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这一次阮仙仙昏迷的时间比上次长了许多,她醒来时天已经亮了,上官飘絮却还昏迷在榻上——用着她的身体。

或许是因为有过了互换的经验,她不像第一次时那般慌乱,她轻车熟路的将守在一旁的左护法高曦轰了出去,而后坐在榻边等着上官飘絮醒来。

在等待的过程中,她小心翼翼的拿指尖戳了戳后脑勺,大夫已经为她包扎过了,但后脑勺还是会隐隐传来疼痛感。

“嘶——”指尖碰触到白纱布,她忍不住疼的发出一声低吟。

“别碰了。”一个微微嘶哑的声音,缓缓响起在寂静的寝殿中。

阮仙仙见他醒过来,泪眼汪汪的抓住了他纤细的双手:“飘飘,咱们又换互换了,这可怎么办啊?翟安大哥好不容易对我有好感了,到手的鸭子都要飞走了……”

她的声音显得有些激动,上官飘絮却一脸淡然,语气轻飘飘的:“是啊,又换过来了。”

换回来了,婚约便要按照原计划继续了。

阮仙仙一愣,面色狐疑:“你看起来有点反常。”

他瞥了她一眼,懒懒的把手从她的掌心中抽了出来:“哪里反常?”

“我总觉得你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雀跃。”她迟疑着,选了一个较为合适的形容词。

上官飘絮一怔,而后忍不住冷笑:“你觉得我要娶你,是件值得开心的事情?”

阮仙仙:“……应该不是。”

最起码对于那么喜欢何香香的上官飘絮来说,应该不是。

他不想在继续这个话题,将头别了过去,衣裙上的一股异香引起了他的注意,他低头嗅了嗅自己的胸口。

阮仙仙的眸子瞪得浑圆:“你是在当着我的面,占我便宜吗?”

上官飘絮挑了挑眉:“你身上这股龙涎香怎么来的?”

听到他的询问,阮仙仙的身体一下便僵硬住了。

若是她实话实话,说她是被药迷晕了,被迫见了天帝,他会信吗?

见她表情古怪,上官飘絮直觉此事不对,再一联想她跑出去后,他命人寻了她一个时辰也没找到她的人,这件事情似乎也变得明了起来。

他声音没什么起伏:“你去见天帝了?”

这句话虽然听起来是疑问句,但他的语气十分笃定,像是在陈述什么事实。

阮仙仙知道自己瞒不过他,原本她也没想瞒着他这件事,她只是没有斟酌好怎么开口解释。

“你怎么知道?”她有些愣。

上官飘絮冷哼一声:“魔宫中无人用香熏衣,只有天界之人才有这种习惯,而你身上这种龙涎香,是天帝独有的。”

阮仙仙怎么也没有想到,他还有闻香识男人的本领,她神情略显尴尬的解释道:“我之前吐血便是因为我有旧疾,因为忘记带药了,天帝便给我送药来了。”

“送药。”他眸光微沉,若有所思的望着她的眼睛:“千里迢迢来魔界,就为了给你一个名不见经传的仙子送药?”

“还是说,送药送到你怀里了?”若是没有身体接触,只是短时间碰面,她的衣裙上怎么也不会染上他的龙涎香。

阮仙仙:“……”

她就说她实话实说,他也不会相信。

望着他满是打量和质疑的目光,阮仙仙叹了口气,伸出手臂朝着他胸膛上摸去。

上官飘絮感受到她宽大的掌心在摸索着什么,一抹嫣红缓缓的浮现在他瓷白如雪的面庞上:“就事论事,你莫要动手动脚……”

他的话还未说完,阮仙仙便从他衣襟处掏出来一张叠的方方正正的信纸。

她展开信纸,从纸中间拿出来了两颗血红色的药丸:“这就是天帝送来的药,我没有骗你。”

因为感觉天帝不是什么好东西,所以他的话,阮仙仙只相信了一小半,她本来准备拿给大夫验一验再吃,却没想到现在竟然派上了用场。

上官飘絮愣了愣,他拿起一颗药丸,放在鼻间嗅了嗅。

阮仙仙无语的翻了个白眼:“你属狗的?”

上官飘絮:“……”

“这药有问题,你先不要吃。”他从她手中拿走了另一颗,而后小心翼翼的将药丸重新包了起来。

阮仙仙闻言,怔怔问道:“你怎么知道这药有问题?你学过医?”

