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瞬间，贺希声觉得时间都停止了。

“小桐？她和路遥，他们……”他呼吸急促道。

“他们好了很多年，如果不是贺晚成这个杀人凶手，现在早就结婚了！”路焕然道。

看着贺希声脸如死灰，路焕然心头涌起一阵报复的快意，就如吸血鬼第一次舔舐到了血的味道，疯狂、危险，而又美妙，让他几乎忘记心脏的疼痛，欲罢不能。

“这不正是你的计划吗？接近小桐姐，利用她完成你的复仇计划！”他站起来，一步步逼近贺希声，“你真是我见过的最恶心的人，就算是一滩烂泥都要比你高尚得多！”

“我不知道……不知道小桐是、是……，不然我不会……”贺希声艰涩道，“路遥的女朋友”这几个字对他来说太难，他努力了几次都没办法说出口。

可路焕然依旧没有放过他，咄咄逼人道：“不会什么？不会爱上她，还是不会放过她？”

“我、我……”贺希声说不下去，他又开始大量出汗，新衬衣的前心后背都湿透了，心跳奇快无比，眼前渐渐发黑。

病症发作时的生理反应让他连表达都变得困难，他没办法整理自己的语句，但其实连脑子都是一片混乱。他不断地问自己，如果在一开始就知道小桐是路遥的女朋友，他真能做到不爱她吗？她那么温暖又那么明亮，就像一束光，让他在冰冷黑暗的深海里看到希望，让他在抓住了她的手之后就再也不愿放开。

为什么她会是路遥的女朋友？

为什么要让他以为自己可以幸福之后，再残忍地把它全部毁掉？

贺晚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此刻正倚着窗台，幸灾乐祸地看着他，“我早说过的小希，老天不可能放过你，就算活下来，你这辈子也完了，还想和正常人那样恋爱结婚……你搞笑呢？”

“对，是挺搞笑！我竟相信了，我以为自己真的好了……真好笑，笑死我了！哈哈哈哈……”贺希声一边笑，一边喘，笑到后来弓着腰，剧烈咳嗽。

“贺希声，你笑什么！”路焕然怒道。他有些惊惶，贺希声的样子着实不像装的，一张脸白得吓人，连嘴唇都不见丝毫血色，脸上的汗水顺着脖子不停地往下淌，站在那里摇摇欲坠。

“别给我来这一套！我不是小桐姐，就算今天你死在这里，我也不会同情你！”

“没……咳咳，没想让你同情。”贺希声压抑住咳嗽，轻声道，“小桐还不知道是吧？来，我们做个交易。”

“又想耍什么花招？跟你这种人没什么好交易的！”

“不，你会的。”贺希声喘息了几下，虚弱笑道，“我不会再见她，电话、微-信全部拉黑，也不会再回到这里。”

路焕然蓦然心动，面上却依旧讽笑，“你觉得我会相信你吗？小桐姐是警察，她想找你的下落，轻而易举。”

“我也不是普通人，我不想让她找到的话，她自然就找不到我。怎么样，考虑一下，你不就是想让我在她面前消失吗？我答应你。”

路焕然迟疑了一下，这确实是他此行的目的，而且他也没把握关青桐知道贺希声真实身份后，会不会真的放弃。

他不敢冒这个险。

“你究竟想让我做什么？”

“永远别告诉她我是谁。”

“就这？”路焕然不可置信。

“就这。”贺希声轻声道。

他留恋地环视四周，两天前，他和关青桐还一起逛了超市，她陪他买了冰箱，买了牛排比萨，锅碗瓢盆，买了好看的杯子和柔软的拖鞋，是她让这个冷冰冰的地方有了家的味道。

太短了，他才幸福了两天。

他本来还打算这周末去野餐，下下周去看电影。

“她如果难过，多陪陪她。”他最后道，深吸口气，什么都没拿就走出了门。

手机留在桌上，嘟嘟地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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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说相爱的人彼此心意相通，虽然无从考证，但或许是真的。

当贺希声头也不回离开的时候，关青桐猛地一个激灵，她坐得好好的突然站起来，和上菜的服务员一撞，刚上来的一大盆水煮鱼倒有半盆泼在了她的身上。

冯三白紧张道：“怎么样啊，小桐，没烫伤吧？”

关青桐摇头：“没事，冯局，我回去换件衣服，你们慢慢吃。”

关青桐提了包就走，赵闻之在背后嚷嚷：“换什么，路边买一件得了！这一来一回多费时间！”

关青桐无暇回答，她像是有人在背后追赶似的，急匆匆出了鱼庄的大门。黑色丽贝卡开足马力，只用了十五分钟就飙到贺希声的住处。

上楼前，她仰头瞥了一眼。

楼顶是黑的。

关青桐的心悬到了嗓子眼，不知道为什么，她有一种非常不好的预感，上楼梯的时候，脑中总是不断浮现出最后一次和贺希声说话的样子，他准备出门，穿了件她给买的新衬衣，在镜子前左看右看，高兴得像个孩子。

这一幕，难道竟会是永别吗？

不，不会的，别自己吓自己。关青桐命令自己停止胡思乱想，厄运不会在同一个人身上降临两次，她已经倒霉过一次了，所以这一次一定能天长地久，她一口气奔上七楼，打开门。

屋里没人。

贺希声不知去向，地上有摔碎的杯子和花瓶残片。关青桐拿起他留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上显示有她刚打来的十三个未接电话。

关青桐心脏咚咚狂跳，血液一下冲上脑门，贺希声这种人，手机和电脑就像是他身体的一部分，他把手机留在家里，就几乎可以肯定，他离开的时候是完全的身不由己。

是被人绑架了吗？他是隐身在互联网上的罗宾汉，树敌绝不会少，当然也不排除有人觊觎他的技术，抓他去攻破什么防火墙。

关青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她看了下贺希声和自己的最后那个视频电话，结束在五点四十五分，那时候他换好了衣服正准备出门，六点二十五分的时候，她发过一条微-信给他，他没回，没过多久她又打了一个电话，他也同样没接。

也就是说，如果贺希声出事，时间应该是在五点四十五分到六点二十五分之间，而现在是七点十五分。

关青桐头也不回地奔了出去。