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三章 执意

顾玉听闻不由嘀咕:“怎么一个、两个的都要婚娶?”

汪清淮呵呵地笑,调侃道:“你年纪也不小了,要不要我帮你做个媒人?”

“不用了,不用了!”顾玉红着脸,落荒而逃。

待出了富贵坊,望着喧嚣的马路,他蓦然生出份寂寥之感来。

别人的婚事都有长辈帮着关心,他呢?顶着皇后娘娘外甥的这个头衔,却是娘不疼爹不爱的。

顾玉想起家里的那些糟心事,宋墨进了宫,他站在熙熙攘攘的街头,不知何去何从。

两个贴身的护卫不由交换一个眼神,其中一个媚笑着上前,低低地喊了声“公子”,道:“您看,我们去哪里好?”

顾玉回过神来,又恢复了略带几分跋扈之色的倨傲,却犹豫道:“我们,去宫里吧?”话音落下,仿佛有了主意,肃声道:“我们去宫里。我要去看看皇后娘娘。”

皇上每次犯病,都是姨母一个人在旁边的照顾,那些嫔妃刚开始还在皇上面前献殷勤,后来发现皇上醒来之后什么也不记得了,而且一个不小心,还会触怒皇上,有性命之忧之后,就开始装聋作哑,姨母又怕像前几年的端午节那样,被几位皇子、公主看见皇上犯病的样子吓得半死,只好一个人撑着。

这个时候,姨母肯定需要有人在她身边安慰她吧?

可惜辽王在辽东,景宜公主又是个没眼色的,一对亲生的儿女全都指望不上。

出了这种事,姨母把天赐哥叫进宫去,可见对天赐哥很赏识,这对天赐哥虽然是个苦差事,可也是造化。以天赐哥的聪明,肯定能把握住这次机会的。

只是不知道太子有没有察觉到皇上病了。

顾玉脑海里浮现太子那文弱的样子,心中一片茫然。

太子这个人,好像路人似的,总是没有什么存在感。不像辽王,英俊挺拔,磊落豪爽,明快果断,让人一看就生出几分好感。飞鹰走马,骑射弓箭。都是把好手,和天赐哥有得一比。可惜早早就自请去了藩地,否则京都也不至于如此的寂寞了。

他叹着气。摇摇晃晃地进了东直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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窦昭听说家里请全福人和梳头的吃酒,不由大吃一惊,道:“今天初几?”

素兰直心快口地道:“什么初几?今天都十八号了。”

窦昭吓一大跳:“怎么日子过得这么快?”

捧着对霁红花瓶进来的甘露听着笑道:“可不是。我的东西还都没有收拾好呢,这眼看就要到小姐出阁的日子。”又道,“当初就不应该把那些陪嫁的东西从箱笼里拿出来的。刚刚入了库,又要重新装箱笼。”

正说着,舅母和六伯母连袂而来,身后还跟着小尾巴赵璋如。

舅母闻言问道:“还有多少东西没有收拾?我让彭嬷嬷给你搭把手!”

甘露哪里敢动用舅母贴身的嬷嬷,忙道:“马上就收拾完了。”又怕舅母不信,笑道。“我这不是想在小姐面前称称功吗?”

大家哈哈大笑。

窦昭上前给舅母、六伯母和赵璋如见了礼,大家在宴息室里坐下喝茶。窦昭问道:“六伯母您怎么过来了?”

韩氏进门快三年了,前两天被诊出有了喜脉。纪氏很紧张,这几天都在家里照顾韩氏。

“今天不是请全福人和梳头的吗?”纪氏笑道,“你父亲带信给我,让我过来陪赵太太坐坐。”

或许是姐妹易嫁之事触犯了窦世英的底线,窦昭出现。从媒人到全福人,全是请的他的好友及好友的太太。不仅没有让槐树胡同的人插手,还像防着槐树胡同的人似的,都是些与槐树胡同那边不太熟悉的人。

窦昭这几天心浮气躁的,根本没有注意到婚礼的事。听说全福人是赵太太,陌生的很,她笑道:“是哪位赵太太?”

舅母笑道:“詹事府少詹事赵培杰赵大人的太太。”好像怕窦昭认生害怕似的,旋即解释道,“人我见过,很和善,行事也爽快,是个利索人。”

窦昭眉头微蹙。

这么巧?

她还想细问,有丫鬟进来禀道:“六太太,舅太太,赵太太过来了。”

大家打住话题,六伯母和舅太太去了花厅,赵璋如则留下来和窦昭一起用午膳。

趁着丫鬟摆箸的机会,她悄声地问窦昭:“你想不想去看看赵太太长什么样?”

都二十出头的人,还像个孩子似的。

窦昭不知道自己应该羡慕表姐的天真烂漫还是担心表姐的天真烂漫。

她打趣赵璋如:“小心被舅母逮了个正着。”

赵璋如顿时泄了气,问她:“我们是不是不能去香山看红叶了?”