他抿了抿嘴,沉默了一会儿。

就在阮仙仙以为他不会回答的时候,他垂下眸子,声音冷淡道:“幼年时常受伤,自学成才。”

她咂了咂嘴:“没想到你这个高冷大冰山,小时候还是调皮的熊孩子。”

阮仙仙理所当然的将他的话,理解为了小时候调皮,所以总是受伤。

上官飘絮垂下的睫毛,长而微卷,在鼻翼一侧投下一方淡淡的阴翳。即便是耀眼夺目的阳光,透过窗棂将细碎的白芒洒在他的身上,也化不开瞳仁中如浓墨般的黑色。

正当阮仙仙感觉到一丝不对劲,想要转移开这个不太愉快的话题时,门外响起了翟安温和的声音。

“听闻高曦道,尊主已然转醒,臣有要事相禀,恐要扰了尊主与阮姑娘休憩。”

不等上官飘絮吩咐,阮仙仙已经以一百米冲刺的速度,冲到了门口将门打开了。

“不打扰,阮姑娘身体壮如牛,无需休息,你快进来说。”阮仙仙笑的如同见了鱼的猫,眸光中带着一丝狡黠。

上官飘絮:“……”

他有些无语的将刚刚被她扯乱的衣襟,不紧不慢的理整齐,而后面色冷淡的从榻上离去,穿好了绣花鞋站在她身后。

翟安进来后,先是对着阮仙仙行了礼,又望着上官飘絮温柔一笑,算是打过了招呼。

上官飘絮与翟安相处几千年,算是十分了解翟安的性情,其实翟安对谁都是那副温润的样子。

但自从知道阮仙仙喜欢翟安后,翟安对她再不过平常的举动,在他眼睛里似乎都变了个模样。

他若有所思的打量着翟安,翟安对阮仙仙,的确看起来比对旁人要特殊一些。

最起码,何香香来魔界的时间比阮仙仙要长,但翟安每次看到何香香,即便眼中带笑,眸光里也带着明显的疏离感。

对阮仙仙,翟安就显得亲近了许多。

没等他再多想,翟安将手中拿着的公文奉给阮仙仙,声音听起来有些忧虑:“尊主,东海村的水产,在人界交易的不太顺利。”

“特别是椰子,百姓们根本没见过这种东西,更没人愿意花铜板买它解渴。螃蟹水虾等水产则是因为卖价比旁人供应的低上许多,因此饭馆酒楼的掌柜,都不敢冒险轻易将供应人换成咱们的水产。”

阮仙仙望着公文上的小字,咬着唇有些呆滞。

是她把这件事想的太简单了,本身想让古人接受一个新奇的事物就不是一件容易事,而那些酒楼的老板,用惯了一个供应商,便不会轻易选择别家。

更何况同样的水产,他们的价格却又那么低,老板自然会质疑他们为什么会这么便宜,从而会产生一种他们的水产质量不好的观感。

小的饭馆都是需要街坊邻居常客来捧场,再加上平日水产卖的也不多,饭馆对水产没什么需求,自然就懒得为偶尔卖出去的水产,找麻烦去换供应人。

大的酒楼,平时招待的都是贵客有钱人,那些人的嘴都叼的很,因此酒楼更不会为了降低一点成本,而舍本逐末的换便宜的供应人,冒险得罪那些贵客们。

翟安轻轻叹息一声:“也不知是谁将风声走漏给了东海村村民,听闻此事进行不顺,村民们认定他们受骗上当,还会继续挨饿,便罢工在魔城中闹起了事。”

虽然翟安尽量将语气放平缓,但阮仙仙还是听出了他的焦虑。

她用脚趾头也想到了是谁干的这事,定然是那个成了天帝走狗的魔芋丝张聪了。

张聪真是对得起他这个名字,有一点小聪明全用在了歪门邪道上。

本来她让上官飘絮刚刚安抚下村民们,还分发下去部分魔币,应急填饱了村民们的肚子。

可无奈村民们对于名声坏透的上官飘絮并不信任,他们持着半信半疑的态度,时刻观望着魔宫中的风声。

如今村民们本就因为之前饥荒的事情变得草木皆兵,张聪又私下将魔宫和人界交易不顺的风声放了出去,那村民们必然会认为魔宫会再一次抛弃他们,置他们于不顾。

阮仙仙咬牙切齿,恨不得将张聪这种臭虫扔出魔界,可她又没有这个权利,只能在心里将他骂个狗血淋头。

上官飘絮沉默片刻,缓缓开口:“这次暴动定然会愈演愈烈,若是想不到方法解决根源,那便只有杀了他们,平复暴动。”

阮仙仙听他的话就恼了:“你这个人怎么整天满脑子打打杀杀,不用暴力就解决不了问题吗?”

翟安一脸凌乱:“……”

阮姑娘看起来柔柔弱弱的,怎么处事这般暴力血腥?还有他家尊主,向来以暴制暴,有朝一日他竟然会从尊主口中听见这种话……

上官飘絮斜睨着她:“难道你有更好的办法?”

阮仙仙磨了磨牙,瞪大了眼睛:“走!你跟我下人界!”

他冷笑一声:“就算你去人界,又能如何赚钱?”

阮仙仙咧了咧嘴:“卖身。”

上官飘絮:“……”

翟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