即便如此,她还是满腹疑问。

她刚想再问两句,上官飘絮冰冷的声音便从门外传来:“你们在干什么?”

她僵硬着将头扭了过去,只见他面色微冷,望着她的眸中满是冰霜,她有些心虚的松开了抓着的高曦的手臂:“呃,他胳膊上有脏东西,我帮他打一打……”

如果真的跟她想象中的那样,何香香跟高曦之间发生了什么,那上官飘絮若是知道了,只怕是要气疯了。

何香香喜欢天帝,所以把他当备胎也就罢了,现在何香香跟高曦还扯上了不明不白的关系。

而他爱慕了何香香那么久,何香香从来都没给过他好脸色,最后还跟他像是兄弟一样存在的高曦好了,他怎么能接受这种残忍的真相?

再说此事她还没有得到证实,也许只是她想多了,毕竟何香香可是女主,怎么可能会跟高曦在一起,她还是先不要刺激上官飘絮了。

看着她略显心虚的面容,上官飘絮紧绷着一张脸,面色更难看了。

方才那一幕不断的闪现在他的眼前,阮仙仙贴在高曦身上,看起来那么亲密。

他强忍着不知从哪里冒出来怒气,对着阮仙仙冷声道:“下楼用膳。”

阮仙仙‘哦’了一声,在经过掌柜身边时,她望着掌柜左眼上一圈青紫,好奇的问道:“掌柜你的眼睛是怎么了?”

掌柜听到她提起自己的眼睛,只觉得左眼周围更疼了,他嘴角上的八字胡颤了颤:“最近郾城流行这种妆容,我夫人说,这叫烟熏妆……”

阮仙仙恍然大悟:“掌柜果然时髦!”

*

也不知道上官飘絮犯什么病,吃饭时一直冷着一张脸,就跟谁欠他几百万似的。

何香香也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连个影子都没见到,而高曦则看起来有些心不在焉,吃个阳春面,都差点把面条戳进鼻孔里。

几个人中,显然只有阮仙仙最正常了,她咬一口水灵灵的白嫩荷包蛋,吃一口鲜香适口的阳春面,再来一口热气腾腾的汤面,冰冷的胃里总算是温暖了起来。

阮仙仙吃饱喝足后,对着掌柜问道:“你家厨子,他夫人生完孩子了?”

掌柜扒拉着手中的算盘:“没有,他夫人肚子疼了一晚上,接生婆说估计今天就能接生下来。”

她纳闷的挠了挠头:“那这顿早饭是谁做的?你小舅子?”

掌柜一听见‘小舅子’三个字,眼眶疼的更厉害了,他啐了一口:“那小兔崽子哪里会做饭?就会摆个架子。”

说罢,他又补充了一句:“这阳春面是你夫人给你煮的,她说你昨晚上喝多了,怕你早上起来胃里不舒服。”

阮仙仙惊讶的望向上官飘絮,没想到他竟然只看她做过一次阳春面,便学会了她的精髓,将阳春面做的像模像样了。

特别是那只荷包蛋,圆润光滑的很,她记得她第一次学做饭的时候,煮的荷包蛋都是蛋清和蛋黄分离,蛋黄碎成渣渣的。

她有些感动,方才是她误解他了,其实他冷着脸像是债主的模样也很可爱。

“飘飘,我……”她试探着跟他说话。

上官飘絮冷漠着一张冰块脸,仿佛她只是一阵空气,他对着高曦吩咐道:“拿上水产,走了。”

高曦应了一声,上楼去取麻袋,阮仙仙怂了怂鼻子,不知道自己到底哪里得罪了他。

阮仙仙凑到掌柜身旁:“掌柜,你知道郾城最有名的酒楼是哪家吗?”

掌柜略一思索:“蜀香楼,算是郾城最大的酒楼了,平日只招待些贵客,生意特别好。”

阮仙仙问清楚酒楼的地点,跟在拎着麻袋的高曦身后,出了客栈。

高曦像是打了霜的茄子,看起来毫无精神,阮仙仙迟疑着问道:“你怎么了?”

他略显疲惫的笑了笑:“昨晚喝多了,没睡好,有点难受。”

“要不你回去休息吧,我跟他去。”她关心道。

高曦摇了摇头:“我没事的尊主,等处理好东海村村民的事情,我再回魔界好好休息。”

阮仙仙见他语气强硬,也没强迫他,只是方才走的飞快的上官飘絮,不知何时将脚步放慢了,她一加快步伐,差点没把他撞倒了。

“飘飘,你不能这样直接去。”她望着蜀香楼的牌匾,目光复杂道:“我怕一会儿水产没卖出去,你倒是先被人抢走了。”

上官飘絮用眼角斜睨着她:“那你想怎么样?”