窦昭看着满脸失望的赵璋如,心中不忍,道:“去,怎么不去?我们等会跟舅母说一声,明天去香山看红叶好了。”

赵璋如眼睛一亮。

窦昭抿了嘴笑。

去香山看看红叶也好,把这些烦恼事全都抛开,免得天天闷在家里胡思乱想。

和赵璋如在香山走了一遭,心情果然开朗了许多,晚上回去,倒头就睡,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已是日上三竿。

素心进来服侍她梳洗,禀道:“高总管已经派人来问过两次您醒了没有。”

窦昭忙道:“快请他进来。”

素心应声而去。

窦昭匆匆喝了杯热茶,去了厅堂。

高升苦笑道:“那张掌柜昨天亲自来见我,还要请我去醉仙楼饮酒,并承认事成之后,给我三千两银子――他还以为我是有意刁难他呢!”

窦昭不由笑道:“那你怎么说?”

“我自然是照着小姐吩咐说的。”高升向来以自己的忠心耿耿为荣,此时为难张之琪,心里总有些不安,“张掌柜就问我,年前能不能抽出一万两银子。或是八千两银也行。我只好一口咬定要等年关拢账了才知道。张掌柜很失望地走了。”

窦昭点头。

接下来就看张之琪会有些什么举动了。

高升犹豫了片刻,红着脸道:“老爷说,让您别放印子钱了,若是缺银子,到我这里来走帐就是了。”

想来是觉得窦昭私底下嘱咐了他一通,他转身就把这件事告诉了窦世英,有些不好意思。

窦昭笑道:“爹爹有多少私房钱?给了我,他用什么?”

高升想到窦昭开口就是三万两银子,比起窦世英来毫不逊色,不敢搭腔了。

窦昭尊重高升对父亲的忠诚。笑着起身送了送他。

之后张之琪又连着来找过高升两趟,见高升言辞恳切,又打听了高升的为人。知道他不是刁难自己,倒也心平气和,和高升约了过了春节再聚,高升松了口气,忙不迭地应了。

窦昭就吩咐陈曲水查张之琪的行踪。

不出她所料。张之琪开始广泛地接触那些品阶不高,却是天子或太子近臣的官员。

窦昭的心情一下子沉重起来。

她和父亲长谈,希望父亲能从日盛银楼撤股。

父亲不同意:“人无信不立。我既然答应了,就不能失诺。”因见窦昭的表情前所未有的凝重和严肃,他又觉得心中忐忑,有几分心虚地道。“要不,等你嫁了,再派高兴去把股份拆回来。”

那岂不是和张之琪撕破了脸?

窦昭不悦道:“若是张之琪说没有银子怎么办?”

窦世英不以为然地道:“亏了就亏了呗!做生意哪有不亏的。”

窦昭为之气结。

这不是亏不亏的问题。这是会不会被视为辽王党的问题。

前世,是因为有宋墨毫不犹豫地射杀了太子,辽王才能顺利地逼皇上禅让。

这一世,她好不容易让宋墨走了正路,辽王起事的时候。谁能像宋墨那样宁愿背负杀主的罪名,遗臭万年地射杀太子?

太子不死。皇上岂能乖乖就犯?

可上一世,辽王也的确登基为王。

他们还是远离辽王,安安稳稳地过些小日子的好,何苦趟这滩浑水?

辽王登基之后,那些没有参与谋逆的臣子只要不像梁继芳那样撞柱而亡的,辽王为了稳定大局,还不是一样重用。

“爹爹既然没准备收回那五万两银子,又何苦把那契纸给我?”窦昭逼窦世英表态,“莫非爹爹想让我背这个空名不成?我不管,您许了日盛银楼的股本给我,这股本就是我的了。我现在要退股!那日盛银楼休想从中剥落我一分银子!”

窦昭自幼丧母,从小跟在真定乡下长大,懂事,又体贴人,窦世英原本就觉得自己对这个女儿亏欠良多,在窦昭面前有些心虚,此时窦昭杏眼圆瞪,脸上像挂了一层寒冷似的,立刻让窦世英额头冒汗,道:“要不,我再给你五万两银子?”

“我缺那五万两银子吗?”窦昭盯着父亲,“我就是不喜欢你这样事事都无所谓,谁想占你的便宜便占。那郭颜是山西的大地主,家里良田万倾,凭什么您一个人就拿五万银子出来,他就和赵大人、陈大人一起凑份子……”

“不是,不是!”女儿一心一意维护他,窦世英自然很感动,忙道,“是我想多给你点银子,主动提出来拿出五万两银子的……”

窦昭心中一动,嘴上却道:“五万两银子是小数目吗?就算是您主动提出来的,郭颜若是真心等您,也不应该您一个人挑大梁?谁敢保证日盛银楼就一定赚钱?你这次说什么都没有用,我铁了心要退股。您不去跟张掌柜说,我让高升去说!”

窦世英焦头烂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