阮仙仙再也在意他阴阳怪气的语气,她跑到旁边的商贩那里买了一根描眉用的石黛,而后扳正了他的脸,一本正经的用石黛在他脸上点了十几个密密麻麻的大小不一的黑点。

上官飘絮望着商贩摊上摆着的铜镜,只见铜镜中模模糊糊的映出一张绝世美人的容颜。

可那张原本白净的脸蛋上,却多出来许多大小不一的麻子,尤其是鼻梁上一颗花生大小的黑点,生生的将这张倾国倾城的脸蛋搞成了烧饼脸,让人看着都觉得头皮发麻。

阮仙仙总算是心满意足,上官飘絮的面色却黑成了锅底,她哼着曲子率先进了蜀香楼,高曦提着麻袋紧跟其后。

此时临近午时,酒楼里却显得有些空荡,别说是客人,就是酒楼里的店小二也没看到一个。

阮仙仙摸了摸下巴,按照客栈掌柜所说,蜀香楼是郾城最大的酒楼,既然这里在郾城这么有名,又是招待贵客的地方,不可能门口连个招呼人的跑堂都没有。

她上下打量着酒楼,只有账台处站着一个账房先生在算账,酒楼大堂里空空如也。

她缓步走了过去,颇有礼貌的问道:“请问酒楼是打烊了吗?”

账房先生停住了手里的活儿,笑道:“公子不是郾城本地人吧?”

阮仙仙微微惊讶:“莫非是我口音不像本地人?”

账房先生被哽的有些语塞:“那倒也不是。”

“咱们郾城每年会在蜀香楼举办一次厨艺切磋比试,每到这一日,蜀香楼便打烊不接客,城里的百姓都会来围观比试。”他解释道。

“那比试的人都在哪里,我一个人也没看到啊?”阮仙仙疑惑道。

账房先生指了指后院:“都在厨房里围观呢,公子若是有兴趣,也可以去看一看。”

阮仙仙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她最喜欢看切磋厨艺的这种比赛了。

没等上官飘絮开口,她已经满脸激动的一溜烟儿跑进了后院里。

他无奈的望着她的背影,喊了愣神的高曦一句:“走了。”

高曦怔怔的抬起头:“好。”

上官飘絮看着十分反常的高曦,低声问道:“你有什么心事?”

高曦摇了摇头,嘴角挂上一抹敷衍的笑:“没有,就是昨晚上喝多了……”

他没等高曦说完,便打断了高曦的话:“你在魔界每日花天酒地,哪怕一宿不眠,翌日也是精神百倍。”

“你这套说辞,只能搪塞你自己。”他语气淡淡的,看不出喜怒。

高曦愣了愣,而后目光复杂的望着他:“仙仙,虽然我来者不拒,但你是尊主的女人,就算你这般关注我,咱们之间也不会有可能的!”

上官飘絮:“???”

高曦垂下头,眸光微微黯淡:“我已经对不起尊主一次了,绝对不会有第二次的!我发誓!”

上官飘絮:“???”

*

阮仙仙进了厨房后,差点没被蜀香楼狂拽炫酷X炸天的厨房给闪瞎了眼。

这哪里是厨房,简直比电视剧里皇宫的御厨房还要奢华百倍!

蜀香楼的厨房大的像是个足球场一般,屋子里整洁的一尘不染,丝毫没有因为做饭而产生的油烟,便在墙壁上留下油渍,这厨房的四面墙比她的脸还要干净。

光是灶台,厨房里便有至少十几个,更不要提那些装备齐全的做饭工具,包括一些在古代很稀罕的调料,这里应有尽有。

阮仙仙揉了揉眼睛,若是她没有看错,那厨子手里拿着的菜刀柄,竟然是黄金做的!

不,不光是菜刀,厨子掂着的勺子也是黄金打造,还有那些用来洗菜的锅碗瓢盆,不光是黄金做的,上面还镶着珍贵的玛瑙和宝石!

阮仙仙的一双眼睛都弯成了金元宝的形状,她要是能拿走一只黄金盆,便足够养东海村村民两三年还绰绰有余……

她摇了摇头,将这点小九九甩出了自己的脑外,先不说别的,她要是真敢拿人家金盆,上官飘絮绝对要把她的脸捶成盆底。

阮仙仙收了收心思,思索起来正事。

现场的厨子倒也不多,数一数也就只有六个人,若是按照账房先生所说的,想来在场的这些厨子,都是郾城比较有名的酒楼,派过来切磋厨艺的了。

她从拥挤的人群中挤到了最前面,探着头仔细的观察着这些厨子们。

每个灶台前面,都用木牌标注了是哪家酒楼的厨子,阮仙仙将目光投向蜀香楼的厨子身上。

蜀香楼的厨子不同于其他酒楼的厨子,别的厨子身形都是圆滚滚的,只有蜀香楼的厨子瘦高瘦高的,像是一根电线杆子。

电线杆子身上穿着蜀香楼的衣袍,衣袍的肩膀处,用红线绣了三个字——甄郝池。

阮仙仙看到那个名字,便忍不住笑出了声,这位老兄他爹真是个人才,哪有人会给自己儿子起名叫做‘真好吃’的?

她的笑声,引起来了甄郝池的注意,甄郝池望着她那张俊美的面庞,眸中带了些不明的意味。

很快六家的厨子便都做好了一道菜,看起来应该是评委的一个中年男人,率先品尝了一下菜肴的味道,而后一一给出了自己的评定。

不出意外,蜀香楼的甄郝池,成了中年男人口中的第一名。

切磋比试为了公平起见,还会随机抽取几名前来观摩的百姓,品尝菜肴给出评语。

不过一般过来围观的百姓,平日里吃惯了粗茶淡饭,很少能品尝到美味珍馐,他们也只会说一句‘好吃’,却分辨不出哪家酒楼做的更好吃。

到了最后,大多还是会按照中年男子的评定来决定比试结果。

一到了抽人品尝的环节,百姓们的兴致就显得特别高,他们纷纷忍不住低头接耳起来。

“估计今年又是蜀香楼第一了,这也难怪,毕竟甄叔是甄郝池的义父,肯定要向着自家人的。”

“反正咱们也吃不出好坏,总归都是富贵人的消遣,咱们就是凑个热闹。”

“也不能这样说,这每年一次的评定,可关乎着这些酒楼们下一年的生意好坏。毕竟那些贵人,最喜欢看重那些虚名了,都喜欢扎堆去第一名的酒楼里吃饭。”

“那也跟你没关系,咱们就是来蹭个饭,平日里又吃不起这些酒楼,管它生意好坏呢。”

……

百姓们的声音,全都一字不差的落入阮仙仙的耳朵里。

上官飘絮带着高曦,挤了半天才从后面挤到了前面,他看阮仙仙在发愣,轻声询问道:“比完了?”

阮仙仙摇了摇头:“正比着呢。”

她话音刚落,那个被称作甄叔的人,便笑眯眯的指了指她:“这位公子,还请您过来品尝一番。”

阮仙仙有些意外,她来这里是想办法推销自己的水产,并不全是为了凑热闹。

不过她也没有推脱,上前拿了一双筷子,挨个品尝起来。

厨子们做的都是同一道菜,名为葵花大斩肉,若是搁在现代,这道菜便叫做扬州狮子头。

因为做的都是一样的菜,她每次吃完一道菜,都会用清水漱一下口,以免混淆了下一个厨子做出来的味道。

在她吃到甄郝池做的扬州狮子头时,她的目光一顿,甄郝池似笑非笑的打量着她,那眸光充满古怪之色。

阮仙仙品尝完所有的扬州狮子头后,面不改色的抬起头:“六家做的味道都不错。”

甄叔一脸失望,他看着她一身贵气,还以为她跟那些穷酸的百姓们不一样,谁知道说出来的话也是这么俗套。

“不过,食香酒楼的厨子做出来的狮子头口感更胜一筹。”她不紧不慢的放下筷子。

甄叔皱起眉头,甄郝池望着她的目光也变得凶狠起来。

他这辈子最讨厌别人不懂装懂,还对他指手画脚。

“你倒是说说,我做的葵花大斩肉,口感差在哪里?”甄郝池冷笑一声。

阮仙仙从容不迫的清声问道:“若是我没猜错,你做出来的狮子头是直接炖出来的吧?”

甄郝池气笑了:“葵花大斩肉本来就是清炖出来的,你若是不懂,就不要在此地班门弄斧。”

“看你这白面郎君长得俊俏,想必你背后的金主不少,若你是为了引起我的注意,才在这里浪费我的时间,还不如到夜里再来寻我,那我倒是愿意奉陪到底……”他嘴角的笑容意味深长,语气轻挑至极。

百姓们谁也不惊讶,甄郝池是断袖这件事,郾城里的人都知道。

他们哄堂大笑,望着阮仙仙的目光中带着不屑和讥讽。

看着一身富贵相貌堂堂,其实不过就是个勾栏院出来的面首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